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半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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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我不能瞒她。“甚至可以说,近期从来没试过像今天一样开心。”
“那就好,就怕只我一个人开心,而你只是勉为其难的陪我,就不好了。”语气好奇怪。
“不会,我真的很开心。”
“你开心是因为我会得逗你笑,还是只因为有我陪着你?”她说:“袁伯母告诉我,你最近都不肯与人交往,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里。”
我笑了,正考虑着如何回答她的话,她却又说:“如果婉容以后再也不理你,你肯对我好,就像对她一样吗?你会爱我,就像爱她一样么?”
爱海波涛(9)
我在黑暗中凝望她的俏脸良久良久,想从她脸上发现一些玩笑的表情,但没有。老天爷,她是认真的,如果她不是在演戏,故意耍我的话。
“我不知道。”我长长的叹气。我是真的不知道。美玉是个好女孩,她人艳如花;纯洁可爱;既然我的心已为别人所占有;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爱著她;这对她太不公平了。我不能也不想欺骗她。
更何况,太快了,一切发展得太快了。令我措手不及。在婉容仍然盘据在我心中的今天,我没有资格对任何一个女孩子言爱,虽然也许在此时此刻,显得残忍了些。
“你永远都不知道么?”她毫不放松,“你什么时候会知道呢?”
“我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好么?”我柔声说。
“那你现在可有一点点喜欢我么?”她又问。
“你可以不再向我发问题吗?”
“你如果肯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不会再有问题。”她噘起咀,向着我嗔道,满脸孩子气。
“我当然喜欢你,而且不止一点点。”她很可爱,这是事实。
“没有骗我?”她凑前夸张地端详我的脸。
“怎么又有问题了。”
她忍不住笑了。“好,就当你没有骗我。”
“我是没骗你。”
“我很高兴你这样说。”
“我也很高兴有你和我共渡这一天。”
“明天呢?”
“如果你不反对,明天我再带你去玩。”
她笑得很开心,朝我伸出小手指头来,“一言为定。”
我伸手与她勾了勾手指。“好,一言为定。”
我们玩得很尽兴,送她回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九时多了。她父亲来应门,看见我,笑着让我留下喝茶。我本不好意思打扰,但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到厅里坐下。
厅里茶几上摆了一副未下完的棋,旁边刚有一本棋谱。我忙过去研究那盘未完的残局。对我来说,除了诗词歌赋,象棋无疑是我的最爱。
“听你袁伯伯说;你的棋下得不错,我们来一局如何?”等美玉端上茶来的时候,邝伯伯笑眯眯地问我。
我颔首,两个人就埋首大战起来。美玉显然对象棋兴趣不大,在一旁直打呵欠,邝伯伯便笑着赶她,“先去睡吧,客人我会帮你招呼。”
她迟疑地看我一眼,我说:“别客气,下完棋我自己会走。”
“那明天——”
“明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我会来找你。”
她满意地笑了,向我们道了晚安便先回房去睡。
这一盘棋下得很过瘾,因为邝伯伯的棋力与我非常接近,厮杀起来很够意思,不像和其他人下那样,我常赢,而且赢得太容易。
而这一局,我竟然输了。“再来一局,好不好,邝伯伯?”
“好,当然好,可是你回去会不会太晚了?”他看看墙上的钟,看来也是心瘾难熬。
我笑。“没问题,就多下这一局好了。”
第二局厮杀下来,我反败为胜,赢了。他呵呵笑:“好小子,真有你的!今晚我们打成平手,明天再来决高下如何?”
我答应着,然后向他告辞,他很客气,直送我到大门口。“明早睡够了再来,今天看来你也累了。”他很体贴。
我笑着点头。
“噢;我忘了告诉你,记得要空着肚子来,。我家阿四可是做得一手好菜。”他又叮咛。
“好的,明天见,邝伯伯。”
“明天见。”
这一天从早到晚的玩,实在是累了。这一晚,我一倒上床就睡,睡得昏昏沉沉,一直到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才算睁开眼睛,感谢老天,是夜酣睡竟然无梦,是我真的看开了,还是美玉的功劳?
