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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爱我只要一句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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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头。「回家要立刻冰敷。」

    她清了清喉咙。「可以先放开我的手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朱朗晨才意识到自己一手还握著她不放。

    他一惊,赶紧松开掌握。「抱、抱歉。」

    真是怪了,他怎么牵她的手牵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久都没发现?

    为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朱朗晨马上弯身捡起掉落地上的购物袋,然後他看见了地上的眼镜。

    「镜片裂了,镜框也坏了。」他拾起眼镜,心中却有丝很不厚道的窃喜。这副塑胶镜框的眼镜实在太大太丑,扔了最好~~

    「没关系,我另外还有一副旧的。」

    比这更旧?!朱朗晨感觉头顶有几只乌鸦在嘎嘎叫。

    「你不是应该在小吃店打工吗?」她忽然问。

    「你离开之後不久,我想到这个路段向来人少,你一个女孩子在晚上单独走总是不太安全,所以我跟老板娘说我先送你回家再回去,她也同意了,只是我没料到会看见……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遭受无妄之灾。」

    她一语不发地看著他许久,害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又不是你教唆那几个女孩子来堵我的。」她最後道,用的是他早已习惯的淡淡语调。

    知道她没怪他,心上一颗大石放下,他陪著她缓缓走回去。

    一会儿後,她忽道:「我发现你很有当教官的潜力,那个女生被你训得都快哭了,要是你当初被打劫的时候也有这种气势,说不定就没人敢把你打晕了。」

    朱朗晨没说话,却暗自庆幸夜晚掩去脸上的赧色。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生那样疾言厉色。在他遇上吕飞絮之前,甚至从未对任何女性扬高音调,那违背了他多年来的教养。

    然而,当他远远见到那个带头的女孩子掴吕飞絮耳光时,简直气疯了。她那么娇小纤瘦,怎么承受得了那个女孩子的劲道?有一刹那,他几乎恨起那几个寻衅的小女生,想揍得她们痛哭流涕。

    但他最後还是克制住自己,因为殴打女性是他向来最不齿的行为。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谢谢。」两个字,轻轻地,如晚风似地拂过他耳际。

    朱朗晨愕然看向她,却见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後立刻恢复面无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用这样温软的声音说话……

    唇角悄悄地往上弯起,看来方姊说的没错,她的个性的确有点小别扭。

    他配合著她的脚步,慢慢地走著,忽然发现,今晚的夜色其实很美丽。
第五章
    她不在家。

    朱朗晨持著吸尘器,把二楼的走道吸乾净之後,又来到那扇神秘之门前,踌躇不决。

    今天吕飞絮出门见她的编辑去了,他则休假留在屋里大扫除。

    她不在家,如果他想知道这扇门内有什么,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不行!这是偷鸡摸狗的小人行径,他不能这么做。

    可是……可是他只是要开门瞄一下,不会造成任何损害,她也绝不会发现……只要瞄一下下就好,他只是太好奇,绝不是想做什么坏事。

    再说,也许门根本是锁上的。

    终於,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屏住呼吸往下转……门没锁。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往里一看,怔住。

    里面没有骷髅头、没有无头尸体……房间很正常,又很不正常。

    正常的是,里面除了摆设拥挤了点之外,完全像个普通的卧房。

    不正常的是,房间看起来太整齐,完全不像吕飞絮的风格。

    「没什么秘密嘛……」他嘀咕,不由自主走进比他睡的地方大许多的房间。

    一张双人床、几个摆满东西的橱柜、一组小小的梳妆台,以及一架靠墙的……立式钢琴。

    朱朗晨全身一震,胸口仿佛被搥了一下。

    刻意地,他别开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角落。

    细看之下,房间里的东西很杂,连球拍、花瓶、相机这类物品都有,但是每一样都摆放得很整齐,而且都很干净,似乎有人定时整理。

    然後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上前。

    那是张三人合照,日期是五年多以前,上头的吕飞絮跟现在差不多,一样是长刘海、大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的两侧应该就是她的父母,男的粗眉方脸,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线,女的则娴静秀美、脸上露出含蓄的微笑。

    「看起来很正常……」怎么会养出那样一个怪怪的女儿?

