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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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写下了这样的一个故事——这也许就是我心里的百转千回,我心里的聚会别离,我心里的爱与怨,我心里的顾惜朝,和戚少商。
——下半部,什么时候开坑,说真的,还真没想好。有人告诉我说,如果下半部没着落,还是不要那么快帖上部的结局好,否则有疑似后妈的嫌疑,会激起公愤~
但是,我只能说,我已经在努力为下半部做准备了~只是,稍微,稍微,让偶喘息一下。
我也大爱甜文,我也期待写甜文啊~~~
那末,话说回来,最终章,什么时候发呢???
——还没结尾,又废话了一箩筐,唉。来吧,来PIA,不用留情,但表但打脸~起码,留条全尸行末。。。
50、
天色,突然变了。
方才的冬日暖阳、澄碧晴空,突然像画轴般卷了过去。
几片雪花飘舞而落。
顾惜朝端坐于雪地之中,轻掬起一捧积雪,覆于琴上,徐徐抚过。
以雪浣琴。
青衣轻扬,发丝飘散,如飞雪。
雪花,发丝,飘落在琴弦上。
他轻轻拨动一根琴弦,指间铮铮而动,凉彻心扉的绝响。
雪下得凄凉。
惨烈的白,绝美的白。
冰雪一样的琴,冰雪一样的曲,冰雪一样的人。
这样的雪景,这样的一人一琴,惊艳如画,竟不由让众人均看得痴了。
琴声慢慢飘起,雪亦缓缓下落。
琴声仿似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如冰般寒冷,如梦般忧伤。
白茫茫一片中的人和琴,生生刺痛了戚少商的眼睛。
摄人心魄的琴声如泣如诉,钻进他的耳朵,封冻他的心脏。
此时此际,他完全没有闲心欣赏,却又忍不住不去欣赏。
再想起曾经的旗亭相识,琴剑互答,不由怅悯万分、几欲断肠。
——这琴音是雪的灵魂罢,或许是,抚琴的人,也一如这雪的沉默,与哀伤。
淡青色寂寞的影子倒影在寂寞的白雪上,凭生出更多的寂寞。
一琴一心一缕愁。
一遇一别一场梦。
琴声愈发凛冽,雪也愈发大了。
蓦地,琴音大变,起羽声,作悲音。由低回转为高亢,气势磅礴,似有席卷一切的气势,更兼隐隐凄厉之音,悲伤中蕴有无限激愤,锵锵阵阵,金戈铁马,暗含杀伐决断之意。哀丝豪竹,直冲云霄,有如重锤般击打着四围众人的胸臆。
突然间,琴音一转,突变徵音,直可裂金石,更如万骑云集,霜刀齐举,千军万马在相互厮杀。
戚少商终于忍不住拔剑出鞘,剑花一挽,随琴音挥剑而舞起来。
只见他一身白衣若雪,身形疾旋,随着琴音起落,逆水寒寒芒四射,幻出数十道剑光将他周身笼绕,铁塔寺檐下冰柱,为他所激发的剑气扫荡而落,扑泠泠地撒了满地。
琴音更烈,剑风到处,气吞万里如虎。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琴与剑的衔接,有如天成,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奏琴者因心伤而令音伤,舞剑者由音愁而致剑愁。
二人的琴剑相通,惊天绝艳,看在围观的各路豪杰眼中,不由令人屏息凝神、叹为观止。
一时间,四下鸦雀无声,只有琴音与剑气拔地纵横,啸澈九天。
琴,剑。爱,恨。
由此始,由此止。
“好,好一个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知音相惜。”
一声清丽的女声突然悠悠荡起。
琴声戛然而止。
戚少商挽剑顿立,与众人一起齐刷刷地转首回望而去。
却见远远的雪地中,一个绝色女子素衣长裘,手拈一支红梅婀娜而立。
已有眼尖的人轻轻叫了出来:
“雷大小姐,雷总堂主——”
雷纯目光轻动,遥遥一笑道:“如此内忧外患的紧要关头,戚楼主怎的还有闲情雅致在此与人弹琴舞剑?莫非是忘记了顾公子金人的身份么?”
