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总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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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你检查过了吗?」他一面穿上薄夹克,一面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啊。」方雪凛神。「没问题。」
忽地,一方小小的绒布盒从夹克内袋滚落,他连忙拾起,塞回口袋里。但两个女人都看到了,也都猜到盒子里可能是什么——
是戒指!
方雪全身冻冷,她注意到席梦兰胜利的眼神,却无法予以回应,她只能拚命深呼吸,勉强自己唇角牵起笑弧。
「你们慢走,我先……上楼了。」
她像战败的斗士,踩着僵硬的步伐,木然离去。
程予欢目送她,俊眉微蹙,席梦兰则是浅浅笑着,妙目流转,瞥见墙边昂然矗立的冰柜,灵光乍现。
他要方雪注意清点食材,那如果食材失了鲜度,他会怪谁呢?
趁程予欢不注意,席梦兰悄悄溜过去,拔落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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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去求婚了!
他曾经与恋人许下约定,两年内如果他成功了,就将戒指重新戴回她手上,如今,他终于能够实现承诺了。
这一天,总算来了。
方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很累了,需要休息,情感却清醒着不肯睡去。
她睡不着,甚至无法平静一颗心:心跳躁动着、冲撞着,像卡住的机器,在运转时不停地发出哀鸣。
她要睡了,该睡了,她早知会有这一天,多想也无益,不是吗?
只是泪水,在她的不情愿之下,仍汹涌地在眼海聚集。
不想哭,眼泪却泛滥,想坚强,却掩饰不住脆弱。
怎么办?她抚住疼痛的胸口,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啊!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连呼吸也像抽搐,激烈地绞疼。
「娃娃,别哭了,别痛了……」她一递又一遍地对自己低语,一个娃娃,应该是不会哭、也不会痛的,不是吗?
可惜她不是,她不是真的娃娃,她是人,有七情六欲,懂喜怒哀乐。
她呜咽地转过头,脸蛋湿润了枕畔,嗅到属于他的气味,耳畔仿佛听见他温柔的呼唤。
娃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不是娃娃!不要叫我娃娃了!」她激动地抗议,对某个不存在的影像发狂。
娃娃,娃娃……
那声嗓仍执着地唤着,她猛然捣住耳朵。「不要再叫了!你这坏蛋,你忘了我的生日!你什么时候不求婚,为什么偏偏选这一天?」
为何偏偏要在这天,令她心碎?
她好怨,仓皇起身,冲下楼,躲着那从身后直追而来的呼唤,她躲进洗手间,又逃进厨房,无助地团团转。
正当她以为自己即将濒临崩溃的那刻,她忽然注意到,冰柜的插头脱落了……怎么回事?
她惊骇地抹去眼泪,定近仔细一瞧,确定自己没看错,接着匆忙打开冰柜——虽然还透着凉意,但藏在冷冻柜的生蚝与鲭鱼已有解冻的迹象,生蚝还好,但鲭鱼原本就容易腐烂,即使再度冷冻,也无法保持原有的鲜度。
糟糕!
她立刻拨打程予欢的手机,语音回应却说他未开机——又找不到人!为何他每次跟席梦兰在一起时,她总是找不到他?
她又焦急又懊恼,浑忘了自己方才还为他的薄情伤心,只想着该如何挽救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今晚这顿宴席对他而言很重要,她绝不能让他因为食材鲜度不足而失败,被那个苛刻的美食评论家瞧不起!
现在是早上十一点,距离傍晚只有六、七个小时,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替代品。
她翻找电话簿,联络相熟的店家,问他们还有没有办法再弄到新鲜的顶级鲭鱼,大夥儿都说仓促之间很难找到。
她焦灼不已,忽然想到在南方澳渔港认识的那个老人,也许他知道哪里可以找到。
事不宜迟,她立刻开车上路,一路狂飙,在路上还一面打手机,因此差点跟一辆大卡车相撞,幸亏她反应灵敏地闪过。
方雪,你是笨蛋吗?
捡回一命后,她忍不住在心中嘲弄自己。
她何必这么努力?他输了这场打赌不是更好吗?他赢了可就会跟另一个女人结婚耶!
