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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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再使他的名字继续这样臭名昭著的话,或许他可以移居到美国一段时间,然后得到大家的宽恕返回家园。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如果我们赢得大选的胜利,我们将不再采取认真的措施去捉拿他。如果他愿意移居到美国,我们不会阻拦他,或会说服美国当局不要阻止他入境。”他停顿了一会儿,“我个人愿意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尽量劝说意大利总统宽恕他。”
皮西奥塔再次微笑着说:“可是,假如我们成了模范市民,吉里亚诺和他的手下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如何生活?政府是否有一种支付我们的方式?毕竟我们为他们干了卑鄙勾当。”
唐·克罗斯一直像沉睡的鳄鱼一样闭着眼睛在听,此时立即插话阻止了司法部长的愤怒回答,部长正要为这个土匪竟敢向政府伸手要钱而大发雷霆。
“一个玩笑,阁下大人,”唐·克罗斯说,“他是个第一次离开西西里的年轻人。他不了解外面世界的严厉的道德规范。生计问题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将亲自和吉里亚诺安排此事。”他向皮西奥塔使了个眼色,告诫他别乱来。
但是,部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他接着对皮西奥塔说:“好,我高兴地看到西西里的年轻人没有变。我也曾经像这样。我们不怕要求那些归我们的东西。可能你想要一种比允诺更具体的东西。”他把手伸进桌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红边卡片扔给皮西奥塔,说道:“这是一张由我亲自签署的特别通行证。你可以在意大利或西西里的任何地方走动,警察不会找你的麻烦。其价值等于与它等重量的黄金。”
皮西奥塔鞠躬以示感谢,将通行证放入外衣的内口袋里。在他们去罗马的旅途中,他看到唐·克罗斯使用过这样的通行证;他知道他接受了一件有价值的东西。然而,这种想法接着便让他又想到:如果他带着此证被抓住会是怎样呢?这将是轰动全国的丑闻。吉里亚诺匪帮的副指挥携带司法部长签发的安全通行证?那会怎样呢?为了解决这难题,他的头脑飞速转动着,但他得不出答案。
这样一种重要的证件作为礼物反映出部长一方的信任和善意。旅途中唐·克罗斯的那种豪放的殷勤令人感到满意。但这一切并不能使皮西奥塔信服。在他离开前,他要求特雷扎写一张便条给吉里亚诺来证明曾举行过这次会面,遭到了特雷扎的拒绝。
皮西奥塔回到山里后,吉里亚诺详细地盘问了他,让他重复他能记起的每一句话。皮西奥塔把红边通行证出示给他看,并吐露出他感到不解,为什么把通行证给了他,而且部长冒着风险签署这样的通行证。此时,吉里亚诺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真正的兄弟。你比我更加多疑,然而你对我的忠诚使你看不到这种显而易见的原因。肯定是唐·克罗斯要求他发给你通行证。他们希望你到罗马作特殊旅行,成为他们的情报员。”
“那个贱贼。”皮西奥塔极度愤恨地说,“我用这证件回去,切断他的喉咙。”
“不,”吉里亚诺说,“留着通行证。这将会对我们有用途。还有,这看起来像特雷扎的签名,但肯定不是的,是伪造的。如果不适合他们的目的,他们可以否认这个通行证的合法性。如果适合他们的目的,他们会说这是符合要求的并且提供特雷扎批准该通行证的记录。如果他们宣布这是伪造的,他们只需毁掉记录即可。”
皮西奥塔认识到此事的真相。他对吉里亚诺的惊奇每天都在不断增长,在感情上他是如此开诚布公和正直,却能够推测出敌人的狡诈的诡计。他认识到在吉里亚诺的浪漫主义的根底里是出色的妄想狂的穿透能力。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他们将对我们遵守诺言?”皮西奥塔说,“我们为什么应该帮助他们?我们的事不是政治。”
