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鬼为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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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身躯她将嫁给别恨,于是在人们的眼中别恨娶张家小姐为妻,王大力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可怜鬼。不知道他会不会憎恨张金鹊的薄情寡意、见异思迁,至少在世人的眼中张家小姐的确在玩弄了一个杀猪汉之后将他抛弃。
只有日开明了,张金鹊不会。人会死,魂会散,爱却不火。否则,她也不会追着一缕魂魄十二年,固守着红色的希望不灭。
可怜那王大力他甚至……甚至连张金鹊的魂魄都无法拥有,只因为她的自私,毁了他们两个人监守的约定。
心中有愧,日开却不想善良地成全他们。她等了十二年等来的机会,怎对付之东流?不行,绝对不行。
她握紧拳头,看见镜子中满面的愁容,还有那愁容的旁边放置的红色油纸伞。猛地回头,她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做了十二年的鬼,她太清楚那摇曳的影子是鬼影渺茫。
“是谁?”
“你抢了我的身体,欺骗了我的爱,还害得我在大力哥的心目中变成荡妇。”
“你是张金鹊?”日开吃了一惊,揪紧一身的红装不住地向门口退去。原来人会怕鬼,怕的不是鬼带来的危害力,而是人心中的鬼,“你……你想怎样?”
飘忽的影子在动,影影地向她靠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我的身体来!你还我——”
“你听我解释,我只要再找到一个合适的身躯,我就会把你的身躯还给你。反正你也投湖自杀了,求的不就是一死吗!这具身体对你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它对我来说却很重要,你为什么不把它借给我呢?这样对我们俩来说都有利,足不是?”怎么越跟她解释,她越是向前逼近,她想怎样啊?
日开拔腿向外逃,裙裾绊住了她的脚,她忘了她不冉是五岁时的身体,她也不再是个步履灵活的小鬼。没了逃命的路线,她只好大呼,依做鬼的经验,来了外人,鬼总是害怕的。
“救命啊!来人啊!有鬼啊!”
有鬼?别恨听到这样的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日开从张金鹊的身躯里飞魂了,完了!她不会暴露了身份吧!他可不想顶着与鬼为伍的名义被抓出去受火刑,还是赶紧逃命吧!卷起包袱,他这就打算逃命。
理智明明选择向相反的方向奔走,身下的两条腿却不由自主地向着声音的出处飞奔。他都不知道自己除了逃命,也能这么快地走路。
“日开!日开——”他叫她的名字,即使他眼前的身影不是她,他依然喜欢这样叫她。好像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沉淀了十多年。
“我在这里!”总算找到救星了,日开从假日的后面露出半条腿,晃荡晃荡地告诉别恨她所在的方位。
他来了,她就不怕了。
“你怎么爬那上面去了?”她做鬼的时候就喜欢乱飘,做人就更奇怪了,不能飘干脆用爬的。那上面风景独好吗?“快点下来!”凉夜渗水,她不怕从假山上滑下来,好不容易找来的身躯又捐出去了吗?
日开看见了别恨伸给她的手,顺着他给她的力道,她向下跳。他不知道,她不怕高,却害怕从高处向下看的感觉,那让她恐惧,眼底渗出一片红色的血腥味。
猛地闭上眼睛,日开像一具僵硬的尸体直直地向下坠去。幸好别恨早有准备,无力的手臂接住她同样瘦削的身体,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重重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她的眼神不对,慌乱中有种凄楚的神伤。别恨摸摸她的头,想唤回她的神志,“怎么了?摔伤了吗?”
日开咬紧唇角摇着头,“没事……我没事。”
那她的身体为什么在发抖,她究竟在怕些什么?扶起他的身体,别恨上下打量着她,“刚刚是你在叫?”
“我看见了张金鹊。”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嘴唇被利齿咬住了,“她来抓我,要我把身躯还给她,要不是你来了,也许他已经抓住我了。”
原来是这样,他怎么忘了,现在张小姐是鬼,她反倒成了人。“你抢了人家的身体,害人家所爱之人误以为自己被抛弃。人家张小姐不找你麻烦,才奇怪呢!”