    朱朗晨摇摇头,放下相框时,眼角瞥见了旁边的几本厚册子,看起来是相簿。他想了想,伸出手。

    相本可以说是吕家人多年来的生活纪录,其中又以吕飞絮的照片最多,从还包著尿片的婴孩时期到成年之後都有。朱朗晨看著看著,渐渐忍俊不禁。

    可以确定的是,吕家人中喜欢拍照的绝对不是吕飞絮,因为几乎每张有她的照片里,她都冷著一张脸,满是不情愿,仿佛站在镜头前要她的命似的。

    「真是,拍照也不会笑一下……」

    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她穿著高中制服的照片上……那时候的她,耳下长度的头发用发夹固定在一侧,没有戴眼镜,露出一张白净的瓜子脸,眉毛细细的,眼尾微微上翘,五官组合起来是颇为清秀的。

    原来,她长的是这个样子……

    唇畔的笑意加深,没有惊艳的感觉,只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妙欣喜。

    彷佛,他又多认识了她一些。

    过了许久,他才看完所有的相册,他把它们放回原来的地方,正打算离开房间,却又停了下来。

    视线移到那架黑色的YAMAHA立式钢琴,从那些生活照判断,这是她母亲的。

    体内一部分的他,是抗拒的,然而背後又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推著他向前,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他来到钢琴前。

    有多少天了,他没再碰过琴键?

    他可以吗?经过这些日子,他是否已准备好?

    他伫立著,一动也不动,过了不知多久,终究还是掀开琴盖。

    「ㄟ……是吕小姐啊,好久不见,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围墙外,吕飞絮停下脚步,困惑地盯著眼前的两位妇人。

    其中一位很眼熟,好像是附近邻居,姓什么来著?

    显然她想太久了,见她迟迟不答腔,妇人拉著同伴讪然离去。

    吕飞絮也不以为意,正要往前走,却不经意地捕捉到背後传来的低语。

    「看吧,我就跟你说她都不理人的……」

    莫名其妙。

    她摇摇头,没多理会,在隐隐的钢琴声中,推开院子里的铁门。

    有人在放古典音乐,她想。那是她少数认得的几首曲子之一,好像是萧邦的什么夜曲吧,她记得以前老妈常常——

    不对!她往房子看去。那声音……好像是从她家传出来的!

    她脸色微变,立刻加快脚步冲进家门。

    猪头!明明叫他不要进那个房间的!

    她恼怒极了,迅速上了二楼,甚至没注意到乐声已然中止。

    来到敞开的房门前,正准备开口大骂,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怔在原地。

    他就坐在那架钢琴前,低垂著头,双唇抿得死紧,两手在腿上紧握成拳,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阴郁的气团下,沮丧、愤怒,还带些绝望。

    他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神情?又为什么她会觉得心口揪紧?

    骂人的话,怎么样都出不了口,她只能伫立在原地,看著他缓缓站起身,轻轻地放下琴盖。

    这时,他发现了门口的她。

    他呆了两秒,然後脸上出现明显的愧色。

    「对不起,我没经你同意就擅自进来了。」

    他的神情、语气是如此诚挚,吕飞絮发现她竟找不到原先的怒气。

    她本来打算臭骂他—顿的!可是……唉,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误解了她的沈默,他又解释:「我只是太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难不成你以为我藏了什么变态的东西?」

    他僵硬地扯了扯唇。「当然不是。」

    骗鬼。她横了他一眼。「这是我爸妈以前用的房间。」

    「这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留下的?」朱朗晨好奇问,因为他刚注意到这里连钓竿都有。

    「嗯,都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我把它们都放在这里,比较容易一起保管,像那支网球拍是我爸的,他以前是中学体育老师,我妈是音乐老师,那架钢——」吕飞絮忽地闭上嘴,眉头聚在一起。她没事跟他说这些干么?

