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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情燎冰心-第7部分

小说: 情燎冰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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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暐笑了笑,确实像是她的回答;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陪她坐着、看着、任夜风吹着。
享受静谧,对她而一言是极度奢侈的事,曾几何时,她也终于能够拥有这样的心情了。毋需刻意,毋需勉强,这一次,冰珀不知不觉绽开了笑容,没有带着斧凿痕迹,也没有带着冰彻人心的寒冷,很轻很轻地笑了。
“韦向……”
“嗯?”
“下回──”她转过头来,正视着地,嘴角噙着平和的笑意,说。“咱们再来较量较量看看吧!”
她的双眸璀璨,许是星子坠入其中?竟令他一时间不能言语。冰珀好胜的性子是他早已熟悉的,但是,此时此刻,好胜的她,给他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怦然。
好半晌,项暐才温柔地答覆:“好!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她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是温热的。
※ ※ ※
“你昨晚上哪儿去了?”他低抑的声音里明显地存有不悦。
“你有来神宫?”
“嗯。”万其萨点头,没忘了他适才的问题尚未获得答案。“上哪去了?”
“这──与你无关,也毋需向你报备吧?”冰珀淡淡地回答。
万其萨不语,额角的青筋隐隐突动,许久才沉重地道:“是和他一起吗?”他知道最近她和那名护卫走得很近。
“他是我的贴身护卫,不是吗?”
“是没错!但是……”这下能教他如何辩驳呢?当初安排护卫是他的坚持,而今,他似乎没有立场说什么。
“既是如此,这件事我们没有必要讨论下去。”冰珀明快地打断这个话题。
“帝女,如果他进神宫是别有用意的……”他可以不追问,却不能停止对她的关怀。“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明白。”冰珀简短地回答后,立刻将话题导入正轨,问:“昨晚你会到神宫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王爷准备暗访大夏。”
“义父要来?”她眉尖儿一挑。
“是的。”万其萨刚峻严肃的脸上,找不到表情。“王爷会在二十名精挑的武师保卫下,走卧龙岭一线进凉州。”
“目的?”
“铲除岳家军的余党。”万其萨说。“王爷的意思,是想以此验收秘密练兵的成果。”
“神宫这边要怎么配合?”
“王爷希望届时能够举办祭典,邀请西夏王室来参加,正式宣告我们在西夏的势力。”
“好,我知道了。”冰珀淡淡地说,心里无由地冒出了疲倦的感觉──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 ※ ※
帝女,如果他进神宫是别有用意的……万其萨的话,落在藏身在旁的项暐耳里,无异是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心间。
“项暐,项暐,难道你忘了当初进神宫是为了找寻宁儿吗?”他喃喃地问自己,心下有些茫然。
宁儿在脑海里停驻的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缩短的?
当然,他不曾忘记她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和明朗个性;宁儿,是所有人呵护在掌心的宝贝呀!
只是,为什么想起她时忧心依旧,却不再痛楚了?是什么改变了他吗?
当他反覆检视这阵子的生活,这才发现那个倔强姑娘占据了他大半时候的心思,像是无味无色的毒素一般,由她入侵而毫无所觉。
我请求大哥大嫂,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在明年中秋前返回苏州;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有任何遗憾……那是他去年对大哥项昱和嫂子苏意晴许下的承诺。
现在,他却严重地质疑起自己的诺言。
“不会有任何遗憾吗?”他问自己。
一张清艳绝尘的面孔蓦地出现,淡淡漠漠的表情,冷冷冰冰的眸光。
“不会有任何遗憾吗?”再问自己。
紧揪着疼了的心──是答案。

第五章

如墨的无月夜晚,一色玄黑,所有声息俱已沉淀,阒静得让人不禁心起胆寒;然而,正是这样的天时地利,最适于展开需要掩隐的行动。
“承蒙恩公相救,今生今世,大恩没齿难忘!”大汉向眼前这位身着夜行装的蒙面人抱拳一揖,语调铿锵;上回祭典能逃过死劫,已属奇迹,根本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重获自由的一天。
“没什么,兄台忒地客气!”蒙面人礼貌地说。
“敢问恩公大名,小人史存义定当肝脑以报。”虽然久禁地牢让他看来形容憔悴,可是炯炯如炬的目光从未因而消磨,这句打从心底说出的肺腑之言,更是不减半点豪气。
“在下实有事相托。”
“恩公请说。”
“想麻烦史兄带口信给你们当家的。”
“哦?”史存义这会儿倒有些犹疑,有关这位蒙面人的来历,他并不知悉。
蒙面人看出他面有豫色,于是将覆面的头巾扯下。“在下项暐,史兄自可向你们当家说明。”
“嗯!小人明白。”血性汉子在关键事上不虚应故事,客套话也就略去了。“恩公有什么事需要小人传达?”