吉里亚诺在考虑这问题。阿斯帕纽总是玩世不恭,也有点贪婪。关于掠夺的物品他们争吵过几次,皮西奥塔主张把大部分留给自己队伍的弟兄们。
“我们没有选择,”吉里亚诺说,“共产主义分子如果控制了政府,他们决不会宽恕我。现在,天主教民主党和特雷扎部长以及巴勒莫的红衣主教,当然还有唐·克罗斯必然是我们的朋友和战友。我们必须抵制共产主义分子,这是最重要的事。我们将会见唐·克罗斯,决定这一问题,”他停了一下,拍着皮西奥塔的肩膀,“你干得不错,得到了红衣主教的便条。而且通行证是有用的。”
但是,皮西奥塔并不信服。“我们将为他们干卑鄙的勾当,”他说,“然后我们就要无所事事,等待他们的宽恕。我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人——他们对我们说话时好像我们是愚蠢的姑娘,如果和他们上床,答应给我们这个世界。我认为,我们要为我们自己战斗,保存我们搞到的钱,别分给穷人。我们可以富起来,在美国或巴西像国王一样地生活。这才是我们的解决办法,这样,我们将不需要指望那些达官显贵们。”
吉里亚诺决定确切地解释他的感受。“阿斯帕纽,”他说,“我们一定要把赌注压在天主教民主党和唐·克罗斯身上。我们如果赢得宽恕,西西里人民将选举我们去领导他们。我们将会赢得一切。”吉里亚诺停顿了一会儿,对着皮西奥塔微微一笑,“如果他们对我们玩欺骗,你和我都不会感到惊奇。我们能损失多少?现在,仔细听我说。你和我的想法相似。击败共产主义分子后的最后的战斗肯定是拿起武器反对‘联友帮’和唐·克罗斯。”
皮西奥塔耸耸肩。“我们正在犯一个错误。”他说。
吉里亚诺虽然在笑,但他若有所思。他知道皮西奥塔喜欢亡命徒的生活。这适合他的特点,尽管他机智狡猾,但缺乏想象。他不可能来个飞跃进入未来,看到不可逃脱的命运正等待着他们这些亡命徒。
那天深夜,阿斯帕纽·皮西奥塔坐在峭壁的边缘,试图抽支烟。可是,胸部一阵剧痛使得他捻熄了烟,放进口袋里。他知道自己的肺结核变得更加严重了,但他也知道如果在山里休息几周,他会感到好一些。有件事他没有告诉吉里亚诺,这一直令他烦恼。
在会见特雷扎部长和红衣主教的整个旅途期间,唐·克罗斯一直是他的坚定的同伴。每天晚上他们都在一起用餐,唐谈论着西西里的未来和即将到来的麻烦时期。皮西奥塔费了一段时间才明白唐是在引诱他,努力争取他对“联友帮”采取某种同情态度,用一种微妙的方法试图说服皮西奥塔,同西西里一样,他自己未来与后在一起或许要比与吉里亚诺在一起更加美好。皮西奥塔对这些话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明白的迹象。这却使得他对唐的真诚增添了担忧。以前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心吊胆,或许除了图里·吉里亚诺。但是,唐·克罗斯利用毕生的时间获得了那种标志着一个伟大的黑手党首领的“尊敬”,给他灌入了一种恐惧感。现在他所意识到的事情是害怕唐会比他们智胜一筹并背叛他们,而且总有一天他们将会命丧黄泉。
第二十章
1948年4月西西里立法机构的选举对于在罗马的天主教民主党来说是一场灾难。“人民联盟”,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左翼党的结合,得到60万张选票,而天主教民主党只有33万张。另外50万张选票被君主主义和另外两个小党所瓜分。整个罗马一片惊慌。在国家大选之前必须采取强硬措施,否则,西西里这个最落后的地区将会在促使整个意大利变为社会主义国家方面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几个月来,吉里亚诺一直依照他与罗马的协议行事。他拆毁了所有竞争对手的标语牌,袭击了左翼组织的总部并且在科莱昂、蒙特莱普、卡斯特拉迈尔、帕提尼科、皮亚尼…戴格里西、圣古乌塞普和大城市蒙瑞阿勒驱散了他们的集会;他的手下在所有这些城市张贴了标语,上面展示着巨大的黑体宇“处死共产党人”;他也曾放火烧了一些社会主义工人组织建立的团体会所;可是,他的行动开始得太晚,影响不了地方选举,他不情愿使用暗杀这种极端恐怖行为。情报在唐·克罗斯,特雷扎部长,巴勒莫的红衣主教和图里·吉里亚诺之间飞驰。指责四起。他们怂恿吉里亚诺在行动上升级,这样才能为国家大选扭转形势。吉里亚诺为了他的证据保存了所有这些情报。
