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火柴(连载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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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挺忙的,快回去陪你的大导演吧。
不行,今晚不但要和你同吃同喝,还要到你家同榻同眠呢。
今晚特特又有游泳课。冯筝下午后两节没课,早早到美发店做头发。理发师说冯筝的头 发有点儿沙,动员她做个负离子直板烫,并拿出发型效果照片给她看。冯筝看了以后非常喜 欢,可一问价格,打折竟还要两百多,就当即表示不做了。美发师给冯筝做了个电夹直板, 说你看头发又垂又坠又顺又滑,你多夹几回就知道烫一次物有所值了。
冯筝兴冲冲地领着特特赶到彦年游泳馆时,却发现特特游泳班的教练换了。她问新教练
鲁教练怎么没来。新教练说他不知道谁是鲁教练,反正以后这个班都是他带。冯筝心里一沉 ,难过得像丢了最值钱的东西。特特上课的时候,她没去陪练,一直在休息室呆坐,黯然想 着那个英俊的大男孩。
冯筝近来总是不知不觉地想起鲁一捷。上班的路上、课间休息时、晚上入睡前她都曾想 起过他。她有时想,自己要有这么个弟弟多好,有时又想,世上总有一个女孩会和他恋爱, 最后成为他的新娘,而那个幸运的女孩会是谁呢?她长什么样?她哪里讨他喜欢?她对鲁一 捷的情愫很复杂,想见他又怕见他,怕他觉着自己老,怕自己和他在一起年龄显得相差太多 。为此她在去游泳馆之前,总是要将自己精心装扮一番。如果不是怕岳子行责怪,她都想把 自己的头发上颜色了。每次上课前,她的心情总是轻松飞扬的,而每次下课后,她又郁郁 寡欢。她知道自己这样想着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孩太不正常,也曾为此深深自责和忏悔, 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特特快下课的时候,冯筝再也坐不住了,找到一个老教练问鲁教练怎么回事。老教练说 ,小鲁让人给辞了。她惊问为什么,老教练说不太清楚。她找别的教练问,都说不了解情况 。
上完游泳课,冯筝领孩子回家。她有点儿失魂落魄,乘车投币时拿一张五元币当一元币 投了,到住宅楼下时还走错了门洞。鲁一捷离开得太突然,她怕他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消失, 从此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冯筝和孩子回家时已近九点。特特睡下后不久,岳子行微有醉意地回来了。再过几天程 辉就要走了,今晚又难得有空,运营部两男一女就去威廉士堡吃西餐,灌了不少啤酒。为了 给二人留出〃啃〃谈时间,岳子行打算买完单后告辞。程辉争着掏钱,岳子行说,你去澳洲 以后,咱们这辈子再见面的概率几乎为零,我今晚放点儿血,就当为你送行了。离开必胜客 ,岳子行无处可去,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家。同事要走了,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抛弃了。那 东西,是他向往的,也是他难以企及的。
岳子行到家时,冯筝正在网上看小说,翻动网页的鼠标小轮在她指下发出清脆的嘀嘀声 。电视开着,放着连续剧《手心手背》。他进了特特的房间,轻轻打开灯,怜爱地看着酣睡 的孩子。天凉了,冯筝早把特特的毛巾被换成了小薄被。特特的小书桌上放着一幅彩笔画, 画着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和一个小男孩儿,还歪歪斜斜地写着:爸爸妈妈和我。看来这画是孩 子今天新画的,人物造型显然受了动画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影响。看着眼前的情景, 岳子行油然生出愧疚。他爱孩子,却很少予以关心,就连威廉士堡也从未带他去过。那里面 有个免费的儿童游乐场,特特说他很多小伙伴都去玩过,有海洋球蹦蹦床和大滑梯,可有意 思了。
岳子行看见冯筝又做头发了,心里隐隐不悦。冯筝最近工于打扮,简直像换了个人,令 岳子行非常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都说男愁了唱女愁了浪,冯筝也开始变浪了。岳子行喜 欢浪女人,可自己老婆要是浪点,他就如鲠在喉。
岳子行见冯筝没给自己让电脑的意思,就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电视,用遥控器搜索了一下 节目,竟然发现大连台正在放〃从头再来〃节目。