项暐转述日前听得的消息,接着说:“如果寒水神宫真和金国有所挂勾,显然将到凉州的这个‘王爷’来头非同小可。”
“嗯。”史存义微微颔首。
“如果可以,我希望岳当家能带着兄弟们暂避一阵,毕竟没有必要在此时与他们硬碰硬。”项暐继续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在史存义的认知里,能够有这个机会擒王,应当把握才是,怎么会选择退却呢?
“史兄,这个机会虽然难得,却不见得是最好的!”项暐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说。“无论如何,烦请务必向岳当家表达在下的一点浅见。”
“恩公,你何不和小人一块儿回去?地牢少一个人,神宫的人准会起疑,这样恩公的处境恐怕不大妥当。”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在神宫还有要事得亲自处理。”项暐予以婉拒;理由除此之外,其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项暐本身对岳家军这组织并未抱太大好感。
“好吧!”他自然不能勉强,只好放弃。“小人这就回去传达这个消息。”
“有劳史兄了。”
※ ※ ※
“什么?人犯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冰珀直盯着前来通报的属下,冷冽的表情说明了她有多么地不悦,声音没有突兀的高扬,反而愈发让人惊惶得不知如何应对。
“昨……昨……昨儿个夜里。”那人匆匆抬头看了冰珀一眼,又马上慌张地低下头去。
“守卫呢?”
“被人打昏了,今早才醒来。”
这么说,是有人劫狱?她轻咬着**,脑中不断过滤可能劫狱的人选。
能在寒水神宫进出自如,除非那人有飞天遁地之能,要不就是对神宫了若指掌,而最危险的状况,就是劫狱者既有超群精湛的武艺,又十分清楚神宫内部的布置,倘使是这样,那么现在寒水神宫无异是受制于他人之手……
“你下去吧,失职的人我自会处分。”冰珀先遣退属下,近数月来,神宫确实发生太多事,让她略感无力。
究竟会是谁?
一个名字乍然迸出,让她的心跟着猛地一悸──
韦向!
就她所知,他是寒水神宫众武者里的拔尖高手;若论起劫狱救人的能耐,她相信他绝对能胜任。
只是──会是他吗?
“在想什么?想得都出神了。”
他声音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了她的沉思,冰珀睫一扬、眼一亮,正好对上项暐含笑的眸子;她想从里头探究线索,却又害怕什么似地飞快逃开。
“没什么。”她敷衍地回答,随即改了话题:“我要上措秀玛湖。”
“又到了面神的日子?”
“不!只是想前去祈神。”祈祷……他不会是那个劫狱者。
因为,她发现,现在的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办法冷硬着心肠,毫不在意地对他重申……
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
※ ※ ※
“当家,我觉得要是这么好的机会没把握住,实在是太愚蠢了。”
“是呀!”热烈的附和声不断。
“金狗自己送上门来让我们杀个痛快,我们还客气什么?窝囊废干的事儿,我徐霸天可不干!”刺髯大汉右手拔刀在空中一挥,宣示他杀敌的决心。
“可是──”说话的是岳腾。“我觉得项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
“当家,你别受那个家伙的影响,削了我们岳家军的骨气胆魄。”
“这……军师,你说呢?”
“他们在明,我方在暗,这对咱们十分有利。”军师一一分析。“我想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怎么布局,只要我们计划精细,任金狗再有本领,也绝难逃脱我们的掌握。”言下之意,他赞成有所行动。
“当家,连军师都这么说了……”
“是啊,当家……”
岳腾凝神思索片刻,终于决定──
攻击!
※ ※ ※
“我坚持参与营救行动!”
“帝女──”万其萨不想她冒险。“王爷在卧龙岭遇难,理应由我带人手上山救人,这是我的职责;更何况,现在卧龙岭全是岳家军盘守,太危险了!”
