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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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就此远去。
后来,他便常常约她一起去看最后一场的电影,问他为什么?他说:“那样的感觉很接近爱情。”她听了眼睛一酸,尽管他从没说过爱她。
那次之后,两人开始要好起来,整个寒假都腻在一起,把联考和侯亚农都抛到九霄云外。
男生很少像他那么细心的,很多事情他没去做,让人以为是他忘记了,然而绝不是。
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夏霖意外地出现在学校门口。“你怎么在这儿?”她一愣,闪烁的眼神遮不住兴奋,怕周遭同学的眼光,更担心被猴子看见了。
夏霖没回答,挽着她的手就走,那样的自然,好像她的手天生就该长在他的臂弯里。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夏霖回头看着她,露出难得的笑容,充满孩童般的稚气。
拐过一条巷弄,远远地看见了卖杏仁露的怕怕,她才明了。
“说过,要补偿你的。”他的手闲闲地搁在口袋里,高人一等的身材,站在她的眼前,面对着西沉的夕阳,照得他一脸的金黄,那是她见过最健康耀眼的颜色。
“为什么要请我吃杏仁露?”她明知故问,记得很久以前,在他们还不熟之前吧,他就说过要补请她吃的,只是当时没问他原因。
“纪念我们的相遇。”他从伯伯的手里接过一碗晶莹剔透的杏仁露,端给她,静静地看她吃着,很满足的神情,好像滑嫩顺口的杏仁露也滑过他的肠胃似的。
是啊,那天不就是为了要去买杏仁露才在街角撞见夏霖的?!想想两人竟是因为一碗杏仁露而相识,不觉莞尔,吃来更有味。
“好不好吃?”夏霖的手垂放在她的头上,摩掌着她的头发。
“嗯。”除了好吃之外,还有幸福的感觉在其中。
☆☆☆
下学期开学后,课业更紧了,但她仍会利用自习的时间跑去夏霖家里,有时帮他洗洗脏衣服,有时会在厕房里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忙着煮一顿简单的饭菜,通常也只是泡面加两颗蛋,用小小的幸福喂饱两个胃了。
饭后,她又躲回厨房去洗碗筷,边洗边跟他聊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抱怨着没完没了的大小考试。说得口沫横飞也不见他有何回应,等碗筷洗完了,回到客厅里来,见他竟缩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她愣愣地看着,用很大的力气将泪吞回。良久,才蹲近沙发旁,望着那张安详的睡容,恍如已沉睡了几世纪,那般死寂的容颜责无端惹她心颤起来,神经过敏地伸手去触探他的鼻息,是否还有呼吸?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后才安心,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件外套帮他盖上,再端详一会儿才离去,就让他安静地睡一觉吧。
有一回看他头发长得不像话,根本是个野人,促着他去剪掉,清爽一些,他却是不肯,说是除了她之外绝不让别的女人碰他一根寒毛,多令人窝心的借口啊!然而一回头,、他却又抱颗篮球睡去了,有时连吃个饭也会睡着,他啊,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懒。但是,看着那样的横生乱发和布满下巴的胡髭一如他守孝期间的模样,令她感到不祥,于是在她不厌其烦地和他“卢”了老半天之后,他终于首肯了。
“不如你帮我剪吧!”
哈,他的勇气真该得到一座诺贝尔奖!