    「反正你不要把东西弄坏就对了,你赔不起。」她总结加警告,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温柔得要将人溺毙的眼睛,害她一不小心乱了心跳。

    他做什么要这样看她?

    「你很爱你的父母吧?」

    她双颊一热,扔下话。「少肉麻,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娇小的身影仓促离去,朱朗晨望著空空的门口,胸口像是有什么在发酵膨胀,酸酸的、软软的。

    原来这个房间装满了她对父母的回忆,他以前怎么会以为她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呢?

    这个女人,其实很可爱。

    他忽然想知道,在他离去时,她会不会记著他、把他也收藏在回忆里?如果会,又会记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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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幸运的人此时一定鼾声大作、沈浸在美好的梦乡里。

    但是小客房内那张单人床上的年轻男子,却是眉头深锁,睡得极不安稳,仿佛睡梦中某种可怕的怪物正追逐著他——

    音乐厅的舞台後,几个进入舒曼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总决赛的孩子,正在後台做准备。

    「妈,我一定要比赛吗?」唇红齿白的八岁小男孩怀著期望看著母亲。

    「朗晨乖,别紧张,你没问题的,以前妈妈连参赛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你就是妈妈的希望,别怕,你比其他小朋友都有天分,你的老师也对你很有信心。」

    他不是害怕,他只是想早点回家,他的好朋友徐明骏叫他後天去他家庆祝他的生日,要是到时候他没带著从德国买的玩具去,徐明骏一定会跟他绝交啦!

    见他沈默不语,她秀眉轻蹙。「你不是喜欢弹钢琴吗?」

    小男孩想了想,点点头,没有告诉母亲,他也喜欢跟徐明骏一起玩,因为妈妈不喜欢徐明骏,她说他太调皮,会害他的手受伤。

    他没有让妈妈失望,後来他拿到第二名,见到爸爸时,他高高兴兴地把奖座和奖状给他看。

    爸爸板著脸对他说:「拿了第二名,就表示有一个人弹得比你更好,现在你参加的只是儿童组的比赛,等你大一点就会知道,比你优秀的人会不只一、两个,你只有更努力、让自己弹得更好,才不会输给别人,我朱韵鸿的儿子不是输家。」

    那个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他再努力一点,下次比赛拿到第一名,爸爸就会比较高兴?

    小男孩望著不苟言笑的父亲,正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突然拔高,变得比爸爸还高——他变成大人了!

    最神奇的是,家里的客厅消失,他发现自己正捧著一束鲜花,站在满是药水味的医院走道上。

    他想起来了……他二十四岁,已经从费城的柯提斯音乐学院毕业许久,目前除了应邀与各乐团合作和举办独奏会之外,也已发行第三张个人演奏专辑。

    他来医院,是为了探望一位因车祸住院的好友。他走过又长又阴暗的走道,推开了病房的门。

    「嗨,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但是病床上的汪勤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与他一样,汪勤从小学毕业就和家人从台湾移居到美国,在柯提斯学院的时候,与他私交甚好。汪勤的主修也是钢琴,正前途看好,但是这一场车祸,却可能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汪勤的右前臂在意外中扯断,神经受损严重,即使经医生抢救接回了断肢,那只手也无法恢复原来的灵活度。

    「朗晨,」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沈默之後,汪勤忽然开口。「我再也不能弹琴了,怎么办?」

    「不,不会的……医生说只要用心复健,你的手还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你真的是个很烂的骗子。」汪勤对他露出一个惨澹的笑。「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这只手不管再怎么复健,顶多能握握笔、写写字,要真正练琴,那是不可能的。」

    对著那张毫无生气、万念俱灰的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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