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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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前传
(更新时间:2003…5…7 0:02:00 本章字数:9710)
每颗星都有自己的轨迹,然而他的轨迹又在哪里呢?
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楼房的房顶上,一个军人正久久地凝视着夜空。
“国生。”一声呼唤,那军人应声回了头。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脸庞黑黝黝的,几点疤痕点缀着他那本来十分英俊的面孔,此刻他摇了摇头。
“校长,上面风大,咱们下去吧。”
被称为校长的军人没有戴军帽,一头花白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他微笑着说道:“怎么?有什么心事吗?不要顾虑,尽管跟老头子我讲嘛。”
国生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看了看锃光发亮的皮鞋,然后才缓缓抬起头来,轻轻地咕噜了一句:“过去的事情忘不了啊!”
两人一时都无话了,默默地一起站了半晌。
楼下,正对这栋楼房威严壮观的大门内外,肩箱提兜的学生依旧川流不息。
刚开学的院校是异常热闹的,有的是刚下车,有的是接人,这些弟兄们都好几十天不见了,乍一见面,打打闹闹是少不了的。自恃嗓门好的,就放开喉咙大吼:“汤圆,汤圆,卖汤圆,小二哥的汤圆是圆又圆……”没劲儿喊的,就放开录音机,一直担到最高音量,什么“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快乐的青年……”“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之类的,更有一伙人没事干,索性大甩开扑克,“吊主,毙,杀!”的叫声时有所闻。
几栋学生宿舍里灯火通明,飘来飘去的喧闹声似乎把校长从深思中唤醒了过来,他上前了一步,扯了扯国生。
“走,去看看你的学生吧。”
国生一拍脑袋,“是啊,新生刚入校,是该去探望一下了。”
陈国生陪着校长到各学生寝室转了一圈,送走了校长后,他才精疲力竭地回到了他的单人寝室。从口袋里拽出钥匙串,翻出一把来打开了锁,顺肘撞开了门。
屋里设施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已。他进了屋,顺后关上了门,然后将椅子拖了出来,重重坐下。呆了一会儿,右手又从上衣的口袋掏出一盒烟来,拈了一支叨在嘴里,摸出打火机,点着后把打火机往桌上一甩,随即重重地吸了一口,等烟在肚子打了个转,这才徐徐吐出。
“唉!”他又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将放在床上一个掉了漆的红木箱扯了下来,习惯性地往周围望了望后,才将箱子打开。里面醒目地露出了一本精美的像册,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嵌着两张泛黄的照片。他抽出一张来,这是一张四人的全影,这四个人看上去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色的白衬衣、平头。里面另外的一张是一位非常年轻的、留着披肩发的戎装美丽姑娘。过去的一切一切,不觉又闪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六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天,陈国生作为学生来到了这所军事院校。那时,他就是提着这口漆红的木箱,走过了校门。他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那一座座崭新的大楼,那一个个来来往往的军人,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注了册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寻找着自己的宿舍。他的宿舍在一排低矮平房的顶端,虽然挺好找,然而他却不觉有些沮丧。待仔细判明方位确信无疑后,便一哈腰,钻了进去。里面光线挺暗,隐约有两个人在里面活动着,见他进来了,忙都迎了上来,一个个儿高的一把抢过了他的箱子,另一个拉着他的手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通,到把陈国生给听愣了,于是只好说:“你说的是啥,我一句也没听懂。”
高个儿听罢忙把箱子放下,过来用很蹩步的普通话说:“我叫鲁革命,山东人,大伙儿都叫我大鲁,鲁是山东的简称,挺好记的。他叫张建军,广东人,你要是有啥事儿,尽管找我,我别的没有什么,一身力气是有的。哦,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陈国生连忙回答道:“我叫陈国生,1949年生,听我名字,就知道是那年生的。湖北人,一只九头鸟。”
广东人递过来了一个凳子,用更蹩脚的普通话说:“对不起,说广东话说习惯了,普通话太拗口,一着急,就又会忘。哎,你坐吧,先歇口气。”
鲁革命随即递过来两苹果,“这是我们那里有名的烟台苹果,尝尝吧。”
陈国生慌忙站起身来,又把苹果往鲁、张二人手上塞,鲁、张坚辞不就,说:“我们都吃过了,你别客气。”
“太不好意思了,你们先来,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学校里的情况?”
