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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黑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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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猫的夏天17   
回到家里的时候,夏天见父亲和母亲正忙着做晚餐。门厅里堆着黄瓜、芸豆、菜花、芹菜,母亲正坐在一条小矮杌上摘菜。厨房里摆满了鸡、鱼、蛋、肉,父亲腰围母亲的围裙,手持菜刀,正在杀鸡。他们见夏天回来了,都向她投以亲切的微笑。 
看来,这顿晚餐够丰盛的,在夏天的印象里,父亲亲自下厨,还是破天荒的。夏天望着这一繁忙景象,朦朦胧胧地记起好像有谁告诉她,这顿晚餐,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于是,她心里产生一种暖融融的感觉,感到父亲和母亲对她如此慈祥疼爱,她想,她应该帮助他们做一些事情,洗洗鱼,择择菜,或者陪他们说几句话。 
今天晚上,夏天有许多话要对父母说。她对母亲笑笑,又对父亲笑笑,说: 
〃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说完,夏天款款地走向她的卧室,她心情愉快地拿出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地转动一下,卧室的门悠然开了。晦暗的卧室里一切正常,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橱,一个挂满衣物的衣帽架。她走进房间里后,卧室的门又重新关闭。   
白猫的夏天18   
夏天走进卧室的时候,白猫正专心致志津津有味地读美国人写的那本《死后见闻》小册子,它见夏天回来了,眼睛离开书本,耐心地看着夏天的高跟鞋、裙子、内裤、乳罩等物满屋乱飞,等风平浪静后,它淡淡地说: 
〃没意思,一切都无聊透了。〃 
〃你说什么?〃 
夏天踱到白猫跟前,问道。白猫把眼前敞开的小册子轻轻一推,说: 
〃满纸谎言!〃 
夏天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猫说:〃父母忙着做丰盛的晚餐,他们想让女儿在家里高高兴兴地吃最后一次晚餐,然后,欢欢乐乐地把她嫁出去……就这么回事,平平淡淡。〃 
白猫说着,又瞥一眼写字台最下层那个贴着封条的抽屉。夏天心里惦记着帮助父母做晚餐,但又觉得应该先寻找一件什么东西,她见白猫目光诡谲,问道: 
〃你看的什么?〃 
〃跟你说过了,一个谎言!〃 
夏天心里一阵悸动,并隐隐地在生白猫的气,那里面本来藏着她爱人的秘密,怎么是一个谎言呢?夏天一边埋怨着白猫,一边又坚信它的话,白猫一生冷静客观,什么事也知道,什么事也明白。简直不敢相信,在那个抽屉里珍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竟然是一个谎言。夏天心里充满了矛盾,她忧心忡忡地来到写字台前,坐在椅子上,眼睛长久地盯着那个贴着封条的抽屉,多少年来,她一直坐在这里坚守着,她坚守着爱人的秘密,她坚守着自己的诺言,到头来,苦苦坚守的却是一个谎言,这怎能不使人心里悲哀呢?她心里想,现在看来,只有她坚守的那个诺言还是有价值的。 
此刻,夏天极想打开那个抽屉,但她又不想破坏自己的诺言,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她听到白猫又说: 
〃人生最可怕的是死亡,而那个美国人在小册子里,把死亡描写得是美好的,由此看来,违诺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让诺言来禁囿自己……〃 
白猫的话,给了夏天无穷的勇气,使她舍弃了一切,她开始怀着一种崇敬的心情,微微弯下腰,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揭开那个发黄陈旧的封条,这个封条,就像一条绳索,把她的精神束缚了许多年,封条的脱落,使她的精神为之一振,顿时轻松愉快。 
夏天闭着眼睛把抽屉从写字台上抽出来,轻轻地搬到单人床上,她也坐在单人床上,双手摩挲着抽屉里的东西。她心里恐惧着。她不敢看抽屉里的东西,惧怕抽屉里的东西使她过于惊喜或者过于失望,她的眼睛仍然长久地闭着。当她睁开眼睛正视着抽屉里的东西时,她不由得愣住了。 