她己经够害怕了,他再说下去,她今夜不用睡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安慰我?”
“你需要吗?”是谁以小鬼身份天天吓他?还敢抱怨?“不过,话说回来,王大力真的有点惨,死了爱人不说,活着的身躯居然还背叛他。你说惨不惨?”
惨!就是因为惨,所以她才内疚嘛!日开撅着的嘴配上张家小姐的大家闺秀外貌,看起来有点滑稽,“我还不是为了嫁给你为妻。”
话又转回来了,这件事正是别恨的心痛之处。他明明已有未婚妻,现在却要做她的夫君,这让他怎么跟父亲大人、二弟还有他的准文人交代?他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大成就,倒也没犯过大错,不会栽在这次娶亲事件中吧?
他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李别恨耷拉着眼睛在半睡半醒间寻找出路。又要完成父亲和二弟的使命娶亲回家,日开又缠着要做他的妻。
原本还能以她鬼妻之名将她驱逐,现在她居然找到了最合适的身躯,张家老爷又将他当成了最佳良婿,眼见着不娶不行,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迷糊的神情带着凌乱的脚步,别恨晃在街头,半道撞见一层厚重的人墙,“你……”王大力?
王大力扬着杀猪刀气势汹汹地瞪着他,“李别恨!”
不是吧?你要杀猪还是杀人?别恨恐惧地瞪大眼睛,“有……有话好说,千万别激动。”激动的代价是他的命啊!王大力不激动,他要激动。
刀光霍霍,王大力以看仇人的目光掐住别恨,“你……”
我的肉很粗,不适合卖的——别恨两腿打颤,快哭了。爹说得没错,他就是没用,“咱门有事好商量。”别拿命玩暧!
你说不玩就不玩,我未过门的老婆都给你抢去了,你还不玩?王大力“咯噔”一声跪了下来,“请你把金鹊还给我。”
不是吧!不用玩得这么过火,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嘛!他一个杀猪的这样跪他,他会折寿的,“你……你不要这样,咱们站起来说话吧!”
“你把金鹊还给我,我就起来。”
这么大男人还耍赖,好恐怖,“也不是我不想将日开……我是说金鹊还给你啦!实在是……我也很想将这件事处理掉,只是办不到嘛!”当他不想啊?他可是天天都在想,想着怎样摆脱她,想着怎样送鬼送上天,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要不!你想办法,我帮忙。”
日开,别说我心狠,我这也是被逼上吊。
王大力早就想好办法了,只等别恨配合执行。他从地上窜起来,用力地拍着别恨的肩膀,大有要命的趋势。“想我和金鹊的感情那么好,她甚至为了我而投湖,你想想看!”拍!用力地拍,以此向情敌报仇,“你想她怎么可能不嫁我,而嫁你呢?你说是吧?”
是啊!是啊!你就不要再拍了!别恨找机会逃过他的魔爪,“你到底想说什么?”要说就快点说吧!日开可是神出鬼没型的,万一叫她看到了,再多的办法也飞得无影无踪。
“办法就是,”王大力收小声音,凑到他的耳边,两个男人当街咬起耳朵来,“请道士来收魂。”
别恨噔地瞪大了眼睛,难道王大力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张金鹊其实是被日开的鬼魂附体?
“我想了又想,金鹊会突然一下性情大变,最大的原因就该是魂魄离体,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只要我找到道士为她收魂,相信她一定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像是怕别恨不信似的,王大力像模像样地分析起来:“我昨晚梦到金鹊了,她向我哭诉,说她想要嫁给我,可是有鬼阻拦。你说除了魂魄离体,还有比这更邪门的吗?”