“不行,我只会帮‘芭比娃娃’剪头发。”
他很坚持。“那你就把我当做你的芭比娃娃吧!”说着还用他的下巴来磨人,那扎扎的胡髭,搔得人发痒。
“你确定?”拿着剪刀的手开始晃抖起来。
他调皮地凑上前来,热情地拥吻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那笃定的神态,好像他们讨论的是终身大事,不是剪头发这等卑微小事。
这是他难得一见的幽默和轻松,却也透着对她的深情。
细心地剪着他的发,心里泛起一股幸福,两人恍如一对寻常夫妻,体验着沈三白和芸娘的画眉生活乐趣。
剪着剪着,她竟剪出兴致来了。“以后,我还要帮你剪指甲、刮胡子,掏耳朵……”她滔滔不绝地细数好多好多的生活小事,她都愿意代劳,而且甘之如饴。
夏霖安安静静地坐着让她剪发,闭目养神似的,没多说什么,她几乎以为他又睡着了。
☆☆☆
她和夏霖之间,那份清纯简单得有如清教徒式的爱情,在一次父亲接获她的成绩单后,被迫暂停,因为她的功课一落千丈。
“要谈恋爱,上了大学再谈不迟!”父亲严厉地警告她。
她委屈地哭了起来,不是因为责骂,而是难过少了她的夏霖,将有多落寞。
那天,上完最后一堂的辅导课后,她匆忙坐上计程车赶去夏霖的住处,连公车都没时间去等待了。
“司机先生请你开快点。”她好像在跟时间赛跑。
快入夏了,太阳沉得晚些,她赶在日头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刻里抵达夏霖的住处。
屋里还没开灯,稍微黯淡,四面墙像被一幅泼墨里溅出来的墨汁渲染到了,浅淡不一的黑,极富诗意。
寻了老半天不见夏霖的人影,却闻人声,是音乐电台主持人发出的声音。那是她建议他听的,她嫌家里太安静了,要他扭开收音机,听点人声,好像有人陪着一般,不那么孤独。他照做了,连电台都是她帮他选的,自此没再变过。
走进厨房时,才见他正忙着煮泡面,而且煮两碗,显然一碗是给她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先吻他一口,已经七十二小时没见面了。
他帮她将面端到桌上才坐定,瞅着她看。“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所以我每餐都会煮两人份的,这样不论你什么时候来了,都能和我同享。”
她并不饿的,她是天上的仙子,不是靠食物成长,而是要用爱来滋养。
她将一颗热腾腾的心贴近他的胸膛,像个爱撤娇的小女儿把自己的身子坐进父亲宽大的怀抱里去,倾听他的心跳,诉说着对她的柔情。
任凭屋外的黑暗入侵进来,谁也不愿起身去开灯,她静静地倚偎在夏霖的怀里,那儿是她的伊甸园。
“快吃吧,面就凉了!”
夏霖的手长长的,环抱住她,让她想起了阿里山的夫妻树。
抬起头来,夏霖也正好低下头来看着她,那么近的距离,有时却又感觉两人离得好远。
“联考快到了,最近我恐怕不能常来看你。”随着联考的逼近,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回到夏霖的住处也总是来去匆匆,而他为了等待她不定期地出现,把握每一分每一秒的相聚,连学校也少去了,几乎足不出户,专心在家里等她。
他老爱摸她的发,像个老爷爷疼小孙女似的。“没关系。”
她忙着补充说明:“等我考上了大学,就可以心无旁鹜地常陪你了。”就是说他们的爱情需要一点耐性和时间的等待。
他还是那句话。“没关系。”
有时,她会顶生气他那么不意的态度,好像见不见她的面都无所谓似的。
两人一边吃着已经凉掉了的泡面,一边听着电台主持人回答听众的来信,那些来信大都是谁谁谁要点歌给谁谁谁,而那往往都是情侣间的互诉衷曲。
她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要为我写一首歌的?!”
“有吗?”他偏过头去瞅着她,还带着满脸的疑惑。
这个人怎么这样子?自己说过的话又不认帐了。
“就是你父亲棗”想起了他们一同走过大半个城市的那一晚,也是他失去至亲的那一晚,“你父亲去世那一晚啊!”她想提醒他,又怕连失怙之恼也一井被提醒了。
他轻哦一声,像懂了,也像在敷衍她。
他的脸上没有太慎重的表情,也没再多说什么,分明是在敷衍她嘛!
“那一晚你走着走着,就突然说‘为你写首歌吧’,记不记得?!”
他的神情起了变化,变得肃穆些,“当然记得。”地点起一根烟,夹在指间,燃了一大半后,才吸了一口。
啁,他总算想起来了。她收拾着碗筷,等待他的下一句。
“那首歌已经写好了。”
“真的?!在哪儿?”她迫不及待想看,那首歌是情歌吧,歌里是否有对她的爱呢?
