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中的玫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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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逸尘微微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再生气就好。”
“逸尘,你知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总是问你习题,为什么我明明喜欢美术,却要和你一起报考医科大学,和你学同一个专业?你知不知道当年是谁在你受伤的时候,把药膏放到你的书包里?是谁在下雨的时候把伞悄悄挂在你的椅子旁?是谁偷偷倒掉你的盒饭,换上炸好的牛排?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逸尘惨笑,他根本无法回答她什么,何况酒吧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让他很尴尬,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好吗?”
“逸尘,你答应我,不要去西北了,你留下来好不好?”
“好了,别再说了,我们走吧。”
陆逸尘把她扶出酒吧,被冷风一吹,雨薇直觉得头好晕,腿好软,没走多远,她便弯下腰,大吐起来,吐得满地、满身都是,连陆逸尘都不能幸免,被溅了一身。
“对不起,逸尘。”
“算了,不会喝酒下次不要再喝了,你有纸巾吗?”
雨薇从手袋中拿出一盒纸巾,递给他,陆逸尘帮她擦拭衣服上那些脏东西的时候,她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已然有了沉沉的睡意。
第十七章
夜已很深了,一弯残月挂在天上,清清冷冷、寂寂寥寥的,医院大楼里,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见风吹残叶飘落的声音,办公室里,一盏幽暗的台灯孤伶无助地将一束微弱的光芒投射到桌案上,映衬着桌案上的病例档案,陆逸尘孤伶伶地坐在椅子上,那幽暗的灯光只是衬托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已经不知坐了多久,他似乎已与黑暗溶为一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或许他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一双清亮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桌案上的病例,这是一份历史很久的档案了,久远得他甚至还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这只是一份很普通很普通的病例,根本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他不知曾看过多少遍,他注目凝视着患者的名字,以及主治医师的名字,这本来是毫不相关的两个名字,却仿佛具有无穷的磁力,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茹茵,这是患者的姓名;唐昊明,这是当时的主治医师,现在的院长的姓名。
慢慢地,他取出自己的皮夹子,打开,里面有一张相片,一张和这张病例同样遥远的相片,一张年轻貌美的女人的相片,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美得有点忧郁,有点高傲,有点冷漠的女人,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神态之中的淡定和漠然,象极了他,不,应该说陆逸尘象极了她,因为她正是病例中的患者,他的亲生母亲,茹茵,他忽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震痛了这宁静的夜,正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你知道吗,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还是我本来该接受她?对了,你还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子,今天我看着她喝醉了,吐了一身一地,我知道她心里很痛,我只怕她无法接受另外一个现实,心里更痛。你能告诉我,到底该怎样做吗?你告诉我笿案好吗?”
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这寂静的夜色里,让人心为之碎。
清脆的电话铃声敲碎了他长长的思绪,他拿起手机,看到竟是许露的电话。
“喂,许姨。”
“逸尘,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只是赵兰现在情绪很坏,她听说你要走,她……”
“许姨,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陆逸尘挂掉电话,就跑到了许露那里。
让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安定下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好不容易,他们才哄着赵兰睡着了。陆逸尘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和许露来到客厅。
暖暖的灯光,把夜色也照得暖暖的。陆逸尘倦倦地坐在那柔柔的暖色沙发上,那暖暖的色调就连他的疲惫都为之消融了。
许露看着他,沉思着,说,“逸尘,我知道,我可能不应该这么要求你,不过,我想你能看得出来,虽然赵兰一直都抗拒你,可实际上,她的内心深处是很依赖你的,你这样走了……”
“许姨,我知道我这样丢下她,把她交给你很自私,可是我……”
“许姨不是这个意思,许姨只想问你,你真的舍得离开吗?你真的没有牵挂吗?许姨只是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
陆逸尘轻轻地笑了笑,“其实我什么时候想你了,我随时都会回来看望你的,还有,如果你愿意,我会接你去那边,还有赵兰,说不定那里的空气更适合她呢。”
许露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你想走,我也留不住你。”
“许姨。”
“好了,我不多说什么了,你只要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赵兰的。”
“谢谢你,许姨。”
“你也要答应阿姨,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很晚了,你还要赶飞机,快去睡一会吧。”
还不到七点钟,雨薇就已来到医院,看上去,她的脸色很憔悴,因为她一夜都没睡好,她的心情也好烦乱,昨夜酒醉,到现在,她的头还在疼着。
她知道陆逸尘今天坐九点的飞机,她很想去送行,很想把他留住,可是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她痴痴地坐在那里,她的目光飘渺而迷离。
她的人已迷失,已随着那即将起飞的飞机飞到了天尽头,她已经无法找到自我。
“当”的一声钟响,震痛了她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时钟。
她看到时钟已指向八点半。
她蓦然起身,向外急冲。
她挥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向机场飞驰而去。
她看到飞机正冲入云霄。
既而消失在蓝天白云间。
她怅然地仰望着天空。
白云无语。
白云悠然。
她的人呢?
她的心呢?
是否也能象白云那样潇洒,那样自在,那样悠然?
那飞机不止带走了他,同时也带去了她的思想和灵魂。
她的心已随风而逝。
她茫然地在街上走着。街上的行人匆匆,去了又来。
她好羡慕他们,他们都有自己的归程,而她呢?她要走向哪里?有谁能告诉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天空落下细碎的雨滴。
就象她的心绪,迷离、纷扰。
不知现在他到了没有?他在那边可好?可适应那里的环境?