抽屉里满满当当,杂乱地堆积着她童年的玩具和她少女时使用过的废弃物,没有一件是有价值的或者是值得回忆的:三个话梅核、一条干萎的苹果皮,几枚镍币,其中一枚已经不流通了,一个蝴蝶形发卡,一枚铜纽扣,一张剪过口的电影票,一张剪过口的动物园门票,七枚羊拐骨,一个铁夹,一个墨水瓶盖,半截蜡烛,一根废圆珠笔芯,一个玉石烟袋嘴,三枚祗钱,九个曲别针,五个空粉底霜瓶,半块橡皮,一个笔帽,半瓶安眠药,一支眼线笔,一只布熊…… 
夏天一件一件地翻看这些东西,心里无限愁苦,欲哭不能。白猫说得对,她珍藏的是一个谎言,而这个谎言是她自己制造的,然后由她自己来坚守着它,以她的忠贞和纯洁来坚守着它,到头来,自己哄骗了自己。她望着这一堆东西,默默无言,最后,她找出那半瓶安眠药,把那些白色的小圆药片全部倒在单人床上,然后,她心情安静地一粒一粒地数着,数得非常仔细,非常认真,一直数到第二十九粒才把安眠药数完,接下来,她把安眠药一粒一粒地捡起来,放在她的柔软的纤腻的掌心里,她痴迷地看着它们,她的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圣洁世界,这个圣洁世界没有喧嚣,一片宁静安谧,于是,她把手心里的安眠药尽数倒进嘴里。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想到父母的丰盛晚餐正在等她。她想,她应该去吃父母为她准备的丰盛晚餐,她还有两件美丽漂亮的新衣服,她应该穿给父母看,得到他们的赞美。 
夏天吞下安眠药很久很久之后,身上开始散发出那种三色堇花似的香甜气息……这个事情发生的时候,被坐在一边的白猫看在眼里。   
白猫的夏天19   
那扇门紧闭已久。 
一股三色堇花似的香甜气息从那扇紧闭已久的门缝里溢出来,开始在各个房间里弥漫,使人一闻到这种气息,仿佛走进亘古原始的大林莽里。 
丰盛的晚餐已经结束许多时日,各个房间里除了那种三色堇花似的香甜气息外,还隐隐地闻得出那次丰盛晚餐的酒菜的残余气味。 
夏瓦士站在书房里的写字台前,右手执笔,正在宣纸上画什么,宣纸已经画了弯弯细细长长的一笔,看不出是兰草还是虾须,总之,在那一笔上继续画下去,画一株兰草也行,画只虾也行,就看夏瓦士下一步想画什么了。这时,他手中的毛笔没动,他却车转一下身子,眼睛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心有所思又无所思的样子。门厅里,戴茜洗窗帘的哗啦声一阵阵传来,声音单调,窒闷。戴茜洗着窗帘,眼睛也不时地看那扇紧闭的门。 
这些天来,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系着夏瓦士与戴茜的情绪,他们时常不约而同地或者轮番地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徘徊、滞留,好像门里关闭着他们各自的东西。是心事?是企望?还是追忆? 
他们心里明白,这扇紧闭的门是女儿的卧室,夏天自队与父母分床后,就一直独自睡在里面,这里面充满了绚丽多彩的梦。这扇门紧闭已久,女儿出嫁了?出远门了?还是一直睡在里面?他们在门前徘徊、滞留的时候,这种情绪是朦胧模糊的,有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这扇紧闭的门,是女儿的卧室。   
白猫的夏天20   
多少天来,夏瓦士与戴茜就是这样,以各自的心态顾盼着女儿卧室紧闭的门。那次吃晚餐时,夏天把卧室的门钥匙默默地放在门厅里的电视机柜上,女儿的这一动作,夏瓦士与戴茜虽然都看在眼里,但他们都装着不介意这件事情,这样,他们都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夏天卧室的门钥匙仿佛是一种特权,谁过于注重这个特权,就说明女儿的情感鸿沟愈深似的,也就是说,谁享受这个特权,就证明谁平日与女儿之间的情谊最淡漠。夏天把卧室的门钥匙交出来是一种施舍吗?不管怎么说,夏瓦士与戴茜的内心里是这样想的。 
于是,丰盛的晚餐结束之后,他们虽然惦记着电视机柜上的那把钥匙,但是,谁也没有去动它,甚至谁也没有多看它一眼。就这样,这一对多年的夫妇,在这一微妙的情感里暗自较量着。殊不知,愈是微妙情感的较量,胜败输赢所付出的代价愈是惨重。这一点,他们心中也多少有数。但他们又不得不这样做。他们都盼望着宽容,又谁也不想率先去宽容,宽容也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至少,他们心里都这么认为。 
此刻,夏瓦土放下手中的毛笔,再次踱到那扇紧闭的门前,徘徊片刻,率先说道: 
