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不爱飞-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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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对不起我?我尖叫了起来,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结果他背叛了我;我一直崇拜的小姨竟然跟自己的姐夫弄出孩子来,而她一生下我就抛弃了我,这还不够让我恨他们的吗?
这不怪你小姨,不,是你妈。你不能怪她。老妈的语气有些感慨,当年的事情她也是出于无奈。
我马上问,老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请你告诉我。
老妈摇了摇头,你不要再问了。
不,我要知道,我必须知道。
老妈痛心地说,这都怪我当时太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了,我太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是我太自信了。我没有考虑到你父亲的需求,忘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唉,那是一个极其惨痛的教训啊。恬恬,我非常后悔。爱情都是脆弱的,它只能受到保护,不应该接受什么考验。
我忍不住说,这件事你不也是受害者吗?
老妈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这是两回事。你不知道,当年,是我把你从你母亲怀里夺了过来,我用卑鄙手段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可我不想解释那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也不想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能说我深爱着你的父亲,也深爱着你。我已经得到了你二十三年,应该知足了。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才是你真正的姨妈,你应该回到你自己的母亲那里去。她苦了一辈子,也伤心了一辈子,现在她应该跟自己的女儿团聚了。
我又急了,一急就不管不顾,不,我不认她,你才是我的妈妈。我从小就跟你睡在一起,吃在一起,生活在一起,你对我那么好,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妈。
老妈笑了,她的笑容里满是皱纹,而那些细密的皱纹里仿佛装载着我和她共同走过的二十三年。她摸着我的脸说,孩子,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有你这句话,老妈这辈子就满足了。可你真不应该恨你的母亲,更不要恨你父亲,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就像大海不可能永远风平浪静,天空也不可能永远晴空万里一样。谁都会犯错,你父亲也不例外。他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父亲。现在,我一点都不怨他,真的。
不,那我也不能原谅他们。
恬恬别这样,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懂事。可能现在你无法理解我说的这些话,等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等你也遭遇了感情的困惑,你就会明白了。今天我走之后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从今往后你要尊重你的母亲,孝敬你的母亲,别忘了是她给了你生命。另外,也希望你不要忘了G城还有一个姨妈,她永远都会想着你,爱着你。
老妈,你瞎说什么呀?
我说的都是真话。对了恬恬,最后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请你告诉你妈,就说我很抱歉,这些年,我也对不起她。老妈说完冲我笑了一下说,好了,我该走了。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站了起来,陪老妈走到楼下。
本想送她去大门口给她叫个出租,可老妈不让送,非让我回去。刚要走,她又喊住了我。老妈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不好意思地望着我,突然说,让我再抱你一下吧。
我心里一阵酸楚,回身一把将老妈紧紧抱住。
能感到她身体在轻轻颤抖,这让我觉得特别难过。过了好一会儿老妈才把我的手松开,装着很轻松的样子说,那我就走了。恬恬,你可要好好的。说完大步往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回到楼上,不知怎么心里空荡荡的。刚想回房间上网,正好鸽子出来倒水,她问,你妈呢?
已经走了。
什么?你让你妈走了?你怎么能让你妈走了呢?你妈多疼你啊,她一来就帮你收拾屋子,还把咱们客厅都给收拾了,地也拖了,厨房的脏碗也都洗了,就连卫生间都打扫了一遍。鸽子简直比自己亲妈走了还要着急,你不知道你妈对你有多好,她那么爱你,跟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一说就没完,她一说起你眼睛里就带着骄傲。你妈真的太好了,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妈妈。你还不明白吗,今天她来这里就是想跟你住在一起呀,你这个笨蛋,还不快去把她找回来。
我被鸽子说得无地自容,不由自主往楼下冲去,可是等我追到大门口,老妈早就没影了。我心里懊悔得不行,是啊,怎么就没想到留她住一晚呢。我曾经是那样喜欢跟老妈睡在一起。以前每逢老爸出差,我一定会像牛皮糖一样沾上老妈,赖在她的床上不肯起来。老妈总是一边轻轻拍着我,一边听我饶舌。
我已经有多久没跟老妈睡在一起了?