她好想给他打个电话。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
可是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她蜷缩在那里,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机,她的目光空洞而飘忽。
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手机正在呼叫。那“嘟嘟”的声音反而把她吓了一跳。
她低下头去看,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竟然拨叫了那个在她心中不知已被拔叫过多少遍的号码。
她把手机放在耳边。
在那一端传来一个好熟悉好熟悉的声音。
“喂。”
“逸尘。”
“雨薇,是你。”
“你已经到了?”
“到了大半天了。你没事吧?声音这么难听。”
“没有,你呢?在做什么?”
“我正吃饭。”
“现在十点多了,你才吃饭?”
“刚到,有很多事要处理嘛。”
雨薇叹了口气,问:“你在那里吃得惯吗?”
“还好。”
“那边冷不冷?环境怎么样?适不适应?”
“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新鲜,充满原始意味。”
“是吗?那住的呢?条件好不好?”
“房子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很舒服。”
雨薇笑了起来,“不是四壁徒然吧?当然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
“你想象力真丰富,还有事吗?”
“对了,逸尘,那里高原气候你适应吗?有没有高原反映?”
“你知道,我从小就玩体育,这里气候没什么的。”
“是就好,你一个人在那里,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吗?你腰有伤,当心别着凉了,房子里潮不潮?你要注意保暖,还有,吃饭不可对付,要准时,少吸烟,对人没好处,凡事量力而为,不可勉强自己,晚上记着关机,省得深更半夜找你出诊,医生也是人,也要休息的。”
“我知道。”
“还有,那里洗衣服方不方便?有洗衣店吗?”
“还桑拿呢!村里百姓吃水要到山上挑。”
“那你洗衣服岂不是要自己洗?”
“你以为我是什么公子王孙?就算狗窝我也一样可以住的。”
“我知道,岂止狗窝,就算蝙蝠洞、荆棘丛你也可以躺在里面睡大觉的,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感觉。”
“是吗?你问完了,小姐?”
“当然没有,医院那里怎么样?同事好不好处?”
“这里加上食堂做饭的老大娘,一共不超过十个人,不到一分钟我就认全了,他们人都很好。”
“不用说,医院里一定设备简陋,破烂不堪。”
“不是简陋,是简单,也不破烂,是……”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嘛,你说过的。”
“有什么不好?这里一目了然,我很容易熟悉这里的环境。”
“好,真好,要不然你怎么会喜欢去那种地方。”
“喂,我有电话打进来,没审完明天再审吧。”
他断然地挂断电话,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雨薇拿着手机,怅然地将自己摔到柔软的床上。
她知道今夜她一定失眠。
十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
没有了他,她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不过,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从西边落下。
第十八章
黄昏。
暮雨潇潇,如诗如梦。
似有滴不完的愁绪,洒不尽的情意。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古来词人写雨好像特别有一种寂寞凄清之感。
“深院销黄昏,阵阵芭蕉雨。”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半黄梅子,向晚一帘疏雨,断魂分付与,春将去。”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
她任由那风带着些许湿意轻吻她的面颊,任雨携着丝丝清凉沁入她的心扉。
她留连在这蒙蒙的烟雨中,心里莫名地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滋味。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愁。”
少游的词,唯有这两句她特别偏爱,她喜欢那种意境,喜欢那幽妍凄婉的情调,就象现在……
春去也。
春去也!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算春长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
她斜倚着垂柳,任雨将她的衣服淋透,旷野一片空寂,燕子比翼双飞,有人临风独立,那境界似乎很低回,很凄落,是的,她的身影很孤寂,也很忧郁。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她默默地念着这两句诗,似乎有所感触。
她忽然觉得自己想哭,想要流泪,不为什么,只想纵情地在这郊外痛哭一场。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湿湿的,很灼痛。
近来,她的情感好像特别丰富,她的泪水也好像特别的多,是不是因为雨天的缘故?
黄昏,日已西坠,何必还要将痴人的泪催落?
天边那最后一抹残阳也已消退。
一轮清月高高地挂在天空。
喧闹的市区已经逐渐变得安静。
多少悲欢离合,多少爱与恨交织在这夜幕下?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窗前,风轻轻的,带着一缕幽香,掀起那轻柔的纱帘。是虫儿在呢哝,是清泉在呜咽,已经听不到远处那渺茫的歌声,已经听不到人们的欢声笑语,一切皆静谧,一切皆沉寂,灯光明灭,夜色深深。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因为它有夜晚的宁静,夜晚的和谐,夜晚的凄凉和浪漫,这是一个让人多梦的夜晚,因为它凄凉,它和谐,它宁静,它浪漫。
为什么偏偏有人不能享受夜晚的好梦?为什么偏偏有人在夜里孤独?
是的,孤独。
只有一支蜡烛还在努力放射着幽暗的光芒,如果生命不止,它的火焰就永远不熄,它是不是很痴,很傻,也很倔强?
这是否正像人的情感,如果生命不止,对你的爱就永不熄灭。
她倦缩在地毯上,专注地凝望着那一点火光,她的目光竟是那么虔诚,那么崇拜。
“逸尘,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可你……你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
雨薇坐在那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烛光摇曳,昏暗不明,就正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这里好寂静,寂静得可以听见心跳,听见回响,听见远处的流水淙淙,林涛瑟瑟,听见远处的虫儿呢哝,风儿呜咽,窗前那片苍白的月光凄凄怆怆,惨惨清清。
夜色凉如水。
确实,夜色凉如水。
她打开窗儿,让居室盛满月光。
奈何,见月更让人平添一段愁肠。
似曾相识的华光,似曾相识的心痛,“陆逸尘,我恨你,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视我的存在?为什么你可以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我恨你!我恨你,陆逸尘!”
雨薇脱力地坐靠在床角边。
窗外夜色沉沉,灯火阑珊。
绛蓝的夜空,似一张博大幽深的幕,那挂在天上的一轮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