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魅天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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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护使摇了摇头,静立面前,并不说话。宛郁月旦端起参汤喝了一口:〃铁静对唐俪辞有什么看法?〃左护使沉默良久:〃祸星。〃宛郁月旦眼角褶皱略略一张:〃那檐儿呢?〃他说的〃檐儿〃,正是碧落宫宫主右护使。铁静道:〃他觉得不错。〃宛郁月旦笑道:〃他必是看上了哪一个对手。〃铁静淡淡一笑:〃他这几日都在思索克制飞刀之法。〃宛郁月旦一笑:〃宫中毕竟寂寞,找到对手也是件很好的事,你下去吧。〃铁静行礼退下,宛郁月旦合上参汤汤盖,闭上眼睛,静静地思索。
唐俪辞,毒如蛇蝎的男人,邪魅狠毒的心性,偏偏有行善的狂态,大奸大恶、大善大义,交融交汇,别有异样的光彩,这样的男人,非常吸引人和他合作,一看他行善的结果。不过与蛇相谋,即使这是一条好蛇,甚至是一条勾魂摄魄的艳蛇,也不能说……它就是无毒无害……他慢慢睁开眼睛,向窗外望去,远处是座座冰峰,蓝天无瑕,云海无边,在他眼中只是一片血红,天有多远,江湖就有多远,腥风血雨,也就有多远。
〃小月。〃何晓秋在门口悄悄探了个头,〃你在干什么?〃
〃晓秋?〃宛郁月旦微笑,〃什么事?进来吧。〃
〃我哥和那个池云又打起来了,你不管管?〃何晓秋走了进来,〃我哥还说唐公子给咱们惹麻烦,现在猫芽峰下来了好多形迹可疑的人,都在试探碧落宫在哪里,都是冲着唐公子来的。小月你干吗留他们下来?〃何晓秋的大哥何檐儿,正是宛郁月旦的右护使。
〃他们都不是坏人,我要是把他们赶走了,山下那些人定会杀了他们,那他们岂不是很可怜?〃宛郁月旦轻轻叹了口气。
何晓秋啊了一声:〃那我们是在救人了?〃
〃是啊。〃宛郁月旦又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要叹气?〃何晓秋皱眉看着宛郁月旦,〃我看那个唐公子一点也不像被人追杀的样子,还在那里看书哩。好好笑那么大一个人,知书达理的样子,竟然看《三字经》,而且一页看好久,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是吗?〃宛郁月旦道,〃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我?我好久不看书了。在这里都没有什么新书看,那些老头子写的古书我又不爱看,诗词啊抄本啊,又传不到我们这来。〃何晓秋低下头,〃不过我知道搬到这里是为大家好,我一点也不怨。〃
〃难为你了。〃宛郁月旦的眼色有些黯,〃大家都吃苦了。〃
〃我一点也不苦,大家也都一点也不苦。〃何晓秋道,〃为了搬到这里,小月你……你……连阿暖的墓都……〃她黯然了,说不下去。为了搬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宛郁月旦舍弃了闻人暖和杨小重的坟墓,让那两座坟永远地留在江南,即使每年那日,他都会前去拜祭,但舍弃的……又岂仅仅是两座孤坟而已?猫芽峰冰天雪地,路途遥远,何况此地远在百丈之上,需渡绳而过,迁坟难之又难,又何况谁也不知大家究竟能在这里停留多久,所以也只好如此。
〃晓秋,这样的日子,你快活吗?〃宛郁月旦慢慢地问。
〃我……〃何晓秋低声道,〃只要小月快活,我就快活,大家也都快活。〃
〃那是从前快活,还是现在快活?〃他柔声问。
何晓秋眼眶里慢慢充满了泪水:〃当然是……阿暖在的时候……小的时候……快活……〃她颤声说,突然转过身,〃我去吃饭了。〃她掩面奔了出去。
宛郁月旦嘴角牵起淡淡的微笑,笑得有丝凄凉,傻丫头,离吃饭还有一个时辰呢,不会骗人的小孩子。从前快活,阿暖在的时候快活,小的时候快活,不必过这种流离失所的日子,碧落宫啊碧落宫,爹啊爹,你当年究竟是如何撑起这一片天,能顶住碧落宫偌大名声,能让它平安无事,能让它远离江湖尘嚣之外,能让我们真的那么开心呢?
