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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窃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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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那个亭子了吗?有没发现特出之处?”手指向湖心,端木磊噙着迷人的微笑问道。
“哦。”湖心确有一座八角亭,听他这么问,不禁仔细观察起来。
他双手反剪于后,闹闹地等待她的答案,饶富兴味地盯着她专心遥望的神情。
“哎呀!我知道了。”她轻呼出声,立时笑容桑放。其实很明显嘛,只是适才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亭子的架构、形式上,反倒忽略了。“无路可循、无径可通、无船可往。对吧?”
他轻轻颔首。“听我爹说,那儿原是百年前某位武林高手的故居,后来咱们兴建龙襄山庄时,为了造湖,便拆了废弃的破屋,在原地益了这座‘砌雪亭’。爹爹对那位武林前辈很是崇敬,所以亭可瞻望、可远观,而无法游赏。”
“端木庄主真是性情中人,想得这么周到!”
“我爹就是这样,对于心中坚持之事,总有他自己的想法、做法,旁人是影响不了的。”端木磊很是自豪,说得眉飞色舞。
“端木庄主、端木夫人真的很好……很好……”垂首半敛眉,她轻轻地说;想想自己与父母缘浅,心里没有浓稠的悲伤,只是难免有些黯然。
“是啊!我以身为端木家的一员为荣!”语带骄傲,他说,未曾发觉她极其细微的心理转折。“既然你也喜欢这里,那就住下来吧?我爹和云姨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云……姨?”她刚刚就想问了,为什么他会称端木夫人为“云姨”?
“是啊,云姨是爹爹的续弦,不是我亲娘,但对我比对亲生儿子还好!”端木磊丝毫不掩孺幕之情。“喂,我是说真的,你不住下来么?听说你爹和我爹也是故交,不是么?”
住下来?离开牙雪山后,不是没有人提出这样的邀请,她却总觉得并非停泊的定点,对龙襄山庄、对端木家亦若是。
再温暖,也少了“家”的感觉……她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 ※ ※
待在龙襄山庄几天,她可以感受得到庄里上上下下都对她很好。庄主和端木夫人自不用说,总是很亲切、很关怀;也许因为端木磊是独子,所以自从山庄里多了个她,几乎天天抱着她到处跑,即使是去办正事也是如此。
这些她都很感动,然而,透不过气的感觉却让她格外期待夜晚的到来。
夜晚,独她与他的时间。以相依十三年为起点,两人携手从河西来到中原,这些日夜累积的共处,悲欢喜忧早已相互杂探、无分彼此了,与白画时分众人的热情对比,她更加体会到卫逐离与自己之问的牵系是如此平实又如此深刻,既柔,且韧。
“练剑的时候要专心。”见薛映棠若有所思、微微出神的样子,他板起了脸,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哦,对不起!”她是知道他的,习武就是习武,半点马虎不得,所以连忙认错。
“如果白天太累,晚上就别练剑了。”卫逐离淡淡地说。
“不不不!不累!我不累。”
“我明白你并不喜欢习武,现在有龙襄山庄为依护,实在没有习武的必要了,不是吗?”语气仍是轻漠的,卫逐离凝视她的剪水双瞳,目光里却蕴了许多情感,温柔而哀伤。
她频起眉头,觉得不解。“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呀!”
“有没有想过不重要。”他微微笑了,笑容里却找不到一丝欢偷。“重要的是──这是事实。”
“你怎么了?以前的你不会这样的。”这样的卫逐离,她觉得好陌生。以前的他虽然多是这般淡漠的神情,笑也很少开怀放声,但……眼前的他,却在同样的表情下,隐隐渗出悲戚的味道。
“不会这样么?”话浮在唇边,很轻,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倒希望现在能和从前一样。”没有再说什么,卫逐离化为碧光,回到属于他的地方里去了。属于他的……家?还是牢笼?
希望现在能和从前一样?他是什么意思?“喂喂喂!卫逐离!卫冷血!卫断情!”她之前的一点点分心是因为思绪飘到他身上,薛映棠对着玉棒喊了几声,全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跑了?
“好嘛好嘛!不理我就不理我!”断情剑没有动静,她难得点燃的火气也冒了上来。“反正你一向都是高兴出现就出现、不高兴想闪人就丢下我。反正……反正……对你来说,本来一切就都无所谓,也不用解释!”
