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killer]-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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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见到他后会怎样,到时候再说吧。」
之玲回信道谢,并送给我一个手制的精致友禅纸娃娃。信上告诉我,其实我看到的文章是她两周前写的,她上一周已经见到了她的意中人。原来他并不是保护动物协会的义工,之前只是帮他学长发传单。这次他临时来参加协会的活动,两人就这样相遇了。
「我看到他向我走来,几乎没办法呼吸。」她写道:「第二次见面的感觉跟上次大不相同,不过并不是失望,而是沉重。他看起来有些阴郁,笑得也很勉强,显得心事重重。他还记得我,并且很亲切地谢谢我上次的帮忙。我好想抚平他微蹙的眉头,但是上次的勇气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回家后,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在你背影守候』,以前只觉得只觉得这首歌曲调优美,词意感人,声音有磁性,现在听了,却觉得心里一片酸楚。『我要如何面对你覆雪的容颜,用我的脸,用我的眼,还是我的泪。你的眉宇之间,锁着深深的伤悲,却也锁着我对你深深的爱恋。』听到这句词,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是为什么烦恼,为谁烦恼呢?他的忧愁彷佛在提醒我,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我心想,何必这么自寻烦恼,搞不好他是为找不到新打工,或是教授出了一堆写不完的作业在头痛呢。〈我果然是崇尚实际的自然组学生…〉
我再也不敢取笑缘份了。如果你没有临时替你学长发传单,我们不会相遇;如果你没有心血来潮参加聚会,我不会再见到你。这一切,莫不是缘份的安排。
但是,缘份会不会捉弄我呢?为什么我老觉得你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为什么你彷佛总是看着我欲言又止?是我的错觉吗?
重逢 皎魂
「传单王子」向之玲借了一本原文版的「窗外有蓝天」,并且在下一次见面将书还她的时候,正式成为协会的义工,还跟她同组。也就是说,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
你说,这不是个爱情故事,是抗争的故事。个人向外在压力抗争,也和软弱的自己抗争。露西最后抗争成功,摆脱了社会礼教加诸于她的枷锁,才能投入乔治的怀里。我说还好现在的社会比那个年代自由,谈恋爱不需要那么辛苦。你说,错了,人在社会里是没有自由的。不管你作任何事,都要顾忌别人的眼光。要经过一番血淋淋的抗争,才能摆脱无谓的束缚来做自己。我说,可是,如果在这个年代,乔治吻露西这件事不会有人大惊小怪。你看着我,笑了笑:是吗?我根本无暇去想是或不是,因为你的笑容令我目眩。
很想问你,套在你身上,让你一心想挣脱的枷锁到底是什么。只是,问了你会回答吗?就算你回答了,我是否能成为你的钥匙,帮助你解开束缚呢?
猜心 皎魂
正当之玲的恋情初露曙光的时候,我也在为维护我的恋情而努力。
为了更贴近邱颢,我牺牲了班上的聚会,陪他去打撞球。那地方我只去过一次,老实说很不喜欢。里面光线阴暗,又烟雾弥漫,空气中满是廉价的芳香剂和汗臭味。放眼望去全是男人,只有我一个女生,尴尬得不得了。
加上我对撞球没天份,邱颢不时得分神指导我,他的哥儿们总是有意无意投来不屑的眼神,彷佛在说我碍手碍脚,坏了他们的兴致。虽然心中不悦,我仍不断说服自己,我只要能跟邱颢在一起就好,其它的全不重要。
然而我的决心还是受到了重大考验。打完球后他们又转移阵地到pub去聊天,男人开讲起来,旁边的女人是注定插不上话的,根本不用指望他们会顾虑你听不听得懂。这点我早有心理准备,决意安安静静地当个安份的听众,反正女人聊天的时候通常也会冷落男人,勉强算是平手。
但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把话题转到女人身上呢?
