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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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赶路。赶得很急。
可到了巷口这个小酒肆的时候,他们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顶不怎么起眼的软轿,不怎么着意的拦在中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轿子不大,却甚是华贵,没有轿夫,没有随从,甚至不知道轿里有没有人。
雪白的锦缎轿面应风起伏,轿帘却纹丝不动。
这顶轿,小得有些柔弱,白得有些凄清。
可它就那么挡在那里,令迎面策马狂奔而来的人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压逼与森寒。
似乎无论面对什么,它都将岿然自在,不动如山。
层云万里…(三十三)'四千里路云和月~偶回来了!文也该继续了!'
6个省,12天,真素。。。
这段原本是在路上网吧填的,可惜当时上不了王道,只好拖到现在发~
话说,我回来了,咱们文里的主人公当然也该陆续都回来了哦~
见到了想见的人,吼吼,心愿顺遂,可以发奋填坑了~
此祝:注册逼近5000的王道日益兴隆,JMS幸福快乐,冬天评职顺利,甲鱼早日康复!
33、
这是无情的轿子,却经过了改装——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
轿子里的人不是无情——所有的人也都感觉出来了。
无情的轿子在这里,那无情的人又在何处?
这顶属于他的轿子里,坐着的又是谁?
他们胯下彪悍的战马,竟也似为那软轿内无声无息蔓延而出的凌厉寒意慑住,任凭怎么驱使,都不肯再拔蹄向前了。
第一个发作的是穆鸠平。
他急,他怒,他大喝了一声“让开”,狠狠地在马腹上一夹,就准备挺枪直上,铲翻那顶莫名其妙的轿子。
“回来!”喝停他的是一个女子。
一个方才一直趴在马背上,看起来身负重伤的女子。
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强撑起了身体,虚弱至极的声音听起来却带着说不出的冷冽和不容违抗的坚毅。
绯红面巾在她扬首间不觉意地滑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惨白得叫人震怖、美得令人窒息的脸。
郁沉沉的雨雪,似乎也突然为这张人间绝色的容颜亮了一亮。
这样的美,不为岁月所摧,不被战火杀戮所污的美。
属于武林第一美人,息大娘的美。
紧紧扶住她的楚楚惊痛地叫了一声:“城主!”
穆鸠平勒停马蹄,慌乱地回头,便瞧见息红泪如一朵折断的风花,摇摇飘落着倒在楚楚肩头,一双强睁着的黑漆漆的明眸却仍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血染重衫处,胸前半截连钩狼牙断箭显得分外触目惊心。
自昨日金军攻城始,京师内各路民间抗金义士纷起顽抗护国,毁诺城和连云寨也加入了这股力量,历经一日一夜的浴血战斗,无数大宋英雄儿女不顾生死、血染疆场。
息红泪和唐晚词、秦晚晴带领碎云渊姐妹拼死杀敌,唐二娘以身殉国,秦三娘在乱军中失散,她自己也被流矢射中了要害,被穆鸠平和孙雨带人在尸积如山的城下发现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轿帘轻轻掀开了。
一个暖带轻裘、发束明珠,白衣白袍的贵介公子弯身跨了出来,斯文淡定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他含笑施礼,谦恭儒雅,却让人无端觉得那一身王者霸气不怒自威,锋芒可胜日月——
他本来就是个真正的少年王侯,是京城里最年轻,却最有权力的贵胄公子。
现在,他更一手操控着朝堂的大局,左右着天下的命运。
可他偏偏有这么一张好看得要人命的脸。
如果他一心要讨什么人欢喜,就绝对能讨好得了——
至少现在,那两个毁诺城的仙子就因他这温柔垂首的一笑而有刹那的不能自已。
但穆鸠平没有给方应看继续用杀死人的笑容蛊惑人间的机会,他向来对那些长得过于漂亮,甚至颠倒众生的男子没有好感,所以他开口就骂:“此真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小混蛋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此刻我没功夫要你的狗命,快快给爷爷让路!否则爷爷我一枪戳下你那对贼溜溜乱转的招子来!”
“我不姓小,我姓方,名应看,号拾舟。”方应看歪头,微笑,答了穆鸠平一句。
此刻,他眉宇间的雅傲冰寒,再不隐藏。
他的目光转到息红泪身上,露出痛惜的表情,啧啧地摇了摇头:“唉,战乱无情,刀枪无眼,红消香断有谁怜!?卿本佳人,奈何为寇?”
