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只要一句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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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朗晨耐著性子等待,直到她终于有了动作。
事实证明,她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仅仅抓起墙上的一支电话,扔到餐桌上。“给你一分钟,看是要打给警察局还是打回家叫人来接,随便你,不过要快,我要睡了。”
朱朗晨的面部肌肉僵了僵,但心中的挫败被更要紧的问题取代。
报警?即使从未出入过警局,他也想像得出备案时多半得留下个人资料,他不想让任何寻找他的人透过这个管道追踪到自己,所以此路不通。
至于他家,那就更不必考虑。
他好不容易才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绝不可能在两天后又主动联络。
至少,不是现在。
“你不会连自家电话都想不起来吧?头被打坏了吗?”
隐含著不耐的声音传来,经她这么一说,朱朗晨这才想起什么似地摸了摸头顶,还真的肿了个大包。
“头是有点疼,我就是被人用棍子敲了一记才晕过去的。”他顺口解释。
“真敲得那么重?你连自己家的电话都不记得了?”
“嗯……”朱朗晨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并未留意对方语调的细微转变,只是暗自忙著编造自己不能报警也不能打电话的理由。
忽地,一抹白影咻地来到他面前,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个比他还矮一个头的女人凑近他,即使隔著刘海与眼镜,他也能感受到两道异样的光芒。
“你是说真的?你想不起来电话号码?”
他有这么说吗?朱朗晨一愣,又被她接下来的问题问得措手不及。
“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是不是不记得了?”
废话!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朱朗晨张口欲言,却在紧要关头及时打住。
说出他的名字,表示他很可能得交代自己的身分,即使眼前的女人不认得他,他也冒不起这个险。
此外……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冷血得要命,仿佛他是死是活都不关她的事,怎么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转折?
就好像……就好像她巴不得他什么都忘了似的……
他心念一转,试探地道:“我……好像记不得了……”
“真的”极其诡异地,那张苍白的脸亮了起来。“那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今年几岁吗?”
这算哪门子的问题?朱朗晨迟疑了下,但秉持著少说少错的原则,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而她,却点了点头,仿佛对什么已胸有成竹,再开口时,声音不仅笃定,还透著几分亢奋。
“原来——你失去记忆了。”
嗄这下朱朗晨真的傻眼了。
失去记忆?这是电影里才会有的老掉牙情节吧!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他一定会喷笑出声,但眼下情况特殊,面前的女子更是无法用常理衡量,所以他明智地保持沉默,同时脑中飞快运转著。
如果这种可笑的桥段能换来一处栖身之所,那他暂时“失忆”又何妨?
更何况,这可省去他不少麻烦,他不必再想办法解释自己的来历。
“我、我不知道……”他用双手捂住脸,在声音中注入一丝痛苦。“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真好!”
真好?这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吗?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朱朗晨从指缝间瞄向她,只见那张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蛋仍是波澜不兴,唯一泄漏情绪的便是那微乎其微往上弯的唇角。
出乎意料地,她爽快地说:“你可以留在这里,直到你恢复记忆为止。”
可是他原本只打算待到天亮啊……
就在他怔愣时,她又接著道:“交换条件就是,你得把失忆是怎么样的情形讲给我听。”
什么意思?朱朗晨又呆了,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到了外星球?
“我带你去客房,其他的明天再说,我困了。”
“好,谢谢……小姐,请问贵姓大名?”
“我叫吕飞絮,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别文诌诌的,听了刺耳。”
“……”朱朗晨一时无言,但见她转身领路,他不由得一阵释然。
至少,今晚的住处有著落了。
然而他一口气尚未呼出,却见她顿下脚步,忽地转头。“既然你丧失记忆,怎么会记得自己被人敲昏又被打劫?”
呃?朱朗晨心头一惊,这才发觉自己谎言中的特大破绽。
“那、那是因为……”他火速思索,急中生智地拿起刚刚受到惊吓时掉在脚边的背包。“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旁只有这个看起来被乱翻过的背包,里面的衣服像是我的尺寸,但没钱也没证件,由此推论出来的。”
或许是那些混混看不上他那几件单调的白衣黑裤,它们才得以幸免于难。
她注视他片刻,似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不再追问。
朱朗晨捏了把冷汗,看著前方的瘦小背影,心中又是一阵犹豫。
这女人无一处不古怪,他的选择到底明不明智?
这……就是她所谓的“客房”?看了房间,朱朗晨难以接受。
房里只有一张老旧的单人床垫,和一个衣橱大小的盥洗室。
不过至少,盥洗室内除了马桶之外,还有个可供冲澡的莲蓬头。朱朗晨努力安慰自己。
“能不能给我床单、毛巾,和一个……枕头?”他终究还是问,却只换来她冷冷一瞥。
“我又不是开旅馆。”
这……好吧,他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对女孩子吼叫。
强迫自己维持礼貌,他说:“抱歉,是我说话前没考虑——”
但是语音未落,他便发现自己正在对空气说话,她已离开,房间里只剩他一人。
这女人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吗?
朱朗晨咽下满腹不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本能地,他抬起两手,伸展了下指节。幸好,除了一点擦伤之外,并无大碍。
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立刻又将手放下。
事到如今,他还担心自己的手做什么?即使双手完好如初,又能改变什么?
他自嘲地笑笑,脱下早已变色的白衬衫,低头检视身躯。肋骨应该没断,只是乌青了一大片。
定下心,他决定先洗个澡,怎知一抬头,又被眼前的人影骇得魂都飞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都不出声?”差点把他吓死!
