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彩虹者-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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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着墙根离开
江日照、夏锦落和占乃钞一同站在窗口等待,脚下是他们各自的行李。
夏锦落再次向他们道歉:“真的对不起,谁想到那警官是我爸的战友。”
江日照想起了警官走之前对夏锦落说:“对你爸爸说,肥肥向他问好。”然后又露出了那个犹如小孩儿一般的肥肥笑容,江日照脸上不禁浮现出微笑。占乃钞大概也是想到了同样的画面,笑着对夏锦落说:“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了。”
说完,看着夏锦落说:“不过我是真的有怪那个警官,他未免也太多事了吧?还挂电话给你爸,让他来接你。这倒没什么,他竟然还问到江日照妈和我妈的电话,还挂电话给她们,让他们一起来耶。”说完,又压低声音说,“你说我们现在逃跑行不行?”
夏锦落说:“有种你跑啊,门口站了两个警察,要看到顺利把我们交接成功才走。要不然你先跑,敲晕了两个警察之后我和江日照再走。”
有人轻笑了一声,然后就再没有人说话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三人同时感到一股恶寒。江日照略微低下头,低声问夏锦落:“你在想什么?”
夏锦落说:“我在想,那些魂灵是怎么走的。”
占乃钞说:“当然是飘走的。”
夏锦落说:“不,我指的是他们的路线。死在城市中的魂灵是否要穿越城市,来到乡村,抑或是直接顺着下水道被冲走,房东太太的是不是随着雨水渗入地底?”
占乃钞把手握成拳头,只伸出食指和中指,他把食指和中指立在窗框上,两只手指交替前进,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的两腿在走路一样。
江日照手指放在窗框的另一边,做出和占乃钞相同的动作,说:“贴着墙根走吗?我那时猜测鱼婉就是贴着墙根下楼,贴着墙根离开我,离开这栋建筑的。”
他说完后,夏锦落和占乃钞不禁趁着还未完全消失的夕阳,向外看大楼的出入口处,他们看到三个人顺着大楼的阴影向这栋建筑走来,不必从浅色阴影行进至深色阴影,江日照三人就发现了这两女一男正是江日照的妈妈、占乃钞的妈妈和夏锦落的爸爸。
他们立刻提着行李转身下楼。下楼时,占乃钞咕哝道:“怎么没有新闻记者呢?”
夏锦落说:“是啊,一天之内连续破获一起谋杀案、一起离家出走案件。”
江日照笑道:“是啊,还差点破获一起少女失踪案件。为什么没有新闻记者呢?”
换一个班级
回到自己在A市的家里之后,夏锦落走到厕所,脱下身上那轻如绢纸的衣服,准备换上属于她自己的衣服。但当她的手指一接触到自己那质感如腐烂的东西的T恤,就立刻缩回了手,在洗脸池里大吐特吐起来。她这几天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而吐出来的东西几乎是整块儿的,怎么样吃进去的就怎么样吐出来,她只喝了三分之一瓶子的可乐,她吐出来的褐色液体也刚好是三分之一可乐瓶子的量。夏锦落吐到一半,还故意恶作剧似的把厕所的门打开,让爸爸妈妈听见她呕吐的声音。
她还听到爸爸对妈妈说:“完了完了,她一出去就怀孕了。”
妈妈愣了一阵儿才说:“你猪啊,哪有怀孕一个星期就开始晨吐的。”
夏锦落虽然不知道这些生育知识,但是她却也能判定自己绝没有怀孕,这是因为她能够准确地描绘出她自己的恶心。
夏锦落勉强止住了吐,走到客厅,从行李袋中取出自己这一个星期一直在用的本子,在上面写道:
“我正处于一种冰冷的、令人作呕的感觉之中……大概是喜悦或者之类的高峰体验……我对自己半信半疑……我感觉自己得到的,和想要得到的全在这感觉之中。
“自此,我的生活便再不一样,随时都可以放弃和接纳一切了。”
写完后,才发现父母正在她面前炯炯地盯着她。
父亲局促地对她说:“我正好想和你说这个本子的事儿。你睡觉的时候我看了你那个本子,上面写了很多关于一个叫‘江日照’的男孩儿的事情,这些事情吧,也不是太好……”
夏锦落的妈妈看到夏锦落表情安静,以为她是太气了,气得气血冲心,把自己的穴位给封住了,就紧张地说:“其实,你爸就算不看你的日记,我们也知道关于那个江日照的事情。你离家……旅游的这段时间,我去找过你的班主任,她也说你的同桌是个男孩儿,叫做江日照。你一直……他一直困扰着你,所以你爸决定——”
夏锦落的父亲低声埋怨:“怎么是我决定的呢?锦落啊,我们和老师商量了一下,你觉得能不能考虑一下换班呢?换一个班级对你来说可能会比较好。”
夏锦落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好嘞!”