“万其统领,确实,这是你的职责……”冰珀道,柔美的五官写着绝不妥协的刚毅。“但又何尝不是我的?王爷是我的义父,不是吗?如果因为危险,就在这里枯坐干等,我想义父不会高兴的。”
万其萨怔怔地望着她,从“萨哥哥”到“万其统领”,从稚嫩天真的娃儿到冷静淡漠的帝女,他亲眼看她忍受了世上最残酷的各种训练;心疼──整整十年了,未来,似乎仍会继续为她牵肠挂肚。不管是那个娃儿还是这个帝女,对她,他这生是注定无法释怀了!
“好吧!”万其萨终于点头,对她的硬性无可奈何,粗犷的脸上迅速闪过苦笑。“你有什么打算了吗?”
“义父受困于东麓山腰的妙华寺,岳家军人手有限,必定将主要的兵力集中在东麓。”她指着地图,说出自己的构想。“我单独从东麓上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带人从南麓上山绕道至妙华寺救义父。”
“不行!这样完全置你于险境!”
“那么请问,有谁比我适合担任诱饵的工作?既能对岳家军有绝对的吸引,又有不被擒捉的能耐?”
万其萨承认冰珀的武功确是一般武夫望尘莫及,他沉吟许久,叹气道:“可是,你得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放心!”她眼里闪着自信。“别忘了我有韦向保护。”
然而,这句话反倒令不常让情绪显露的万其萨重重地皱起了眉头,内心泛起难言的苦味儿,什么都不能说,却必须接受这个事实的鞭笞──他的“珀儿”,需要的已经不再是“萨哥哥”的保护了。
“你……”他深深瞅着她,说。“还是要自个儿小心。”
“嗯,我明白。”冰珀轻轻颔首。“至于,那个内奸……”微微颦眉一顿,然后,冷冷地宣告:“我不会容情的!”
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不会有例外!
※ ※ ※
夏日阳光有着张狂的金亮,打在披青着翠的叶梢,倒去了几分刺眼和炽意;行云飘飞在天顶,是不知由何处吹来的风露了形迹,一个眨眼,还来不及留下任何影廓,便已在千里之外了。
“要不要歇会儿?”
“不了。”
果然是这个答案!这个好胜的姑娘……项暐莫可奈何地摇摇头。
自大清早出了神宫,以快骑到卧龙岭的山脚,徒步而行,她没嚷过半句累,没休息过片刻,就这样埋头安静地往前走。
“喂!”他轻喊了她一声。
“嗯?”她淡瞄了他一眼。
“咱们来较量较量,如何?”他丢下战帖。
“现在?”这个时机适合吗?冰珀颇感奇怪地问。
“是啊,赶路归赶路。”项暐斜睨着她,唇边的笑带了挑衅的味道。“可真正的强者应该是不为俗务所囿,随时随地都能够尽展本领才对。”
“好!较量就较量!”下巴儿一昂,她应允了。她知道他的功力绝不逊于自己,不过,所谓的挑战,不就是这样才有意思?“那么,你想用什么方式来分出高低?”
“很简单!只要我做的三个动作,你能跟着做到,那么,就算你赢!”
“这么有自信?”
“你要反悔还来得及。”他还是那个笑容,看来无害,可是其中暗藏的玄机深意却让人猜不透。“我可没一定要你答应。”
“笑话!既然已经答应,岂有临阵退缩之理?”冰珀扯了扯嘴角,好胜之心完全被挑起。“要是你输了,我有什么彩头?”
“你可以要求我做三件事,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不违背我的良心。”不愧是她!直接就以他败阵做为假设提出问题……项暐心底失笑地想,表面上却仍是一派温和的招牌笑容。“不过,反之亦然。”
“可以!”她爽快地与他击掌定诺。“你出招吧!”
“瞧清楚了。”项暐从地上捡起铜钱大的石子,运起指劲,对准顶上的云杉射去,只听得石子破空发出嗤地一声,一针杉叶轻悄悄地坠了下来,其余的杉叶丝毫未动。
“练准头吗?这样太容易了!”轮到冰珀,她以相同的手法击落杉叶,然后笑吟吟地拾起那针叶,石子正好被贯穿。
项暐的运指劲以石打叶已经不易,必须兼顾刚力与柔力,方能使一针叶落而旁叶无动;然而,冰珀这一着又更为困难,除了要兼顾刚力与柔力外,还得在收化运发之际拿捏得恰到好处。
“嗯!不简单!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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