“那当然可以。”
正当三人谈得热闹的时候,一个人影已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直到他把东西收拾好,坐在床上后,张建军才发现了他,不觉惊叫道:“哟,王平到了。”
另两人也一起回过头,都连忙站起来,拉着椅子向王平移去。王平的床正好靠门,所以进来时,谁也没发觉。
张建军笑道:“这下我们四个全到齐了。”
陈国生见手上还有一个苹果,就塞给了王平,“哟,蜀国大将进来怎么也学徐庶进曹营——一声不吭?小心我们把你当小偷揍一顿呢!哎,你从哪里来?”
那人脸一红,细声说:“云南。”
“云南!离越南不远吧?”陈国生一下子对他产生了兴趣。
鲁革命这时也插话了,“别缠人家,先让他喘口气。”
张建军也凑了过来,“咱们四个人就四人省,真是‘咱们来自五湖四海’呀,歌曲唱的一点儿不错!”
这回陈国生提高了警惕,注意地听张建军说话,总算大致能听懂了,于时大家不觉一一起接了歌曲的下一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说罢,三人都会意地一笑。
陈国生环顾了一下另外三个人,心中感到一阵热乎,他想了想,于是大声提议道:“咱们四个从此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去合个影怎么样?”
鲁革命首先赞同,“好主意!”
张建军也点了点头。
陈国生头一偏,问王平:“蜀国大将,你呢?”
王平也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陈国生猛地想起一件事来,他站起身,用力一扯王平,说道:“聊了半天,差点儿把正事忘了,走,咱俩先去洗个脸吧。”
翌日,天蒙蒙亮,雄鸡引吭高歌,“喔喔”煞是热闹。陈国生用力睁开眼睛,稀里糊涂四周一望,这才想起自己已在梦寐以求的军校了,心中不觉一阵窃喜。他双脚一较劲儿,一下子蹬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地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快起来吧,伙计们!”
陈国生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趿上鞋,见鲁革命还躲在被窝里不肯动身,一巴掌拍了过去,“懒虫,起来!”
鲁革命鼻孔里“嗯”了一阵,一翻身,又睡过去了。陈国生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一下子把鲁革命的被子揪了下来。
鲁革命一把没抓住,只得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说:“天还没亮呢,着什么急!”
四人洗脸叠被子,忙了一阵,又花了十五分钟每人干完了一碗清得可以照镜子的粥和两个又小又黄又硬的“军用袖珍馒头”,四人便匆匆上了路。四人都是一色的打扮,白衬衣、蓝裤子,不过王平的衬衣、裤子都打了许多补丁,但洗得很干净,且显得很整洁,看得出,主人公对它们花了许多心血。
陈国生跟鲁、张二人正吹得起劲时,偶尔一回头,见王平一个人正默默地跟在后面,就笑着对鲁、张说:“我们的蜀国大将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倒像是一个小姑娘!”
张建军赶紧说:“对,往后我们就叫他云南小姑娘好不好?”
“妙!”陈国生冲着王平做了个鬼脸。
王平脸又一红,头低得更厉害了。
鲁革命冲陈国生一瞪眼,“别尽拿人家开心好不好!”他停了停,待王平跟上来,便扶着他的肩头问,“你到外面来,家里怎么不给你买几件好衣服?”
王平的脸更红了,嘴巴蠕动了几下,好半天才小声说:“我们那里是山区,很穷,这还是好的。”
“哦。”鲁革命深思了片刻,一拍大腿,紧走几步,眼陈国生、张建军嘀咕了几句,又回头说:“你这衣服,怎么……?”