〃好像有一股味儿。〃 
〃我也早就闻到了。〃 
戴茜立即响应道。她说着,站起身来,在围裙上揩干手,也向女儿的卧室门前移来。夏瓦士吸吸鼻子说: 
〃好像从这门里溢出来的。〃 
〃我也这么认为。〃 
〃应该进去看看。〃 
〃这房子也该清扫清扫了。〃 
两人的话虽然说的不是十分肯定,其实质却明确无误,他们的想法统一之后,同时向电视机柜走去。电视机柜上的那把钥匙虽然一直没有动过,眼下的性质已急剧变化了。如果说在此之前,那把钥匙是衡量他们与女儿之间情感鸿沟的尺度的话,那么现在,它却是女儿与他们之间情谊的标志,谁拥有它,就证明谁与女儿亲密无间。 
他们同时走到电视机柜前,也同时向那把钥匙伸出了手。在这一瞬间,夏瓦士的手在空中滞留下来,他下意识地把女儿留下来的钥匙让给了妻子戴茜。   
白猫的夏天21   
戴茜把女儿的卧室门打开之后,她与夏瓦士几乎是一起走进女儿卧室的。 
女儿的卧室半明半暗,沉寂冷清,有一扇窗子半开着,窗帘在半开着那扇窗子处敞着一条缝。他们看到卧室里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橱,一个挂满衣物的衣帽架,仍然是十几年前的摆设。单人床铺叠整齐,就像女儿刚刚起床离去,好像不久她还要回来。写字台上敞着一本书,显然是女儿正读到敞开的那一页,书橱里的藏书满满当当,大部分是诗集,再就是弗洛伊德、叔本华、尼采、萨特等人的哲学名著,仔细看去,诗集已经好久没有动过了,上面落着一层灰尘。衣帽架上挂着一件内裤,一个断了带的乳罩,还有几件过时的衣裙。 
他们走进女儿的卧室,有很长时间谁也没有枉自走动,仿佛女儿还在卧室里沉睡着,生怕一走动就惊醒了女儿的甜梦似的。他们默默无语,环顾着整个房间,感到女儿的卧室既亲切又陌生。 
在女儿的卧室里,那股三色堇花似的气息更加浓烈,他们闻着这浓烈的气息,才觉得有事可干。戴茜眼尖,她首先发现挨着开着半扇窗子的墙根下,摔碎了一瓶香水,香水溅在旁边一只白色的玩具猫身上。三色堇花似的气息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戴茜走向前去观察,她看到写字台面上、窗台上,有一只猫走过的痕迹,那些梅花似的猫的足迹在写字台上徘徊过,然后跳上窗台,梅花般的足迹便失踪了。显然,那瓶香水是在窗台上放着的,一定是被猫碰跌在地板上摔碎了。 
戴茜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幅苹果绿色的窗帘上,她扯住窗帘的一角,抖动了一下,窗帘上纷纷地落下一些尘埃。她自言自语地道: 
〃早就该洗了。〃 
说着,她爬上写字台,去摘那幅永远拉着的窗帘。 
夏瓦士开始站在书橱前浏览着女儿的藏书,他把整个书橱里的书粗粗地看了一下书名后,又走到写字台前,看写字台上敞开的那本书。戴茜往写字台上爬的时侯,把他逼到单人床那儿,他坐在单人床上,扭过身去查看靠着单人床的墙壁,看看这间卧室的墙壁是不是该粉刷一下。他的手指甲在墙上刻着,眼睛透过高度近视镜,看看他刻过的地方。这时,他瞥见面前的墙壁上有一片用指甲刻过的文字,他好奇地把脸凑得更近一些。 
戴茜已经把窗帘摘下,室内顿时明亮起来,就在这一刹那,他已读完墙上用指甲刻的那些文字,他不由得惊呆住了。 
墙上的那些文字,是他年轻时在厕所里写的那首诗,没想到这首厕所文化诗几经苍桑,给他带来无数灾难后,又出现在他女儿的卧室里的墙壁上。他懵懂地看着墙壁,心中羞愧无比,悔恨不已,要是女儿知道了这首诗是他写的,怎能再为人父。他的双颊炽烫,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 
戴茜已摘下窗帘,从写字台上跳下来,她看到夏瓦士满头大汗,茫然地问: 
〃你怎么啦?〃 
〃没没……没什么……〃夏瓦士结结巴巴地支吾道,〃屋……屋里太热……〃 
说着,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一边用身子遮住墙壁上的文字,一边佯装解着衣扣。 
〃你好像有些不舒服?〃戴茜问道。 
〃没有……我在想……夏天走了多长时间了……〃夏瓦士搭讪道。 
〃有一个星期了。〃 
〃真快呀……〃 
戴茜叹了口气。夏瓦士又说:〃那天,她吃过晚餐了吗?〃 
〃吃过了。〃 
〃我总觉得她没有吃……〃 
〃她吃得挺开心,做晚餐的时候,她还帮厨呢!〃 
〃是么?〃   
白猫的夏天22   
那次丰盛的晚餐一直吃到很晚。 
为了准备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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