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阿x小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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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仔细看一眼:一片漆黑。
下意识里,我抚弄了一下性器,确认它还能正常动起后——我相信,世界还是存在的,于是,我跳下床,从窗户上爬出去,因为我已不能入睡。
周围的一切都在颤动,我觉得两颊在膨胀,包括膀胱。在膨胀和颤动。我捋开裤裆撒了一泡尿,光线稍微暗淡,院墙外的路灯并未洒进来,使我对脚下的砾石看不清晰以致不能动弹。但这是第一次,按照惯例我应该呆在那张床垫上才好,我站着,停住,应该有理由适应一下这种昏暗,然后,我开始转身,移动,再转身,移动。我沿着阴暗的院墙移动。
一只胳膊育目地朝前摸索,同时,我开始注意到:寂静,沉默,围绕着我的沉默和我体内的膨胀的颤动的团块相汇和。一种仿佛时间停止的模糊感,浮现在我死气沉沉的头颅中,一切如此宁静,或许偶尔有辆汽车从墙外的街巷里驶过,除此,没有任何动静。阴暗中,不加思索地——我就撞到了一个我梦寐以求的铁架上。
然后,不声不响地,我沿着铁架奋力攀上墙顶。我从墙顶上跳下,跳到学院外的街巷里。
我没有捂上嘴,于是我笑起来,我以此来认识我到底是不是我,确认以后,我就开始在未知的街巷里逐一游荡起来。
第一部分赤裸地进入充满诱惑的夜空
你已记不清曾多少次翻墙而出,越墙而入,这样的自由很合你的意,一切都在那儿,如此赤裸地进入充满诱惑的夜空,你能感觉到你的臀部遮住了整个世界。
自由,就像一条车辙,你沿着它,没有尽头。
第一部分事物有一种正在萎缩的趋势
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令人惊讶的事发生,没有。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照在他们的街上,照在油漆未干的大门上布告牌上。学院对面是一家酒馆,门卫们摘了帽子在门口与出去的人交谈,从远处,从那边酒馆的收费点唱机里传来减弱的乐音。世界始终如一地朝着一彷向运行,并没有在某一个点上突然停止。
莫可能看出我的心情欠妥,几日后又对我说有一部录制的戏剧很有欣赏价值,我便又开拔和他看了一回:《等待戈多》。这出没有发生什么的两幕剧却被大量语言的板块充塞着,形成淤血的肿块。剧中的人物都顺着自己的思路行事,同时沉默和停顿则使词组和短语断裂,而重复的话剧使我们想到生活的确十分单调,不断重复,腻味透顶。
这给人一种隐隐的却也是确切的感觉:事物有一种正在萎缩的趋势。
莫这回不像上次那般严肃,而是不时地转头看我,剧中台词主要是一些片言和短语,其中有不少是经常重复的,重复最多的要数:“咱们走吧”和“我要走了”这两句。通常剧中人说这两句话时,并不真走,唯一例外的是第二幕,爱斯特拉岗说完“我要走了”果然退下场去了,但马上又转回来,有些问句,如:“咱们怎么办呢?”也常常反复出现,下面这段话就采用了“有变化的重复”。
爱斯特拉岗(以下简称“爱”):瞧(拎着吃剩的胡萝卜的根,把它举起来,在眼前旋转),真逗,越吃越没味了。
弗拉基米尔(以下简称“弗”):我这儿可正相反。
爱:你是说。
弗:这滋味我能慢慢习惯吗?
爱:(沉思半响)这能说正相反吗?
弗:这得看个人脾气了。
爱:得看个人性格了。
弗:这也是没法儿的事。
爱:奋斗没用。
弗: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爱:挣扎没用。
弗:不会有大动静。
爱:根本就没辙,(把吃剩的胡萝卜给弗拉基米尔)还剩这一点,吃不吃。
这一段过后,莫转过头向我解释说:“幸运儿的这一段独白采用了很别致的重复手法……”末了,问我:“是不是?”