有个家伙大肆吹牛自己同时把了四五个超正的马子,而且个个对他死心塌地,还有人要掏钱倒贴,他基于男子汉的气魄慨然拒绝。正当我在努力忍受他的时候,另一个小子随即开始讲述他的悲惨遭遇。他们系上去联谊,没想到他分配到的女生长得非常「宽厚」(他的自创用语)。
他活灵活现地形容当那女生坐上他车的时候,他是如何地感觉到车尾下沉,车头翘起;还现场表演他如何拼死拼活地催动油门,那台车才艰苦地发动,在路上挣扎前进,好几次还差点翻车。
然后女方还故作娇羞地搂着他的腰,让他差点气绝身亡。他又模仿女生嗲声嗲气向他示好的模样,真个是唱作俱佳,临场感十足。最后他得意洋洋地叙述他如何编了个聪明绝顶的借口把女孩骗下车,赶紧趁机逃之夭夭。
我听得快要呕出来了,而全场的人居然都在笑着叫好。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邱颢也是其中一人。
我猛地站起来,拎了书包冲出去。
邱颢追出来:「你怎么了?」
「哟,你还会问我啊?凭你们的智商,不是只会认为我那个来了吗?」
「不要乱讲话…」他脸色尴尬。
「我乱讲话?那种人把女孩子载到荒郊野外放鸽子,还讲得像什么英勇事迹一样,你怎么就不说他乱讲话?」
「他是在吹牛啦。想也知道他一定把人家好好地载回去了。」
「是吗,我可不敢肯定哦。笑死人了,把人家女生讲得一文不值,他自己就很有面子了吗?胖又怎么样?人家胖碍着他了?胖女生就没资格谈恋爱吗?」
「可是你不能否认,身材对异性缘真的有影响啊。不然你想想看,要是我胖成现在的两倍,你还会要我吗?」
「我至少不会把你说得像垃圾堆里的蛆一样!」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拿胖子开玩笑,可是也不要想得这么严重啊。而且他又不是针对你,你现在已经瘦下来了…」
我打断他:「我可不是为了讨好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减肥的!」
「……」他脸色难看极了。
「原来你整天就是跟这群人混在一起,听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懂不懂?你是不是打算变得跟他们一样?」
「你不要这么霸道好不好?我只有跟他们在一起,才能稍微放松一点,而且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既然不喜欢,以后你不要来就好了,何必要这样闹场?」
我听到他居然说我闹场,自制力完全崩溃:「这种场我还不屑闹咧!根本就是低级趣味!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放松吗?原来你的格调也只有这样啊!」
他显然也忍到极限了。「你够了没有!我在家里已经被训够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你来教训我!」
我怒火狂涌:「好啊!那你就继续去跟他们HAPPY好了!再见!」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人夜晚在漆黑的小巷子里行走,本能的恐惧让背后隐隐发凉,怒气自然也凉得特别快。其实我并不是完全不明白邱颢的感觉。他所谓的「在家里已经被教训够了」,指的正是他的父亲。
其实他并不想转电机系,他的梦想是终生从事研究工作,因此念物理其实是得其所哉。虽然纯理论科系谋职不易,凭他家的背景,要找到教职或研究员的工作可说是轻而易举,问题在于,他父亲坚持他从政,一直要他念政治或法律。
邱颢从高二分组时就开始了父子间的长期抗战,他考上大学后,他父亲更是卯足了全力要他转系,甚至动员所有四亲等以内的亲戚轮流游说,足足疲劳轰炸了一个礼拜。他父亲还想拉我加入战局〈「嫁给政府官员对你以后开业当医生更有帮助!」〉,被我一口回绝,我从此成了他父亲眼中的拒绝往来户。接下来他父亲又要他加入青年党部,同样闹得轰轰烈烈。
坚持不入党、转系目标电机系,是邱颢最大程度的叛逆了。之所以把目标放在电机,是因为那时半导体业正在起飞,电机系前途看好。他想要一毕业就立刻找到工作,早早离家独立。
我知道他心里的苦闷,真的,我全知道。只是我很难受,唯一能让他放松忘记压力的,居然是撞球间里那群人,而不是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邱颢腿长,没几步就赶上我,我们沉默地并肩而行。
我觉得有责任先开口:「你的技术要加油。」
「什么技术?」
「撞球啊,输了五局耶。」
「输赢是小事。玩得过瘾才重要。」
「是吗?」
又是一阵沉默。我想到他下个月生日:「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哈雷机车。」
「有点贵,模型好不好?」
「勉强接受。」
我看着他,他也回望着我。我们都没有笑,但是从彼此的眼神中,我们都知道已经休战了。
其实夜间漫步也挺浪漫的。