“呔!”孙鱼忍不住怒喝道:“姓方的,到底谁才是寇,你自己清楚!”
“我只知自古成王败寇,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方应看正色道。
楚楚愤怒地叫道:“如今金兵已攻下外城,你身为大宋子民,身受皇命诰封,不去领兵抗敌倒也罢了,竟然还勾结金狗打压抗金义军,到底居心何在?!”
方应看双眼一翻:“是么?抗金义军在下可是没瞧见,倒只看见几个谋逆造反的乱党。”
孙鱼闻言,怒极反笑,高声道:“好,既这样,今天咱们几个乱党就先替皇帝清君侧,斫了你这个乱臣贼子!”
方应看嘴角一撇,双手一摊,耸眉道:“请。”
一直没再出声的息红泪艰难地说道:“你左不过……是想……要我们的命……何须多言,只管……动手……便是。”
方应看深表赞同地点头道:“正是。”
他又转了转眼珠,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你现在临死之前心里想着的人,是谁?”
息红泪眸色一动,似乎被一根针扎中了心脏,失血苍白的面上,两酡异样可怖的潮红愈见深泽,使她更显得异常的明艳起来。
方应看没有等她答话,微微一笑:“是谁呢?是你的丈夫、赫连府少将军赫连春水,还是你的旧情人、九现神龙戚少商?”
息红泪突然失了神。
是啊,这一刻,自己到底,在思念着谁呢?
江畔谁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依然记得那些个月夜,那些个心语;他的碧剑,他的银枪;他的情喜,和他的心碎——
思君如明月……
思君……
明月……
江水涛涛。
何年初照?……
息红泪闭上了眼睛,方应看的话语在她耳边清晰地继续:“可惜,赫连公子带部北上抗敌,生死未卜;戚大当家弃佳人而去,大概也凶多吉少,这个时候,还有谁能陪在大娘身边呢……”
他说得很是动情,很是哀婉,似乎真心真意地为息红泪扼腕痛惜。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退后了一步,谦和地拱了拱手:
“我动手了。”他说。
然后他就真的动手了。
慢慢地出手。
两只手。
左手拳,右手掌。
不是神枪,也不是血剑,更不是他惯用的血河神指,令息红泪身侧左右戒备防范的孙鱼和穆鸠平大大的愕了一愕。
他们没见过方应看这样的出招。
但他们却见过这两个招式。
那一拳,大拙、大巧。
激起了所有的气和力,也祭起了全部的声和势,似乎是生命里一切的穷凶极恶。
那一掌,欲仙、欲死。
如此亮丽夺目、如此五彩缤纷,仙乐袅袅、奇香四溢。
拳是神油爷爷叶神油的“失手神拳”,掌是惊涛书生吴其荣的“活色生香掌”!
——孙鱼和穆鸠平震怖得眼珠子几乎都快掉了出来。
他们已情知不妙。他们却没想到方应看使出了这样的两招——当世两大高手的绝招——他是怎么学会的?曾效命蔡京的叶神油和追随雷纯的吴其荣都成了他的人?他的武功到底到了怎样深不可测的地步?
孙鱼比穆鸠平更想深了一层,他还想到了一个曾在月夜独战几大高手的狂人,一个战神——除了关七,还有什么人能将别人的绝招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方应看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真的太可怕,太可怕太可怕太可怕了!
