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无边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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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出口。说不说出实情对她都已经造成伤害。他犹豫,他痛苦。
“你是要告诉我,我们俩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对不对?”她确信汪兴文已把自己的丑行对儿子坦承了,但她不确定汪洋知不知道她也清楚。
“净非,原谅我,我不该……”他红了眼眶,想起自己曾与她有过的肌肤之亲,他悔恨交加,发出对命运的不平之鸣:“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
突然,他抱住她,仿佛死别一般,舍不得放。
“忘了我,求你忘了我。”他放开她,转身冲出门,留下一点也不意外却依然伤心泪流的她。
☆☆☆
汪洋在和唐净非见面之后,大病了一场。病中昏昏沉沉的他,依旧喊着她的名字。
“汪洋,你还有我呀。”
丁禹守在儿子的病床前,煞是心疼。
汪洋对母亲的话浑然不知,病中的他饱受煎熬。
“唉,”丁禹长叹一声。“你怎么一爱就爱得那么痴狂、那么不顾一切?你这一点究竟像谁?是像我吗?这不是好事呀!痴情是要吃苦的,如果你知道妈这一生为痴情所受的煎熬有多深就好了,也许你就不会这么痴情了。”
她开始喃喃自语,也想起另一个痴情的人──丁孟唐。可是他的痴情为的却不是她。
想起他对吴兆兰用情之深,恨意顿时又覆盖了丁禹。
暂时放下儿子,她上小楼看丁孟唐去了。岂料根伯一见她就说丁孟唐失踪了,他已经找遍了汪家每一处,依然没见着丁孟唐的人影。
两天后,她被彻底击垮了。
丁孟唐投河自尽,颈上挂着那条有心型坠子的项练。
汪家一片死寂。汪兴文早已被自己对儿女的负疚感折磨得痛苦十分,繁忙的工作更使得他心力交瘁;如今家里又出了这种事,面对完全变了样的丁禹,他已不知如何是好。
管家领进唐净非,一见骨肉,他强迫自己要镇定。
“净非──”音容里满是愧疚,他也讶异于她的造访。
“我从报上得知丁孟唐的死讯,特地前来吊信。”
她冷冷然道,刻意忽略汪兴文苍老疲倦的神情。
她没想到丁孟唐最后竟走上这条路,也许她该为他的死负些许责任;那条项练是她有意留给他的,她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
这个想法使她决定在离去前再上汪家一趟。
“谢谢你。”汪兴文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我陪你上小楼里去吧,灵堂设在那里。”
“不必,我知道怎么走,自己去就好了。”
女儿连跟他一起走一段路都不肯?他凄苦一笑。“好,那你去吧。”
☆☆☆
丁禹坐在丁孟唐的灵位前。而如稿木的她仿佛正陷于冥想之中,对刚走进来的唐净非毫无反应。
唐净非动手点燃了香,稍事祭拜便站在那里不动,看着枭枭的香火,往事也在她眼前一幕幕掠过。
七岁那年,她见到妈妈最后一面。
“净非,原谅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这是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以后,她依然和外婆相依为命,直到外婆去世,她进了孤儿院。十五岁那年,法国人米勒夫妇领养了她,从此她就随养父母住在巴黎。
完整的家庭、疼爱她的养父母,并没有使她忘记破碎的童年生活。
寻根的渴望和一探上一代恩怨情仇的念头使她重返故乡。外婆直到临终前才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她,也将妈妈为什么冷淡自己亲生女儿的原因告诉了她。
往事如烟,如她眼前枭枭的烟雾。
她已用汪兴文给的那张支票买下自己租了将近一年的房子,供那对苦命婆媳栖身。
她打算回巴黎去,远离这个本不该回来的地方。从千该万该到千错万错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爱上汪洋。
她尚未讨回公道,却已注定了失去他的命运。既然他只得知了部分事实,那么她还是就此打住吧。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汪洋至少不会恨她,虽然他也不能再爱她。
“请你把那条项练还给我。”她朝丁禹走近,断然提出要求。
丁禹大梦初醒般的望着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项练。
“不,它是我的。”
“胡说!它是我妈妈的,是丁孟唐送给我妈妈的,请你把它还给我。”
“你妈妈?”丁禹声似叹语。
“对,吴兆兰。”
这个名字令丁禹震怒。
“吴兆兰?那个贱人!”
