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一生 by戚子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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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一生 / 作者:戚子毓
世上最残忍的话,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搜索关键字 —— 父子;现代,岑文本,岑帆;耽美
第一章
对于童年,我的记忆少得可怜。我想自己可能是有意识的忘记的,谁会屁颠屁颠地故意去记住一个自杀的吸毒母亲呢?这需要勇气。在孤儿院没待多长时间,我就被带走了。领走我的是一个富裕人家,院长一直说我有福气,进来没有几天就被大户人家看上了,说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好好珍惜。我沉默的点点头,至少在这个时候,乖宝宝还是要装一下的。被告知下个星期就要离开孤儿院,平常谈得挺来的几人在余下的几天里也凑着近乎。对于他们口中的大户人家我没有一点概念,我平静无波的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是命,我微笑着,不管是好是坏,我接受了。
晚上的欢送会结束后,我踏着有点轻巧的步子回房。刚一开门,就看到裴正昊横躺在我的床上,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丝落寞。我有些惊讶,我这个室友的脸上几乎是缺少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感觉很难相处,但过后就会发现,他本质上是一个很好静的人,和我很合拍,所以,我对他,说不上多讨厌。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第一感觉不外乎惊讶。见我进来,他微微侧了侧头,我坐上床头那片空地,说:
“你今天没来。”
“嗯。”
“我挺希望你能来,以后,可能也难得见上几面了。”
“……那儿那么吵,哪里有机会找你讲话,还是现在这样最好。”
我笑了笑,算是同意他的话。
“给我读读哈姆莱特吧,我现在想听。”
“好!”我欣然允诺。'哈姆莱特'是他最喜欢的莎翁作品之一,我特意背了他最喜欢的那段王子的咏叹调,我希望他能明白我对他的关心,也算是我送给他的离别礼物好了。
来接我的是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她的眼睛很圆,眉毛弯弯的,笑起来时嘴巴呈标准的半圆月。看到来的人不是领养人本人,院长眼里透着些失望,那中年女人上前,微笑着解释:“夫人身子弱,所以由我代劳。”好淡然的解释,甚至不需有任何修饰辞令,一个跑腿的人尚且如此,那位领养我的夫人该是怎样的人?不愧是“大户人家”!我有点担心自己选择的未来。
中年女人领我上车,汽车马达轰鸣的那一刹那,我有些惘然,真的要离开这个让我感到不那么压抑的地方?我对这儿其实没多大感情,来这儿的时间也不长,还没和那儿的人混熟脸,就要离开了。我似乎有一点明白母亲死前说的那一句话:“我害怕的,是改变你的命运……”母亲的死,是她自己选择的,但对于我来说,她死后我的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她的离去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我在无奈之中接受了我不喜欢的命运。在这之前,我对于未来,毫无概念,是她的死将一切都摆到了台面上来,那一刻,我几近陷入脆弱的疯狂之中,到现在,我还在害怕,怕新的生活,怕无法掌控的命运,我怕这一切,却又一次一次劝自己接受,我陷入这样可怕的循环之中,一次一次炙烤着自己的灵魂,而这一次,我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我叫王羚,你可以叫我王姨。待会到了家,你先去见夫人。夫人她喜静,在她面前不要大喊大叫,懂了没有?”这个叫王姨的中年女人开口对我说。
“是……王姨。”考虑良久,我还是问了一句,“我应该怎么叫夫人?”