这时候,座位前面的一个女孩扭过头来,朝我的方向看一眼,我的眼睛在昏暗中,有些迷糊,但大致上看清了。的确,她脸朝后仰起,眼睛开着,大而亮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于是,我又看见了她的目光,静止的,她的姿势,她的身体的状态。那眼睛看着我时并未露出过谅讶,如果我一年后回到这个位置上这双眼睛将始终如一。如没有看到什么,除了我的目光,什么也没看到,只朝我庄重地笑笑,便回过头去,似乎是为了专门对我笑她才回过头。回过头来,笑,并看我一眼,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整个过程更亲切自然的了,自然,不是突然地,在这里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这可能来自远方的事,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感惊讶的,我便也庄重地向她微微一笑。
正是这一瞬间,从那张坐椅上我感觉到一切将在我们眼前整合,或者解体,都将是很正常的。我们坐在那里的身体,猛然间,仿佛已不复存在。
这使得我抬起的腿不由自主地碰在她的臀部时仍未察觉,或者说:察而未觉。这一定有好一阵子,我可以说这是肯定的。但她,这样一个女孩,似乎也察而未觉,只是轻轻地将我的脚挪开,似乎,易碎的。
当我知道我的腿在做着怎样不礼貌的行为后,我站起来(我打算慢慢地来做这一切),我将脸俯向她,不无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这样,一切都顺利通过了,显然,我当时没有注意到莫吃惊的样子,可是这会儿,莫的嘴巴不住打了一个充满羊肉馍味道的嗝。
莫低声问道:
“黑明兄你干什么来着?”
我瞧了他一眼,足有两秒以后。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说。
“那你……跟那位——”他指了指女孩的背影,“好像说了什么!”。
“唔”。
他慢慢地朝前看一眼,又回过头来,嘴巴几乎张着对我耳语道:“那女孩看来……确实挺不错”。
然后,神秘地笑笑。
接着,他继续往下看,并偷偷地回过几次头,确认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以后,就端端正正地举着头,看得相当认真,果然又像僵尸一般。在沉默的昏暗中,我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液态的东西在富有节奏地泪泪流淌,两腿像夹着金枪鱼一样不自在,像在吹口哨,哼唱,蠕动,闹春,看上去格外自鸣得意。
——究竟是我的膀胱在闹情绪。于是我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打算慢慢地来做这件事——让膀胱减轻一下负担。我往外走时,一个娴静地站在出口的妇女盯着我瞧,我便问她便池在哪里。“喏——”她说着并随手一指“在那边,右侧,往里拐”。我确认的一个事实:我撤尿时,必须得甩鸡巴。我就那样站着,一道又长又细的液体直射入便池的水里,热气往上冒,缭绕着四处浮动,像小鸟儿一样唧唧喳喳地啼叫着,灰蒙蒙的水雾冲击着鼻腔。
第一部分将错就错,挑刺抬杠
站着,心扉敞开着,裤裆敞开着,膀胱敞开着,尿道敞开着。愉快。甚至想作一次冗长而奢侈的回忆,身体正在苏醒,大脑正春暖花开,感觉人生就是在一个暖洋洋的下午撤包尿之后,打那么一个长长的哈欠。
我走回座位的时候,观众正在咧嘴欢笑,包括莫和前排那个女孩儿,莫的表情极其丰富,我瞻前顾后,不明所以。
出场以后,莫对我说:“等待戈多”一剧有着强烈的解构倾向,是后现代主义文化精神的重要表现,由于解构,使戏剧文本的意义抛至虚空中,这便造成了这样一种文本现实:无人物,无情节,无意义。
“那靠什么吸引观众?”