“请你收回刚才那句话。”唐净非也被她激怒了。“我还没怪你害苦了我妈,你竟然到现在还敢污篾她!”
“我害苦了她?不,你说错了,是她害苦了我!她害我失去了孟唐,她破坏了孟唐和我之间的感情,是她,这个贱人!”
唐净非狠掴了她一巴掌。
“这巴掌是我替我妈打的。”她哼了一声。“你这个自私善妒的女人,当年要不是你逼走了我妈,她和丁孟唐就可以在一起,就不会有以后的悲惨岁月。你知道你害惨了多少人吗?你害惨了我妈,害她孓然一身,含恨而死;害惨了丁孟唐,害他发了疯,人不人、鬼不鬼地生不如死;害惨了我,要不是你不关心自己的丈夫,他也不会在极度空虚寂寞下强占了我妈,我也就不会来到这世上,不用忍受没有父亲、没有母爱的难堪和不幸;你还害惨了汪洋,你的亲生儿子,你和初恋情人所生的儿子;你还害惨了你自己!”她再一声冷哼:“结果你得到了什么?赶走了我妈,留住丁孟唐,你又能得到什么?得到一个不再爱你,甚至恨你的男人?得到一个表面上敬你爱你,心里却觉得你虚伪、可怕,甚至心理不正常的儿子?”
如果刚才那一巴掌尚未打醒丁禹,这些严厉的指控也足以使她清醒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丁禹警惕地望了望四下。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隐瞒了汪洋的身世,让自己得以在丈夫面前、在所有的人面前继续你那高高在上的形象,却以我妈怀了你丈夫的孩子为由,逼她离开汪家,离开与她相爱的丁孟唐。”
“你果然知道一切。”丁禹恢复镇定,摆出还击的姿态:“吴兆兰还是没有信守和我之间的约定,她竟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哼,就算当年我不逼她走,就凭她怀了汪兴文的骨肉这件事,孟唐也不可能再爱她了,你懂什么?”
唐净非不语。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汪洋的目的吗?”丁禹振振有辞:“我早就察觉出异样了,你想做什么?报复我、报复汪兴文,对不对?你接近汪洋的目的并不单纯,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收了汪兴文给的钱,这又是为什么呢?你根本不缺钱。什么家教?这只是你的手段而已!要不是我逼汪兴文承认罪行,汪洋只怕要被你继续耍弄在股掌之中。比起吴兆兰,你的狠毒更有甚之!”
丁禹和唐净非绝对没想到门外站着汪洋。父亲告诉他唐净非前来致衷一事,原是想让他上小楼来见见她的,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强打起精神来到小楼里;重感冒了好几天的他,拖着无力的脚步来到灵堂外,却听到了更可怕、更难以接受的真相。
恍惚地,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离小楼的。
灵堂前,两个女人的争辩方兴未艾。
“唐净非,既然你对当年的一切了若指掌,你又为何不揭发我呢?看你的样子是恨透我了,那你为什么不将一切揭发呢?你去告诉汪洋呀,告诉他你根本不是他的妹妹,让他继续爱你呀!”
唐净非失语。她不是不想揭发丁禹,只是不能──她不愿意再伤害汪洋。
“我要那条项练,你把项练还给我,我立刻就离开。”
“你休想!”丁禹防卫地将手负在背后。“这项练想必也是你偷偷给孟唐的,你想唤醒他对吴兆兰的记忆!”她忿忿然道:“你够狠,孟唐是你害死的!我要你偿命!”
说着她就疯了似的上前,要捶打唐净非。
唐净非揪住她的手,硬是把项练抢了回来;没了项练,丁禹掩面痛哭。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丁孟唐的死对他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的死未尝不是命运对你的报复?这是你的报应!”