第47节:六借力东风(2)
也许……是爹遇上了好年份,可是爹,有一点我不想羡慕你,我不要碧落宫再走到被人杀上门前,血溅三尺的那一天,我不要过太多流离失所的日子,我不要宫中的剑寂寞,不要宫中的人流泪,所以我要变得更强,总有一天,我要迎回那两座坟,总有一天,我要天下再无人敢走到我碧落宫门前指我牌匾道一声〃碧落〃!我要宫中下一代、下下代都如我小时候一样,过简单开心的日子。
所以……
宛郁月旦手握那杯参汤,紧紧握住,握得指节发白,所以……阿暖,我已经回不去了,永远不能再是那个躺在草地里睡觉捉蜻蜓的孩子,虽然我很想回去……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是宫主。
客房之中,唐俪辞背靠两床被褥,倚在床上看书,那两床被褥一床是他自己的,另一床是池云的,碧落宫的被褥自是柔软雪白,靠上去无限舒适。而唐俪辞背靠两床被褥,仔仔细细地看《三字经》,池云满脸铁青地坐在另一张床上打坐。方才唐俪辞还微笑道打坐调息应平心静气,别无杂思,如他这般满怀愤懑,心绪不平,只怕会走火入魔,还是不打坐为好,不如给他沏杯茶来,那番话说得池云脸色越发铁青,牢牢坐在床上打坐,便是不下来。
门外有人缓步而入,身材不高不矮,脚步声一如常人,正是沈郎魂。唐俪辞书卷一引,请他随意坐,沈郎魂微一点头,并不坐,淡淡地道:〃我有件事想不通。〃
〃想不通?〃唐俪辞翻过一页书,〃想不通宛郁月旦为何肯让你我在猫芽峰停留?〃他左腕上洗骨银镯闪闪发光,衬着白皙柔润的肤色,煞是好看。
沈郎魂点头:〃有何道理?〃唐俪辞眼看书本,嘴角含笑:〃你以为宛郁月旦是什么人?〃沈郎魂淡淡地道:〃高人。〃唐俪辞的目光从第一行移到第二行:〃他不是高人,他是王者。〃沈郎魂微微一震:〃王者?〃唐俪辞微微一笑:〃江湖王者,不居人之下,不屈人之威,弱则避走天涯,强则威临天下。碧落宫在宛郁殁如手中覆灭,在宛郁月旦手中重生。宛郁殁如是守成之材,碧落宫神秘之名在他手上发挥到了极致,但神秘只是一种虚像,神秘的利处在令人起敬畏、恐惧之心,神秘的不利之处有二。第一,神秘之宫,闭门自守,必无朋友;第二,宫中人马罕能外出,如毕秋寒这等人太少,外出也不敢自称碧落门下,宫中弟子武功虽高,但纸上谈兵、高阁论道者居多,不免脱离实际。所以〃沈郎魂道:〃所以李陵宴挥师门前,碧落宫就遭遇几乎灭门之祸。〃唐俪辞道:〃不错,有第一个挑起面纱的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而碧落宫在洛阳一战显露最后实力,并不如传说中惊人,因此避走天涯,这〃神秘〃二字已不可能作为立宫之本。〃他的目光自第三行移到第四行,〃所以之后的所以……碧落宫若不想作为远避江湖的丧家之犬,不愿放弃中原之地,势必有所作为,这并不取决于宫主是不是宛郁月旦,而是形势所趋,不得不然因此〃他微微一笑,〃因此宛郁月旦答允让你我入住碧落宫,不是他吃错了药或者他怕了你我,而是他有君临天下之意,我有打乱风云之心,合情合意,才能相安无事。〃
〃这几年碧落宫潜伏江湖之外,想必实力大有长进,而碧落宫回归武林需要一个好的契机,而恰逢你追查猩鬼九心丸一事连杀施庭鹤、余泣凤二人,江湖风云变色……〃沈郎魂淡淡地道,〃但是他如何确定借力给你是对的?〃唐俪辞唇角微勾,勾起一抹红润柔滑的丽色:〃那就牵涉到所谓〃王者〃的判断,宛郁月旦判断我能给他这个契机并且所有和我合作的人都知道……〃他语调慢慢地变柔,眼角微翘,唇线慢扬,那语调柔得勾魂摄魄,〃我给的筹码一向……非常优厚,基本上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沈郎魂淡淡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在唐俪辞面前笑得有些表情,不知是信或是不信。唐俪辞翻了第二页书:〃今天你来,我很高兴。〃沈郎魂道:〃哦?〃唐俪辞合上书本,微笑道:〃说明你当我是朋友。〃沈郎魂瞪了他一眼,他一贯很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无甚表情,此时突地冒出一句:〃我实在想不通,你究竟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大傻瓜。〃唐俪辞笑出声来,闭目靠在被褥上睡去:〃我却知道,为赎回老婆的尸体卖身做杀手的人,一定是个大傻瓜。〃沈郎魂一怔,突地一笑:〃连这种事也能打听到,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狐狸精。〃
