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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倾月(上)-第8部分

小说: 倾月(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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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的脸没月牙儿那般秀色可餐,利害上……却不比他难用呢,毕竟在那达,一呼百诺的不是月王而是“螣王”。

    “血螭,你笑得好诡异……”没钝到听不出两人交锋的话里玄机,却也精明不到破题解谜,想了老半天戎月最后还是决定用问的比较快,否则这些扑朔迷离的内幕只怕他把头想破了也想小出个所以然。

    “他知道我不是初晴对不对?”

    “嗯,从我们在门前报名就知道了。”

    “我露马脚了?早知道应该露过脸后就再把帽子戴上,雪哥的表情我实在学不来,真搞不懂之前那群人是怎么看的,差这么多也会认错。”

    “呵,就算你全身罩在斗篷里都没用。”打趣地点了点戎月的鼻尖,血螭随手摘了纱帽往一旁扔去,再举杯却是把新注的茶水直接往薰炉里倒,浇熄那淡淡的松香。

    身在虎嘴里,即使有敌人恩赐的大方,心眼也还是小点好,他是宁作小人也绝不逞英雄,有月牙儿在半分马虎不得。

    “我也是刚刚才明白,你哥来这儿绝不会是用两只脚走进门。”

    既然这家伙就是那家伙,戎雪即便是在这官家府邸出岔子也自有人收拾善后,况且若依过住“暗”呈报的消息所述,不扮名妓作杀手的时候,那小子可不知什么叫客气。

    递帖敲门?没直接把门拆了只怕还是看在那位靖远大将的一点薄面上。

    “知道我不是初晴却也不觉诧异……”没多想戎月就马上知道了答案,赞佩之余也不禁为自己白担心一场感到好笑,“他早知道我是谁了,没想到大祁这位七王爷这么历害,居然连我和雪哥同胞孪生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嗯哼,是‘他’,当然没什么好意外。”一语双关,血螭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林梢,“虎父无犬子,倒过来讲也不会有多大出入,不过这位七王爷不但不比儿子差还出色许多,有他在一窝子里的那一票想南下可没那么容易。”

    明掌权势,暗握生死,大祁有这样的人物在,难怪盛世太平国祚昌隆,可笑的是国内那群傻子与敌人携手犹不自知,被人家玩弄在股掌间还做着侵入国土的春秋大梦……

    若非戎雪和月牙儿这层关系,不,该说若非大祁没想染指北汉的意思,否则一个令下,就算月牙儿有他护着,其他各军首政要的人头大概也难逃“黄泉”之手。

    “你很欣赏他。”虽然相处不久谈不上有多了解,但莫名地戎月却明白能得血螭褒扬实非容易,尤其是让他这般坦荡地说出来。

    “欣赏?呵……同情可能多一点。”屈臂为枕,血螭仰身一倒躺在了席榻上,唇角勾起的又是抹淡淡的讥诮讽味,“做他那种人哪,比我这种见不得光的还惨,蜡烛两头烧做驴拉磨都还比较轻松,到这把年岁还没得失心疯算他姓祁的祖上积德。”

    “……做人,都不容易吧。”也随着仰倒在席上,戎月望着顶上繁复的雕饰有些出神,也许触动了某条心弦,喃语盛着的尽是不胜唏嘘的感慨。

    “也没那么惨啦,事在人为,这位王爷不也还活蹦乱跳的。”侧身相对,血螭的语调又是一派轻松悠然,再无点片刻前的沉凝。

    “曝光了你还答应住下来?真要在这儿等?”配合着,戎月也放开那一时上涌的感慨,转了个方向重启话题。

    “我随口胡诌的你还信啊?”当然不会被戎月故作如常的神情给骗了,血螭却体贴地不予揭破,有些伤情藏隐着总比戳破好受,同是过来人的他最为能够明了。

    “祁大将军人在哪儿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有王爷府这块大招牌顶着,我们可以安静休息个几天,反正那位七王爷不也满嘴欢迎,我们又何必客气。”

    “嗯,说的也是,官贼不两立,皇戚府邸又戒备森严,那些人再不要命也得顾忌几分。待几天也好,也许会有祁大哥的消息也说不定。”

    “……”闭口不语,血螭无事悠哉的神情下实则强忍笑意,会挑这儿歇脚,他贪的可不真是王爷府那块破匾。

    无关戒备是严是散,也无关那些锲而不舍的杀手们胆子是大是小,能得几日清闲的理由无非是他们根本已是身在贼窝里,而天底下没几人会愿意把自个儿家当战场,搞得鸡飞狗跳腥风血雨。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何况他拣的还是贼头子的窝。

