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爱留给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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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结果会不会痛,请不要让我们的相遇成为过去,不要使我们的记忆成为往事,让我哀叹悲泣──上苍总是听不到我的祈求。我想再看他一眼,深深看他一眼,看看他依旧──但他眼中始终没有我;一直没有发觉默默伫立在窗外的我。
而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但似夸父追日,永远似的渺茫。
关于我的心情,依旧是难。
★★★
三个月后,听说江潮远飞卦欧洲巡回演出。我如常地背着狄克生词组,和一个个陌生的英文字单字。
然后……半年后,听说他从欧洲归来,满载着国际盛誉。巡回演出非常成功。
再然后,又过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听明娟说他跟宋佳琪结婚了,两个人共偕白首。。……那一晚,澄蓝的天空托着密密的星,我哀哀哭泣了一晚。夜天那颜色,蓝得那么愁,却便是我宿命的颜色。
又然后,听说他和宋佳琪一同飞卦欧洲……秦时风,唐时雨,多少痴情旧梦成过去。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任何消息……
每个湿濡的故事结束总有一幕一声轻叹来自软枝黄蝉黄蝉无心故事是造化弄人主角本是无心如轶枝黄蝉十八岁的夏天。季节初晴,时而会有一些延续自春寒的残余躁动的季雨。我合上诗集,关上这首“梦中伊甸”,打算拿它来挡雨。
“沈若水!”两年来,免费供应我补习街英文名师家教讲义,交换英语会话课同组练习条件的同学叫住我。
“什么事?”我回头。
“这个问题,你会不会?”
她趋近我,问我一个分词句和翻译的问题。
我放下书,一一帮她解答。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茅塞顿开。抬头冲着我笑,从桌上一堆混乱中翻出几张讲义杂叠在一起递给我。
“喏!考前的总复习短文阅读测验篇,附有详细的讲解。”
“谢谢!”我也冲她一笑。意外的收获。
“还有──这个!”她另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我。
浅蓝色的航空式信笺,封口封紧了。我看看封面封背,蓝我干干净净,未曾透露出任何信息。
我望着同学,眼神疑惑地询问。
“不用问也应该知道是给你的情书!”她笑着解释。“补习班里有个X中的家伙,听我提起你,对你很好奇,想跟你认识,见面聊聊天。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先是看看她,不可置信地,杂点无奈啼笑皆非的表情,把信塞回她手中说:“还有一个礼拜就毕业,离联考倒数五十天内,你想我会有那种闲时间跟心情看这封信?”
跟着抓起诗集和书包转身就要离开。
“别这么绝情嘛!”她拉住我书包,硬是将信再塞入我手中。“你回不回信是你的事,但好歹人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才写的信,你多少看看!”
我摇头,瞪着她说:“不行。你想害我落榜是不是?”
“别这么夸张!只不过是一封信,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她紧拽着我的书包不放。
看样子,我不答应,她是不会放我走。
“你很烦呢!”我叹口气,莫可奈何。随便把信夹进诗集中。
她这才松手,咧开嘴,祝我顺风。
廊外下着如我想象的雨,我探出手试沾它的潮湿,想了想,把诗集收进书包中,冒着雨冲进雨中。
转了趟公共汽车回到家,妈意外地,竟然在家。
“妈?你怎么回来了?”她今天到工地帮人做些杂工,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
妈含混地回我一声,吞了几颗药房买来的成药。
“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是不是感冒了?”我看着妈苍老而布满风霜的黝黑中透着蜡黄的脸;这些年的辛苦劳累全刻印在那张苍老的脸上。
最近这些日子,她常这里痛那里痛,多年积蓄的疲惫一下子爆现出来;身体过度的负荷,又不得好好地休息所造成的病痛,累压多年,也一下子全爆发出来。本来就显苍老的身体,更加摇弱虚老。
但她总舍不得去看医生,总是到药房随便买个成药服用就罢。近年来她的工作很是不定,她已经快六十岁了,硬是想撑着身体到工地挑砖,但人家也不肯用她。只好托人帮忙,在一家大楼帮人清洁打扫等工作,偶尔到工地做些杂工,一个月仅能赚得万把块。
没有钱,使她更为焦虑;那张苍老布满风霜的脸总是愁苦的。我知道她的愁,却无法为她分忧。
“没什么,只是一点咳嗽的毛病。”吃下药,妈轻描淡写带过。“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课?”