王姨显然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便说:“叫阿姨吧。”
大家口中说的“大户人家”果然不假,镀金的大门,长长的走廊,花园,游泳池,应有尽有。即使是房子也大到不象话,怎么会有人会用到这么大的房子?不过想来也是,有钱人嘛,要是真不现财,那才叫有问题。
王姨从楼上走下来,我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夫人暂时还不想见你,你先去房间吧。”我愣了一下,也只能乖乖跟着王姨上楼。我的房间在二楼一个拐角处,绝对的僻静。推开房门,家具也很简单。看着有些发忡的我,她只是接过我的书包,摆好,便出去了。看来,我的到来,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让领养人惊喜,她甚至都不愿见我哩。我扯扯嘴角,从书包里拿出莎翁的'哈姆莱特'轻声读了出来……
晚上吃饭时,依然只有我一个人,王姨没有再提到夫人的事,我也只能缄口不谈,识相的吃完饭,乖乖上楼。房子很大,所以我经常会走错房间,不过我也由此发现,这一层楼的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置的,摆设基本上和我的那一间差不多。如果不是因为我带来的那个显得过份寒酸的背包,也许走错了房间我也不会发觉。
好不容易七拐八拐,拐进了我的房间,我深呼一口气,终于解脱了,我可不想看那些帮佣的怪异眼神。庆幸的是,我还有一个小房间作为自己私人的隐秘空间。我很享受这种不能说出口的隐秘,甚至有些得意,到后来,我有些飘飘然,竟然在大半夜跑出了房间。
这下好了,我站在偌大无人的二楼大厅里,发呆。是的,我在发呆,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去。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星光根本不能照亮这漆黑无人的大厅。从今天大家的反应来看,我至少是一个不太受欢迎的人物,所以找佣人帮忙这种事我是实在不愿意做的。只好一屁股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轻声背诵王子的咏叹调。空旷的大厅里,我的声音撞击在墙壁上,散荡开来,让这里顿时充满鬼魅的气氛,到后来,我干脆伸展四肢,成大字形躺在了地上,任大理石的地板把我凉得痛快。
黑暗中,一道比夜还要冷的声音划破了我安静的世界,
“你在干什么?”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我惊愕了,甚至无法做出回应,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压迫感吧,我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
第二章
生物学上所说的应激反应现在可以完全用到我身上来,那男子的不善的口气点燃了我怒气的导火线,孕育多时的愤懑与不满就如洪水猛兽吞噬了我的理智。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突然跳起来,面对着他,可惜,黑暗之中仍未看清楚他的样子。孙子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当你面对一个看不清脸孔的敌人时,气焰也会灭掉一大半,我无疑属于这种情况。不过,身处这样黑暗的环境之中,想必那男的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连忙放宽心,大声质问:
“你是谁?”口气十足的不善。
对面那人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走过来,步伐相当轻缓,稳操胜券似的像一只猎食的豹子。再次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压迫感,我瞬时打了个激灵,无意识的,一步一步向后退。黑暗中,这样的对峙,耗尽我的精力,直觉告诉我,对面的那个人不是我小小的十四岁身躯能挑战的了的,我有些后悔刚才的言行。
一瞬的分神,那男的迅速靠近我,我吓了一大跳,想都没想,拔起腿就跑,拐过长长的走廊,我没有目标,只想甩掉那个男的。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跟上来。可是,随之我又陷入了另一个难堪的境地:我彻底的找不到方向了。没办法,我随便推开一扇门,没有多想就倒在了床上。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我要好好理一下混乱的脑子。
第二天清早,门外就响起了震天的拍门声。我迷茫的撑起身子,才发现昨夜无意之中竟然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我打开门,是王姨。
“少爷,太太在楼下等你吃饭。”王姨的态度变了,他对我说话时,眼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称呼我为少爷,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王姨瞬间转变的态度不是最让我称奇的,我在意的是院长在我临走之前,口中一直叨叨念着的那个领养我的女人。怎么,她终于想见我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大红的丝绸衣服,面料上还泛着光。她静静坐在餐桌旁,静静地望着从楼梯上下来的我。她的眼里我看不出任何涟漪,平静的近乎冷漠。在这之前我对她做出的种种幻想在这一刻成为了泡影,她,不过只是一个收养了我的有钱人而已。
我走了过去,她抬头看我,有一丝温柔,瞬间,我开始后悔我刚才的想法,淡漠,也许只是她的一种习惯。
“坐吧。”温如软玉的声音。
我点点头,拉开椅子轻轻坐了下去。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是西式的。我抬头看她,她早就拿起刀叉用了起来。长长的指甲划过银质的金属,散发出柔和的光,我闻到了高贵的味道。
我轻轻拿起餐具,慢慢地割开盘子里的蛋,我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蹩脚,殊不知她正悄悄地打量着我。
“你用餐的方式……”她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
“……我看,你好像很习惯用西餐,以前经常吃吗?”
