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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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回家。
她一直恨透了父亲,小时候她总是看见妈妈躲在房里暗暗垂泪,每每看见犯错的父亲还在家里趾高气昂,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闯出一番能耐,把她妈妈从这困顿的婚姻中解救出来。
后来乔夕颜大了,逢年过节那女人打电话到家里催他爸去那边的“家”,乔夕颜就一副女流氓的样子给那女人打电话,警告她要是再催他爸,她就去小学里接她“弟弟”。
以至于大学的时候顾衍生每次见着乔夕颜就打趣的问她:“怎样,今天去不去接你弟弟?”
后来顾衍生结婚了,才总算能了解乔夕颜心里对这件事的芥蒂有多深。她只恋爱,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她总是说:“结婚是女人的坟墓。一脚踏进去就变成活死人了。”
再后来乔夕颜就真的有出息了,可以带妈妈走出困顿,可是隐忍了一生的乔母只对她说:“睁眼也是一生,闭眼也是一生,我就当自己是瞎的。”
乔夕颜的母亲给顾衍生的印象很深刻,那种悲哀的认命口气她不能认同,却也不能全然反驳。也许有几分受乔夕颜的影响,也许是顾衍生自己经历过那些担惊受怕,她就是害怕孩子,甚至有几分害怕婚姻。
叶肃北刚和顾衍生结婚的那会儿,他连碰都不碰顾衍生,每次躺在一张床上就仿佛是两个陌生人,也不说话也不拥抱,顾衍生睡觉总是背对着叶肃北缩成一团,她不想被叶肃北看见她的脆弱。
新婚蜜月她一个人坐飞机回来,她至今仍记得飞机上的那份报纸。
在距离地面五千米的高空,她噙着一丝微笑看着那份报纸。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指腹轻触在那张放大的单人照上。来回摩挲,放佛那人就在眼前。照片上的男子表情肃然剑眉英挺,三庭五眼距离标准,轮廓深刻棱角分明。是绘画人喜爱的长相。她一度感觉十分陌生,狐疑着,思忖着,是不是自己认错了?照片中人表情,神态,都是那么成熟稳重。只有眉侧的那颗细小的痣提醒着顾衍生,真的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大篇幅的新闻报道,像什么重要会议一样的婚礼现场,表情庄重的各位政界人士,和几乎是两个小点的新郎和新娘。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万千看客之一。
醒目的红色标题赫然写着:“‘叶帅’幺孙世纪大婚!”
下面是一长串家族关系表和世纪大婚现场如何壮观多少官商到场云云。最吸引顾衍生目光的,是最后媒体对这场婚礼的定义——政治联姻。
这场政治联姻即使过去三年,仍在城中为人津津乐道,只是主角的身份,早已经被时间磨得模糊了。
她和叶肃北的婚姻,说到底只是一场政治联姻,她不敢奢望叶肃北会像爱苏岩一样爱她。因为她明白,叶肃北对她的感情,仅仅只是兄妹、玩伴,仅此而已。过去他连碰都不碰她,每次看他挣扎的样子,她就感觉到悲哀。一个男人努力的想爱你却还是办不到的表情,真的和一把杀人的尖刀没什么两样。
要不是后来老爷子大笔一挥,强势的把苏岩送到国外,顾衍生和叶肃北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日日睡在枕塌旁的人都只像素未蒙面的陌生人,谁还敢对这份婚姻寄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也许顾衍生的不安全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即便现在他们过得顺了,她还是时常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叶太太这个身份,直到现在她仍觉得岌岌可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古人诚不欺人。
第八章
难过的事情,顾衍生一贯不喜欢记忆太久,她常常异想天开的说自己想做一只金鱼,任何东西都只记得七秒,这样即使痛苦,也只有短暂的七秒,七秒之后,便又是隔世的轮回。每当她这样说,身边就会有人兜一盆子冷水下来,浇灭她所有美好的幻想。不过她也不介意。人嘛,总有一个两个不可思议的梦想是不能达成的,心想事成的那是上帝,而她还不想那么早去和上帝作伴。
叶肃北这段时间似乎工作变忙了,常常应酬到很晚才回家。洗漱完了就轻手轻脚的钻进被子,那一股子的凉气常常让本就睡得不踏实的顾衍生迷迷糊糊就醒来,叶肃北见她醒来,便也不再束手束脚,大大方方就把她拥进怀里。
她瓮声瓮气的问:“回来啦。”
叶肃北就回答:“嗯。”
然后两人都不再多说,各自进入梦乡。
唯一让顾衍生觉得有点揪心的,是她每天整理他换下衣物的时候,无意嗅到的那些各种各样滋味不同的香水。
她就突然想起了网上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暗暗感叹,原来,香水真的有毒。
那天晚上叶肃北正在洗澡,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衍生拿出来看了半天也没有接,只呆呆看着屏幕上一长串数字活跃的跳动。倒是浴室的叶肃北听见了,扬声喊了一句:“帮我接一下,说我在洗澡,等下回电话。”
顾衍生“噢”了一声,听话的接了起来,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叶肃北的话:“他在洗澡,等下回电话。”
那端一听见顾衍生的声音,立马警惕的问:“你是谁?你为什么接叶官的电话?”
