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火柴(连载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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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子行终于被激怒了,忍无可忍地说,你如果认为是我害了倪约,可以去报警,但别在 这儿跟我叫嚣,我他妈不吃这一套。
倪婉怔了一下说,岳先生,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有话好好说,怎么连脏话都带出来了 啊。你要知道,从来没有男人在我面前说过脏话。
岳子行冷笑道,我哪有身份,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嘴很干净,你应该感到荣幸。
倪婉起身道,算了,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和倪约之间的事情我不管,我只想提 醒你,倪约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你和这事儿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因此你没有资格这样 大呼小叫。
岳子行一时语噎。
倪婉接着说,岳先生,谢谢你提供的情况,如果有必要,以后还会来麻烦你。说话间, 她从Prada小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向岳子行说,一点小意思,略表谢意,请你收下。
岳子行站起来说,如果你以为我会要,那就太弱智了。
倪婉收起信封,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了,身姿优雅从容,款款消失在大堂深处。
岳子行被倪婉晾在香格里拉的大堂,气急败坏羞愤难当。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觉得 这个女人有点神经质,来之前说得好好的不胡搅蛮缠,结果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其实,大 家刚开始谈得还算愉快,只是在他供出那个螳螂男人后,她才像受了刺激似的声色大变。凭 直觉,岳子行认为倪婉认识螳螂男人,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不过,倪婉对岳子行的过激言辞 并无失态之举,其深厚涵养令人折服。
岳子行走出香格里拉,懵懵懂懂间觉得浑身不适,于是心里更加烦闷。往常一有这样的 感觉,他就会生病,或感冒发烧,或胃痛拉稀,屡试不爽。他回宏誉大厦前又望了一眼香格 里拉,若有所失地想,能遇到这样的漂亮女人固然可喜,可他们初次会面谈得却是这桩子烂 事儿,而且搞得不欢而散,真他妈的大煞风景。
恐惧和忧虑浓雾一样笼罩着岳子行。倪婉说了,必要的时候还会来找他。那什么时候算 是必要呢?当然是倪约真的找不到的时候了,没准儿来找他的还会是警方呢。他很害怕,如 果有一天倪约被人找到了尸体,脖子有勒痕胸部有刀口什么的,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算倪约永无下落或者被证实自杀,警方若是掌握了他这条线索,也少不了麻烦。他现在 开始深刻地后悔了,后悔和倪婉联系,后悔和倪约生出那些是非,进而后悔那天晚上出门夜 游。
菜菜见岳子行脸色不好,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岳子行说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他哪能让同事知道这事儿呢,这叫什么鸡巴事儿啊,说都说不出口。菜菜说,外面太阳毒 ,里面空调冷,不感冒才怪呢。
菜菜悄悄打了几个电话,说着说着脸上就晴转多云。放下电话后强做欢颜地说,本小姐 今晚没人陪,有意者报名从速。
岳子行和程辉都没有应声。财务部老张闻声说,太好了,算我一个。菜菜说,我是部门 内部招聘,财务部别瞎搀和。
程辉说,今晚我去星海裸泳,早就定好了的。皮特去陪菜菜吧。说完嘻嘻地坏笑。
岳子行说,老婆孩子在家等着呢,我有贼心没贼胆儿。再说我一根老黄瓜,怕硌着菜菜 的嫩牙。不如这样,戴卫今晚带珍妮一起去吧,珍妮想裸泳就裸泳,不想裸泳就遮泳,要是 连遮泳都不想,就在岸上帮戴卫看衣服吧,省得衣服被小偷抱跑了害得他裸奔回家。
三个人哈哈大笑。菜菜笑罢噘嘴说,皮特你去死吧,我才不跟他去呢。行啦,不用报名 了,我随便说说的,你们当真啦?
斯文森过来说,女士们先生们,好开心啊,是不是海贸局的批文下来了?
大伙儿赶紧打住,假装翻看培训材料。
斯文森说,今晚我想喝一杯,你们有没有兴趣?