明明知道自己讲的是气话,明明知道听了这些话最后难过伤心的是自己,她还是一股脑儿地全倾了出来。果然,到后来连泪水也跟着决堤泛滥。
“别哭了。”不掩温柔,卫逐离轻轻地说。他并非如她所言那般,更何况见她若此,他怎么狠得下心不闻不问?于是再度迸着青光现身。
这回,换她不理他,退自背过身去,衣袖一边抹,眼泪一边掉。
他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启齿。与人比武,再强的对于只要有招都有化解的方法,可这时该怎么去打破推心的沈默呢?好困难……静默许久,他终究还是先开口了:“我……我没有不理你。”
“你知不知道我很伤心?”依旧背对着他,闷闷地低声问,还带着流泪后的些微鼻音。
“唔。”
“我难过的是,我不知道你究竟当我是什么?陌客生人?”薛映棠缓缓转过身来,双眸微红,与他四目相对,犹有未干的水珠凝在扬起的眼睛上。“逐离,你可以不必告诉我,但是你不能甩头就走,别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这样,我会觉得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她说得认真,他听得动容。
“不!不是这样的。”表情凝敛,语气铿然,卫逐离深吸了口气,接着娓娓道:“我只是觉得,倘使龙襄山在可以护着你,那么我……”
“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是么?”见他欲言又止,似乎很难解释,索性接下话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内心却相当清明。这,绝不啻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是一种怀疑!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很难不去怀疑自己继续存在的必要。当初魂体现世本是无意的举动,时至如今,却因为与她的深深牵绊而再难置身事外、再难逐离这扰扰红尘了。
面对薛映棠,现在情绪起落的他不是英雄,只是个平凡男人,而又怎能希求她去接受这样的卫逐离?
“其实,对我来说,你从来不是英雄。”仿佛听到了他的心语,她轻轻地说,沈淀收敛好的心湖此时澄澈如镜。“你所给予我的,也不单是保护。对我的意义更非别人能够取代。”
卫逐离凝视着她,翻涌的情思却更加澎湃;正如此时此境对人,难以只语明心迹。
微微勾动唇角,最后,仍旧出了声,低沈略带暗哑。
“练剑吗?”
而她,一笑嫣然,向他点了点头。

第九章

端木家崛起自经营贩马生意,亦即自西域买马再向中原贩售,当财力越来越雄厚,拓展的商业层面便愈形宽广。同时,木铎的乐善好施、济弱扶倾更让武林同道人人敬服,公认其为江湖第一人,树龙襄山庄为天下第一庄。
“棠儿,右肩的伤都痊愈了吗?”端木铎关怀地问。
“嗯,都好了,谢谢端木叔叔。”
他满意地点点头,和坐在身边的妻子对看了一眼,说:“我和夫人商量过了,你父母原先都是江湖里一等一的高手,只可惜无法亲自授你武功。如果你不嫌弃,就由夫人先教你一些,等你小有所成,我再将端木家家传的“销虹剑法’授予你,你看如何?”
“这……”薛映棠沈吟道,秀眉微频。老实说,她打从心底不喜欢动刀使剑,武功再强有什么用,徒染风尘罢了。如今,有卫逐离授她“擎云七式”便已足够。
“如果棠儿不想学,那也无妨你端木叔叔只是善意,没有强迫的意思。”见她迟迟未言,端木夫人开口道,语气爽朗,毫无介怀之意。“还是,你已有了师门,不好另学武艺?我们算是你的亲长,不具师徒之名分,这样应该就无妨了吧?”
这反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资质驽钝,恐怕学不好高深的武功。”
“棠儿怎么这么说?真是太谦虚了。”他抚掌大笑。“我听夫人说,当天你施展的剑招俊秀绝妙,宛出名家之手。”
呃……卫逐离听到了可能会昏倒,她使的“云影燕踪”可是连他的半分火候都没练到呢!赧然笑笑,有些尴尬地摇头否认:“没的事!没的事!”
“听说,你还有把很特别的剑?”
