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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巴黎飞鱼-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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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想要什么?”杰森问。 
“你们明知故问。”陈香墨笑道,“谈到赴华投资,请补习中国政府明文规定的基本投资原则中的一条:以技术换市场。” 
“就是你最舍不得的。”及川笑着调侃夏克。 
“但那样太不公平!”夏克急了,“中国企业在保护知识产权上臭名昭著,技术一交到中方手里,他们接着就会把汤姆逊踢出市场。” 
陈香墨见他如此,简直牵动了侠义心肠,那些不守规矩的老鼠屎真搅坏了中国人名声的那一锅汤,看把人老老实实的法国哥们儿急得,都假戏真做了。他恨不得摸出手绢来,递给泫然欲涕的夏克同学。 
莫西斯出来打圆场,在条款里添上:在中方尊重法方知识产权的基础上,向中方转让确有必要的生产技术。 
想了想,看看夏克和杰森依然狐疑不决的眼光,他又在这条上加了个问号,以示尚未有定论。 
到了又一个薄暮时分,大家发觉这个艰难的下午,每个人都喝了过量的黑咖啡,再也没有精神了。 
于是,每个人都按习惯,向彼此报告一下今晚自己会在哪个专题上继续努力,然后便互道晚安。陈香墨呼了口长气,说今晚奉多维萨教授之命,会在网上努力查找中方电视机企业的资料。 
走出教学楼,太阳正西垂,百鸟争鸣。 
及川说:“香墨,轮到我请你喝啤酒了。”两人在清新润肺的森林空气中散步到学生咖啡馆,买了生啤酒,在室外的咖啡座上歇下来。发红的夕阳使他俩发灰的脸色显得红润不少。及川请陈香墨抽日本七星淡烟。 
“我发现那些欧美学生根本不想听亚洲人的意见,哪怕你再了解当地情况。”陈香墨诉苦似的说。 
“是的,这是事实。”及川同意他的看法。 
这使得陈香墨心里涌起一阵感激的情绪,他早就敏感地发现了同是华人的杰妮·尤在做小组讨论记录时的暧昧态度:杰森和法国同学一致的观点,她记得快,记得详细,在白纸板上占老大一块地。而凡是陈香墨根据实际见闻提出的不同看法,她就犹豫着不记,直到杰森或莫西斯表示有道理才往上记,记得又简单又模糊。 
而日本同学及川,能如此清楚地表明自己和中国同学一样的立场,真是太不容易了,及川至少是个很正直的人。 
“我凭我全部的人生经验向你保证,像这些欧美同学,在别处我说不好,但要到中国开展业务,一定死定了。”陈香墨说。 
“我在香港工作的六年经验可以支持你的看法。”及川笑了。因为陈香墨看来很气,动真气了。 
比尔赫这时从咖啡馆里出来,跟及川借火。这次他虽然和他们俩分在一个大组里,但却缺席了大半天,下午快三点才来加入,他光看着两方意见交锋,没怎么吱声。 
他和及川寒暄了几句,理也没理一旁的陈香墨就走了。 
陈香墨心里认定他也是个异见分子。他忽然有感而发:“有时候,你不得不分担自己的某些同胞做错事的责任,或者为你的国家政府实行的不受人欢迎的政策分担压力。” 
“是啊,”及川出乎意料地说,“我们也是,尽管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可还得为1937年的中日战争背着十字架。” 
陈香墨想了想,说:“人生,自己没法选择的事太多了,可这MBA是我自己选来的,再难我也要全力以赴。” 
“来,干杯。”及川举杯长饮。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陈香墨差点和夏克动手打了起来。 
昨儿晚上陈香墨在网上像嫦娥飞到月亮上找男人一样搜寻有关长虹和其他中国电视机生产商的有用信息。试图在中国收集过任何数据的老外一定能想象他能找到什么。当他心有不甘地从网上下来,时钟已指向凌晨2点。 
嫦娥只能找到自己连将就一下都不愿意的一个男人吴刚,陈香墨运气好一点儿,至少从这些企业的网站上知道了一些企业的历史和规模,不过那些都是未经证实的自我介绍。 
陈香墨知道杰森今晚在做PowerPoint的幻灯片,本想把发现的有限资料给他送去,但他房里电话没有人接。虽然MBA学生半夜三更送学习资料司空见惯,但他俩一来不熟,二来心存芥蒂,陈香墨想不如明天早点去教室,赶在多维萨教授来听报告之前交给杰森也来得及,要加入这部分内容也就几分钟的事。 
睡了不足五小时,陈香墨就逼着自己起了床,因为他不愿意在那些欧美学生面前迟到或误事。他无精打采地喝了杯热茶,给同样没睡醒的咪咪喂了点幼猫猫粮,就急急忙忙赶到教学楼来。 
他一个教室接一个教室找同组的人,幸好杰森已早早地坐在教室里整理电脑资料。陈香墨道了声早安,把翻译成英文的中国生产商情况资料交给他。杰森冷冷地盯着电脑不放,也不搭理陈香墨,好一会儿才斜了一眼陈香墨的资料,嘴里吐出一句:“你一晚上就干了这点活?”   