但她还是希望他幸福,希望他成功,希望他回到他爷爷亲手创立的餐厅,希望他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她早就决定了,不管她的心有多痛,她都会祝福他。
「对,我就是笨蛋。」她涩涩地喃喃,踩足油门,继续飙,不要命似的举动惹来路旁一辆黑头车关注,一路尾随。
好不容易,她赶到渔港,匆匆将车停在路旁,便钻进港边人潮里寻找那位孤单老人。
黑头车也停住,跟着,也走下一个黑衣男子,默默跟在她身后。
一个小时后,方雪才找到老人,一时喜出望外。「伯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新鲜的白腹鲭鱼?」
老人却摇摇头,当头朝她浇下冷水。「我不知道。」
她全身发凉。「你不知道?」
「嗯。」老人漫然吸菸,见她脸色雪白,显是受了重大打击,老眉一扬,淡淡说道:「不过我听说基隆八斗子那边比较容易钓到白腹鲭,你要不要去问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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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
张泰瑞果然如期赴约,带着其他三名老饕,由席进诚亲自迎接,在「雪娃娃」餐厅里坐定,等待上菜。
程予欢也早在厨房里候着了,奇怪的是,方雪却不见人影,他打手机问她,她只是气喘吁吁地说自己马上就到。
他只好自行准备前菜,第一道是生蚝,只洒了点「盐中之花」,引出其新鲜美味,搭配的酒是夏布利白酒。
他亲自上菜,由于方雪这个侍酒师不在,也只好由他开瓶斟酒。
这女人!究竟搞什么啊?
他满腔不悦,幸好,在他准备料理今晚的主菜时,她匆匆赶回。
「予欢,你用这个!」她阻止他使用解冻的鲭鱼,直接送上一方冷藏箱,箱里满满的冰块上栖着几尾鲭鱼。「这是刚钓上来的,比较新鲜。」
「你去哪儿钓来的?」他不解。「我们不是已经有鱼了吗?」
「我待会儿再解释,你先用这个。」
「嗯。」他不再与她争论,检查了一下鱼肉的品质,果然比先前的还好,便决定用她带来的鲜鱼煮汤。
方雪这才松一口气,冲进休息室,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制服,忽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她连忙展臂抵墙,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脑子隐隐地发热,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发烧了,却无暇理会。
现在是他最重要的时刻,她绝不能倒下去!
她深呼吸,强忍身体的不适,对镜整理好仪容,才走出来。
上菜时,她瞥见席梦兰父女俩坐在另一桌,席梦兰见到她,眼神立时凌厉,她假装没看到。
「这是布列塔尼风味的鲭鱼汤。」她微笑介绍。「沾这个面包片一起吃,味道很棒喔。」
张泰瑞点头,首先尝一口,这充满家乡味道的料理似乎令他想起什么,眼神很复杂,很怀念。
到底好不好吃?她忐忑地等待他的评论,两秒后,他才整顿好微微激动的情绪,冷静地颔首。「能够让平凡的料理显出绝妙的味道,这才是魔术师真正的本领,程予欢勉强算继承到他爷爷的功夫了。」
就算是「勉强」,也表示他认可了。
Yes!太好了!
