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立雪-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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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益大汗淋漓，连连点头。
“青龙，”见镇安王并不理会自己，清儿低声问：“皇上到底怎么了？”
青龙稍作沉默，答：“属下出宫已久，不知细事。”镇安王都不愿说出详情，他更不敢说实话。
此刻清儿也不便多问，只好吩咐道：“你一路护送珉王回京，记住，告诉浩轩我嫁人了，让他以后尽心辅佐皇上。”
青龙明白，领命而去。
“清儿……”连江赶上前来，抓着清儿手臂。
那几名侍卫的刀架在连益脖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连江。
清儿回头看着连江，无情道：“连江，若是你敢说，你可以不顾你的父母执意要娶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连江慢慢松了手，他了解清儿，她是个孝女，决不允许自己用全家的性命换自己的幸福，事已至此，即便不甘心，又能如何？
颜青芝皱眉看着连江狂躁地赶走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面露担忧，道：“清儿以后该如何？”
士尹子却依然轻松宽慰道：“她原本就没打算嫁人，这一切，尽在她的意料之中。”
颜青芝诧异的看向洞察一切的夫君，突然明白了清儿目的所在：借镇安王之手，带走浩轩，限制连江。
“用不用，二伯陪你喝几杯？”士尹子摇着扇子走到大树下。
清儿独酌石桌旁，见二伯，起身行礼，黯然一笑，将酒坛推给他。
士尹子却从怀中取出一把酒壶，两只酒杯，甚至还有一碟香豆，呵呵笑道：“这可是老夫藏了五十多年的枸杞人参酒，可不是用来浇愁的。”在品酒上，世间还无人能及士尹子，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只为寻遍人间美酒，却不曾想不但交了至深好友，更赢得美人儿归。
清儿接过酒杯，轻抿一口，微微闭上眼睛，舌尖感触着琼浆的滑润，香而不厌，纯而不清，甜而不腻，辣而不辛，药味酒味各半，相互交融，从舌尖到咽喉，再到脾胃，暖香淡烧，的确是好酒。回味些许方缓缓睁眼，道：“终于，安静了。”
士尹子为自己斟一杯酒，问：“如此对他们，真的忍心么？”
苦笑答：“不忍心又如何，终究是不能如愿的。”
士尹子慢慢咂下一口酒，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巧，一阵清风拂来，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清儿抬头，捕捉着繁叶间隙中若隐若现的月影，道：“叶摇而干挺，宁连根拔起，绝不折骨乞怜。”
士尹子不置可否的一笑，问：“你知道这棵树，活了多少年了么？”
“百年参天，荫蔽众邻。”清儿语气中，满是钦佩。
“百年风雨，残枝尤傲，”士尹子站起身，走到大树跟前，伸手抚摸着苍劲的枝干，道：“若不是幼苗时的随风弯腰，恐怕早已深埋于烟雨之中，哪得参天？”
“二伯……”
士尹子摆手阻止清儿，继续道：“傲骨确是可敬，然胸怀百年佑人之志者，皆忍辱负重，直到他确信自己能够傲然挺身立于天地，无惧风狂雨骤！”
清儿低头，虔诚聆听大树的倾声。
虽说总被人在暗中盯着，有连江，也有镇安王的亲信，但村子终归在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只是，果真如智者所料，树欲静而风不止。
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了尚在晨雾中的村子，清儿从浅梦中惊起，忙披衣开门，却在朦胧中，看见了伊静修苍老的倦容。
“伊伯父……”心中猛然惊锤，伊静修的出现，是清儿始料不及的，毕竟他年过六旬，身老体弱，若不是惊天大事，他绝不会冒险出行。
“清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伊静修责备道：“你怎能私自出宫、隐于民间？”
清儿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道：“伊伯父，我出宫是与正轩说好的……”
伊静修捶胸顿足：“你还当是老夫还蒙在鼓里？你与珉王私奔，这可是死罪啊！如不是镇安王及找到你们，待你们酿下大错，那老夫真是愧对先皇哪！”