听了这句话,我差点没把口里的蛋喷出来,怎么可能!小小的孤儿院哪里来那么多资金让孤儿们天天享受这种会折福的待遇!现在我手里拿这些刀叉还心有戚戚焉,总感觉手上的银器沉甸甸的,看来,中餐才是我的习惯。
“没有,在孤儿院我们吃不到这些。”
“那在外面呢?你总去外面吃过吧?”
我很好奇,这个人怎么总问些怪怪的问题,不过,我还是据实相告:“没有,我可付不起那个钱。”说完,我对着她笑,以示自己的乖巧,可是,她根本没注意我的表情,只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结束了气氛相当怪异的早餐之后,她又恢复了一脸的淡漠,现在,我和她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相对无言。
如果忽略身旁这个叫岑毅惠的女人,这院落该是一幅美景。四周空旷,没有大城市钢筋水泥的包围,放眼望去,一派绿水。这样安静的环境让我容易想到潘阆的一首词,《酒泉子·长忆西湖》。
“尽日凭阑楼上望,三三两两钓鱼舟,岛屿正清秋。”
“笛声依约芦花里,百鸟成行忽惊起。别来闲整钓鱼竿,思入水云寒。”
被这闲适的美景感染,不自觉中我念出了这首词,但令我惊奇的是刚才一直沉默着的岑阿姨竟接上了这首词,我对她有点另眼相看。我转过头,望向她,可她只是一直凝视前方,慢慢说道:“诗人倾心的正是这山水之乐,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沉默着,内心里深深认同,如果我也不是如此,又怎会想到这首词呢?
“陈帆,”岑阿姨突然转头面对我,“你想不想见你的爸爸。”
我的现实,往往就这样戏剧化。
岑姨之后再没提起过有关我爸爸的任何事,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之后只是与我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我猜不透她。不过想来也是,它毕竟是个大人,我就算再有社会经验,在她面前我究竟还是个孩子。我对她口中所说的爸爸没有表现出多大震惊,我无所谓他的存在,他是善是恶,没多大意义。在我几近黑暗的生活里,他从未出现过,所以,就算他出现了,对我来说,没多大影响,应该吧。
这几天,岑姨的行踪很神秘,一会脸上泛着光彩,一会又变得暗淡,有的时候又傻笑出声,看得我在一旁冷汗直流。她怎么了?恋爱了?在我为她最近奇怪的表现疑惑时,她告诉我最近会带我去旅游。刚刚听到她这么说我有些欣喜,旅游啊,有谁会讨厌呢?
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现实与梦想的差距是巨大的。现在我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所谓旅游,只不过是从岑姨那个很豪华的别墅转移到了另一个更豪华的别墅,说是旅游,更像是度假。
我以为这个别墅是岑姨的,不过她笑笑着否认,我顿时对这个大别墅的主人充满了好奇,接着,岑姨又说,她住的那个别墅也不是她的,而是他的哥哥的,包括我们即将要入住的这个大别墅也是她哥哥的产业。这一下,我对她口中的那个哥哥无限向往,真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有钱。
走近别墅大门时,门口方向早有一个人,他站在那里,背微微挺直,头伸得老高,我有些好奇那人,正准备仔细看,岑姨说:“那就是我哥。”语气很淡,甚至有些冷漠。岑姨的生性本就冷淡,但此时她说话的语气没来由的让我觉得有些恐怖,她叫他的哥哥时也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反而是充满了疲惫与厌倦,我不解,但也无从发问。
不远的地方,站着岑姨的哥哥,他在望着我们,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回望,眼神交错的那一刹那,我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人是等了我很久似的,今日终于得见,自然是万分欣喜。我有些茫然,又有些疑惑,好熟悉的感觉,又觉得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我没有见过这样静谧有悠闲的地方,但是踏上这土地的一瞬我就有些心慌,局促。岑姨似是察觉到了,便微笑着对我。我很感激岑姨对我的照顾,让我有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