这尖细的女声和那一声“叶官”彻底让顾衍生笑了出来。
叶肃北的爷爷人称“叶帅”,他爸爸人称“叶少”,于是到他这一辈,身边一票的狐朋狗党嫌“叶总”太俗,就叫他“叶官”。顾衍生每次听到有人喊他“叶官”就是一阵揶揄:“哎哟哎哟,我们的叶大总裁,这是要穿越去哪个时代呢?还官啊官的?”
叶肃北就任由她揶揄,他就是喜欢看顾衍生装腔作势挤眉弄眼的小孩子模样。
顾衍生笑够了,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学着外面那些职业小三的模样,刻薄的质问:“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为什么给叶官打电话呀?”她吊着嗓子,学到最后,自己都恶心的皱起眉头。
不想电话那端倒是信实了,怒气冲冲的说:“你是哪来的贱蹄子?你知不知道他结婚有老婆了?让叶肃北接电话,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顾衍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想这外头的女人倒是真的挺有意思,竟然还问她知不知道叶肃北有老婆。这让她这个做大房的情何以堪啊?她使劲憋笑,故作鄙夷的撇撇嘴,小人得志的说:“叶官说了,他不爱他老婆,他只爱我,哦,对了,叶官现在还在洗澡呢,等我们‘忙’完了再给你回电话吧,就这样,我挂了。”
顾衍生翘着兰花指按掉电话,抱着枕头一脸恶作剧的表情,笑的前仰后合,她猛一抬头,叶肃北就那么不着声色的站在床边,双手抱胸,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一脸戏谑的表情看着她,像森林里的猛兽在打量猎物一般,直让顾衍生汗毛倒立,她恶狠狠的嗔道:“看什么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从‘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开始。”叶肃北好整以暇。
顾衍生脸上一热,那岂不是她精分的演着狐狸精的样子他全数看了去?
“真讨厌,一点都不好玩。”顾衍生嘟囔着就翻到被子里去了。
叶肃北也钻进被子里,不老实的压住她,脑袋直往她胸口钻:“老婆,我发现你不仅适合当个贤妻,而且还有几分做小三的潜质。”
顾衍生抵着他的脑袋,啐道:“呸,我是那种人吗?”
叶肃北狡黠一笑,俯身吻在她的唇上:“当然不,开玩笑。”说着就动手把她睡衣往上推,她握紧睡衣,坚守着最后的防护。
“那女人是谁?”
叶肃北摇摇头,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知道。”
“人家好像对你很有情呢,你竟然不知道?”
叶肃北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想要我知道么?”
“不想。”顾衍生干脆的抛下两个字。
叶肃北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他耐心十足的吻着她的鼻尖,脖颈,像在爱抚一件稀世而脆弱的珍宝。他火热的唇所到之处,无不引起她身体的一阵战栗。
叶肃北这人,什么事都淡淡的不怎么热衷的模样,偏偏只有这床底之间的事,极近温存,循循善诱,直让她意乱情迷含羞带怯最后羞恼的双颊通红,眼睛都不敢睁开。
她感到他火热的欲望,双手欲拒还迎的抵着他的胸口:“管好你老二,它又开始不老实了。”
叶肃北无赖的蹭上来,竟然还一脸义正言辞:“它怎么不老实了?这么多年都只进一个地方。”
顾衍生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露骨的话,即刻羞红了脸。
哎,不要脸比不过人家。这就是差距啊!