恐惧的焰火
占乃钞走进班里的时候,失望地发现气氛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准确地说,是他走进班里时,同学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穿过走道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把自己的桌子往墙内移了移,生怕他的衣角扫到他们的桌面。当他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同学都回头看着他。占乃钞本想做个丑陋大鬼脸吓他们一吓的,但是为了他人的安全起见,占乃钞没有这样做。
他刚坐定,身旁的同学就凑过来。这个男同学成绩也是很糟糕,鼻涕也特别多,但长得人高马大,胸比同龄的女生还大。占乃钞看着他,心想自己原来还狠狠地嫉妒过他,嫉妒他能轻易地引起其他同学的恐惧,那时的自己度过的是怎样的时光啊。
同学凑过来说:“你他妈的这几天到哪儿去了啊,我都没有人打着玩儿了。”他说的虽是粗犷的话,但是眼睛却不敢直视占乃钞,身子也不断地往后缩,像是害怕占乃钞突然从裤子里抽出一把剪刀捅进他的肚子里。占乃钞做了件被搭讪者都会做的事情——无动于衷。
同学继续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牢房的饭不好吃吧?”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还是你越狱了?”
占乃钞皱起眉不解地问:“我这几天去蹲牢房了吗?”
同学赶紧向后退了一大步,身子都撞上了他自己的课桌,他摆手说:“不是我说的,是老师说的。老师说你打死了一个大人,被送去劳改了。”
这时,老师正好走进教室,他一眼就看到了占乃钞。占乃钞觉得老师的上方好像忽然爆炸了一只焰火,或者是忽然袭来了一阵闪电,要不然老师的表情不会变得这样快,恐惧在瞬间长满了老师的“目”字脸。所有同学也一定把老师刚才面部神经的急速收缩看得一清二楚,不然,他们不会同时把目光投向占乃钞。
这是占乃钞梦想的完美实现。他让一个人的恐惧到了扑面袭来的地步,他让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仿佛他的一个表情能够改变他们的一生。这样的场景只在他的梦里出现。他自从下定决心要当猛人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梦里反复修改自己应有的表现,最后终于得到了一句完美的台词和完美的结束造型。但如今已年代久远,他又年事已高,终于能够把那些东西想不起来了。
子归
昨天晚上那场“”的戏演得委实草率而不专业,第一女主角满屋子乱跑,速度之快使她有时还会撞上自己的影子。第一男主角却早就在自己的屋子里沉沉地睡去了。
到了早上,江日照早早地起床,他走进洗手间刷牙,刷了一半从镜子里看到妈妈在洗手间的门口看着他刷牙。牙膏里放的薄荷太多,牙膏沫把江日照的下巴凉得 作响,他对妈妈笑道:“这牙膏性子真烈。”
妈妈替他把漱口杯装满水,说:“今天你不去学校了吧。”
江日照笑着摇头:“不行啊,学还是要上的。”
妈妈说:“你刚回来,还没在家待几个小时呢。我帮你请假,你就在家陪我聊聊天呗。”江日照漱完口,用毛巾把下巴上的水擦干净,仍是笑着摇头。
等到江日照收拾好上学用的所有行头,背上书包整装待发,妈妈从卧室里探出头来,问:“今天晚上你在哪边睡?我的卧室还是你的卧室?”