第48节:六借力东风(3)
沈郎魂之所以入十三杀手楼甘当头牌杀手,确是因为他妻子坠入黄河之后,遗体被杀手楼楼主所获,为赎回妻子遗体,沈郎魂入楼拔剑,收钱取命。世人都以为沈郎魂冷酷无情,正邪不分,其实这人不过爱妻之情远胜于对手中剑的敬意而已。
江南山峦起伏,郁郁葱葱,临东海之滨,虫月江之畔,有山名好云。其山并不高,不过数十丈,然而在群山之中,此座矮峰常年云雾缭绕,极少令人得见真颜,并且因为太过潮湿,岩石泥土上生满青苔,滑不溜丢,山虽不高,却极难攀登,空气中水汽太盛,常人难以呼吸,因此却是一方禁地。
问剑亭。
好云山之顶,缥缈云气之间,隐约有一处简陋的木亭,以山顶树木劈下钉成,同样生满青苔,亭中几条板凳,一无长物。
一个黑衣人背手站在木亭中,水汽氤氲,满头黑发微染露水,犹如染霜。另一人白衣披发,手中握剑,却是个和尚,正是普珠上师。
〃依你所言,余泣凤府中暗藏药物,内有杀手,确与猩鬼九心丸之事有所牵连。〃黑衣人冷冷地道,〃但你可是亲眼看见唐俪辞自棺材里取出药物?即使他取出药物,你又怎知定是猩鬼九心丸而不是其他?难道不可能是唐俪辞栽赃嫁祸余泣凤?其中各有五五之数,以上师的定性修为,当不该就此出手,如今余泣凤身死,余家剑庄被毁,死无对证,上师何以向少林交代?何以向中原剑会交代?〃普珠上师双眼微闭:〃事发突然,我的确没有看见唐俪辞开坟取药,也不知其药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毒药,但萧奇兰、池云、沈郎魂同时对剑王出手,我阻拦一人,阻拦不了其余二人,而贵师弟亦出手阻拦于我,情势混乱,在那同时,剑王已身中沈郎魂暗器,生死不明。〃黑衣人正是古溪潭的师兄成缊袍:〃在下师弟鲁莽任性,信人不明,我已将他关入青云山剑牢,闭门思过。师弟年纪轻轻不明事理,上师身为前辈,不该与他一同糊涂。〃他仰头看云,〃剑王数十年来声望卓著,身为中原武林泰山北斗,岂容是几个人一番胡闹就能扳得倒?即使上师对他心中存疑,也该稳步求证,请中原剑会出面处置,如今余泣凤暴毙,他的亲人、朋友、门徒众多,他一死便是结下不计其数的仇人。余泣凤曾是剑会剑王,不能证明他贩卖毒药,他之死中原剑会便不能善罢甘休,否则偌大剑会颜面何存?唐俪辞奸诈狡黠,远避猫芽峰碧落宫,碍于碧落宫对江湖武林的恩情,中原剑会不能出手拿人,但上师你和我那愚昧师弟却免不了一场麻烦。〃普珠上师淡淡地道:〃你早早将古溪潭关入青云山剑牢,是早已预知此事,缊袍为人处世犀利如剑,眼光见识亦是犀利如剑。〃成缊袍嘿了一声:〃上师近日最好一直待在问剑亭,至少来此地的人都不是杂碎之辈,有交情尚好说话。〃普珠上师淡淡地道:〃我若有罪,自会领罪。〃成缊袍冷冷地道:〃若真有罪,领也无妨,只怕你不是有罪,只是有错而已,领了便是冤死。〃普珠上师端起放在板凳上的一杯清茶,喝了一口:〃普珠平生,行该行之事,杀该杀之人,若有罪,下地狱赎。〃成缊袍冷冷地道:〃你倒是很合适和唐俪辞合作,那人行事一派狂妄,只消你不在乎对中原正道的影响,你也可和他一般杀你认为该杀之人,不必对世人作任何解释!可惜你出身少林,人在正道,再不守清规也不得不顾及声名影响,是你之恨事。〃普珠上师淡淡地道:〃以身为鉴,引人向善,也是行善,也是修行。〃
〃两位好兴致,在问剑亭品茶。〃突地一声长笑,一位白衣人自亭外飘然而入,白衣紫剑,年在四旬,虽然已是中年,不脱翩翩风度,当年定是风流少年,正是中原剑会第四高手〃风萍手〃邵延屏,〃人在问剑亭,怎能不问剑?两位小动筋骨便是邵延屏的福气,哈哈。〃
中原剑会以剑术排名,去年施庭鹤击败余泣凤得剑王之名,但剑术排名以每年知名之战和剑会元老评议计算,故而剑会排名仍是余泣凤为第一,成缊袍列第二,普珠上师位列第七,而邵延屏名列十九,施庭鹤击败余泣凤后位列第三,但他的第三之位一向难以服众,身死之后更是无人提及。每年中原剑会元老会事先约定一地召开剑会,中原剑会仍是武林一大盛事,能在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