第五章 TCL-唐姆逊之斗(4)   
陈香墨有苦说不出,总不见得告诉他中国就是这么个公开信息不发达、不重视统计的国家。那比羞辱他自己还要难受。他无言以对。 
“我没时间看你的东西,你要给我也得是昨晚,现在都定稿了。”杰森见陈香墨不吭气,更加得理不让人。 
陈香墨气恼不已,说:“昨晚我打你房间电话,你不在。” 
“那你为什么不来教学楼找我,大家都在一起,团队工作到凌晨3点。”杰森道出了原委。 
“既然团队工作,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陈香墨有点火了。 
“香墨,”杰森抬起头,生气地看着陈香墨,语气稍稍缓和些:“是你应该时刻注意小组的动向,我们的电话随时开着,你可以随时打来看看大家的动向啊。” 
陈香墨给他这句话噎住了,说:“昨天下午分手时,不就说是各人分头做事吗?” 
杰森无奈地摇摇头,好像陈香墨是个不可救药的怪物。 
陈香墨最生气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好像比别人优秀着一大截的样子。他霍地起身说:“这资料是教授交待要我去查的,用不用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会向教授汇报的。” 
正在此时,教授、夏克和老比尔赫他们一起来到教室门口。 
陈香墨拿起信息稿,走过去对多维萨教授道早安。老先生和蔼地开玩笑:“香墨,这么早已经来了,太极拳打完了吗?” 
陈香墨尴尬地笑笑,感觉到夏克和老比尔赫的目光都不太友好。 
他递过信息稿,说:“教授,我在网上找了好几个小时,只有这点有用的信息。” 
其实,陈香墨心情很痛苦,他知道,这些都是企业出钱雇人写的吹捧文章,有价值的信息不多。 
教授还没回答,低头正看材料,夏克再也忍不住,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聪明且善解人意的多维萨先生抬头,笑着对大家说:“我有同样的失望,中国是信息化不足的国家,网上的确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这些放进你们的报告了吗?” 
陈香墨不语,杰森一扭腰肢站起身,说:“今天早晨才拿来,还没加进去。” 
“加进去,”教授板起脸,“这些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我交待香墨去找的。” 
杰森乖乖接了过去。 
教授出去买咖啡。他才走开,夏克爆发式地冲陈香墨来了一句:“你别以为能糊弄过教授,就能糊弄过我们!懒惰的家伙!” 
陈香墨听到侮辱,血往头上冲。他定定神,保持一点风度说:“你凭什么说我懒惰?这不是事实。” 
“昨天晚上你没来参加小组工作,我们工作到凌晨,你却逍遥!”夏克是个钉子一样锥人的少见的法国人。 
“去你的,你见到我逍遥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陈香墨一字一板地说完,拂袖而去。 
半小时后,所有同学都到大教室听各组的初步汇报。陈香墨迎向姗姗来迟的及川问:“昨晚你来小组工作了?” 
“没有啊,没人通知过我。”及川莫名其妙地说。 
陈香墨脑子里隐隐约约想到些让他激动的事,但一晃而过,报告开始了。 
其他几个组先讲,大都泛泛而论。教授不置可否。 
代表本大组上去讲幻灯片的是杰森,他们几个明显花了无数的精力在Benchmark(他山之石)上,查阅了电视机行业在历史上、在各个国家合资或收购的案例。试图从中找出在中国投资可以套用的方案。最后在提供中方参考的条款中,依旧把技术转让那条给删去了。反而加注:要注意在中国合作生产的知识产权风险。 
陈香墨冷笑,中国不缺外资,你爱来不来。他知道分析案例不能放进个人感情因素,但这次和欧美学生的合作让他反胃。一群从未去过中国的人、一群将来也不会有兴趣去中国的人、一群只想在巴黎、纽约总部找位置的人,凭什么奢谈中国市场战略? 