菜菜率先举手,岳子行和程辉只得随之附和。
下班后,廖国刚和财务部的人一走,斯文森就开车带着运营部的三员干将出发了。为啥 只带他们三个,四人心照不宣。斯文森对廖国刚意见很大,认为公司现在陷入困境完全是海 供集团无能。运输部的人都是海供集团安插进来的,斯文森一个都不喜欢。财务部的三个人 岁数偏大,又古板又老土,英文也不好。
在菜菜的大力游说下,大家先去大韩餐吧吃烤肉,喝啤酒,爽得一塌糊涂。斯文森不许 三个下属在酒桌上说汉语,他们只好用英文交谈,但还是时不时地带出汉语。斯文森说,你 们再说汉语,我就说瑞典语啦。
岳子行忽然想起还没给冯筝请假,就来到洗手间用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冯筝生气地说,你可真行呀,现在才想起来打电话,不知道我和特特在等你开饭吗?我 以为你路上堵车了,闹了半天都在外面吃上了啊。
老板临时请客,不来不行。
我没说不让你去,我是说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算了,我们娘儿俩算什么呢,还是好好 陪你的瑞典大老板吧,回来时记着买几个面包,明早吃。
打完电话,岳子行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谭璐快下班时发来的:忽然间好想你 。岳子行也没多想,立刻删除了谭璐的短信。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只要是谭璐的短信,再舍 不得删除的内容也不会留下。
吃完饭,斯文森问去迪吧还是去酒吧。菜菜说去酒吧。斯文森说,女士优先,今晚你说 了算。
菜菜领着大家来到一间叫〃红尖〃的酒吧。它的门上有个大大的红色〃A〃字,在混沌 的夜里闪着另类的光芒。
喝酒时,岳子行一直沉默寡言。那个红色的〃A〃字,像烧红的烙铁,在他的鼻尖上晃 来晃去。他想起了海丝特·白兰和丁梅斯代尔,霍桑在《红字》里讲述了这一对男女的婚外 情故事。那时候婚外情叫通奸,按当时清教徒的法律,通奸者必须在胸前佩戴红色〃A〃字 ,处以示众的惩罚。岳子行记得白兰对别的女人这样描述未来的情感世界:〃到世界成熟的 时候,到天国降临的时候,新的真理必将出现,使人能在双方幸福的更坚实的基础上,建立 起男人与女人的全部关系。〃如今,白兰的故事过去了二百多年。岳子行不知道世界成熟了 没有,但知道天国还很遥远。
岳子行思考着自己和谭璐的关系。他忽然觉得他们两个是地地道道的通奸犯。一直以来 ,谭璐是他的爱情之火,几乎将他烧成灰烬,而如今他感到她的火焰不似先前那么炽热了, 不知是她的火焰问题,还是他的感觉问题。
岳子行没来过这里。他只去过卡萨布兰卡,那儿的老外很多,风格也较正统。〃红尖〃 的特色在于另类,处处都表达着放荡不羁。比如它的墙上雕刻着一只硕大的乳房,吧台旁边 斜立着一杆捕捉蜻蜓的网兜,看上去更像一根竹竿挑着一只巨大的安全套;比如它的音乐不 是爵士不是布鲁斯不是乡村也不是摇滚,而是听上去很宗教的东西;比如它的侍者胸前都绣 着红色〃A〃字,一个个都跟白兰的丈夫罗格先生一样苍老;再比如它的酒客都没有轻松的 表情,仿佛都在苦苦思索着霍桑的疑问:是通奸,还是死去,That's the question(那是 个问题)。
斯文森说,瑞典也有这样的酒吧,看起来很色情,但里面的人都很文明。想不到珍妮会 喜欢这样的地方。
菜菜说,我去别的酒吧,一进门就想醉,而来这里却想思考。这是间勇敢的酒吧,供勇 敢者歇息和思想。
岳子行说,珍妮说得没错,我已经想了很多了。
大家把话题扯到了瑞典上,逮着斯文森问东问西。斯文森说,以后你们都有机会去瑞典 培训的。先说说你们对瑞典的印象吧,说不出来不要紧,以后去了就知道了。
菜菜说,中学学地理时我才知道世界上有个瑞典王国。老师说那儿海盗特多,抢到金银 财宝就跑到北极圈里的小岛上。
斯文森大笑,一口干了一大杯酒,样子颇像个化装成绅士的海盗。岳子行觉得斯文森真 有点像海盗的后裔,络腮胡子,孔武有力,性情粗豪,喜欢把他的丰田吉普开到一百六十迈 以上。
程辉说,在我的想象中,瑞典到处都是森林。我知道瑞典有个爱立信公司挺厉害,有个 瓦尔德内尔更厉害,和好几代中国乒乓健儿都死掐过。
岳子行说,小时候我看过一本叫《瑞典火柴》的小人书,那时我还不知道瑞典是个国家 ,以为它仅是一种火柴牌子。事实上,瑞典真有个瑞典火柴公司,火柴产品烧遍了全球。
