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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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踏入寝室一步,再加上慕容晴天找来的大夫,每天都会装模作样地入内看病,离开前必定端出一盆又一盆腥臭的血水,增强他病重的可信度。
再来是皇宫里每隔一两天就派出的太医,那群老家伙一来深怕他的怪病死前会突然扩散感染,又或者怕自己在他们诊断时突然断气,每一个都接受了慕容晴天的提议,隔着层层布帘、再施以细线诊脉,自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错,每一件事都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安排妥当了,照理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才是,他只要持续自己的伪装,慢慢等待司徒毓、司徒丰两人的战斗,一切都如同自己的计画,不会出错的,也不应该会出差错的,不是吗?
那么,这几日始终盘旋在自己心头,那种紧绷、焦躁,近乎不安的感觉又是什么?!
获得满足后,他不一会就毫无眷恋的退开。
莲儿跟着司徒靳躺回床上、等待炙热的身体恢复到它应有的温度。
“你下去把身子洗干净,别让任何人发现异样。”气息恢复平静后,司徒靳语调淡淡地吩咐。
身体恢复健康后,司徒靳根本不愿意让小太监继续擦澡,慕容晴天特别编了个理由,说太子病重时常吐血,每日必须抬进一桶热水、才能保持太子身子干净,这才让司徒靳每天有热水可以泡澡。
“好。”莲儿听话的下床,裸着身子踏人还带有一点余温的木盆里。
泡在木桶里的莲儿动作小心翼翼,清洗自己的同时,也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简单洗了一遍后,莲儿踏出木桶,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重新穿回身上。
虽然已有无数次的肌肤之亲,但她还是没胆子赤身裸体地站在爷的面前。
“爷?”莲儿穿好衣服后怯生生地抬头,这才看到司徒靳坐在床上,一双眼虽然停在自己的身上,但思绪明显停在其它的地方,两人虽有过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但一旦离开了床,他们之间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莲儿轻轻摇头,甩掉心中突然升起的自卑,注意到陷入沉思中的司徒靳尚未穿上衣服,她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拿起床边一件中衣正想为他披上时,下一秒手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扣住了!
“痛!”莲儿轻呼一声,痛得眼泪都快滴下来了。
司徒靳一怔,随即松开手,两道剑眉微微拱起。
他语气不悦对她道:“你想干什么?”还是不习惯有人突然靠近自己,这让他觉得很不安全。
“我……我怕爷着凉了……”不管是他冰冷的语气,或是不悦的神情,都让莲儿觉得委屈,心里头更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针似的,但她依然努力挤出微笑劝道:“爷的身体虽然康复了,但还是得多注意身体。”
司徒靳这才注意到依然被莲儿捏在手上的中衣,脸上不耐的神色褪去,轻轻颔首,示意莲儿向前为他披上衣服。
她服侍他的动作轻柔,清秀的脸上神情战战兢兢,对待他的方式就如同她曾亲口承认的;对恩人毕恭毕敬,心悦而臣服。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刚才对这小丫头确实太严厉了。
“我并不是有意凶你。”司徒靳伸手握住莲儿的手。
“这三年多来我过得很辛苦,像废人一样躺在床上,不管谁靠近我,我都会疑心那个人想害我,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莲儿脸色一白,拼命摇头否认道:“没有!莲儿没有!莲儿光想着报恩都来不及了,从来没有想过要害爷!”
“我知道。”司徒靳淡淡一笑,很满意她仓皇不安的辩解。“我当然明白,不然又怎会留你在我身边呢?”