邪!的确够邪!简直是大鬼小鬼满天飞了,“你打算找道士来收魂?”别恨依稀想起了什么,“这样收起的魂魄是不是就可以转世投胎了?”之前他一直没有问日开,她都死了十二年了,为什么还留恋人间,情愿做孤魂野鬼也不肯再世为人?也许这次是个好机会,既可以彻底地摆脱她,还张小姐的肉身,又能催促她重新投胎为人。
好主意——值得商榷。
别恨像逮到宝一样,拉过王大力,两个人蹲在街角商量着收魂仪式。一朵红云漾在半空中,飘飘摇摇找不到落点。
双腿横跨在门槛中间,迈进去还是抽回来。李别恨徘徊在犹豫之间,摇摆不定又难以抉择。
迈进去,他和日开从此后天人永隔;抽回来,他得背着她走向不归路,卧泉山庄是不能再回了。
是监守身为卧泉山庄少庄主的名誉,还是答应娶鬼为妻的承诺?他被自己的心困住了,在那里还匿藏着一段红色的记忆。
“你在这儿干什么?”日开隔着回廊就看见了他徘徊的身影,地上都快给他踩出脚印来了,他究竟想干吗?“找我?”
别恨直觉地摇头,“不……不找你。”
不找她窝在门口这么许久做啥?不点破他的谎言,是她不想面对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的撼动,“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我还不太习惯成人的身体,走起来有点累。”她从房里取了红油纸伞,空出的手极自然地牵上他的。
别恨像被火烫了一般,不住地往后退,“你别这样,被老爷或下人看到不好。”
她知道,做了人她懂人的规矩。他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她想了十二年。“走吧!”让红油纸伞靠着肩,她走在他半步之前。
看着那朵红云飘在前方,别恨竟有几许莫名的紧张,“你作什么撑着红伞?你已经是人了,不需要再撑着这把净是阴气的伞。”
“我习惯了。”习惯了做鬼的感觉——日开行在回廊荫下,淡淡的树影映上她略显苍白的脸。别恨看得眼神恍惚,她若真活到十七岁,一定是美美的黄花小闺女吧!
奇了,他眼中所见分明是张金鹊小姐,怎么会想到口开的“鬼样子”?慌忙躲到树阴下,期望树阴遮去他脸上点点羞涩。
“你……你为什么不转世投胎呢?”他问,问出掩埋很久的疑惑,“你飘在人世间十二年,为什么不转世投胎,找个好人家重新为女,重新作妻呢?”
日开的眼中透着几多朦胧,这问题她想过,有鬼劝过,也曾心动过。然而真的抽身欲走,她却舍不得,放不下,那一片片红云朵朵,“如果我说我不走的原因是舍不得你,是放不下你,是想做你的妻。你还会问这个问题吗?”
别恨沉住一口气,好半晌说不出半句话。为了他,为何又是为了他?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捡到了我的画卷,你注定娶我为妻。”
“那是否意味着如果换了一个人,你也会如此?”
“是啊!”她轻快地点了点头,“可现在捡到我画卷的人是你。”
在他的静默中日开撑着红油纸伞落坐于花下,细薄的眉眼望着手边纷飞的花瓣,她伸出手迎风而动。花瓣跳落在她的指尖,苍白的色彩被风吹逝,惟有那光透过红伞洒在落花之上,映出几许飘渺的红,似生命冉冉又似瞬间的丧落。
望着她纤细的指间,望着那不堪紧握的手中沉淀着朵朵落花,望着那红盈满指缝。别恨忽地闭上双眼——
那一年,曾有红色充斥双眼。
别恨努力想回忆起那张停留在记忆深处的小脸,可是任他怎么努力,却只忆起那双灵动的眼,还有一片片……一片片难以描述的红……
日开的出现几度激起他对红色的记忆,他却想不起十二年前在娘的枫叶楼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越想越头疼,他排斥地摇了摇头,不想忆起过往,他只想做个无用的卧泉山庄少庄主。
所以,她不该出现,也不该久久留于他心。
“日开,想出去走走吗?”
邀她出行,倒是难得。日开垂首,“怎么想起请我出去?你刚刚在我门日转悠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他应下,下垂的发遮住不自在的眼,不想让她看到他脸上遮掩的情绪。“要去吗?换身素净些的衣衫吧!”她偏爱红色,他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她如此钟爱红色,从里到外,都不愿换下。
惟有这一日,换下红妆改素妆吧!最后一程没有人会穿着红妆出行的。
日开拉拉身上的红色衣衫,随即握紧了手中的红油纸伞,“我想穿着这样跟你一道出门——看上去我很像已经做了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