“上个礼拜就停课了。今天只是去听数学老师为我们加强的复习,上完就没事了。”
“哦……”妈点个头,边把药收起来边问:“你什么时候毕业?还有多久?”
“再过几天。下个礼拜五就是毕业典礼。”
妈又点点头,漫不经心。隔一会,看着我说:“今天阿来婶跟我说,他们那附近有家工厂要找个会计,高中毕业就可以,不会没关系,可以从头学,一个月有两万块薪水……”
妈的语气多有试探。我低着头,默默无语。
“唉!”妈对我的沉默哀声叹息。“我们没钱人,念什么书!你就算考上了,妈也没钱供你念,还不如趁早找个工作,学个本事,将来靠自己,什么都不用愁。妈老了,就算要做,人家也不会肯要──当个会计也不错!有固定的收入,又不必那么辛苦,又可以学个本事──”
“妈!”我打断妈的话,对生活的无力难过,也对自己的自私残忍愧疚。“我拜托你!我一定要去考大学,你不必担心学费的事,我一定会自己想办法赚钱,我可以去打工、去兼家教,半工半读。求求你!妈!我一定要考大学!”
从小到大,我从不曾向她要求过任何事和任何东西,我总是抿压那林林总总所有不该的想望:只有这件事,我求了又求,坚持了又坚持。从地球到月球那么遥远的距离,上天又离我那么远,这从此我只怕差得更远了,一辈子哀哀哭泣叹息。
虽然说,大学并不是一切;当会计,有个一技之长,也能走个充实的人生。但那不是我要的人生。我也没有在比较,因为两种人生各有各的路途遭遇和灿烂;我只是管我的心答应情愿的那个方向,那个让我愿意倾付一切而不悔的那方天空。
“唉!你呀……”妈看看我,无可奈何的一声长长叹息,不再说什么。摇着头蹒跚地走进房间里。
望着她困顿蹒跚的背影,想着她这些年的辛苦可怜,不由得一阵心酸,为自己的自私残忍感到切切的羞惭和罪恶起来。
妈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因为我,拖着她人生无尽的苦难。我应该听她的话,放弃联考到工厂去,分担家计,安适一个稳定的人生,不该再带给她多余的压力与负累;我应该好好报答她的,却为着一个虚妄模糊的景象,如此轻恩背义。
我为自己的忘恩负义难痛着,也为妈哀愁的容颜难痛着。仰头的天,黑压压的,欺迫着我的无依。
雨哗哗地,哭着我们这可怜又可哀的人生。
和这可鄙的青春。
★★★
总有下不完的雨,替着那些哭不出哀愁的人默默掉着悲哀。那是上天还装的多情,惯于命运乖舛的心沉默不语的泪。
如何让我淌流思念到一方在我最孤寂的夜里由此在佛前求了七世总该嗯总该有个地方让我淌着日日夜夜的思念我合上诗集,用它来遮雨。梦中那个伊甸,恒永不会存在。
车站旁的商店,廊前一排躲雨的人群。我跑进廊下,仰头望望天,拍掉身上的雨点。
久远以前,我仿佛也曾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黄昏里,这样的跑到廊下避雨。可是是多久以前?日子远得我记不清。
我一手拿着升大学联考总复习题库,一手是湿了半边的那本诗集。再过两个星期,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而现在,不是读诗的时候。
雨下得怎么也不停。周末的人潮,四处汇集躲雨的骑楼显得无比的挤拥。总有人群来来往往,衣袖擦肩;我往廊外再站出一些,避开左右的不经意。我的“生物距离”,比别人,还是来得大些。
我依然,习惯和人隔着距离。
我仰头对天,倾听雨的节奏。在嘈杂的人声和滴答的雨唱交鸣下,赫然和进一曲哀凉的旋律,幽幽地淡淡流泄着,如同久违以前那苍凉的哀诉,镌刻深深的悲伤无奈。
转身看看音乐的来处,才发现,身后是一家音乐城。