再次回到楼上,心里特别不自在。鸽子也不看形势继续唠叨说我不懂事,又怪我对我老妈说话不客气。我顿时就火了,让她少管我家的闲事。鸽子脸上也挂不住了,冷笑一声跟我吵了起来。她本来就伶牙俐齿,列举起我的罪状根本不打草稿,说我自私自利心里只有自己,说我没有良心只知道向父母索取。我心里本来就烦,立刻对她睚眦必报,说她也不是什么好鸟,就会掏耳朵外加美人计,变着法地玩弄小男孩。
欲哭无泪(3)
后来也不知怎么提到了汪梅兰,她激动地嚷道,天下有你这样狠心的女儿吗?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再怎么说你也在她肚子里呆了十个月,是她辛辛苦苦把你生出来的。
我一下愣在那里。原来鸽子已经知道了我们家的丑事。这更让我恼羞成怒,原来我妈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谁告诉我?告诉我什么了?鸽子叫了起来。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哼,你一定在偷偷笑话我。
我没有笑话你。鸽子急了,我也没有装糊涂。你妈她什么都没告诉我。欧阳恬,我刚才出来倒水,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你跟你妈的对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可我也不能捂着自己耳朵。这件事我只能说非常抱歉。
我追悔莫急,后悔自己刚才旁若无人地冲动。
鸽子又说,我真不明白,现在你亲妈也找到了,等于有了两个母亲,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你应该高兴才是,天下有两个真正疼你爱你的人,你应该感到幸福。
我又羞又恼,就像老虎屁股被人摸了一下,你少在我面前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呀?你又没当过母亲,你怎么知道她们都疼我爱我?我的亲娘要真的爱我她怎么可能把我抛弃二十三年不管不顾呢?她根本就不配……
鸽子突然给了我一大嘴巴,你放屁!天底下就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愣住了,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敢打我。
鸽子嘴唇哆嗦,胸口起伏,欧阳恬,你太不识好歹了!你知道你的母亲她会有多伤心吗?你,你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简直太没有良心了!她突然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我愣愣地望着鸽子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什么比我还要激动。
自我惩罚
我站在一个跳台上,紧紧抓住扶栏,撅着屁股朝下望去。
偌大的游泳池里有十几颗脑袋。
前面一个男子上来之后一直在做各种准备,两只手关节掰得嘎巴作响,比田亮跳水前动静大多了。他神气活现地走到跳板最前沿,两手平平展开,深深吸了一口气。跳就跳吧,他非在跳板上使劲颠几下,还以为他有多么高超的技艺要显露呢,颠了半天他像从悬崖上失脚掉下深渊似的手脚舞扎着坠了下去,接着一声巨响,水面溅起一片浪花。
下面该轮到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要知道这一生我的游泳最远记录只有十五米,还必须在脚能够得着地面的浅水池里。另外,我患有中度恐高症,六层楼以上的窗口就不敢站在边上往下看,发晕。
但我还是上来了。
我需要刺激,需要高度集中精力来使自己忘却。我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心里充满仇恨的自己。可是,我太有仇恨的理由了,是他们颠覆了我对幸福的定义,是他们打碎了我所有的梦想,这让我恨得咬牙切齿同时理直气壮。
与此同时,他们对我的好也一件件一桩桩出现在眼前,让我无法继续再恨下去。我知道那个年代我能幸存下来已经算个奇迹,我有什么权利责怪他们?但他们背叛我,欺骗我纯真感情的事就这样算了吗?我很矛盾,既为自己的铁石心肠也为自己的优柔寡断。
难道我心底深处真有那么恨他们吗?不,我很清楚这恨的成分。里面有一半是恨自己,恨自己时乖命蹇,先是结婚前夕惨遭退婚,接下来的爱情宫更厄运连连,跟方立民的关系不死不活,好容易意识到童志的重要,他又爱上了许可,就连一直对我狠下工夫的老孤都不屑对我下手,最后还挨了鸽子一大嘴巴。我怎么过得这么失败?