“喜剧效果”。
说完,他咧嘴一笑:“哈”。
说的也是,剧中人物的言谈话语常在竟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幽默诙谐,惹得不少观众都咧开嘴。当我摸索着回到坐位上,那女孩并没有回头,或者她回头了。莫艰难地合上嘴问道:“怎的忽然离去也不打声招呼?”我说:“内急”,“啊”他说,“错过了一个精采的场面”,然后他朝我瞥一眼,重又咧嘴欢笑——而此时全场的观众已经静下来了。
剧中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岗动作滑稽,像是卓别林式的人物,而两个人的俏皮辞,又接近于昔日混迹歌舞游乐场所的“两面丑角”(aouble…actedi…an)。一问一答,将错就错,挑刺抬杠,口令式的对话“两面丑角”就是依靠这一切来逗笑取乐的;正像中国相声演员有“抖包袱”这一套本领,用来赢得观众的笑声。剧中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岗害怕他们打算用来吊死在上面的那棵枯树经不住两人的重量,一时间竞束手无策:
弗:我说咱们干什么好呢?
爱:咱们什么也别干。这样稳妥些。
弗:咱们先等等,听听他说些什么?
爱:谁?
弗:戈多。
爱:好主意。
弗:咱们先等等,等看清自身的处境后再说。
爱:不过,也许还是趁着没有凉透打铁好。
弗:我很想知道他能够提供些什么,听清后,我们可以决定取舍。
爱:咱们究竟要求他提供什么了?
弗:难道你当时没在场吗?
爱:我一定是没用心听。
弗:哦……没有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
爱:是一篇什么祈祷。
弗:毫无疑问。
爱:是一种含糊不清的乞求。
弗:完全正确。
爱: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弗:他说瞧着办。
爱:他不能做任何允诺。
弗:他南非要斟酌一番。
爱:在他家安静的环境里。
弗:同他家人合计一下。
爱:还有他的伙伴。
弗:他的代办。
爱:他的客户。
弗:他的书卷。
爱:他的我银行往来帐目。
弗:这才能做出决定。
爱:这是很正常的做法。
弗:怎么不呢?
爱:我看是。
弗:我看也是。
(沉默)
爱:可是,咱们呢?
弗:你说什么?
爱:我说,咱们呢?
弗:咱们什么?
爱:咱们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
弗:姿态?
爱:别忙。
弗:姿态,咱们趴在地上。
这段话是用急速回答来造成喜剧效果。弗拉基米尔言谈话语之间,显得深沉老练,胸有成竹。然而,“看清处境”,“决定取舍”,这类话语到底不合他瘪三那样的身体,所以听起来十分滑稽。接着,爱斯特拉岗的一句话又暴露了他强为自信的口吻所掩盖着的空虚无物——他竟然连自己曾提出什么请求都说不清楚,他转述戈多的答复也只是泛泛一句:“他说瞧着办”。两个瘪三就此借题发挥,你一言,我一语,竟像是一些套话互相搪塞。此情此景令人既荒唐又可笑(拼贴《〈乌布王〉、〈乳房〉、〈等待戈多〉与荒诞中的真实——现代主义风格和后现代氛围下的荒诞派戏剧》)。
出场后,莫问我:“觉得如何?”然后,他试探着将手放到我肩上,我无异议,手便放心大胆地安放在上面。咂巴。嘴的形状已有些像抽水马桶。
“总体上,”我说,到末尾,仅仅是几个词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很像一阵阵加剧的歇斯底里的发作……”。
“唔”。
“你觉得呢?”我问。
“自动交谈,文字游戏,假作争论却又没有结果……等待戈多是原因,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到剧终也没有离开舞台,他们的任务就是表演,表演无可表演的东西,这种东西全出于我们的生活。”他说。
“唔”。
……
说话间,一个女孩从我的身边走过,她过去了,又回过头,她看我一眼,且,清晰的。我看到她迟缓的侧影,于是我第二次朝她微笑,她也微笑,或许勉强一笑,抿了抿嘴唇。
……生活,学院,十月。
往后看是无济于事的,那一切都停止了存在。
第一部分我频繁地出入影院
接下来,我频繁地出入影院,那个固定的位置。除此,我每个星期,几乎每个星期,和阿×见一面。现在鸟儿飞远了,只听到汽车的噪声,这有点使人忧郁。我去看她,总是乖了那公共汽车或无轨电车,我心想压在像框玻璃后面的照片还没褪色呢。我常看看,那上面有她的名字,生辰日期和一张长方形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