她淡淡扫他一眼。“没人会侵犯你,我对发育不良的白斩鸡没兴趣。”
朱朗晨这才发现自己抓著脏衣服的手正防卫地挡在胸前。
“这只是反射性的动作。”他忿忿地放下手。什么发育不良……虽然他算不上肌肉型猛男,但想找他拍男装广告的人也不在少数好不好?
但是风度……切记,要保持风度。
朱朗晨暗自告诫自己,但看清她放在床垫上的东西时,满腔气恼一下子没了踪影。
那是他先前要求的所有物品……外加一个家庭医药箱。
“你自己想办法处理一下伤口,箱子里的东西可能不是很齐,将就著用。”
朱朗晨怔愣片刻,不自觉地点头,尽管她的语气仍是没什么感情,但是在经历过凄惨的一天后,她的举动仍是为他带来一阵暖意。
也许,她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冷血。
怎知在下一秒,他的想法立刻被推翻。
“万一你半夜发现自己有内伤,开始吐血,记得自行先离开,免得我明天还得收尸。”
这女人……
抛下脸黑了大半的某人,吕飞絮又一声不响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直到走出门外,她才蹙起眉头,伸手按上左胸。
心跳很正常……可是怪了,刚刚无意间撞见那人光裸的上身时,怎么莫名其妙地快了好几拍?
不过是男人的身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撇了撇唇,吕飞絮把稍早的奇特反应抛在脑后。
一抹幸福的光芒在镜片后面逐渐绽放。
呵……传说中的失忆啊,居然给她遇上一个失忆的人……
好好奇啊,她还没在真实生活中见过失忆者呢,说不定她可以把这个当写作题材……
真好。
哈啾!
房门内的朱朗晨打了个喷嚏。
他轻揉著鼻头走进狭小的盥洗室。要是再不冲个热水澡,恐怕他非得著凉不可。
迅速地洗净自己,他又花了一段时间上药,然后才在床上躺下,陷入沉思。
原本他计划在台湾做一趟环岛之行,想藉著旅游厘清思绪,并摆脱近来纠缠不去的那股茫然,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才下飞机没多久就沦落到鼻青脸肿、身无分文的地步。
可是若要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他是万万不甘心。
他不能、也不愿就这么回去。
这栋老房子的女主人虽然古怪到极点,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处,剩下的,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朱朗晨翻了个身。本以为在没枕头和床单、床垫又不舒服的情况下,得折腾许久才能入眠,但是不到五分钟,便抵挡不住浓浓的疲惫,进入梦乡。
第二章
台风带来的豪雨,在第二天中午仍持续下著。
老屋的厨房内,坐著两个睡到日上三竿、这时才在用早餐的男女。
那女子穿著一件宽大的浅色睡袍,长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支原子笔绾在脑後,三两下便解决了那碗燕麦粥,此刻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廉价的即溶咖啡。
在她对面,坐著一个同样在喝粥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衬衫黑裤子,若是忽略瘀青的眼眶和红肿的嘴角,那张脸细致而俊秀。
男子的身材修长,坐姿挺直,吃相斯文、悦目,每隔一阵子,便拿纸巾轻拭嘴角,动作不疾不徐,举手投足间,总是流露出一股不经意的优雅。
然而这时,男子却蓦地放下汤匙,中止了进餐。
「能不能请你不要这样盯著我看?」那两道「火热」的视线,让朱朗晨食欲尽失。
他不是没接收过异性的目光,但眼前这位,令他特别不自在,仿佛他是什么值得研究的奇珍异兽,与以往那些带著爱慕的眼神完全不同性质。
「既然你已经吃饱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吕飞絮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迳自从旁边取来一本小小的笔记本。
她拿起笔。「失忆是什么感觉?」
一股熟悉的无力感袭来。为什么这女人开口时,不能说点正常人会说的话?
失忆还能有什么感觉?
「就是……什么都忘记了。」
「废话。」她抛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说点有建设性的。」
什么都忘光了还能有什么建设性?
「算了,小弟,还是我问你答好了。」
「小弟?」他堂堂一个成年男人被这小不点的女人叫「小弟」,像话吗?
吕飞絮抬起一道眉。「你有意见?看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应该不过二十一、二,不叫你小弟叫什么?」
「我二——」二十六岁了!但是朱朗晨及时想起自己正「失忆」,只好咽下到口的话,最终只闷声道:「不要叫我小弟。」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容易引起这样的误解,但一个大男人被叫做「小弟」,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你又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然要叫什么?」镜片後的双眼瞥向他身上的白衬衫。「小白?」
朱朗晨额上冒出黑线。怎么听起来像狗的名字?
「不好?」没什么诚意的清冽嗓音又响起。「那叫小黑好了。」
够了,谁知道接下来她会不会给他取个名字叫「小花」?
他想了想。「你……叫我阿晨吧,早晨的晨。」
「为什么?」她好奇了。「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朱朗晨反应不慢,已编好一套说词。「不,只是觉得这个字有种特别的熟悉感,好像以前常常听到。」
「不早说!」吕飞絮白了他一眼,立刻振笔疾书。「还有什么你觉得似曾相识的?有没有印象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学生还是已经就业?」
他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不过朱朗晨没有蠢到说出事实,只摇摇头。「我想不起来。」
「算了,我来猜猜看,如果你有感应到什么就说出来。」笔杆在小小的下巴上点了点,吕飞絮的两只眼睛开始上下打量他,朱朗晨被审视得心里发毛。
「你长得不差……」她沈吟片刻。「你想你以前会不会是靠那张脸吃饭的?」
「应该……不至於……」朱朗晨额上青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