“伊伯父，我承认，我与浩轩相互欣赏，但我一定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我只是不喜欢宫廷生活，只想平平静静在乡间终老，伊伯父，请您体谅……”
“那你是否体谅皇上啊？自从你出宫后，皇上无心问及政事，整日躲在宫中不愿见众臣，长此以往，国何以堪？民何以堪？”
“这……”清儿不敢相信正轩会如此颓废：“浩轩已经随镇安王爷回京，正轩见到他一定会重新振作的！”
“既然珉王已回京，那你就更应该回宫，向皇上请罪，劝慰皇上以民为重！”
“伊伯父，我离宫并不是因为浩轩，只是我真的不适应宫里的繁文缛节，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了……”
尹静修突然朝清儿跪了下去：“清妃娘娘，老臣恳求您回宫，只有您才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清儿慌了，忙扶他：“伊伯父，您快起来，我是您的侄女，有错您大可以责罚我，您起来说话……”
“娘娘不答应，老臣就一直这么跪着，您一向贤惠明理，求娘娘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回宫吧！”
清儿无奈，跪倒于地：“伊伯父，我不能跟您回去，正轩是个明君，他一定会守护好这江山的，侄女求求您了，您快起来吧！”
“他再是个明君，也难过美人关，他如今沉迷于酒色，一定是对娘娘思念至极才会如此，清儿，算是我这个伯父求你了，回宫去吧！”伊静修匍匐在地，就是不愿起身。
清儿只觉胸闷，无所适从。听见青龙说，正轩在极短时间内连着册封三位妃子时，清儿便有些担心，只是没想到，正轩果真会拿江山与自己赌气。可清儿无法责怪正轩，毕竟，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这样。可难道，真的要回宫去么？
仰望苍穹，一缕金光渐渐划破迷雾，可清儿心中的迷雾，如何才能散去？
第七十二章 物是人非
浩轩靠在床上，手脚依旧被绑的牢牢的，屋里屋外都有人看着他，父亲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快马加鞭赶了两日，这才休息一晚。忽感觉到窗外一股定力，浩轩低声道：“青龙！”
窗外身影微微一怔，立刻翻身进屋。侍卫正待说话，青龙抛出一石子点了他的睡穴。
被绑了一整天了，浩轩活动活动筋骨，问：“皇上怎么样？”
“不好。”青龙沉默一会儿，道：“皇上终日酒醉昏沉，与新近册封的三位娘娘游戏后宫，丝毫不问政事，也不见老王爷、太傅等大臣。”青龙还是隐瞒了一些，关于朝廷之中对珉王与清妃私奔的传言。
浩轩皱眉，心中有些责怪正轩，如此轻视民生，恨不得立刻回宫揍他一顿。抬头看了看青龙，问：“你去了故茶村？”
“是。清妃娘娘不让我见您。”
“老王爷没为难她吧？”
“没，她……”青龙垂下头，道：“嫁人了……”青龙明白清儿的意思，只有让浩轩死心，他才会安心回京，打破那些谣言。正是对主子的忠心，才令青龙第一次对浩轩了说谎。
浩轩冰冷而犀利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略过青龙微微冒汗的脸，青龙浑身随之一颤。跟了珉王这些年，最惧畏的依旧是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浩轩很少审问下属，只需冷冷看上一眼，心虚者便会自行领罚。
“属下该死！”青龙终于承受不住，单膝跪地道：“老王爷下令，如有人敢娶清妃，满门抄斩，所以清妃并没有嫁人……”
一看见青龙，浩轩便知他一路跟随，方才听见他说清儿不让他见自己，心中便明白是清儿故意把自己行踪透露给了老王爷，如此一来，清儿定然嫁不成了。浩轩不言语，等着青龙说下去。
青龙见珉王依旧不说话，知道什么也瞒不了了，只好道：“太傅也离京了，此刻，应该已到故茶村……”
右眼皮又抖起来，浩轩黯然倒在床上，清儿若知道了正轩的糊涂，定然不会心安。
门突然被撞开，镇安王怒视着青龙，训道：“青龙！你还不回宫保护皇上？！”
青龙依旧跪着，没有珉王的命令，他甚至不敢抬头。
“爹，”浩轩站起身，道：“不用绑着我，我会跟您回京的。”
镇安王冷哼一声：“你若是这般听话，也就不会让你年迈的老父这样四处奔波了！”他如今可不能相信浩轩，万一又让这小子跑了，那又得天涯海角的寻找。
浩轩无奈，道：“爹，我不会看着正轩这样沉沦下去，您不必督促，我这就立刻赶回宫去。”低头看了眼，又道：“青龙，走。”
两人立刻从窗户跃出，镇安王阻止了正打算追出去的手下，他清楚浩轩对皇上的感情，此刻，他一定迫不及待要回宫去了。