没有想到的是,杰森还未讲完,就被多维萨教授“粗鲁”地打断了,教授走上讲台,说:“我担心的就是这种丢人的合作方案。除了毫无参考价值的Benchmark,有哪一点考虑了我们中国朋友的利益?没有人要和一个一点不肯给予的吝啬鬼合作。我肯定你们没有问过组里的中国同学他们的企业要不要这种合作条款。 
“香墨呢?你在哪里?” 
陈香墨吃惊地举起手臂:“我在。” 
“这个方案在中国会被接受吗?”教授严肃地问。 
陈香墨觉得不好借题发挥,但又不甘心放过机会,就尽量用平和的口吻说:“也许吧,也许他们在中国运气好的话,会碰上白痴。” 
有些学生笑了,杰森几个可板着脸。 
“听到吗?”多维萨先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要低估别人,否则只会羞辱自己。如果你们今晚没有更严肃的方案提出来,明天下午汤姆逊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就不必来了。”   
第五章 TCL-唐姆逊之斗(5)   
大家心存不悦地又坐在一起,陈香墨不理杰森和夏克,杰妮知道小组的合作出了问题,不安地站在白纸板前,一手拿着笔,一手伸在面前咬指甲。 
莫西斯息事宁人地摆出一个和气的笑容,聪明的眼睛望向陈香墨和及川:“我们犯了错,应该听听陈先生和有中国经验的及川怎么想。说说吧!” 
夏克低着头玩书本,一声不响。杰森死盯着电脑屏幕,发电子邮件。 
人家把梯子都搬到了面前,还能不给面子?赶紧下来吧?陈香墨不是小气鬼,只是还有点矜持。他推推及川,让他先讲讲。 
不料,及川和陈香墨的看法几乎不谋而合,他建议汤姆逊放下世界500强的身段,让出眼前利益和中国公司赶快合资。因为时间和未来大势都已东西转向,识时务者为俊杰,转折时期还有聪明人的机会,等大家都看清了大势之所趋,再找中方伙伴就难了。 
陈香墨补充了几家在中国有实力的企业名字,说从中选伙伴更安全稳妥。尤其是上广电,它是上海市市政府直属企业,又对外资有需求。 
莫西斯主持着,把幻灯片大改了一番。 
中午回到宿舍,陈香墨一口恶气憋得胸闷。打开Intra,就给夏克写最后通牒,抄送同组的莫西斯和及川。 
他写道: 
夏克: 
鉴于你今天上午在公开场合毫无根据地指责我懒惰,败坏我的名誉。我在小组范围内要求你公开向我道歉,否则,从现在起,我们不必再有任何交往。我不愿意再和你一起进行小组工作。 
陈香墨 
一个小时后,夏克也在小组范围内回邮件给他: 
香墨: 
你可以不再和我来往,但请你明白,你应该感激我,而不是反过来。你永远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分担小组的工作,就算在一起讨论,也常常是一言不发,对小组没有贡献。这两个多月来,让我算算我们帮你完成了多少作业吧: 
后勤学船期计算实例 
后勤学路易·拉杜案例 
后勤学铁航沙华案例 
管理会计学橡木桶题 
市场学宝洁案例 
你在这些作业上的名字都是我们好心帮你填上去的,拿到学分的时候,请别忘了好好想一想。 
夏克 
陈香墨气得发昏,夏克例举的那些功课几乎全是他陪伴太太那些天里落下的,他是没理由申辩,但这能怪他吗?他能忍心把太太扔在旅馆里孤孤单单过那十几天吗? 
至于发言少,也有具体原因,这两个法国人老是说着说着就讲起市井俚语式的巴黎土话来,陈香墨和及川常常堕入云里雾里。再加上陈香墨记者出身,对有些专业科目的确不太懂,你说如何贡献意见? 
陈香墨无心做事,正好廖顺顺打电话来闲聊,他便把一肚子苦水全倒了出来。瘳顺顺厉声为他撑腰:“老陈,你不要理这个怪物,他在以前的小组名声就坏!还骂过新加坡同学,说人家讲的英语听不懂,其实是他自己没有国际精神,是个法国土包子!别理他就是了!” 
陈香墨哈哈大笑。 
傍晚时分,陈香墨又给夏克回了电子邮件: 
夏克: 
谢谢你的邮件,至少我了解了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反感。 
我不会因为你的误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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