“我把它烧了,”他说得那么平和,好像那是那首歌唯一的命运。
“为什么?”有时候她真的不懂他的行事作风。
他又吸口烟。“我用那首歌陪伴我父亲。”
路小筑的脑袋轰地一声散开来,零零落落的情绪捡拾。
原来那晚他说“为你写首歌吧”,那个“你”指的是他的父亲!那个他在人世问唯一的至亲,是她无法取代的,的确值得为他写首歌,而自己认识夏霖才多久的光景,还不够格呢。
她的心里有一番苦楚,不被人接纳的失落感。
“那你什么时候为我写一首歌?”有点负气地质问。
他没回答,手指间的烟几乎要烧到他的手了。
她真的还不够格吗?不值得他为她谱曲撰词?
既然如此,她就该知难而退了,别再强人所难。
“当我没说过吧!”她自找台阶下,觉得两人之间有一条大鸿沟跨不过去、对爱情她要学习不去要求大多,才不会有大多的感伤。
这些日子来,她逐渐习惯夏霖的风格了,他总是在紧要开头表现得不痛不痒,也从不给任何的承诺,所以她一直就想弄清楚一件事。
“夏霖,你爱我吗?这是只是怕寂寞?”她不想只是一个影子爱人。
他又选择沉默了,不回答就是他的回答,他总是这样对她,在她最热的时候,他却像在北极一般寒冷。
爱人这么难吗?还是自己太年轻了,不懂爱情?
其实,她还真怕听了他的答案。
日子一天天流逝着,那一次的“冷战”,无形中像引爆了什么,之后,他们开始做些疯狂的事,唯恐来不及似的。
他去买了一辆中古机车,每天到学校接她放学,她坐在车后,紧紧地抱着夏霖越来越清瘦的腰,手一碰都是骨头,她的心更疼了。
机车没命地飞驰着,像要带领两人奔向天涯海角。她的脸颊贴靠着他的背脊,晚风掠过,凉飕飕的,是咸咸的泪水。她不知他要载她去哪儿?去哪儿都好,只要那地方有他。
终于考完了大学联考。
等待放榜的日子好难捱啊,想到三年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重担,一下子全部被释放了,还挺不习惯的,而且不知是好还是坏?心里的彷徨更使得人的情绪没半点滋味,幸好有夏霖陪着她,度过这一段漫长的等待。
那一阵子,她几乎每天往夏霖家里跑,两人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嫌烦的。她最喜欢赖在夏霖的怀里,睡午觉或是随意地谈天说地,巴拉巴拉地聊着平时的家常琐事,像新婚的小俩口。
躺在他的胸膛里,擘画着未来的蓝图,叨叨絮絮地诉说着两人的未来要如何共度,讲了半天,夏霖都没答腔,大概又睡着了,她也习惯用声音帮他催眠,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介意了。
看着他的睡容,极不安稳,时而眉头深锁,时而眼皮跳动,像受了惊吓的婴儿,无法熟眠。
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惧盘结在他的内心深处,让他睡不成眠呢?心疼地抚慰着他的额。“夏霖,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安心睡吧!”
想起有一回,他父亲去世没多久,那时两人还不甚熟捻,怀着一颗不知是爱抑是同情的心去探视他,那具原就清瘦的身躯经历父丧之后,只剩皮包骨了。原是要去安慰他的,见了却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喉头有股气哽住,并开了口就成泣。夏霖蜷窝在沙发上,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她一个人,一脸的睡意却成不了眠,挣扎在睡与醒之间,很是痛苦的模样。以为是自己扰了他的眠,便难过地借口要离去,他却拉住她,不自觉地露出盼求的眼神。“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后再走?!”她的眼泪几要被逼出,咬住牙关硬吞回去,无法言语,只能轻轻而应。“嗯。”现在她好像又看到当时那张不安的睡容,不知又发生什么事教他恐惧而不敢独处?
屋里沉寂得恍如天上人间,无争无吵,只有她和夏霖的呼吸声,交错呼应,有时见他睡得太熟了,恍如死去,她无由地害怕起来,总要去探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仍在呼吸,她才安心。
“下周六,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被夏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不是睡着了吗?
算算下周六刚好是放榜的日子,如果没考上就来找他大哭一场,寻求安慰。
“当然可以,”他会特别提这大,显然那是个特别的日子吧,她看看他,不必开口问,他就已明白了,两人的默契就是这样心有灵犀。
“我想提前和你庆祝生日。”
“好啊!”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夏霖生命里的生日,以后还有无数次呢,她要记住夏霖的生日才行。“可是……哪有人提前庆祝生日的?”她一再坚持要在真正生日当人才买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