一早醒来顾衍生一直拽着叶肃北,问他应酬的时候有没有女人主动向他献身。
叶肃北被她吵得没办法,只得回答:“有。”
顾衍生不依,又问:“凭什么她们能对你投怀送抱?”
叶肃北想了想,答道:“大概是看我可怜,娶了个母老虎……诶诶,轻点,轻点。”他话还没说完,顾衍生已经重重一口咬了下去……
顾衍生一贯不爱问叶肃北生意上的事,乔夕颜以前问她:“你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不?”
她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乔夕颜就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她:“你怎么做老婆的?一点豪门太太的自觉都没有,你得抓住叶肃北的经济命脉啊?也不想想多少人瞅着他和他兜里的钱呢!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等人家投怀送抱倒贴过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顾衍生被她一语惊醒,她一直以为他们结婚了,她就是赢家,不想这场婚姻就是一场硝烟弥漫的终生战役,她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当晚她就回去问叶肃北。叶肃北对于她的问题倒是没有回避,只摸摸下巴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明天让秘书算出来给你吧。”
顾衍生有些失望,她以为叶肃北是对她有戒心,不想第二天叶肃北就真的把秘书算的结果带了回来,顾衍生数着一大票的零,最后眼睛睁得圆圆的,咋舌道:“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就在我身边,我竟然还毫无警觉的被你腐蚀着。”
叶肃北鄙夷的敲敲她的头:“什么资本家呢,什么腐蚀呢?你花钱的时候不是挺大爷么?怎么不见你说自己资本家?”
顾衍生义正言辞的反驳:“No,我买东西为国家纳了多少税啊,我这是爱国!”
叶肃北哭笑不得,他也懒得向顾衍生解释自己公司每年交多少税,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反正不管说什么她顾衍生就是能找到歪理来反驳。
经过电话事件,顾衍生开始向叶肃北索要经济大权,叶肃北倒也没有避讳,把公司的重要证件都放在她手上,还有他的私卡,定期,证券,股票统统给她保管。只是,当这些身外物拿到手上时她才发现乔夕颜错了。
她顾衍生这辈子只想要叶肃北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他的心。
六月中一到,顾衍生就放假了,教师的工作很轻松,和孩子们一样,享有每一个法定的节假日,漫长的暑假刚刚开始,她便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她没想到路丛光竟然会找上门。并且还是在叶肃北也在家的时候。
顾衍生开门放他进来时,就感觉到背后像有飞刀一直BIUBIU的放射出来。
两个男人在客厅里正式交锋,现场气氛十分肃杀,再来些镁光灯,顾衍生几乎要以为是两国元首的会晤。
叶肃北笑得一脸闲适,但是顾衍生还是看出了他眼底明显的敌意。倒是路丛光一脸的无所谓,像进了自己的家一样,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他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说道:“学长,看来你这几年混得不错啊。”他喊叶肃北“学长”,表情里却没有丝毫的尊敬。
顾衍生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开始有些弥漫的硝烟,她可没有忘记过去他们打架打的头破血流的样子。
那天是叶肃北向顾衍生求婚的第二天,路丛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消息,只身一人堵在叶肃北下班的停车场,一见叶肃北出来就跟疯了一样拿拳头一拳一拳往他鼻梁上打。叶肃北被突袭,一时失了防备,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结实的吃了几拳,后来他也开始反击,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停车场打成一团,再后来是叶肃北的秘书取车的时候正好撞见,赶紧打顾衍生的电话让她来救场。
她火急火燎的赶到现场,看着叶肃北浑身挂彩,心疼的无以加复,马上一副护雏的姿态挡在叶肃北身前,大无畏的对路丛光嚷着:“路丛光你别疯了!我的事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不要你来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