此言一出,四皆哗然。
震惊声、愤怒声、慨叹声、咒怨声不绝于耳,漫天而起。
雷纯敛了笑容,肃穆道:“小女子虽蠢钝,却也尚知割地之事小,亡国之事大,金虏之仇,不共戴天——不知戚楼主又做何想呢。”
群雄言语激愤之间,已有人摩拳擦掌亮出了兵刃。
戚少商的脸色倏然变了。
他万没料到雷纯会知晓了顾惜朝的金人身份,又在此时突然出现挑明。
这一来,有如晴天霹雳般,群怨四起,一石激起千层浪,滔天席卷,如这漫天大雪紧紧裹胁而来,转瞬间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金狗!我等与你誓不两立!”
不知是谁厉声呼喝了一声,茫茫大雪中,刀光剑影立现。
指按琴弦,轻轻一弹,人已抱琴而起。
顾惜朝冷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徐不急地将琴重新包于黄|色布帛之中,负于身后,拿眼角扫了满面凄楚哀痛之色的戚少商一眼,无声地转过身来,直直地对向众人。
漫天大雪中,只见他孑然而立,青衣在风雪中猎猎狂舞,眼中桀骜孤高之色尽显,森然凌厉的杀气毕现。
众人均被他这般的眼神与杀意慑住,也深知他身怀九幽魔功的厉害,一时间却也无人敢先一步走上前来。
正对峙间,突然一块雪团和着泥浆兜头打来,力道不足,偏落在顾惜朝的后肩,青色如洗的长衫骤然被泥污雪水染透。
顾惜朝身子一震,目中燃起一团碧色怒火,偏头望去,却见是一个年幼的孩童,夹在前来围观看热闹的汴京百姓中,正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金狗!坏蛋!打死你!”小小的孩童大声地喊了起来。
顾惜朝眸中的碧色焰火倏然一顿,转而黯淡了下来。瘦削的肩膀仿佛突然不受控制般微微抽动了两下。
这孩子的一声童稚的怒唤,像万丈波涛破堤而泄,天际的雷火撕裂了口子,人群突然翻腾如浪,那些手无寸铁的京城百姓们,都纷纷一揭而起,雪团、泥块、枯枝、碎石……铺天盖地地向那怔立的青色人影砸来。
青色的衣衫瞬间被污透染湿,一团雪泥丢在顾惜朝的面上,化成白灰色的泥水流下他清峻如削的面庞。
漆黑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层融化的水雾,更显得迷离莫测。
他像突然失了神,断了魂。
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沉默着,忍受着,轻颤着。
“住手!”一声断喝,戚少商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不顾一切地抱住了那具沉默如雪的寂凉身躯——
不顾一切地,要为他抵挡那那比天高、比海深,写不完、数不清的仇恨与怨愤。
雪水泥污刹时渗透了戚少商的衣衫,冷彻心扉,却仍没有他怀中的身躯那么冰冷。
大大小小的碎石无情地击打着戚少商的脊背,痛的入肺,却仍没有他胸前紧贴的心口那么疼痛。
他是胸怀苍生,悲天悯人的大侠——
可此刻,他一心要保护、要怜惜、要悲悯的,只有怀中的这个人。
他只知道,无论怎样的寒冷与疼痛,他都愿意,为他抵挡,与他同担。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天下不负卿。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戚少商突然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一句似有若无,似真还幻的话。
一道惊雷乍起,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被触痛了。
“你说……什么……”戚少商抬首,疑在梦中,不确定地望向那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的深深眼眸。
没有回答。
顾惜朝已倏然挣脱着抽身而出,往后连退了几步。
腰际黄绢布帛骤裂,他扬手挥出了无名剑,往身前一划——
“嘶”的一声,一片青色衣摆应声而落。
“今日你我割袍断义,恩怨两绝,从此各不相欠!”