我躲到另一头,想避开那幽幽袭来的哀怨情感,却不管避到哪个角落,黑人女歌手苍凉的歌声,依便飘飘荡荡地凉入我心田……些许偷来的时光,是我们所仅有能共享的片刻你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家庭,是他们的倚赖虽然我试着抗拒,不愿成为你心上最末微的那个人可是没有人愿意取代我的悲苦所以我把所有的爱留给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地生活共不容易朋友们劝我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但每次我试着去寻找,便忍受不住而悲修伤哭泣我宁愿独自咀嚼哀愁寂寞所以我把所有的爱留给你……少年听雨,听得这曲旋律,我只感到它的哀怨,好象有谁在哀哀在说诉她的无奈伤悲。但却不懂,不懂为什么──江边潮远,初荡我心弦的那个人说我还太小,这首曲子对我来说太苍凉……如今听雨,听得这曲旋律,曲调之外,黑人女歌手那腔浓厚哀怨的英语一字一字唱诉出的无奈,化成文字凉入我心田;我已懂得她的悲泣是为什么。这一曲旋律,无宁说是情妇哀怨无奈的心田。
明知对方的爱有残缺,却还是那样不禁地爱;明知该离开,却还是那样地无奈;明知爱情的最后,不会有结果,却还是那样不计一切地付出所有的爱,情愿忍受所有的孤独寂寞,为他保留一颗心,保留最初所有的爱这曲旋律,如今听得这样明白,却痛得教我纠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跑进雨中,仰头无声的喊着。大雨哗哗,一直将我淹没,回答我为什么啊?
“沈─若-水-”一个我不该在这里听到的声音,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影,将我拉回了廊下。
我还在恍惚中,茫茫地看着对方,随即化为惊讶。
“连……明彦?”那一剎,我以为我看错。
这些日子,我偶尔跟明娟见面,每次会面皆匆匆。却没再见过连明彦。
他爸妈按照计划将他送到德国,一去经年;却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是在德国吗?怎么……”这般的重逢太偶然,不像是真的,让人太讶异。
“有什么好惊讶?难道出国了就不能再回来了吗?”连明彦气焰依盛,如昔地逼人。
他长得更高更挺,风采更胜从前,唯独那一身的傲气,仍像他少年。他的才华有目共睹,到德国的第二年,便夺得了国际大赛的冠军,轰动了国际乐坛,柏林交响乐团破例邀请他参加演出;那个时候,他尚未满十七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道。刚冲出雨中,淋了一身湿,这时开始感觉到凉意。
“上个星期。”他打量我一身的潮湿,说:“你全身都淋湿了,这样下去会着凉。跟我来──”说着拉住我的手,带我走进一家酒吧。
迎面扑来的冷气更加冰寒我身上的潮湿,不禁起了一身疙瘩,猛不防打了声喷嚏。
他低声跟吧台内的酒保咕哝几句,随即拿了一条干毛巾罩在我头上,说:“赶紧把身体擦干,免得感冒。”然后转头对酒保说:“给她一杯‘曼哈顿’,纯的。”
酒保瞧瞧我。他们的原则向来是只用眼睛看,不用嘴巴说。
“喏!”连明彦把酒保递放在吧台的酒端递给我。
我只喝一口,就被浓烈的酒味给呛到,皱眉叫起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曼哈顿’。纯的,很烈。”他把我剩下的那一大杯接过去,一口喝干。清清虎亮冷冷的眼对着我。“这才算是喝酒!”
我瞪着他,记起来了。久远以前的那个酒会,那几杯鸡尾酒……酒保又在吧台上递放一杯。他端起放到唇边,我一把将酒抢下,溅翻了一大半的酒在他身上。
“你做什么?”他不关心自已被溅洿的衣服,皱眉瞪着我。
“这酒那么烈,你别喝那么多。”
“你在关心我吗?”他眼神变冷。复向酒保招个手,要了另一杯酒。
他将酒端到唇边;我想再将酒抢下,被他抓住手。
“我喝酒是我的事,你最好别管我。”很不客气地警告我,不准我插手妨碍他的自由。
“我不是管你,我只是……希望你别喝那么多──”
他冷我一眼,放开我的手,倾杯喝酒──“明彦!”我叫了一声。
他停住,姿态维持不变,手举着酒杯,倾斜的杯沿沾上了唇;斜睇着我。他以这样的姿势看了我一会,然后将酒笔直递到我面前。语气冷,但不像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