听他嗓音放软、还带着一丝亲昵,莲儿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喜悦,有些不确定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
“怎么?有事吗?”司徒靳好奇地挑高一道眉。
“爷,您的身体既然已经恢复健康,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其它人以为您还在生病呢?”这问题憋在心里头好几天了,莲儿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已经恢复健康,那就应该立刻回宫,回到皇上、皇后娘娘身边不是吗?他们是爷的亲人,一定会很高兴他的身体恢复健康。
“现在还不是时候。”司徒靳淡淡回答。
整整经过了三年多,宫里人事早有变迁,在不确定能掌握多数人脉的情况下,自己不能冒险,不过这些就不是他愿意和一个小女婢分享的事情了。
“是吗?”莲儿见他答得冷淡,明白自个儿僭越了,她立刻闭上嘴、继续为司徒靳披上外衣,跟着转身到旁边,从木盆里拧干一条手巾,开始为他擦脸。
司徒靳静静享受她的服侍,直到莲儿完成工作后,他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挑眉淡问:“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嗄?”莲儿有些错愕地抬眼,不明白司徒靳为什么这么问。
“你希望我快点回宫?”司徒靳挑眉再问。
是了,不过抱了这丫头几次,就让她误以为拥有枕边人的资格,她这么关心这件事,无非是希望自己重掌东宫之位、她也能早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怎么?回答不出来了?”司徒靳黑瞳一黯,语调也冷了好几度。
“不……”莲儿摇摇头,鼓起勇气回望司徒靳锐利的双眼。“莲儿只是想……爷病了这么多年,皇上和皇后一定是最伤心的吧!但现在爷的身体已经好了,难道不想早点让他们知道?让亲人们早点放心吗?”
“这是你的真心话?”司徒靳锐瞳一眯,目光严厉地搜寻她脸上的真心。
“爷,这当然是莲儿的真心话。”虽然手腕被抓得很痛,但莲儿仍不敢开口喊疼,依旧以坦然的目光、诚实回答对方的审问。
司徒靳定定地凝视莲儿半晌,好一会才开口道:“说的也有道理,你明天就到宫里为我报个信吧!”
“报信?”莲儿眨眨眼。
“对,明日你进宫到‘凤祥宫’参见皇后,告诉我母后,请她出宫到大宅院一趟、无论如何来见病重儿子的最后一面。”司徒靳开口吩咐。
莲儿一怔,但随即想到爷说过,有很多人想对他不利,说出太子身体康复的消息并不妥,倒不如请皇后娘娘来这里一趟,直接让她看到身体健康的太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莲儿明天就进宫一趟!”莲儿微笑允诺。
“好,这事你若是办得好、我会重重赏你。”司徒靳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开口保证。
“不必!莲儿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她用力摇头,下意识地拒绝。
“为什么不要?!”司徒靳怀疑地挑眉。
自从被爷救下的那一天起,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留在爷身边、一辈子服侍他,但现在这个心愿不但达成了,而且还超出了自己原有的梦想这么多!
爷不但知道她、记住她……而且,两人之间还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全天下最大的幸福,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现在已经很好了!真的,莲儿真的不需要其它东西了。”清秀的小脸微红,澄澈的目光里有着怎么也无法隐藏的仰慕。
“是吗?”司徒靳淡淡一笑,以温柔的目光回报她的仰慕,跟着淡淡开口道:“我想休息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莲儿弯身行礼,踩着轻巧的脚步离开了。
当莲儿纤细的身影离开、关上那两扇木门的瞬间,司徒靳眼里的温柔也随即褪去,思绪再次转向此时的局势、以及未来可能有的变化,一双眼也随着沉思、变得越来越深沉。
这几日一直淡淡盘旋在心头,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变数,究竟会是什么……
莲儿进宫后的下午,大宅院的管事匆匆前来报告,禀明皇后娘娘驾到了。
“快请。”司徒靳下命令,心里不得不佩服莲儿的效率,看来她确实是对自己忠心耿耿。
过了好一会,两扇门“呀”一声打开了,司徒靳躺在床上,在空气中一阵浓烈的药味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然后他听到了长裙、披风轻轻滑过地面的声音,最后,一名气质华贵、艳丽脸庞上已增添岁月痕迹的中年美妇,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
“儿臣拜见母后。”司徒靳难掩心中激动、嗓音低嗄地开口。