我梳洗完毕便往外跑,在厅里正在看书的袁伯伯看见我,笑说:“气色好得很呢——好好玩,今天晚上不用等你回来吃饭咯。”
我含糊答应着,心里想着他说的话,却原来我这两天的一举一动,人家都看在眼底呢!不过,袁家两老当然是善意的,我没抱怨的份。
邝家工人老四炒菜功夫果然一流,几道带上海风味的小菜炒得比外面馆子的还好。我胃口大开,连尽三碗饭,逗得美玉一个劲儿抿咀笑。
“吃完饭,你们想到那里玩?”邝伯伯问。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美玉兴致勃勃的问我。
我说好,邝伯伯却在一旁抢着说:“看电影还早,我们先下一盘棋如何?”
我当然不能说不,何况我本来就爱和他下棋,邝伯伯向美玉伸出一根手指。“乖女儿,就只下一盘,怎样?”
美玉笑。“下两盘也没问题,爸,不过,今天可不能和阿华谈那个。”
“什么那个?”我问。
“诗词歌赋呀!”美玉嘟着咀,两旁梨涡乍现,那模样真是俏美。“他呀,一谈起宋词唐诗什么的,一定没完没了,我们今天晚上也别想出去了。”
邝伯伯呵呵笑。“别管她,阿华,我们来下棋。这小妮子就和她妈一样爱唠叨!”
两局棋下来,仍是一胜一负,打为平手。邝伯伯不断地夸我的棋艺,因为他说能赢他的人并不多。“再下一局怎样?”我笑说,看得出来他意犹未尽。
他瞄瞄美玉,大摇其头。“我那里敢让我宝贝女儿多等,尽管出去玩,今晚回来我们再下棋。”说得我们都笑了。
爱海波涛(10)
我和美玉连看了两场电影,又去逛了一会公园才送她回去。美玉很健谈,一直絮絮地和我谈她的家人,她贤良的母亲,美丽活泼的妹妹,与最疼她的父亲等。
“看得出你爹很疼你。”我说。
“当然,因为我最像他,无论样貌,个性都像他。”
“你比他漂亮多了。”我故意逗她。
“给你看他年轻的照片,你就不会这么说。”
“你说你个性也像他,那方面像?”
“我才不要告诉你”她白我一眼。“你不会自己慢慢观察?”
回到家里,邝伯伯又着阿四准备了一桌的菜。吃饭的人连美莲总共四个人,却有八个菜色,我开怀大嚼,直到再也吃不下去才停下筷子。
“菜太好吃,吃得我快撑着了。”我笑说。
“你喜欢我们家里的菜,可以天天过来吃,别客气。”邝伯伯说。
“对呀,你可以天天来我家吃饭,直到我们离开。”美玉笑着数手指头。“噢,你还可以来吃五天。”
“你这是什么话?人家阿华才不希罕呢!真是的!”邝伯伯笑着瞪美玉一眼。“你别听她的,其实我们只是离开几天,下次回来可能就不走了。你喜欢的话,真的可以天天来,不用理她。”
“好,我会天天来打扰”
“爸,叔公真的要我们留下来?”美玉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惊喜。
“对呀,别说他有房屋要我们代为照管,就算我和你妈,也想搬过来转换一下环境,在石龙一住三十年,真的有点腻了。”
“你放得下你的病人吗?”
“我年纪大了,除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邝伯伯说着眨了眨眼,居然俏皮得很。
“哼,美莲呢,你就放心得下么?”
“她,她比你听话,又比你乖巧,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比我乖巧?怎么我不知道!”
“她年纪虽比你小;却会煮饭做菜照雇自己,可你呢;饭都不会煮昵!你说;我有没有说错。”
“好,你偏心,我罚你不准下棋!”美玉呱呱叫。
“看嘛,阿华,我将她宠得没上没下,是不是?”
看见他们父女如此言笑无禁,我也感染了快乐气氛。美玉说不准下棋当然是说着玩的,饭后我们一老一少共下了三盘棋,非常之过瘾。终于向主人家告辞的时候,差不多接近午夜了。
“明天若有空,过来吃晚饭吧。”邝伯伯说。
“爸是说,明天若有空,叫你来下棋。”美玉在一旁外揶揄。
邝伯伯笑了。“怎么说都好,阿华,你来不来。”
“我来,我当然来”,在家一个人我会忍不住想婉容,我的心会痛。我不能再痛了,再痛我会痛死掉。
连着五天,我有空就往邝家跑,与他们越发稔熟,相处如家人。而饭后的两盘棋,再和美玉去散步,更成为主要的节目。
我和美玉已发展至很自然地牵手去散步。大多时候,我们都是绕着她住的地方散步,边散步边聊天。我将我在学校见到的趣事告诉她,她也细诉她的种种喜好。而她那位长住在香港的叔公,更是她常提起的人物。
“叔公最疼我爸和我。”她说。
“因为你们两个像他?”我笑问,随兴地。
她瞪眼。“你怎么知道?”
