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天气(短篇小说集)-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次也是凑巧,可遇上魔头了。”我说:“那个彼得。”
“胡乱遗弃女人是有罪名的。”天威说:“不能想办法?”
“第一:阿清已经廿几岁了,当初又是心甘情愿的──”
“不能这么说!”
“第二:强扭的瓜不甜,即使结婚,他们也不会幸福。”
“这倒是真的。”天威低声说:“阿清糊涂得很。”
“她一向是很精灵的!你看这一次怎么办?”我问。
“除了听其自然,也没有其他法子,是不是?”
“是的。”
我们喝完了茶,手挽手的走出小馆子,天威要送我。
我笑说:“今天的电视节目不错呢!在我家坐一会儿。”
“好。”他也笑。
到了家门,我拿锁匙开了大门,我们俩进屋子去。
客厅里的窗帘还没拉开,与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天威问:“还在睡?”
我耸耸肩,“我去看看她,你在这儿等着,倒杯水喝。”
“那里喝得了那么多水?”天威笑着,一边坐下来。
我推开房门,只看见阿清背着我睡着,脸朝里面。
她的一床被子有半床掉在地上,露着两条膀子。
“阿清。”我叫她一声。
她没有回答我。我摇摇头,“阿清,好起来了。”
她还是不响。我知道她的心倩,故此并不怪她。
我替她拨好头发,也许她昨天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我拿起她的手,替她放进被窝里,她的手是冰凉的。
我吃了一惊。
“阿清!”我大声叫,我把她的脸拨过来看。
阿清的脸是灰白的,双眼紧闭,嘴角有白沫吐出来。
“天威!”我尖叫出来。“天威!救人救人!”
天威自客厅冲进来,“什么事?”他奔到床边来。
我连话都说不出了,只会指着床上的阿清叫他看。
天威抱起阿清,拨开她眼皮一看,“我的天!”他呻吟。
“我去打电话!”我终于说。
我到客厅,手软脚冷的拨了九九九,差不多昏过去。
再回到房里,我发觉天威用毯子把阿清裹了起来。
他问我:“怎么办?”天威的声音是颤抖的,“怎么办?”
“等车子来。”我也同样震惊,“她吃了什么样的药?”
“找找瓶子。”他说:
但是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任何瓶子罐子可疑的东西。
然后救护车就来了,来得很快,自有人把阿清抬了出去。
我们也跟着救护车走,忽然之间,天威掩着脸哭了。
我呆呆的看着窗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
天威的态度是显然的异常,他为什么要哭呢?
震惊害怕才是正常的。但是在这种时刻,我又怎能怪他。
阿清不知道是几时服下的毒药,如果是一早便吃的……
希望她才吞了没多久,否则的话,救不回来,我怎么样对待母亲?比去世的时候,是怎么嘱咐我的?
这个妹妹,实在太难管教,妈又去世得早,给我留下了这个难题。现在她还服药自杀。
叫我怎么办呢?
到了医院,我们下车,他们把阿清推进了急症室。
天威马上跟了进来,我尾随在后,看见他们为阿清灌肠。
等做完了这些,医生说:“她没事了。放心吧。”
天威还是用手掩着脸,蹲在阿清的病床旁边。
我看他一眼,出去把阿清的名字地址一切登记了。
我看看钟,搅了两个钟头,阿清太不像话了。
我问天威,“你要回去吗?我留在这里看守好了。”
他摇摇头口
医生说:“你们两个都可以回去,她又不是小孩子。”
阿清这时候呻吟了一声!天威马上探头过去看。
不是我多心,他实在是有点儿过份了,我想。
我静静的叹口气,算了,都快要结婚了,还吃这种醋?
但是我对阿清的厌憎,却是加了倍,我几乎恨她。
她就是爱耍这样的花枪!而且几乎百试百灵。
我在一张椅子坐下,心里又气又急又饿,身子也累了。
医生过去替阿清检查,阿清慢慢苏醒过来。
她看看四周,忽然大哭起来,“让我死,让我死!”