斯文森听完大笑,笑完就大口喝酒。中国年轻人对瑞典的印象成了他最好的下酒小菜。
菜菜补充说,我知道那儿很冷,人口少但福利好,有〃白夜〃现象,能看见北极光。
斯文森说,瑞典很美,美得就像露西亚女神。你们说得都很好,但都忘了说瑞典有个伟 大的路尔公司。这是个低级错误,气得我今晚都不想买单了。
岳子行等人都尴尬地傻笑。
斯文森忽然沉默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杯子,许久才自言自语道,伟大的路尔公司 竟然在中国开不了张。
岳子行回家时,冯筝和孩子已经睡了。家里黑咕隆咚的,弥漫着浑浊腻人的气息。他先 到小屋,打开床头灯,静静地看了会儿熟睡中的孩子,摸摸他的小脚,亲亲他的脸蛋儿。特 特光着屁股,戴着红色的小肚兜,睡态安详可爱。他想,如果自己离婚了,这个家不存在了 ,不知儿子还会不会睡得这样香甜。
岳子行上床后长舒了一口气。年复一年地为生存奔波,每天的栖息之地也就是这么大一
张床。结婚前以为床上有两个人就自由了安全了,可现在看来多一个人反而少一份自由和安 全。
岳子行嗅到了冯筝身上淡淡的清香,就悄悄扭过头看她。朦胧中她背对着他,因为天热 只穿着吊带背心和三角裤衩,毛巾被温顺地搭在纤腰上。
岳子行知道冯筝没睡着,就伸手在她身上摸了两把,以示友好。冯筝含糊地娇哼一声, 呼吸立即加重了。岳子行把收回到半途的手重又伸回去,熟练地探进冯筝的背心,在她的乳 房上逗留片刻,然后直接向下滑去。他原先挺爱摸她的肚皮,那里温暖平滑,像三亚的沙滩 。后来他的手很少在那里停留,因为那里赘肉横生,鼓鼓的像几个月的身孕,尤其是那道剖 腹产留下的刀疤,从手掌下滑过时麻酥酥的像条虫子。
岳子行心念一动,翻身压到冯筝身上,冯筝一下子狂热了,急促扭动着迎合他。可她是 个不会做爱的笨女人,自己的力量正好抵消了岳子行的冲击,搞得他很难受,就像无法为正 在退缩的手里拿着的钢笔套上笔帽一样。
你别动好不好?岳子行不高兴了。
冯筝一下子不动弹了,在黑暗中像只受惊的绵羊。
岳子行忙活了几下,忽地软了,赶忙去想谭璐的身体,可还是没有起色,就气咻咻地滚 了下来。真没劲!他在心里叫了一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欲望,之所以弯弓搭箭纯 是为了照顾冯筝,可惜能力有限,半途而废。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曾有过。起初他很不安,以为自己不行了,后来和谭璐做爱依旧生龙 活虎,才放下心来。冯筝的身体已经很难让他兴奋了,就算兴奋了办起事儿来也索然无味。 他找到了婚内阳痿的症结,并为之深感羞愧。她毕竟是自己的老婆,有权利让他勃起,哪怕 是逼他吞下一颗蓝色菱形的伟哥。
酒劲儿上来了。不好意思。
我够了,想睡了,你也睡吧。
岳子行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琢磨着冯筝说的话。她够了,什么够了?是做到那个程度就 满足了呢,还是对他这副德行够了呢?
岳子行在思索中睡去。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但心里面觉着她 就是倪婉。倪婉问他,你知道倪约去哪里了吗?他说,我怎么知道,我正想问你呢。倪婉往 脚下一指说,你看看吧,都是你干的好事。他顺着指示一看就惊醒了。他看见了一块礁石, 上面躺着倪约,海水不断地冲刷着她,使她的褐色碎发漂起来又落下,落下又漂起来。
岳子行心突突地急跳,脖根儿有一圈儿冷汗。他以前也做过噩梦,但很少被惊醒。他瞪 大眼睛看着黑暗,体会着浸入骨髓的懊悔和恐惧。他想找时间再给倪婉打个电话,问问倪约 有没有消息。失踪了这么久,那姑娘一定凶多吉少。他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心急如焚, 连梦里都不安生。
第二天早上,岳子行和冯筝又闹了别扭。
你买的面包呢?
什么面包?
我昨晚叫你回家买面包今早吃,怎么忘了?
哟,真给忘了。那就不吃了,一顿不吃能怎样啊。
大人不吃孩子也不吃吗?
小声点儿行吗?针鼻儿大的事儿也嚷嚷,怎么家庭主妇全这样!
从今天起你来主持家务,教教我们这些家庭主妇该怎么做。
得了,我可不想篡权。妇女混点权力不容易。
冯筝气得连冲杯奶粉的心思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