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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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能说谢谢你了,阁下。”查理斯说着热情地握住了公爵的手,他的感激之情发自内心,溢于言表。
齐瑞荷和查理斯又吻了吻孟黎莎,然后两个人进入了在外边等候的公爵马车,一些年纪轻的仆人们兴高彩烈地向他们抛米粒、玫瑰花瓣,接着马车缓缓地向前行进。
孟黎莎站在台阶上,眼望着马车越过了小桥,渐渐消失在她视线中,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多快活啊!”
“你好象很羡慕的样子。”公爵说。
“的确羡慕。”孟黎莎说着,转身进屋。
公爵从口袋中取出了表。
“我得去看看我的产业经理人,”他说,“我们约好了一起进午餐的。”
“是的,阁下。”孟黎莎回答,然后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她还有两个钟头时间—;—;在两个钟头内她要离开艾德威克宫,而且不能让公爵知道。
她已经立下慎密的计划,因为明天丹恩·;史诺比就会来这里把她带走,所以在这之前她一定得赶快离开,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踪影。
在上次丹恩威胁要带她走时公爵为她解了围,但她很明白公爵对女人的感觉,在第一次碰面时他就说得很清楚了:爱情只不过是一种十分虚幻的感情而已。
而且,不论公爵是否同意她的婚事,丹恩在法律上拥有绝对的优势,他已经获得了父亲的同意,而继母又一直在背后促成此事,看来只要父亲签个字,丹恩就取得了合法的婚姻地位。
一想到他那张发红而又多肉的脸,她就不由得发抖。
“我不能嫁给他……绝不能!”她一直告诉自己,“任何男人都会比他更讨人喜欢些。”
然而,要抗拒继母和丹恩简直不可能,何况摧毁她的抵抗力,强迫她依自己的意愿行事一向就很能满足荷丝的虐待狂。
“我是一个懦夫,”孟黎荷想,“就是她打我我也不敢公然反抗。”
房里女仆已经把齐瑞荷留给她的衣服搁在一个圆衣箱内了。
“齐瑞荷小姐嘱咐我替你收拾好,小姐,”那女仆解释道,“不过我把那件玫瑰红旅行装留在外边,那身衣服可真漂亮哪!”
孟黎莎本打算穿自己那件篮外套的,不过如果又要打开箱子再找出来的话一定会耽搁时间,因此她很快脱下作齐瑞荷伴娘的衣服,由女仆为她收进了箱内。
齐瑞荷那件玫瑰红色长服对她倒挺合适的,孟黎莎还从没穿过那么昂贵的衣服,帽上还缀着驼鸟毛,和她以前有花边的草帽大为不同。
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禁想:“我看上去倒象要参加一个宴会似的,不象受雇于人的伴从。”
她又告诉自己:如果时间充裕,还是换上自己比较不引人注目的衣服较好,齐瑞荷的衣服看来只能在比较特别的场合穿。
她把钱袋放进手提袋中,提起来似乎重了点,不过却使她安心了不少,毕竟为她提供了一些保证。
这次她终于努力压抑了自己的骄傲向齐瑞荷借钱。父亲与荷丝结了婚,她打算离家时,十分狼狈,惊恐不已,因为父亲什么都没为她留下,她相信那一定不是有意的,大概是和荷丝结婚弄昏了头,不然就是酒喝得太多了,才会忘了女儿需要的生活费!
事实很明显地摆在眼前,如果没有钱她根本就去不成伦敦。
虽说她很有信心会找到某一个被人雇用的工作,但出门在外所费甚多,晚上又要住宿—;—;可能好几个晚上都得住在外面—;—;也许那时她还没找到工作。
“很抱歉要麻烦你,齐瑞荷,”她很不自在地说,“将来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亲爱的,你需要多少我当然会给你,”齐瑞荷回答,一会儿却惊叫起来:“唉呀!我身边的现款也不多了,我向桑杰斯伯父要一些好了,或是等查理斯来了再说?”
“你身边有多少钱?”孟黎莎问。
齐瑞荷的钱放在十二只不同的袋子里,两个人检视了一番,总共约有十磅。
“我把你的钱都借走了,你会不会有问题?”她问。
“当然不会!”齐瑞荷笑着说,“现在我的钱由查理斯管,我根本就不需要为它操心呢!”