顾惜朝的语调很清,很冷。
说得很清楚,很明白。
眼睛里,也并不带半丝眷恋,一点怨念。
戚少商惊魂。
失魂。
断魂。
方才那一句宛转缠绵、低声坚毅的话,竟是他的错觉么。
他想拉住他,问个究竟,问个明白。
但他只来得及握住那被割裂飘落的半片衣角。
如断了翅的青翼蝴蝶,沉静地躺在他冰冷的手心。
顾惜朝垂目,转身。
扬袖。
离去。
如冲天的鹰,足间轻点,飞跃纵身。
茫茫大雪,霎时间已淹没了他孤决的身影。
也瞬间模糊了戚少商的视线。。。。。。
【戚顾】千山暮雪…(五十一/终章)…'上半部完结,阶段性平坑~作者已殁,勿寻。。。'
'您有足够的威望或权限浏览此文章;以下是加密内容:'
此篇借鉴了温大的一些曾让我大心的片段,献给小戚的江湖,准备向小顾的家国过渡。。。
51、
宣和五年春,金太祖面见宋朝来使,责问其当日宋金两国联合攻辽,为何至燕京城下,不见宋军一人一骑。
宋使无言以对。
金人遂背弃前约,拒将营州、平州、滦州归还。
几经周折,金国最终答允将燕京六州之地归宋,为此,宋朝除年呈岁币外,另须增添每年一百万贯之赔付。
故此,宋虽最终以万金之价易回燕云失地,但其腐败无能也尽落金人眼中。
宣和五年四月,童贯、蔡攸率军前往接收燕云之地。
金人撤退时,将燕云六州之人口、金帛尽掠,宋朝得收空城几座。
童、蔡还朝,表奏面圣,极尽阿谀奉承之辞,称燕云百姓箪食壶浆夹道以迎王师,焚香以颂圣德。
徽宗闻之,大喜。自以为得建不世之功,大赦天下,命王安中作“复燕云碑”于延寿寺以兹万世宣扬,近前宠臣均得以加官晋爵,朝廷上下大肆歌舞欢庆,不知末日之将临。
旧苑荒台杨柳新,菱歌清唱不胜春。
春日艳阳。
但微冷。
树影依依。
人寂寂。
严冬,已过。
神侯府园内的森森古树上,已有点点新芽绽现。
一抹抹,动人心魄的青。
青青新色,让望着它的人有些痴,有些执迷。
人不怕执迷,只怕没什么可以用来执迷,人也不怕牺牲,只怕没什么可以值得去牺牲。
可谁都怕,寂寞。
他也一样。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怕寂寞。独自横剑立马,啸傲江湖,即便身边一个接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兄弟和朋友,他孑然一身,仍然不曾灰心沮丧过。
他的希望陪着他,他的信念陪着他。
所以,他觉得自己不会寂寞。
现在,他还年轻,岁月并不曾侵蚀了他,他的身姿依然英挺,他的眉眼依然清澈,他的白衣依然一尘不染——
但他却开始怕看到月亮。
因为思君若满月,夜夜减清辉。
他也开始怕吹风。
因为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他甚至开始怕喝酒。
因为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难睡。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更怕听见琴声。
因为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终于知道,这就是寂寞。
他其实,早已寂寞——
从那一场风沙中的相遇。
自那一阕飞雪中的别离。
他是戚少商。
他的过去曾辉煌,他的未来会更辉煌。
如今,他的声望正如日中天。
对他而言,江湖是一波接一波的浪,永无平息,静息只是蓄势,下一轮的奔涌即将再来。
他一手组织过在漠漠边关几乎最大的江湖势力和抗辽义军,而今又在繁华京城里独力支撑一个几乎最大的武林帮会。
他一直永远向前,不现疲态。
但是,他却没有自己的家。
连云寨也好,六扇门也好,金风细雨楼也罢,都更像他的战场,而不是他的家。
本来,他曾想过与武林第一美女组成一个家,可当碎云渊的万丈深壑隔挡住他那刻的脚步,他便知道,那也是不属于他的家。
他今天来此之前,前往六扇门看望铁手与追命他们——他们一帮兄弟情深,相互扶持,似乎像是一个家,却又似乎不是。
——他终于相信,江湖人都注定没有家。
在江湖侠客的心目中,好像只有漂泊与战斗。
但其实大侠也会倦乏,江湖风雨,再不羁的游子也会生起想成家的念头。
虽然也许在他们的心目中,国比家更重要。
无国,何以为家?
但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温暖的家,又何必舍生忘死去保国卫民?
一旦天下大变,国家多难,则,国亦不国,家亦不家。
戚少商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轻轻舒展了开去。
曾经,他不是没有过家的感觉。
那是与另一个人在金风细雨楼朝夕相处的日子。
外出时他总是盼望着快点回到楼里,只为了第一时间看见那座小楼里的一星灯火。
那一星灯火,只因经了那个人的手而点燃,便能一再地温暖了戚少商一颗荒凉已久、寂寞已久的,浪子游侠的心,让他油然生起了家的感觉。
是光明,是热切。
成了期待。
成了希望。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这盏灯,只为他一人而亮,点灯的人,只等他一人归来,那该多好。
如今,岁月峥嵘,江湖纵横,几起几落,他戚少商足可独步天下,傲视群雄。
——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后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