    “黄泉”阎罗,该说声幸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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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思
    ·精彩内容载入中·能否掬一捧水洗尽想你的心倾泻记忆忘了你身影

    直到尽了再忆起这份痴狂再记起那个不曾属于我的你

    ***

    落雁楼,碧落斋。

    来到这天子脚下,如果不上回落雁楼不想法子进趟碧落斋,可说等于没来过,虽然只是秦楚烟花之地,其景其人却全是京城之最。

    景是处处巧夺天工华丽炫目,人则个个才貌出众风情万千,怎不叫人忘却红尘流连忘返,这样不俗的所在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在此寻梦,出入落雁楼的向来不是王公贵族商贾巨擘就是地方缙绅骚人墨客,就连江湖草莽之流只要够出色也不乏其中。

    而有幸能进碧落斋听上一曲的,则又是小圈圈中的金圈圈,只因为碧落斋里有个冠盖京华的名妓“初晴”。

    只可惜,半年前一纸皇谕,竟把这位可人的初晴姑娘送上了前线和番,北去后音讯杳然,让不少仰慕者骤然碎了一地心,碧落斋也就从此成了各方才俊掉泪凭吊的伤心地。

    而今,这方久无人居的禁地却突然有了几许人气,尽管斋阁四周依旧维持着无人的静寂,燃起的灯烛却明白昭显著有人在里头。

    “这样好吗?”坐在软榻上,戎月不住环顾着屋内,据刚刚招呼的嬷嬷说,斋里的一切摆设都保持着雪哥离开前的样子,让他不禁万分眷恋地摸摸这碰碰那,遥想着兄长往昔的生活模样。

    “有什么不好?有吃有住有人伺候又没人打扰。”推开窗子透气,血螭不经意似地伸手在外头窗棂上拂过,隐隐留下些图案似的浅痕。

    “何况你是‘初晴’呀,住这儿名正言顺,你难道不想在你哥待过的地方住上些时候?”

    “想是想,可是大剌剌地住在这儿也太招摇了吧。”

    “放心,除非他们不怕气走你这棵摇钱树,否则绝对三缄其口大气不敢喘上一个,你瞧这附近不是连个影都没有?那些家伙还等着靠‘你’吃饭,所以听话得很。”

    话说这碧落斋在初晴离开后落雁楼就立了规矩,仗着九王爷的庇护,任是重金利诱或强权逼迫也不让人越足一步,而这当然难不倒血螭,他不过是神秘兮兮地请能做主的嬷嬷屏退左右,然后稍稍撩起戎月脸上的纱帘让她看个清楚,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人给吓得瞠目结舌差点连下巴都合不拢,哪还说得出一个拒绝的不字来。

    趁此,血螭又鼓起三寸不烂之舌,不但让对方相信他们是历经重险逃回来的,更半胁半诱地让人同意暂时匿而不宣,理由是待“初晴”拜访过最疼她的九王爷取得皇上赦令后,才好正大光明地重启蓬门迎客。

    信手拈来的说辞合情合理毫无一丝破绽,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这座媲美大内深宫的碧落斋。

    转身跃上窗台坐下,血螭抱着膝头屈腿高踞着,远眺天边缺角圆月的黑瞳熠熠生辉,有如夜幕上镶缀的耀眼星子。

    当然,销魂乡也是白骨地,他没忘了这儿和“黄泉”的渊源,离了贼头子窝,想必那只老狐狸再无顾忌,但台面上就算做样子落雁楼也得替他们隐着行踪,帮忙打发打发不相干的闲杂人等,闹得满城风雨那家伙明里暗里可都没好处,而至于那些迟早该来的……

    在人家地头上凿山钻洞只怕也藏不了,何不干脆舒舒服服地以逸待劳等人上门?况且……收回远眺的视线,幽幽目光改落在屋里那映着一身皎洁月色的人儿身上。

    那可恨的“魂牵一系”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省得一颗心老揪着悬在半空不好过,在这儿他多少比较有余裕空得出手,只是这方法……长睫覆掩下的眸色不由地一黯,惯于微挑的唇也多了抹自嘲的苦色。

    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想见到月牙儿失了笑的愁容,偏偏……这次却不得不由自己亲手烙下那伤那痛,亏他还信誓旦旦不让人再欺负他的月牙儿,老天爷根本是在跟他作对看笑话。