陈国生打断了山东大汉的话,“别老谈衣服衣服的,咱们是来革命的,不是来做官,老盯着人家的衣服干嘛?”
说完,他又冲鲁革命眨了眨眼睛。
鲁革命正要再说什么,这时一辆军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四个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车上是几十个年轻的军人,不过服装却有些古怪。
陈国生眼光一瞟,车上似乎有个女兵,正待细看时,车子却很快消失在一片烟尘中,到底没看清楚,只得扫兴地回过头。
“这是几年级的学生?怎么穿这种衣服?”张建军有些疑惑。
“好像是越南军人。”王平小声说。
陈国生的精神不觉陡然一振,“越南军人?!早就听说我们学校在培训越南人,这回总算亲眼看到了,太妙了!”
张建军一拍脑袋,“今年高考作文不就是《给越南人民的一封信》吗?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糊涂!”
“就是啊!今年的作文你们写得怎么样?反正我觉得这是我平生最富有感情、写得最好的文章了。”说着,就旁若无人地背起了他的文章:“亲爱的越南人民……”
“得了,得了,偌长的文章,我哪记得着那些?你就把其中最精彩的一段念给我们听听吧。”
陈国生瞟了山东大汉一眼,“好吧。”他清了清嗓子,鼓足了力气背道:
“在梦中我曾无数次幻想我是雷公,手执闪电,能把美国飞机通通劈个稀巴烂!
或者是神仙,念个咒儿,美国的炸弹于是都成为哑巴!
总之,能使你们自由地生活在蓝天下,不再惧怕那恐怖的空中死神!
然而,梦醒了,美国的飞机依旧在你们的领空上耀武杨威;孤儿寡母依旧在啸叫和硝烟中痛苦挣扎。
每每从报上看到这些!
每每从脑海中想到这些!
我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雷公!
我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神仙!
高考前,当人家询问我的三个志愿是什么时,我都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军校,军校,军校!
为什么?为什么?为的是能够苦练杀敌本领,争取能够上前线!
我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我愿意把这渺小的生命投入到你们伟大的事业中。只要你们的一声呼唤,我的一切乃至生命都尽可拿去吧!
惟希望你们能够和平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做出应有的贡献……”
“写得好!”张建军抚掌道,“等咱们毕业后,就一齐去越南,痛揍美国强盗,把世界革命推向高潮!”
四个人边走边谈着,不多会儿功夫,三十多里路的距离就走完了,一座小城的两条街道同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四人挑了一条,到了一家国营商店门前,陈国生拽住了王平的手臂,“走,咱们进去看看吧。”
王平问:“咱们是来照相的,去那里干嘛?”
陈国生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扯王平。
王平见他们三个都进去了,也只得跟了进去。
琳琅满目的商品一下子把王平吸引住了,他嘴里喃喃说道:“这么多好东西!”正看得出神,一件什么东西飞到了他身上,回头一看,是件衣服。三个人笑嘻嘻地看着他,“快试试吧,看合不合适?
王平愣住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们为你买的,快穿上吧。”
王平不觉涨红了脸,“怎么能让你们花钱呢?不要不要,再说你们手头也不宽裕。”
“反正已经买了,你不要也得要!”山东大汉一把把他扯出了商店,强行替他换上了。
鲁革命跟了上来,左歪头,右歪头,把王平耳根都看红了。
“果然又神气了几分。”陈国生点了点头,“快走吧,下午中队还要点名呢。”
鲁革命这才放开王平,四人一齐去照相馆。
转眼一周紧张的生活过去了,这天晚上四个人正躺在床上商议明天干什么。
陈国生抚摸着堆在床边的军服,百感交集,“真想不到,自己已经是一名军人了。从小,我就喜欢军人,有一回,一支部队大概是搞什么训练,经过我们那儿,有个团部就住在我们厂的院落里。以前我只是在电影中看到过解放军,这回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解放军,可把我乐坏了,连饭也不吃,就死缠着他们讲打仗的故事。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