我真希望我那天没有参加社团活动,这样我就不会晚归,我不晚归,就不会看见她。真不敢相信,我居然一直没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可能是因为我害怕听到不妙的答案,更可能是因为,每次我看到你,总觉得世上彷佛只有你我二人,根本无暇去想象其它人的存在。然而那天晚上,我一厢情愿的幻想被砸碎了。
那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挽着你的手,名正言顺地将头靠在你肩上,而我只能呆呆地站着,望着你们的背影渐渐远去,你们的脚步声像铁槌,敲碎了我的心。她是那样地明亮耀眼,看到她,我彷佛变成隐形人。啊,我多希望我能真的消失不见,从此不用再承受这样巨大的失落。
破灭 皎魂
新一期的「寒月」,透露了之玲的不幸消息。我由衷地替她难过,抽空去探望她。
她的脸色比我想象得还要差,几乎是死白一片。目光闪烁,总是垂着头不肯看我。她告诉我,后来,男孩亲口告诉她更糟糕的事实。「我写的那几期『寒月』他全都看过,所以他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惊呼:「太过份了!他为什么不早告诉你呢?」
「他说不出口。」
说的也是,总不能一见面就问她「我看过你的文章,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吧?
「我再也没有脸见他,我也没办法再写文章了…」她泣不成声,我只能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她却躲开了。我不怪她,换了我在痛不欲生的时候,也不希望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况且我跟她虽然相处甚欢,还算不上什么至交好友。
「我先走了,等你心情好一点再来看你。」
她抬头叫住我,布满血丝的双眼第一次笔直凝视我,但那眼神让我心惊,不是悲伤,不是迷惑,而是惊人的锐利:「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尽可能放柔了声调,轻声说:「看来是没办法了,既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是吗…」我真怕这话伤到她,但她没有其它反应,凄厉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蒙,又垂下头去。我惴惴不安地走了。
我对邱颢抱怨那个男生的作为,明知道之玲对他有意还去接近人家,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邱颢埋头在书本中,看都不看我一眼:「也许他是想保持沉默,好好地跟她交个朋友。」
「可是他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她,有看过她的文章,但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不能接受她呀。」
「这样高之玲就不会难过了吗?」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也许他本来是想说,只是一时说不出口。一旦错过时机,以后就更没机会讲了。」
「也对。」有口难言的经验我可是丰富得很,实在不该随便责怪别人。「可是,我还是觉得之玲好可怜。」
「你错了。」
「我错了?」
「用错字了。这种场面用可怜来形容太草率了。」
「那该用什么字眼?」
「混乱,非常地混乱。」他盯著书,表情冷硬得像块大理石。
之玲终究是恢复了写文,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发泄管道。我很安慰,但我没有再把刊物拿给邱颢看,因为他好象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多么讽刺,我居然直到希望落空,才知道我已认真至斯。本来还一直在犹豫,不知是否只是一时的昏头,但你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我血液中。我特别挑你不在的时候去协会,为的是要退出,从此不再见你,谁知你竟站在门口。
轻轻的一声「嗨」,让我肝肠寸断。他们说你最近去得特别频繁,是为了等我吗?我不知道,也不敢乱想。想离开协会是因为无法再忍受跟你同组的痛苦,然而真正见了你,想到从此将永不相见,同样让我无法忍耐。
我说,你女朋友很漂亮。你说,她不只是外表漂亮,内在也美得很。只是有时候,美得过头了。我听不懂,也不敢问。我的心拒绝一切可能给我一丝希望的线索,以逃避更大的失望。
但是,为什么机运要这样捉弄我呢?才离开协会,却又一次一次地巧遇,不断考验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