“嗯,是当年爹娘留给我的。”
“可否借我一观呢?”摇摇头,端木铎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习武之人什么都能忍,就是听到秘稷、神器心痒难搔、无法克制。”
薛映棠当然不会拒绝,立刻自怀中取出断情剑,交予端木铎。
“嗯……果然特别。”端木铎仔细地反覆审视,银白色的剑身逼得他稍敛目光、微缩瞳孔。
“既然有这么特别的剑在身边,若是没有善加利用,岂不可借?”观赏完后,他便将剑还给了薛映棠,笑着说:“那就让夫人先教你几套基本剑法,有空还可以找磊儿过过招,对于切磋武学,他可是乐意得很!”
“这……嗯,那好吧!”事到如今,似乎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希望叔叔、婶婶不会失望才好。”
※ ※ ※
“你的资质很不错,底子也算强,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必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就。”端木夫人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刚刚和薛映棠稍做比划,她发现这孩子的练武资质非常之好,虽然因为实战经验太少、身手较嫩,而无法将划招应用得十分顺手,但领悟力和基本底子都相当不错。
她尴尬地笑了笑,在这方面她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怎么了?”端木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于是问道。“是不喜欢习武?还是不喜欢跟我学剑?”
“不是的!我只是……”夫人的关怀如此真诚,温温和和的态度和神情总觉得像是阿娘在和自己说话一般,于是,薛映棠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微微侧低了头,她嗫嚅地说:“我……我根本不喜欢练武功。”
“傻孩子!”闻言,端木夫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瞅着她的眸光带着宠溺。“既是如此,刚刚在大厅时怎么不说呢?”
这……当时的情境,教她怎么说得出口呢?薛映棠没有答话,不安地咬了咬下唇。
“没关系,我不会逼你的。”端木夫人看出了她的忐忑,直快地说。“至于你端木叔叔那儿,我去替你说清楚,这样好吧?”
她言语中的体贴善意煞时缘上心头,使薛映棠不由得感动得抬起头来,恰巧对上了一双温柔慈蔼的眼瞳,于是缓缓倾出潜藏多年的心底话,没有哭泣,表情沈敛平静地说:“我知道阿爹、阿妮的武功都很高强,可最后他们却也是因武林纷争而丧命。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阿爹。阿娘不会武功,只是寻常老百姓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离我而去了?”
“棠儿……”抚抚她的肩,凝止的容颜让她的心忌地一拧,疼了起来。
“我没事的。”薛映棠努力挤出一抹笑,想起卫逐离曾经对她说的。“当时我年纪小,不明白这些杀戮之事,现在回想起来,阿爹、阿娘当真是用尽心力保护我。为此,我要活得开开心心,不能让阿爹、阿娘担忧。”
“棠儿,你很懂事。”端木夫人深深地说,怜惜的情愫越发浓了。
这个时候,一名女侍捧着茶碗走了过来。“夫人,用药的时候到了。”
“哦!好!”端木夫人接过茶碗。
用药?薛映棠双眉轻拢。“端木婶婶身子有恙?”
“我这是经年累月的病根子,早就习惯了。她笑笑,并不介意薛映棠的问题。
“可否借映棠一瞧?”那药的气味似乎……怪怪的!
“嗯。”
碗中之药汤澄碧见底,近鼻一嗅竟隐隐有股躁气。“这药服了多久?大夫有说其中处方么?”如她所料没错,这碗药大有玄机!
“这药服了十多年,有什么处方我也早就记不清了。”端木夫人诚实以对。“棠儿对歧黄之术有研究?”
“称不上研究!只跟师父学着识些草木药五。”薛映棠微笑,摇了摇头。接着又问:“那么,这药是治什么的?”
“头疼。”端木夫人比了比□额中央。“十几年前,有回练功气血上冲,以后便有了头疼的病根子。”
“可否请姐姐将熬药的方子给我?”薛映棠转向旁边的女持,绽了朵亲切的笑容。
“当然。”
“棠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端木夫人难得地微蹙起眉。
“若有什么,我一定会踉端木婶婶说的。”她说得肯定。“那么,练功之事……映棠就只好对不住了。
※ ※ ※
天有银瓶泻浆,洒落秀肩碧清冷水光。
合起眼,长长地吁了口气,薛映棠收柬劲力,双臂缓缓自胸前垂放。
“现在你已学全‘擎云七式’,往后常加练习,用心体会变化,欲自保保人基本上应该足够了。”在旁观规的卫逐离点点头说道。
“嗯,我知道。”
想到了白日的情形,于是他问道:“既然端木家有意栽培你,错过这个机会岂不可惜?”
“不!我不喜欢习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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