岳子行心跳加速,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下去。冯筝见了,也坐过来津津有味地看上 了,边看边说,炒作了那么长时间,没想到今晚才演,不过感觉还可以。
岳子行没说话,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电视。屏幕里女嘉宾正在做自我介绍,很快就轮到倪 婉了。岳子行有点紧张,急切地想看到她,又想从电视机前逃开。
倪婉出现了。她很上镜,显得比真人还要漂亮。望着电视里的倪婉,岳子行心中隐隐作 痛,失落和屈辱注满了他周身的血管。他正想逃到卧室去,忽听冯筝说,女九号挺好的,长 相和气质都不错。
岳子行听罢立刻拿起遥控器将频道换成央视五套,上面在放保铃球比赛的实况录像。他 对冯筝说,我想看看这个。他很少看电视,也很少跟冯筝争频道,在她正看节目时不打招呼 就换频道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
岳子行突然换台,冯筝啥话也没说。平日里,她多么希望丈夫能陪她看会儿电视啊,像 刚结婚头两年那样,在床上搂着看,在沙发上偎着看,初冬来暖气前,两人在沙发上一人躺 一头盖着被子看。那时,看电视不仅是乐趣,也是体验幸福的过程。可是后来,丈夫不再陪 她看电视了,甚至连电视也不看了,让他陪着看电视成了她的奢望。每天晚上看电视,宽大 的沙发上只坐着她一个人,觉得沙发上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电视也不再是乐趣,而 是她驱赶孤寂和空虚的工具。今晚岳子行抢频道,她甚至有些高兴。他坐在沙发上,和她有 几十厘米的距离,但她觉得他已经离她很近了。她虽然看不懂保铃球比赛,也不感兴趣,但 她还是鼓励自己看下去。这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姿态。
冯筝在一旁安静地看保铃球比赛,令岳子行很不自在,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把频道换 成大连台,对冯筝说,我睡了,你看吧。说完起身进了卧室。
冯筝喜欢看〃从头再来〃节目,可这会儿却看得索然无味。
岳子行用手机给刘大昆和朱旗分别打电话,告诉他们大连台正在播出〃从头再来〃节目 ,要他们赶紧收看。朱旗问冯筝看没看,岳子行说她正看着呢。朱旗说,小心点儿啊,你有 可能出现在观众镜头里,别让她问趴下了。岳子行说,无所谓了。
岳子行去卫生间打扫完个人卫生,然后上床躺着静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虚幻的倪婉。 她仿佛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触摸过去却发觉隔着千山万水。
冯筝看完〃从头再来〃节目就睡下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面一会儿是鲁一捷的突 然离去,一会儿又是电视节目里的悲欢离合。岳子行问她,节目好看吗?冯筝说,看完心里 怪难受的。沉默了一会儿,冯筝忽然问,子行,将来有一天你会不会不要我?岳子行心里一 阵惶恐,正寻思怎么回答,冯筝偎了过来,右手紧紧抓住他的左臂,好像害怕他马上跑掉似 的。他抽出右臂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清楚他说这句话和拍这几下到底是什么 意思,是让她放心自己不会不要她呢,还是叫她别提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呢?
摸索了一会儿,冯筝有了做爱的意思。他一点都不想做。每和她做一次,那平淡的感觉 就会扼杀一次他对性事的兴趣。可是今晚,他觉得自己该做一次了,再不情愿也要做一次。 他们夫妻间最近的一次功课是三周以前做的,对三十岁左右的小夫妻来讲太不正常。三十岁 的女人对性爱的渴望如日中天,自己这样冷落她,终究有违良心。
冯筝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惆怅的夜。她看到很多幻象,有岳子行、鲁一捷、高老师 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还有各种漂浮在黑暗中的圆形光斑。那光斑像萤火虫,美丽而飘忽 ,就像鲁一捷给她的生活带来的那一点光亮。
岳子行后来又找过几次王处长,有一次正赶上他在办公室闹胃疼,就上街买了盒三九胃 泰冲剂,偷偷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这件小事儿被王处长看在眼里,对比自己小不了太多的岳 子行有了几分好感。岳子行借机同王处长培养出一点个人友谊,但远没到能给路尔公司解决 问题的地步。