孟黎莎不禁有点罪恶感,但没有钱她根本就不能成行,向齐瑞荷道谢以后,她就把钱放进自己的钱袋中。
现在她环视着这些日子住过的房间,确定没有遗忘什么东西,就差女仆为她叫个待从帮忙提箱子下楼。
婚礼还没举行前,她就问过那对新人离开后有没有马车能载她一程?因为上个礼拜齐瑞荷和她总是坐马车到迪尔贝和密契斯特购物,所以要用马车也不需再和公爵打声照会了,但她带着行车就决定由边门出去,比较避人耳目。
她要搭马车外出似乎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寻常,她从边门的楼梯走下来,由这边走公爵不可能看到她离开的。
其实她很想向他道别,再看到他那颀长的身影在堂皇的艾德威克宫衬托下显现的不凡气度。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给我多深刻的印象!”孟黎莎想着今后的岁月中会如何怀念他们之间每一句对话,以前除了和父亲以外,还从设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精辟的对话,通常在宴会酬醉中听到的不是过分的虚伪、阿谀,就是冗长的打猎漫谈,或是抱怨农作的艰辛,然而和公爵谈话一却令她愉悦,不只是听他叙述事情而已,无形中也感受到他心智的丰盛,而学到许多自己一直欲探索的事物。
她步入正在等候的马车内,向艾德威克宫作最后巡礼。
紫丁香开遍,粉红杏花衬托在蔚蓝晴空下,山茶花爬满坡前,美如仙境!
马车上路了,孟黎莎回首凝望,只见那堂皇的建筑物在阳光下灿烂辉煌,几乎有点不真实,仿佛一场美丽梦境。
“我会永远记得它。”她想。
她果断地转身坐直,告诉自己不要回顾,好好想想摆在眼前的路。
事实上这些日子一直忙着齐瑞荷的婚事,使她暂时把自己的事搁在一边,现在却整个盘据了她的心,就象乌云遮住了太阳。
“到底我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她自问。
深刻的恐惧就象一条蛇缠绕在心中。
“我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算我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念头使她沮丧,她一直排除这自怨自艾的想法,却难以做到。
“要是我找不到工作?要是没有人肯雇用我?难道我就得爬着回去,答应嫁给丹恩·;史诺比吗?”
想到这里她每根神经好象都要萎缩了,一时不知自己是否够坚强到宁愿饿死也不要嫁给那个令她嫌恶的男人?
似乎有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你能做什么呢?”
“你有什么资历?”
“你连真实姓名都不敢告诉别人,谁会雇你担任家庭教师或是伴从呢?”
“你一直害怕自己不会被人需要……”
孟黎莎想鼓舞自己的勇气、信心,却益发觉得自己卑微平庸缺乏安全感,她深深疑惧起来。
马车到了一个小村庄,由这里再走半里之远就是一条大路,孟黎莎看到旁边的路标写着驿车站在此,以前她和齐瑞荷路过此地时就注意过。
马车停了,侍从下车帮孟黎莎把箱子放在路边的草上,这时她看到一辆驿车渐渐驶近,那辆车由四匹马拉着,速度很慢,上面坐了不少旅客。
她有点担心如果客满了岂不糟糕?希望里面还有位置,不然长途旅行太辛苦了,只是看上去似乎希望渺茫。
她拿起手提袋正准备下车,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响起了一句问话:“你要到那里去?”
孟黎莎举目四望,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只见一匹黑色骏马赶到车旁,骑在上面的正是公爵。
他看上去仍然气宇不凡,骑在马上更显英气逼人。
孟黎莎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看上去很生气,不那么冷傲,也不再一副不关心的神气。
“我……我……打算……离开。”她总算怯怯地开了口。
“你要到那里去?”
他的问话十分尖锐。
“要……要去……伦敦。”
“一个人去?”
答案很明显,他也可以看到她身边没有别人。
公爵注视着等在一边要提箱子的侍从,开口道:“把箱子放回去!”
接着他又转向马车夫,“把威尔登小姐送回去!”