江日照尚未回答,妈妈就急急忙忙地说:“你卧室里面的蟑螂和虫子真多,昨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在地上给你拍蟑螂拍蜘蛛,你猜我一共拍死了多少只虫子?二十一只。不过这肯定还不算完,今天晚上我要是再拍虫子的话,肯定更多,为什么呢,因为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
江日照穿好鞋子站起身,背对着妈妈轻松地说:“那我就到你的卧室去睡吧。”
坦荡无垠的心情
夏锦落已经不喜欢任何人了。这句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说夏锦落丧失了暗恋的天赋。——这一切都还只是夏锦落在理念中得出的结论,还没有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不过快了快了,快到在十步之内就能进入临床阶段。
夏锦落离自己新班级的教室还有十步,当她走到第六步的时候,就已经从窗口看到这个班有极多的男生,她第十一步踏入这个教室的一刻,就证明了她第六步所见。她的理论果然是正确的,她没有对其中一个产生暗恋的情绪,与其说是意兴阑珊,倒不如说是她完全忘记了暗恋的那些招式。勾引是需要招式的,但是暗恋也同样需要招式。她以前一直无师自通地会耍这些招式,而且还耍得风生水起劳燕分飞。结果现在,她的兵器早就生锈,她久不习武的身子也变得嘎嘣作响。
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同时也在调动自己以前暗恋的档案。那些关于心脏的紧急收缩,眼眶湿润胸口悸颤,关于被偷窥的幻想和期待,那些关于A的宽大毛衣和一笔烂字,B的无毛黝黑的手指和握笔方式,C和狗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和一年四季每节课必打的喷嚏,这些她曾暗恋过,并且小心地收藏的档案都随着自己总是被桌子蹭得乌黑的袖口,来月经时总是弄脏的外裤永远地流失了。并不是失忆,而是在夏锦落的心中,它们都被抽离了实际内容,如同被抽掉内容的档案一样,现在它们留下的只是他们的名称而已,只是一些偏正短语。
夏锦落完全坐定时,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心思参得滚瓜烂熟,对那些流失的空头档案,她并没有遗憾,而是十分欣喜。夏锦落坐在座位上,急切地想表示自己已经不喜欢任何一个男生的,于是就睁着骨碌碌的黑眼睛到处打量男生,只是为了让自己产生如下的心理活动:“我就盯着你看,我就盯,我就盯,可我就不暗恋你,你能把我怎么办。”她让一大片男生的脸都红得透亮,可她仍不收手,因为这样坦荡无垠的心情对她来说是头一遭。小美人鱼得到了新的腿也要新奇地东蹦蹦西跳跳,尝试了它们全部的功能才去找王子,这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吧。
突然,她想做一个大胆的尝试,她拍拍前面男生的肩,问道:“同学,你有没有史地生的笔记;借我复印一下,我明天再还给你好吗?”
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愣了一会儿,才开始猛翻书包。那一边,夏锦落为自己的高难度实验的成功暗自欣喜:是的,我成功了,我成功地主动找一个男生说话,而且还没有暗恋他。
下课了,夏锦落以前班上的同学来看她。她紧张兮兮地把夏锦落拉到中庭一个巨大的花坛中,说:“你新班上的同学知不知道你得肺炎的事?”夏锦落心想: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她的同学继续道:“你爸到学校来,说你得了肺炎,请几天假。我都急死了。你知道吗?这几天的作业,都是我帮你整理好,然后交给你爸的。”
夏锦落在心里冷笑道:我爸妈做假的功夫也不逊于我,人都不在了,作业还照领。
同学看着夏锦落略笑的脸,说:“你好像变漂亮了。”夏锦落不禁心神一动,打量一下,发现自己仍穿的是出走之前的衣裤,不禁疑惑,问:
“真的吗?”
同学不自然地说:“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好了,我要走了。”说完,往教室跑去,跑了一小段路,又折了回来,对夏锦落耳语道:“你放心吧,你得肺炎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下一节课是化学课,老师把稀盐酸加入到紫色的石蕊试剂里面去,试管里的石蕊从紫色变成红色了,全部同学——包括夏锦落——都在说:“哇!”“哇赛!”老师乘胜追击,又把氢氧化钠加入到试管中,那试液又从红色变成了蓝色。
一阵感叹之后,夏锦落在崭新的课堂笔记上写:“它在改变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
日照真是个聪明孩子
江日照回到课堂的第一天,他还没有稳定下来,就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
那是语文老师,她有一些课后习题没有讲完,所以就趁着早自习,想把那些习题处理完。有一题是把文章中的句子抽出一句,问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情绪。这是最后一题,而且很简单,所以老师看了一下表,没有直接报答案让同学记,而是把这个问题抛向同学:
“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