斯文森见岳子行的工作光打雷不下雨,就狠狠修理了他一顿。其实这不能怪岳子行,王
处长很忙,又老出差,很难约出来吃饭谈天。岳子行被训后疯狂骚扰王处长,恳请他出来吃 顿便饭,说是有朋友想打听去美国留学的事儿。王处长说,私事儿好说,公事儿就免了。岳 子行一口咬定是私事儿,王处长这才答应后天晚上出来。
岳子行申请了一万元公款,准备好好和王处长腐败一下。菜菜说,皮特啊,别拉拢国家 干部不成,自己先腐败了。岳子行说,为了麻痹敌人,自己适当腐败一下也是少不了的。没 听说那个笑话嘛,我一地下工作者被俘后,遭受严刑拷打终不能屈,最后敌人使出了美人计 ,于是他将计就计……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
岳子行来到电梯间给一个女孩打电话,就是那个洗澡时认识的施姓按摩小姐。施小姐已 经忘了岳子行,听他说起三八广场原来叫朝日广场的典故才记起他。岳子行想让施小姐和自 己一起陪王处长吃饭,吃完饭再搞一搞别的节目。
施小姐说,我从来不跟客人出去。岳子行说,我不会坑你,实在害怕的话,见面后先把 身份证押给你。施小姐问岳子行能出多少钱,岳子行说连吃带玩五百元。施小姐要一千元, 岳子行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嘱咐她道,见了客人就说是我同学的妹妹,想去美国留学,向他 请教留学的问题,别的话不用说,吃完饭我先走,你想办法陪好他。施小姐听后笑道,我正 想出国留学呢,那人要真懂行,我少要你二百元。约碰面时间和地点时,施小姐叫岳子行后 天下班后到她们学校东门等她,然后再一同去见王处长。
搞定施小姐,岳子行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儿。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想这些烂点子, 和拉皮条没什么两样。想想吃的这口窝囊饭,他就有点儿垂头丧气。
岳子行回到办公室时,菜菜正在和程辉通电话,表情严肃得像要吃人。程辉从前天开始 就成了自由人,不用来公司上班了。按照早先的安排,程辉及其女友今晚将在渤海明珠大酒 店搞一个有二三十号人参加的聚会,号称最后的疯狂,岳子行和菜菜均在邀请之列。
菜菜打完电话,咬牙切齿地对岳子行说,死戴卫,定好了今晚要happy的,说取消就取 消了。原来,晚上的聚会以程辉女友的圈里人为主,而且名额失控,程辉不得不将岳子行和 菜菜剔出来,并许诺过两天再安排他俩。岳子行说,过两天happy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就咱 们几个,更自在。菜菜黑着脸说,他过两天要去沈阳,回不回大连都难说,还有空管咱们? 岳子行安慰菜菜说,能聚更好,聚不了也无所谓,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怎么都是个散。菜 菜气道,就是,他以为谁稀罕他呢。岳子行知道菜菜心里难过,自己也为她难过。看来,她 是真的爱上程辉了。
下班后菜菜说,皮特,今晚你哪儿也别去,陪我。岳子行本来想去刘大昆家,探探蓝青 的婚事被破坏成啥模样了,可现在见菜菜情绪很低落,就不忍心不管她。
在菜菜的提议下,两人先去进步电影院小厅看了《哈利·波特》,然后去胜利广场吃帕 帕斯,接着又去卡萨布兰卡喝酒。卡萨布兰卡位于人民路中段,在泡吧族里很有些口碑,不 少老外和白领都喜欢光顾。这里是大连的华尔街,又守着两家五星级酒店,生意想不好都难 。只是老外们大多领着中国小姐进进出出,其中不乏在校大学生,让岳子行这些愤怒中年看 了添堵。
两人在卡萨布兰卡要了不少酒,打算一醉方休。菜菜整个晚上都没说几句话,好像一直 在很不服气地思考着一个久无答案的问题。看着她强压痛苦的摸样,岳子行再一次意识到感 情这玩意儿太不是东西,谁沾上谁倒霉。他想安慰菜菜,却不好张口。她和程辉属于地下恋 情,从来也没有公开过,她不说,他就不能提。
两人闷头喝到十一点多,都有了醉意,菜菜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说起她的童年,说起 她的大学,说起她的几任老板,但不提她的感情,更不提程辉。岳子行静静地听她说,很少 打断,知道她嘴里的话多些,心里的痛就少些。
这时酒吧里来了一支乐队,一个长发青年唱起了《卡萨布兰卡》,颇有些帕蒂·希金斯 的味道。这首经典情歌优美而伤感,像一个善良多情的姑娘,在半个多世纪里收留和安慰了 无数颗破碎的心。
岳子行说,百听不厌,我最喜欢它朴实无华的歌词,尤其是最后一段。
菜菜轻声吟道,I guess there are many broken hearts in Casablan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