息红泪屏息以待。
方应看甫一出招,她就知道没有闪避的余地了。
她负伤太重,已再聚不起半分真气去抵御他的杀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拳一掌分向孙鱼和穆鸠平攻去。
拳风和掌劲已到眼前,孙鱼横剑当胸,穆鸠平挺枪直立,几乎同时大吼了一声。
他们已准备好拼尽全力去硬接这两招。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阴影,他们却没有半丝畏惧和退缩。
“死也要死得壮烈!”孙鱼暗忖。
“跟他娘的拼了!”穆鸠平想。
他们闭上眼睛,挥出了自己的武器,迎向了那霹雳雷霆的杀招。
风声啸呖,杀气凛冽的拳与掌击在剑和枪上,震得他们一阵气血翻涌,几乎从马上摔下去,却没有想像中那般犀利。
孙鱼和穆鸠平眼前一黑,强压住胸口翻腾的气血,听到了两声不知什么物什“叮当”坠地的声音。
方应看的脸色刷地白了。
水色潋滟的眸中燃起了两点怨毒的冷焰:
“顾惜朝!是你!又是你!总是你!”他控制不住地狂怒嘶吼起来。
一袭青衫人影似是被风雪吹落的一般,飞掠飘立于正前,衣袖轻卷,收回了落在薄雪泥泞间的两柄银色小斧。
那一掠的瞬间,明亮的斧光在方应看的眼里映出一张绝尘得人间而不人烟,清秀得比江月更江南的容颜。
方应看连接长长地吐纳了几口气,以平复他波动得近乎怨毒的愤怒情绪。
但不可否认,在极度怨怒之中,却有一丝奇异的酸酸的感觉,再一次泛了上来。
有惊艳,有嫉妒,也有怨毒——
顾,惜,朝。
人冷,眸利。
清冷如雪。
孤傲如冰。
在孤芳自赏的时候他就是那一支孤芳,在凌厉湛然的时候他就是那一种凌厉。
拈斧,立眉,煞然的傲。
傲得煞然。
不可折。
方应看突然生起了很厌恶很反感的心思。
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大概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像一个人希望另一个人死,也不必什么特殊的理由。
也许只是某一刻,突然见了风雪里青衫寥落的他,冷傲如斯、孤清如许,然后便不自觉地嫉妒他的孤清,怨毒他的冷傲——既生瑜,何生亮?
这世上怎么竟然还有这样卓绝的男子,比自己还清,比自己还傲!
莫名讨厌这样的清傲,莫名希望这样的他——死!
当然,这也许只是也许,谁也不知道,方应看此刻为什么,特别希望顾惜朝死。
就像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希望折损无情、征服无情、得到无情——人在梅影里的无情,寂然端坐的无情,风过落花沾衣,拂去一身尘寰,还带一袖幽香——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来抵消,自己那一刻的心动,那一刻的心颤,那一刻的情欲,那一刻的罪孽?……
“他们不能死。”
顾惜朝将小斧慢慢收回腰间的布袋,目色深幽地看向方应看:“我答应过他。”
层云万里…(三十四)'咳咳,九现神龙。。。回来了= =||'
再不让包子出现大概偶要被PIA飞了吧?
偶是新人小霍,偶知道偶写文水准差,太罗嗦,废话一大堆,难为大人们将就着看,还支持偶滴创作激|情啊= =||拜谢拜谢!!
远目。。。
34、
“想不到顾公子竟是如此守信用的人。”
方应看好像很有感触地叹了一声:“不过,若是遵从故人的遗言又另当别论。”
此言一出,息红泪穆鸠平孙鱼等均是惊愕不已,一时间都为他们共同挂牵的那个人的生死担忧起来。
顾惜朝却似是压根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不为所动地伸手朝旁侧一指:“在下回请小侯爷喝一杯茶。”
方应看应声望去,却见路旁那破败的酒肆外闲搁着的一张旧损木桌上,不知何时竟放上了一个粗瓷茶杯。
“什么意思?”方应看迟疑了一下。
“这茶,名为红梅素雪。”顾惜朝深深地看着他,语气清幽:“六扇门里曾经有一个人教过顾某煮这样的一道茶。”
方应看眉心突地一跳,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搬,却仍是一动不动地听顾惜朝继续说下去:“此为梅瓣雪水,要以傲然之人清泪相佐,并用伤情之人心血为引——”
他顿了一顿,喟然叹息道:“在下尚且有过与无情共品此茶的时候,而小侯爷你,却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听到这里,那纯白骄矜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方应看没有隐藏他的恼,他的怨,他的憾——在顾惜朝面前,他不必隐藏,也无法隐藏。
默默伫立片刻后,方应看走过去端起了那茶杯。
杯中无茶,只有雪,白得煞眼,白得触目。
方应看出神地看着,仿佛那杯里装的是千载江山万丈红尘,是一个江湖整个天下。
他紧紧地握住茶杯,杯中的冰雪也就随之迅速地消融了,渐渐化成沸腾的热水,扑扑地涌起水雾,模糊了他的双眼,令他仿似看见了曾经那一个白衣寂坐的人,往杯中滴落着的泪水,和着冰凉晶莹的雪水,当真,黯然伤魂……
“这就是红梅素雪?”半晌,方应看才抬起了头:“水已沸了,血泪又在哪里?”
“确实不是。”顾惜朝说,“还差一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情人之泪就在小侯爷的心里,至于血——”
他突然衣袖一扬,朝酒肆的方向挥了一挥。
方应看的眼色亦随之骤然金了一金、碧了一碧——
“顾兄好快的出手!”他既惊疑又心悦诚服地说了一句。
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