青龙策马赶上疾驰的浩轩，不解道：“珉王，回京并不是这条路！”
浩轩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步，反而用力加了一鞭。
清儿看着伊静修苍老而疲惫不堪的面容，心疼道：“伊伯父，停车休息片刻吧。”
伊静修睁开眼，声音沙哑道：“不用休息，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颠簸。越快到京城，老夫才越安心。”
“伊伯父，这到京城最快也得十天，您这样会累倒的……”
“早一天到，皇上便能少醉酒一日，也能早一天上朝，老夫的命算什么！”伊静修固执道。
清儿无奈，掀帘往后看，天方微微发白，一直在身后跟随的连江不知什么时候回去了。回身轻靠车内，闭了眼。
车夫突然勒马，将浅睡的清儿惊醒。
“什么事？”伊静修疲倦的睁眼。
“回太傅，属下奉命来接清妃娘娘……”
清儿一惊，立刻掀帘，果然是青龙。伊静修见是青龙，问：“是皇上派你来的？”
青龙低了头，没有回答。
清儿皱皱眉，下了车，道：“伊伯父，正好青龙送我回京，您不必这么急着赶路了。”
伊静修正被多日颠簸折腾的浑身酸痛，既然是青龙，也就放心让清儿先行回京。
将清儿带到浩轩身边，青龙便隐了身。浩轩伸出手，清儿微微一笑，将左手递过去。两人都明白，既然都决定回去，能相处的时间则仅剩几日，他们能做的，只是在这几天，过足一生的幸福。白天赶路，夜晚相谈，心有灵犀，神态戚戚，相敬如宾，谁见不以为是有情人？
又见京城，再逢端午。白天的喧嚣已经逝去，徒留满城灯火。浩轩紧牵着清儿，沉默着走在空旷而熟悉的夜街之中。
“浩轩……”清儿故作轻松，但却难掩心中不舍。
浩轩紧了紧手中力度，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皇宫朱门，神色黯淡：“清儿，如果你不想走进去……”
“我明白，”清儿打断浩轩：“浩轩，了却天涯今生恨，并蒂连枝后世栽……”
浩轩低下头，直看着清儿已有些模糊的双眼，一手托着她的娇脸，轻印上双唇，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行清泪徐徐落下，清儿慢慢抽出手，转身朝那深宫走去……
虽已夜深，宫中依旧歌舞升平，分外热闹。宫女们忙忙碌碌，又是上酒又是添菜，太监们则急急安排着各种戏耍之法，若不能让皇上满意，可是要掉脑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正轩眯起眼，大笑着赞叹正跳着舞搔首弄姿时不时暗送秋波的妖娆女人，身边另外几个女人按耐不住了，相继拿出看家本领，极力博君王一笑。
“哈哈哈！好！来来，到朕身边，赏你们陪朕喝酒……”正轩已有八分醉意，饶有兴趣的戏耍着这群为自己争斗着的女人，又几杯酒下肚，突然喝道：“奏乐怎么停了？谁让你们停的？”
乐师舞女们突然纷纷下跪，正轩不耐烦道：“快奏乐！”
见她们依旧不动，依偎在正轩身边的女人起身怒道：“你们没长耳朵吗？皇上让你们奏乐！都活腻了是不是？还不快……”
“是我让他们停的。”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站在一旁，不知是何时进殿的。
见她衣着朴素，以为是哪宫宫女，女人喝道：“你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谁让你私自下令……”
“清妃娘娘！”孙公公失声喊了出来，立刻跪了下去，一边的宫女太监们亦随之跪倒。那女人明显有些愣了，指着清儿责骂的手指都忘了放下，难道，这个不起眼的女人，就是那个人人敬畏的清妃？这就是皇上下令禁止任何人提起的清妃？这就是令皇上夜夜思念的女人？有些失措的回头看皇上，皇上的脸铁青着，似乎并没有看向清妃，而像是在发愣……
第七十三章 纸醉金迷
昏昏沉沉睡了两日，终于睁开了眼，忽觉心中烦躁不堪，正轩支起身，又无力地倒回去，不耐烦喊道：“来人！”
孙公公立刻赶到床边，小心翼翼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扶朕起来！”正轩揉揉太阳穴，头疼欲裂，有气无力道：“什么事？”
“皇上，瓦剌进犯我边关，珉王昨儿晚上已出兵击敌去了……”
正轩停下手，呆了呆，刚想起浩轩，脑袋又疼起来。环顾四周，整个鸾凤宫分外清静，只有宫灯晃动着，目光落在地上的一篇纸上，那不是清儿的字迹么？清儿？！正轩低头看见自己一丝不挂，猛然惊醒，突然伸手捂住头，疼的似乎要炸了。
“皇上……”孙公公见皇上脸色惨白，甚至疼的有些抽搐：“皇上，用不用宣太医？”
正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