方雪在心底欢呼,回首朝程予欢比了个V字手势,后者回她会心一笑,她喜孜孜地取出事先备好的白葡萄酒,朝客人们秀出酒标。「这是产自罗亚尔河的麝香白葡萄酒,搭配这道海鲜料理,相得益彰。」
秀过酒标后,她动作俐落地开瓶,嗅了嗅软木塞,蓦地表情一僵,唇畔的笑意迅速褪去。
怎么回事?为何这软木塞会有一股奇怪的泥土味?难道这酒……变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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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问题的不是食材,是佐餐的白酒,由于她的疏忽,没事先开一瓶来试味,才会出此纰漏。
送走客人后,程予欢脸色很难看。虽然张泰瑞对他的料理赞不绝口,却也逮着机会,好好嘲讽了一番侍酒师的失误。
「没有好酒来搭配,这些料理最多只能打八十分,这场打赌,也只能当我们都没输赢了。」他冷笑地下结论。
席进诚也颇感脸上无光。「予欢,你确定这女孩真的能担趄侍酒师的责任吗?」他不悦地撂话,拂袖离去。
「对不起。」方雪呐呐道歉。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程予欢没好气。「你怎么会犯这种初级生都不会犯的失误?我之前还在席伯伯面前力保你当侍酒师!」
她默然无语,胸口揪得更难受了,她知道自己该骂,因为她犯的,的确是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对不起。」她又道歉,除了道歉,也不晓得该如何挽回这局面了。
「该不会是故意搞破坏吧?」席梦兰在一旁冷哼。
程予欢一震。「你说什么?」
「我说,就算是个实习生,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吧?她会不会是故意的,好让你赢不了这场赌注?」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啊,因为她嫉妒我。」席梦兰浅浅地笑,虽是说着尖刻的言语,神态仍显得那么娇俏。「她可能不希望你跟我结婚吧?」
「我没有!」方雪惊骇地澄清。
但已经来不及了,怀疑的种子已在空气中发芽,程予欢看她的眼神染上了异样,他严厉地抿唇。
「是这样吗?娃娃。」
她心慌意乱,一时无语。
他却当她是心虚了,面色铁青。「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会吃醋,会嫉妒,会不想我赢,我明白,但再怎么样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啊!你知不知道你伤害的是自己的荣誉?你这样还配当一个侍酒师吗?你真令我失望!」
她令他失望?
她骇然,他从不曾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从不曾如此冷漠地看她,他对她一向是温柔体贴的,不是吗?
「不是的,予欢,你——」她胸口紧窒,无法呼吸,忽冷忽热的身子彷佛一下溺在北极冰海,一下又遭地狱火折磨。「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故意那么做。」
他蹙眉不语,擒住她的目光很复杂,似蕴着浓浓的失望与痛心。
「你、你真的不相信我?」她瞪他。「你以为我真的会那么做吗?真的会因为嫉妒,就故意犯下那种失误?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
他别过头,不吭声,默默地收拾善后,洗杯盘碗碟,唯有不时清脆的撞击声,泄漏了他阴暗的情绪。
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何不理她?他果然误会她了吗?果然以为她会要那种卑鄙的手段吗?她跟在他身边将近三年,难道他还不了解她吗?他口口声声唤她「娃娃」,总是说要拿她当妹妹来疼来宠,都是哄她的吗?
只不过是一句挑拨,他便信了,便如此看轻她的人格!
「我才——不会那么做!」她恨恨地声明,恨眼眶锁不住不争气的泪珠。「我说过要祝福你们,就一定会祝福你们,我才不会骗你,永远都不会……」
可他却以为她会欺骗他!
她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是如何强逼着自己在一旁安静地守护,为他的恋情加油,她告诉自己,就算她嫉妒他爱着另一个女人,就算每回见他们在一起:心口便缠绕着难言的酸楚,她也要笑着祝福他。
只要他快乐,她便快乐,只要他幸福,她就无悔。
但他却误会她,看低她,他虽然没对她破口大骂,但无声的指责却更令她难堪。
「你说过,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不理我的,你答应过我的……」她低声哽咽,迷蒙地以目光雕琢他冷淡的形影。「你说谎……」
今天是她生日,他知道吗?还记得吗?
他答应过为她庆生,说自己不会不理她——他骗人!他说的诺言都不算数,她是傻瓜,才会相信他。
方雪低头,蒙胧地瞪着自己的双掌。为了找到新鲜的鲭鱼,她像只不辨方向的飞蛾在港边来回冲撞,她的手冻伤了,割伤了,到处是丑陋的伤痕,她狼狈地为爱受创,事实却证明,这一切只是徒劳。
到头来,他还是赢不了这场赌约,她根本没帮上他的忙。
早知道她就不管了,早知道她就不要像这样傻傻地飞蛾扑火,徒然落得一身伤「程予欢,你告诉我,你相不相信我?」她再问他最后一次,只要他肯点个头,她就愿意相信自己三年来的单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