我不出声,我觉得她真是丑,一张脸漂亮有什么用?
但是天威不以为然,他拍着阿清的肩膀,安慰她。
阿清还在呜咽,“死了算了,救回来还是受罪……”
“不要哭,一切都好商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呢?”
我皱上了眉头。
那个医生问我,“你是她的什么人?”他看着我。
“姊姊。”
“我有话说。”医生道:“请你过来一下好吗?”
我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医生,他要说什么呢?
“什么?”我失声。
医生笑笑,“你不知道?那么她的丈夫一定知道。”
医生把天威当作阿清的丈夫,我不怪他,任何人看见现在这种情形,都会误会。
但是阿清有了孕?我受不住这个打击,她真的与彼得搅出这种事来了?
“那怎么办?”我苍白着脸问医生,“怎么办?”
“这一次运气很好,胎儿没受影响,你劝劝她,下次就不保险了。”医生还很幽默。
我听了却心如刀割,怎么办?阿清连一个字都不肯听我的,现在果然出事了。这孩子怎么办?她又怎么样?
我一身冷汗。这不是一死可以解决的事,真的不是。
我低下了头,等她出院再慢慢的问她吧,还有什么法子。
阿清三天就出院了。
人很虚弱,但是不碍事,整天躺在床上哭。
我问她:“你有什么打算?死不是法子呢,阿清。”
“你都知道了?”她大哭起来,呼天抢地的样子。
这些日子来,我还得服侍她,煮菜弄粥的。
我叹口气,“你把事情说说清楚好不好?”
“他不肯承认。”
“彼得不承认?”我问:“他就是没良心,你早该知道。”
她又大哭。
“哭什么呢?对孩子也不好,阿清,现在哭也来不及了。”
“我不要这个孩子!”
“你又语出惊人了!”我不开心,“孩子有什么罪?”
“我不要不要!”她尖声哭了起来,“怎么可以要这孩子?
“或者你可以去找彼得的父亲,你说打算这么做。”
“我已经去过了。”她呜呜咽咽的说:“有什么用?”
“怎么说?”我问:“难道老头一点不心痛骨肉?”
“这老狐狸给我三千块医药费,叫我把孩子拿掉!”
“太欺侮人了,这怎么可以?”我气愤的说。
“我把钱收下来了。”
“什么?”
“收了。有什么办法?姊姊,我做错了!”她大哭。
“你怎么能收他这笔钱呢?收了这钱,等于默认了。”
“不收也没办法,我又斗不过他们!”阿清泪天泪地的。
“太没良心!这怎么可以,阿清,我早劝过你……”
“我也后悔没听你的劝告,姐,已经迟了。”
在阿清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怎么办呢?孩子过几个月,就要养下来了,到时候瞒也瞒不住。
去动手术把孩子拿掉,这又是不合法的事情,我们也没有相熟的医生,又怕有生命危险。
看着阿清日哭夜哭,我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的天,到底怎么办好呢?阿清坚持要把孩子去掉。
决定必须要下得快,否则的话,日子久了便来不及。
她真是叫我难做人,这样的心绪,我也不想去上班了。
索性请了假在家陪她,同事还以为我在筹办婚礼。
本来好好的婚期,又给阿清这一下子搅了日子。
天威也天天来我们家,老实说我很不知道他看谁。
来看看阿清也是应该的,到底是他的小姨呢。
但是我没告诉阿清有孕的事情,阿清是要面子的。
有一天买菜回家,阿清叫住了我,“姊,有话跟你说。”
我放下了菜篮。她的脸色,彷佛有点回转的样子。
“什么事?”我问。
她低下了头,“我找到医生了。”她说:“朋友介绍的。”
“医生?那种医生?”我问。
“是的。”
“什么朋友啊?那个医生可靠吗?人命关天的事情。”
“他说很可靠,做过不少这种手术,药费也不贵。”
阿清呆呆的说着,我看她的神倩,真的有点可怜。
“阿清,每个人都会做错,但是要过而能改。”
她低声的说:“我早知错了,我还会再犯吗?”