三年多不见,他的母后似乎老了许多,鬓角多了许多银丝、眼角唇边也添了许多细纹,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美丽脸庞上淡淡的冷凝。
打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他美丽而尊贵的母亲——龙碧皇朝的皇后娘娘,一直就是这么冷冰冰,小时候他还一度以为母亲是庙里供奉的观音神像,不然她怎会有如此美丽庄严的相貌,却又像木头雕像一样让人无法亲近。
在他之前,母后还为父皇生了两名公主,听人说,就是因为母后终于生下了皇子,才让父皇封为皇后的。按理来说,她应当对自己唯一的皇子格外宠爱,但她并没有,从小到大,母后不曾将他搂在怀中亲热、却也不曾责难打骂,始终以一种淡淡的、有距离的、过度有礼貌的方式和他相处。
他不明白原因,最后只能归咎于她天生性子冷,或许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得到她的关心和注意吧!但这无损司徒靳对她的敬爱,因为她的美丽庄严,恰恰符合了一国之后应有的姿态。
“你想见本宫?”美丽尊贵的皇后缓缓开口了,语调淡淡几乎毫无情绪,刹那间就将司徒靳满心的孺慕之情给冷却了。
司徒靳这才注意到,打从他母后踏入房间后,那双美丽的眼睛虽然扫过他的身子,却没能激起她心中任何的情绪!
怎么可能?!为了伪装,他身上依旧涂满了大夫特别调制的黑色药剂,让他整个人就和过去瘫痪的时候一样。不!甚至是更糟,这是一具任何人、包括太医都无法忍受多看一眼、染了怪病的身子,但方才他的母后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根本没看见似的!为什么?!
说得更难听一点,方才那一眼,几乎称得上是毫无意义的一瞥,就像是视线刚好扫过,对本人来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就算她生性淡漠,但也不该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更何况,他是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啊!
失望、难堪、恼怒、不解、恨意……各种情绪在刹那间涌上了心头,让司徒靳差点忍不住冲动想立刻坐起,用自己一双手狠狠抓住她问为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母亲,能这么冷漠的对待自己的儿子?!
“母后,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司徒靳低嗄的开口。
即使内心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让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有些扭曲,但显然皇后依然没有注意到他这小小的改变。
“本宫知道,所以你差人入宫,要本宫来见你最后一面。”皇后的语气依然平静。
或许是司徒靳被心中种种紊乱的情绪给干扰了,他居然觉得母后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是皇朝太子、而她是皇朝最尊贵的皇后,两人的关系在皇朝里宛如唇齿,息息相关、密不可分,就算母子情分再怎么薄,母后面对病重的自己,也绝对不会有幸灾乐祸的情绪!
绝对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些年儿臣虽然不在宫里,却也明白三皇子和五皇子为了东宫的位置斗得十分厉害,儿臣担心,要是一旦去了,母后在宫里顿失依靠,一想到这里,儿臣的心里就很不安,说什么也放心不下!”心里虽然产生了疑惑,但司徒靳依然不动声色地扮演着病重儿子的角色。
“宫廷里争来争去,但他们却不曾认真细想,赢的、输的最终全都还是困在宫里,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争的?”皇后淡淡摇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两年前一场病,让本宫领悟了许多道理,既然已经明白了这层道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请恕儿臣不孝,无法在母后身边照顾您。”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皇后喃喃自语,目光不知为何飘到了远方,美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痕。
“……母后,母后?”司徒靳一连唤了两声,这才唤回了皇后飘离的心思。
“嗯,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皇后回过神,神情和语调已经回到原有的淡漠。
司徒靳一颗心,因为看到皇后美丽脸上微微蹙起的双眉、微微抿起的嘴唇,瞬间变得冰凉无比,就算自己再怎么想骗自己,却也无法掩饰眼前铁一般的事实——
他的亲生母亲,甚至比他还早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