马车夫应声听命,公爵转过马头向前驰去,刚好驿车咯吱咯吱地驶到他们前面。
孟黎莎真想从马车内跳出去,先跳到驿车上再说,不管公爵会怎么说,但她知道自己不敢违抗他的意旨,就是自己这样粗率行事的话,他也很容易追上驿车把她带回去。
为什么他还要她留下来?真费解。
这次她秘密溜走,本来就害怕公爵会出面干涉,而自己无力违抗。
马车快把马车转过来,向来路驶去。
“无论他对我说什么,我也不要嫁给丹恩·;史诺比,”孟黎莎告诉自己,“他没有管我的权力,既不是我的监护人,又不真是我的雇主。”
她不禁吁了一口气:“我要照自己想的去做!”
虽然这话在耳边响起,她自己也觉得不够坚定。
马车很快就驶近了艾德威克,到了前门。
侍从过来扶她下车,她慢慢走上台阶到了大厅。
“公爵阁下要在起居室见你,小姐。”总管前来交待。
孟黎莎心想如果仆人们知道她象个逃学的女学生一样被带了回来,不知会作何想法?
接着她又告诉自己:算了,就算他们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不论公爵怎么说,我也得在明天早晨丹恩来以前离开。
她开始考虑到趁晚上跑走,只要带个包裹就好,比较不引人注目。
如果公爵打算明天一早象送只可怜的羔羊到屠场一样把她交给丹恩,她会让他大吃一惊。
极力抑制了内心的恐惧不安,孟黎莎的头抬得高高的,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昂首走向起居室,公爵正在那里等她。
走近他时,她发现他显得更高,比平常看来更令人敬畏,然而脸上的表情和几小时前向齐瑞荷、查理斯敬酒时却大不相同。
到了公爵身边,她没把外衣帽子脱下来,公爵开口了:“我要和你谈谈,孟黎莎,我想你把外衣和帽子脱了大概会舒服一点。”
“我很快又要穿的,阁下。”孟黎莎表明态度。
“这身衣服总不会跑开的。”他回答,孟黎莎觉得他在讥嘲自己。
为这么一点小事和他争执自然十分荒谬可笑,她脱下外衣,把它放在墙边一张椅子上,帽子也挂好。
然后,她用手梳理一下金黄色头发,面向公爵。
他用手指指对面的一张椅子要她坐下。
“我想过了,”他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你该会考虑到礼貌,在离开前向我道别吧?”
“我必须……走了。”孟黎莎低声回答。
“为什么?”
“我要尽可能……快点去……伦敦。”
“有什么人在那里等你吗?”
“没有……不过,阁下知道得很……清楚,明天丹恩·;史诺比……会来这里。”
“这件事你可以和我讨论讨论啊!”
孟黎莎望着公爵,眼光充满挑战。
“我只知道阁下和我在这方面争辩过,却没有要讨论的意思。”
“你那么确信我会有什么样的意见?”
“以前你……就……表示过了。”
“我相信我们那时只是比较抽象的,概括性的讨论婚姻,并不是针对你的婚事而言。”
“我的婚姻大事也只和自己相关,”孟黎莎回答,“我不能……也不愿意嫁给丹恩·;史诺比。”
“我正希望你这么说。”公爵说。
“没有什么事会改变我的决定,”他正要讲下去时,孟黎莎打断了他,“我讨厌他,你不了解吗?不管在什么地方,一靠近他就让我觉得不舒服,而且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他。”
孟黎莎的声调十分激动,她觉得自己太不能自制了,就垂下眼睛,缓缓地说:“我不期望你也能……了解,你认为女人应该平心静气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而我只知道我一定得跑到一个别人找不到我的地方。”
“所以你就跑到伦敦躲起来?”公爵问。
“我会找到事情的。”
“那一类的事?”
孟黎莎摊摊手。
“到伦敦后我会去职业介绍所看看,那里一定有比较适合我的工作。”
“等你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打算住在哪里?”
“我想总能找到寄宿的地方。”
“你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一定找得到。”
“你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够。”
“带了多少?”
孟黎莎本想说不关你的事,但他的问话逼人太甚,不说真话似乎不太可能。
“大概有十磅,齐瑞荷借给我的。”
“十磅!”
公爵的声调十分尖刻。
“能用多久?傻孩子”,你以为够你在伦敦用多久?除此以外,以你的年龄真相信人家会雇用你?而且既没经验,又没有人介绍?你怎么这么傻呢?”
“我相信……自己总能做……一些事的。”孟黎莎的声音变得十分软弱。
“你应该来跟我商量一下。”
“可是我已经这么做了,而且你也告诉过我,无疑地你会劝我说结婚是唯一的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