她这一句话说得很有诚意,使我觉得非常安慰。
“介绍的人是谁呢?”我问:“你怎么认识的?”
“是以前常常玩的女朋友之一,她也做过这手术。”
“一直跟这种人在一起,阿清,你真不应该。”
“我知道错了,我已经说过很多遍。”她麻木的说。
我又有点不忍,我不该在现在还一直教训她。
但是我何曾有停止过我的苦口婆心呢?从来没有。
阿清要是真肯听我一言半语的,那就好了,不会到今天。
我试探的问:“彼得那里,真的没有一点希望?”
她摇摇头,“他把我讽刺得一个钱不值,说我设计骗他。”
“他不相信。”
“是的,他说舞女歌女的伎俩也比我高明。”阿清说。
“这样看来,阿清,你当做一场恶梦算了。”
“将来?我还有将来吗?以后还有人来要我?”
“你先别担心这个,那个医生,让我陪你去看看好吗?”
“是的,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她不住的点看头。
阿清近来的确是有点失常了。但是我岂能怪她。
因为心头上压看一块大石,阿清以前的飞扬跋扈不见了。
那种趾高气扬也减少了,在我眼中,她反而可爱起来。
傍晚天威来了,我叫他在家中等我们。“去看医生。”我说。
“阿清不舒服?”他问:“为什么不回医院检查?”
“她不愿意去。”我说.“我们有个熟医生的。”
这样子把天威打发开了,但是我看出他不太相信。
我与阿清叫了计程车,把地址告诉了司机,叫他驶去。
到了目的地,我有点惊异,因为那个地方,是住宅。
一个穿白衣的女佣人来开门,问我们找的是什么人。
“找医生。”我说。
女佣人打量了我们一下,叫我们进屋子里去坐下。
那个客厅布置得很华丽,完全看不出是这种地方。
女佣人还倒来了两杯茶,阿清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我心里害怕,我的手是冰冷的,这种手术,实在太危险。
多少次,我在报上看到有少女流血不止死亡的新闻。
现在将进屠房的是我妹妹,我怎么可以不怕?
阿清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响,脸色青白的坐在那里。
也许她已经决定把性命拚一拚了,但是我不想她那样做。
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我问自己,想一想。
为什么我不可以照顾她几个月,让她把孩子养下来。
我与天威可以用一个佣人养大这个小孩,我们负担得起。
或许阿清不愿意怀这个孩子十个月。她恨彼得。
阿清有阿清的道理,在恨里长大的孩子,不会有幸福。
况且他又没有父亲,也许不让她生下来是合理的。
半晌有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打量了我们一下。
“医生?”我问。
“不是,你们那一位要见医生?”中年妇人问。
“我妹妹。”我指了指阿清。“手术是保证安全的?”
她看了看阿清,不回答我。“几个月了?”她问。
“一两个月。”我说:“手术简单吧?是不是一定安全?”
中年妇人笑了一笑,还是不出声,她回转房间里去了。
隔了没多久,她又出来说:“医生说收两千块,先付。”
我打开手袋,把钞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面。
那个妇人收下了钱,“请进来检查一下,医生在等。”
我把阿清扶起来,跟着这个女人进房间里去。
一进房间,清形就完全不同了。那是一间手术室。
一张高高的床,一边的瓷盘上摆满了刀剪叉。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的地方,我浑身冷汗。一个穿白袍戴
白帽的男人站在一旁,他还戴着一个大口罩,叫人认不出他的脸来,这是故意的吧。
“你出去。”中年妇人吩咐我,“在外面等。”
我抓住了阿清,“阿清,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不。”阿清软弱的说。
“回去吧,阿清,我害怕,让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我心急慌忙的恳求她,“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阿清说:“不关你的事,姊姊,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医生有点不耐烦,问她:“到底怎么样?你们快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女佣人忽然之间推门进来,叫道:“有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