真不想活了!
我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去,两条腿早就软了,身体也开始不停地哆嗦。我非常害怕,无比的恐惧。这就对了,我需要恐惧来遗忘,我需要这样强烈的刺激来惩罚自己。我甚至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前面就是蓝天白云,我闭上眼睛奋不顾身地朝前冲去。
“嗵”地一声巨响。
据说好几个人目睹了我紧握双拳全身痉挛从三米跳台一侧滚下游泳池的狼狈场面。
带着浓重漂白粉味儿的凉水呼呼不断灌入我的耳朵眼里,周围一切突然都静止了,只有被凉水包围的轻柔。身体没有止尽地往下坠去,深不见底。出乎意料我非常清醒,脑子清醒得比什么时候都要澄明。
我他奶奶的这是干吗呢?
鸽子不爱飞 第四部分
日复一日(1)
时间不能修复破碎,只能淡化破碎。
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只过街老鼠,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曾经有过的自信消失无踪,一下子变得格外心虚。因为心虚,为人处事也就低调了许多。
那天下午,老孤突然走到我们编辑部,当着大家的面让我跟他出去一趟。他是我们主任,当然有这个权力。我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大概心里也不想真的反对吧,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上车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去哪儿,老孤反问我想去哪儿,我顿时紧张起来,小声嘟囔说又不是我要出来的。老孤不由分说直接上了四环。他一直没有主动说话,他不说我也不敢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弄得车里气氛特别怪异。
我非常害怕跟他单独在一起,而我害怕的却是心里想要的——我渴望见到他,渴望跟他在一起。我就是这样矛盾,心里很想跟他在一起,可真在一起了又手足无措。两只手不由自主绞来绞去,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地方放下。开着开着车,老孤突然将他的右手轻轻压在我的左手背上。我一慌便朝他看了一眼。他没有看我,照旧开他的车。
我心跳得像弹棉花的弦一样铿锵有力肆无忌惮。不好把手收回,只能再问,我们到底去哪儿呀?
老孤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依旧愁眉苦脸,语气也很忧郁,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总躲着我?
没有啊。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没有就好。老孤又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我怎么敢。
你看你这不就生气了嘛。
没有,真没有。怎么会呢。我赶紧朝他笑了一下。
这就对了,这才是你。你应该经常笑,你笑的时候特别好看,就像冬天的阳光,让人觉得温暖,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事情。
我哪有那么好。
我说的是真的。
车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了,因为这些暧昧的废话。我趁机想把手收回来,可老孤不让,他故意紧紧抓住不放,像教导孩子似的说,听话听话,别乱动。你再乱动的话,出了危险你可要负责。
我顺水推舟继续让他握着我的手,只觉得心里像春天一样渐渐苏醒。
老孤突然说,谷风下周就要离开《京城日报》了。
真的?我有点意外,不是说他月底才走吗?那个……那……
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比如开个欢送会之类的。
这个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
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是啊,他已经提出了辞职。谷风人不错,是个优秀的记者,非常敬业。不过暂时离开报社出去看一看也好。能像他这样自由地支配人生真让人羡慕啊。我真想什么时候放下这一切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吗?
我不行吗?老孤有些委屈地望着我。
他的这个表情忽然让我觉得亲昵,显然这是一种变相的撒娇。我马上说,谁说不行了,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既成熟又春风得意的人,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谁都会有这种想法啊。不过我已经不是成熟,我是太老了。
我可没说你老啊。我赶紧申明。
我有自知之明。老孤撒娇地看我一眼,随即把话题转了回来,鸽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找新男朋友啊?
我惊讶地朝他望去,你都知道了?
老孤狡黠地笑了一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