重要举措刻不容缓,老谋深算的唐·克罗斯在筹划着这一举动。他通过斯蒂芬·安东里尼给吉里亚诺送去了一条命令。
在西西里,两个最左翼而且时常发生暴乱的乡镇要数皮亚尼…戴格里西和圣吉乌塞普…贾托。多少年来,即便在墨索里尼的统治下,它们都要庆祝作为革命日的五一节。由于五月一日也称为圣·罗萨莉节,所以庆祝集会便披上了宗教节日的外衣而不受法西斯当局的禁止。然而,如今的五一游行竟放肆到挥舞着红旗、高喊煽动性口号的程度。再过一个礼拜就要到来的五一庆祝活动肯定会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作为一种惯例,这两个乡镇将要联合起来举行庆祝,而且来自整个西西里的代表们将带着亲眷来欢庆他们近来的胜利。著名的激烈辩论家,共产党参议员洛考西将要发表重要演说。这将是在最近选举中获得惊人胜利的左翼的一次正式庆祝。
唐·克罗斯的计划是由吉里亚诺的一伙人去袭击和冲散这次庆祝集会。他们将架起机关枪朝着人群的头顶上方扫射来驱散他们。这仅仅是恐吓行动的开始,一种家长式的警告,温柔的劝说方式。共产党参议员洛考西将会明白他当选参议员并不是给了他在西西里的豁免证或者使他变为一位神圣不可侵犯的人。吉里亚诺同意这一计划并命令他的一些小头目特拉诺瓦、帕萨坦波、西尔维斯特罗和斯蒂芬·安东里尼作好准备,执行这一计划。在过去的三年中,庆祝集会一直在这两乡镇之间的一块高山旷野上举行,皮朱塔和卡米塔两座高峰为之屏障。两地的居民各自顺着一条在山顶附近交会的蜿蜒曲折的小道往那儿攀登,两镇的居民便会相遇而汇成一支队伍。然后,他们通过一条狭窄的隘口进入那块旷野,接着便分散庆祝他们的节日。这条隘口叫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
皮亚尼…戴格雷西和圣吉乌塞普…贾托两镇的居民贫困不堪,他们的房屋古老,农业上依旧使用远古的生产方式。他们信奉古代的荣誉准则;女人坐在户外必须侧面而坐以保持她们的好名声。然而,这两地的居民却是西西里岛上最富有反叛性的人员的发源地。
村庄都很古老,大部分的房屋是用石头做的,有些没有窗户,仅有几个用圆铁片盖着的小孔。许多家庭在他们居住的房间里圈养牲畜。村镇的面包房里不断地有一些山羊和小羊羔挤缩在烤炉周围,如果一块刚出炉的面包掉在地上通常会击中一堆粪便。
男村民们为了一天一美元给有钱的土地主出卖劳动力,有时报酬甚至更少,根本不够养活他们的家庭,因此,当被称为“黑乌鸦”的修女和牧师们带着几袋空心面和一些施舍的衣服来到这里时,村民们便勉强发誓投天主教民主党的票。
可是,在1948年4月的地方选举中,他们背信弃义,绝大多数投了共产党或社会党的票。这件事让唐·克罗斯耿耿于怀,他原以为当地的黑手党头目控制了该地区。唐宣称这是对天主教的亵渎,这使他伤心。虔诚的西西里人怎么能如此欺骗圣姐妹呢?她们带着天主的慈善把面包放进他们孩子的嘴里。
巴勒莫的红衣主教也感到恼火。他曾专程跋涉到这两个村镇作弥撒,告诫他们不要投共产党人的票。他曾为他们的孩子祝福,甚至为他们洗礼,但是他们仍然反对他们的教会。他把这两个村镇的神父召到巴勒莫,敦促他们为了国家大选必须加大努力,这样做不单单为了教会的政治利益,也是为了拯救愚昧的灵魂不至于堕入地狱。
特雷扎部长并不感到吃惊。他是西西里人,了解这个岛屿的历史。这两个村镇的人民在反抗西西里富人和罗马暴君的斗争中历来是值得夸耀、勇猛顽强的斗士。他们曾率先加入了加里巴尔蒂的队伍,在此之前,他们曾与岛上的法国人和摩尔人的统治者作过斗争。在皮亚尼…戴格里酉,村民们都是那些为了摆脱土耳其侵略者而逃亡到西西里岛上的希腊人的后裔。这些村民们至今仍保留着希腊人的风俗,操着希腊语以及按照传统的方式穿着古代的服装,庆祝希腊的节日。然而,这儿一直是黑手党的大本营,孕育着叛乱。所以特雷扎部长对唐·克罗斯的行为感到失望,他在教化他们上是无能为力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