“我聪明呀。”
她笑着打我的手臂。“叔公的生意做得好大,香港的大华布厂,大华毛巾厂,大华酒家,大华石矿场,全是他的物业,他在香港,可是大大的有名呢!”
“你叔公有经常回来看你们吗?”
“他生意很忙,多数在我生日,或我爹生日回来几天,不过就常常派人带东西给我们。”
我恍然大悟,才想起在这艰难时期,为何她家衣食无缺。
我瞄瞄她身上时髦的碎花裙子,笑说:“怪不得呢,我总觉得你的衣着带有洋味!”她大发娇嗔,看看你身上这件衬衣,一看就不是国产!
经她一说,我才醒悟这件衬衣已经相当旧了,当然不是国产,是我外婆以前从香港买回来给我的。想起外婆,心里不由得一阵黯然。
“这是我外婆在生时买给我的,很多年了,但我一直舍不得扔掉。”想起外婆已不在总是难过。
美玉伸手握着我的,还故意用力捏了捏,似乎想将她的力量传给我,叫我不要伤心。
“不是听你说过,你外婆死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是一种福气吗?不要再伤心了,好吗?”她柔声说,声音是一种少有的轻柔,但她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我的外婆。
我的心里感动,紧紧回握着她的手,“美玉,你心中最爱的人是谁?是你爹,你妈,还是你的叔公?”我问。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看都差不多,因为他们都一样疼我,我当然一样的疼他们,不过——似乎是我爹和我比较投缘一点,大概因为我们的个性很像吧。”
“你们的个性很像?”我很好奇,“可以列举一二说明白吗?”
“唔,”她撇娇地望我一眼,仍然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俩的个性都比较倔强,比较爽快,也爱说笑闹着玩——还有,我俩都有脾气,发起脾气来哧死人——我妈说的,你怕不怕?”
“只要你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我就不怕。”我笑说。
爱海波涛(11)
她不说话,只是笑着扬扬眉头,那模样像是说,你不怕就走着瞧!
那晚我们比平日早了不少到家,因为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回石龙,我总要陪邝伯伯多下两盘棋,好止止他的棋瘾,美玉说的。
那晚我和邝伯伯下了三盘棋,一胜一负一和,非常的不伤元气。邝伯伯很欢喜,直说我
是他生平懂见的对手。“你知道,对手太强总是输,不好;对手太弱,虽然赢也没意思,就这样棋逢敌手,最好!他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
“邝伯伯你要快点回来。”我笑说。
“什么?我看我干脆留下来算了。”他笑,将一旁的美玉也逗笑了。
多天相处下来,一旦离别,竟也感到有点依依。我离开的时候,美玉主动将粉颊偎过来,我也就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晚安吻。只是这个吻,不过轻轻地在她颊上点了点。我在心里告戒自己,未和婉容之间有个确切的了断之前,我绝不容许自己和其他女孩子亲热。
美玉看来有点失望,但还是轻轻地拥抱了我一下。“我一回来就会去找你。”她说。
“好,我再带你去玩。”
“你会想念我吗?”
“会的。”
“就像你想念婉容一样吗?”
我伸手将她额前留海往后拨好,笑笑没说话,我能说什么呢?告诉她我想念婉容,想得都快疯掉了吗?告诉她我要不断和自己的意志力交战,不准自己回东莞,再受一次闭门不纳的凌迟吗?
我并不是对美玉没好感,她走后我也有点怅然若失,但真正令我魂牵梦系的是婉容,美玉一走,我闲下来的空白,又被婉容的倩影填满了。
美玉走后约一个星期,收到母亲的来信,说她近来身体不太好,又非常的思念我,问我可否近日抽空回家一趟,对我们母子曾经有过的争吵,竟是只字不提。
老实说,无论母亲在我背后做了什么;出发点当然为我好,我如何会不懂得。对于我所说过的那番重话,更是始终放不下,心中有个疙瘩,也许我该回家见母亲,向她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