留下愣怔的丁禹,唐净非掉头离去。
☆☆☆
丁孟唐过世一个月之后,汪家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由于这起意外,汪冯两家很有默契地都不再提汪洋和冯国琳的婚事。
汪洋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工作中,他疯狂地工作。这一家人,除了汪颖之外,全都心事重重,这是一段令所有人悲伤麻木的日子。
冯国森在赫然发现唐净非一去无踪之后,从丁禹口中得知,汪洋和唐净非实为同父异母的兄妹一事,不胜感慨。
然而,他也知道伤心的汪洋还是不会接受国琳做自己的妻子。
知道今天汪洋在家,他特地上汪家来了。他对汪洋表示,愿意说服妹妹,放弃做汪家媳妇的念头。
“国森,请你原谅我。我也曾强迫自己去实现对你爸爸的承诺,毕竟我点头答应过要善待国琳,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汪洋诚挚道歉。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即使我们硬把国琳塞给你,她也不会幸福的,我愿意这么做,也是为她的一生幸福着想。”知道汪洋心情沉重,冯国森拍了拍他的肩:“想开一点,你跟净非怎么说都算有缘,不能做夫妻的确遗憾,但她终究是你妹妹。”
妹妹?汪洋在心底冷哼。
“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竟如此不告而别。”冯国森很期望再见到唐净非。“我找过她外婆,看护只告诉我说她出一趟远门,要好久才会回来。”
汪洋不答腔,所有与唐净非有关的事他都查清楚了。
“是不是丁阿姨不同意让她回汪家来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汪洋无言以答。他又该上哪儿去认祖归宗?他说不出心中的无奈,也许他注定要背负着所有的秘密过一生。
他无法不恨唐净非,那个他深爱的女孩。
“我想丁阿姨迟早会答应的,她一定是一时还无法接受汪伯伯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时间会冲淡一切,相信等她气消了之后就会同意让净非回汪家来。”
汪洋依旧一脸木然,他也无法不恨母亲。
“汪洋,我可得先向你声明,”见他不语,冯国森换话题。“我曾透过各种方式,让大家知道,所谓汪冯两家的婚约其实是子虚乌有的事,但是我没有把握能安抚住国琳,这一点恐怕需要多一点时间。她若是再来的话,也请你多包涵一点。”
“国森,这我知道,谢谢你了。”
冯国森点点头。“对了,我一个朋友最近刚开了间俱乐部,邀我去捧个场,我答应他带国琳去住个两天,休闲一下。你也一起去散散心吧?”
“再看看吧。”
☆☆☆
“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丁禹咄咄逼人,怒视着吴兆兰。
“我去散步。”
“散步?不是去幽会?”
“太太,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敢问?”丁禹恶狠狠地说:“你和孟唐的事,我全知道了,我要你今晚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许你见孟唐的面,否则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是要离开这里。”吴兆兰潸然泪流:“我只怕……只怕我一走,孟唐的病情会加重……”
“你还真懂得替他着想!”
“我知道,他曾经是你的情人、是你儿子的……”
“你闭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这也不是你可以勾引孟唐的理由!”
“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定很真挚、很纯洁的,你怎么能说是我勾引他呢?”
“纯洁?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儿来的?”
“你知道我──”
“你敢否认?”
吴兆兰一时忿恨难当:“既然你无所不知,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何不去问问自己的丈夫,问他这是谁造的孽?”
“你说什么?”
“你听得懂。我早想离开这个地方了,走之前,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想要钱?”
“不,我只求你们好好照顾孟唐。”
“这个不用你说。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会让你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还要把你的丑事告诉孟唐。”
“不,求求你,千万别这么做,好吗?你要求我什么,我都答应。”
“我和孟唐的事,还有汪洋的身世,你可曾对任何人提起?”
“放心吧,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你的丈夫。”吴兆兰轻蔑地给她一眼。
果然,她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丁孟唐在她走后不久又犯了病,终于成了精神病患。他因发现丁禹嫁给别人,受了严重打击而精神恍憾;后来,他清醒了,渐渐变上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特别护士。
然而,这个与他相爱的女子也这么消失了,他逃不掉发疯的宿命……
陈年往事,丁禹最不愿回想的这一段,此刻又在她脑海里重现。
她是真的失去了丁孟唐,连人都再也见不着了。
她还有汪洋,她跟丁孟唐所生的儿子。
但,汪洋对她的态度全变了,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汪洋,妈想跟你说说话,好吗?”
汪洋还是让她进了房间。
“你想对我说什么?”他淡然一问。
“你──”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想肯定儿子还是她的,就像她一直认为丁孟唐不曾属于其他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