    岁说是他的疏忽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不过这样惩罚也太狠了吧?可恶的贼老天,心眼还真不是普通的小,枉他还存着分敬意不似戎螣那般张狂……

    “……雪哥在这儿过得开心吗?”低喃的语声像似自言自语般,只见视野中原本坐在榻上的人儿漫步走向一旁的妆台,神色几许茫然地眸视着铜镜中那张熟悉却模糊的脸容。

    “应该不,阿魅说过当年的事雪哥始终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所以老故意弄得一身伤当作惩罚,雪哥一直……都很难过吧。”

    “说得这么伤感干嘛?逝者已矣,就算有不开心也都过去了,再说你哥现在也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分担,不用替他操心啦。”

    语气有些不善,血螭意兴阑珊地枕臂侧倚着窗棂,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无异雪上加霜变得更差了些,他本就见不得那张俏颜愁眉不展的苦瓜样,何况还是为了个缘悭一面的陌生人。

    他可不认为流着同样的血就有什么特别。

    “嗯,我也这么认为,那个靖远将军看来很在乎雪哥,而且好像很厉害呢,任他摆冷脸骂人都不管用,这点连阿魅都甘拜下风……”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一抹笑就忍不住划破戎月脸上的轻愁挂上唇角。

    “只是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时候跟媚姨走的是我而留下的是他,结果……会怎样……”目光重新聚回镜中扭曲的轮廓,放晴片刻的墨瞳又再次郁染朦胧。

    “我能像他这么坚强吗?欧阳家覆灭的时候雪哥不过才六、七岁吧,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只剩他颠沛流离地挣扎生存,就算后来有阿魅相伴……杀手也不好当吧,那些伤那些痛如果落在我身上,呵,我大概连几个月都撑不了。”

    “……过来。”面具下的神色又再沉霾了几分,血螭沉声伸指勾了勾,见人听话地走近时阴鸷的表情才稍霁,手腿并用章鱼似地将人圈进怀里。

    “你也太小觑自己了吧,那些狗屁倒灶的无聊事是戎雪想不开自寻烦恼,换作是你,早豁达放开了天青海阔,哪来什么苦什么痛地无病呻吟!再说你真以为正阳殿的那把椅子好坐?

    “如果换戎雪当家做主,啥,我看第一个吐血昏倒的就是你的欧阳左相,依戎雪那我行我素的性子,没搅得亡国也铁定乌烟瘴气,先别说跟戎甄硬对着干会惹出多少风波,光是螣那家伙就准没完没了,你该很清楚你螣哥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你自己想想吧,把两头位高权重、偏偏只会前冲不懂后退、眼界又窄得看不到别的大笨牛牵在一块,结果会是什么惨样?别指望他们两个还会记得什么叫大局为重。”

    “呵……有那么糟?”笑倒在血螭胸前,对于肩头腰间霸道盘据的四只毛脚戎月并不甚介怀,许是因为每晚在这宽大的怀抱里寻得好眠,久了也就习惯这份肢体相缠的亲昵而不觉奇怪。

    郁塞难抒的无名惆怅已褪逝无踪,此刻充斥胸臆心田间的是种他也说不出的心安舒散,就仿佛幼时日阳暖暖的午后趴在姆嬷腿上歇憩那般,只不过如今给他这感受的对象奇特地竟是个认识不过月余的神秘男人。

    缘之一字,真的很妙,就像当初和阿魅的相识,即便人、地、时没一样对,也只一眼他就知道他们会是好朋友,而提到这位朋友……

    “还有阿魅在啊,情况应该没那么糟吧。”

    “噗!我说小月哪,你也把那只笨猫想得太高了吧?”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噎着,背着人的血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那小子不管是对戎螣还是戎雪,下场都只有乖乖被吃的份,把他推到火线上,我保证那只猫绝对被啃得连骨渣子都不剩。”

    “你很了解阿魅嘛,哈~”掩嘴打了个呵欠,戎月把身子又往后窝进了些汲取暖意,浑然没发现自己的行为有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健臂一揽顺势把人提上腿抱着,两片微抿的薄唇终于露出进门后的第一抹弧曲,血螭心情大好地紧了紧双臂,一点也不介意怀中人分享他的体温。

    “小月,我还想活得久一点,别把我跟那只小猫扯在一起!我只是很了解你那位螣哥有多恶劣而已,非、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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