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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千道影(下)-第3部分

小说: 千道影(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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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正是西夏赤目将军,年约五十,国字脸,一双鹰目犹如火中栗,宽厚的肩膀上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斗篷,内着银色盔甲,粗壮的手掌间握着一把七尺大刀。刀锋呈半月形,刀柄略显血色,就像是在鲜红的人血混进了金属一般。

    赤目似乎早已知道李承启不会轻易将展昭交给他,故意放了声音,道:“王爷!本将军奉旨捉拿窃匪——就是今日被王爷带走的那个小子。”

    “陛下已经释他无罪,将军这又是何意?”李承启道。

    “因为——景陵也被窃了,这哑巴嫌疑最大!”

    门外的声音雄厚苍劲,震得李承启不由得眉心一缩,身子竟往后退了—大截。

    “希望王爷能将他交给本将军!”

    “他是本王昔日的恩人……”李承启望了望浅笑的展昭,语调低沉。

    “本将军知道,陛下吩咐过在案件尚未查清前,不会为难他。”赤目将军道。

    李承启闭了闭眼睛,“本王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王爷岂不是在为难本将军?”赤目凝神看着李承启,似乎在与他暗暗较劲。

    “陛下那边本王自会解释。”李承启道。

    “陛下下了铁令,今日一定要拿他归案!”刚劲的声线没有半点丝软。

    李承启咬了咬牙关,眼梢燃起火星。“早听说将军武艺超群,今日本王倒想见识见识!”说着李承启一抬右腿,骤然跃起身子,腾空而起,刹那间风雪如龙,直涌屋内。

    “王爷,还是让我将人犯带走吧!”赤目将军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拉长了声线。

    “可以!只要你打得过本王!”李承启随即一个翻身,一叶剑翼轰隆破袖而出。

    赤目的眼角猛然抽动,飞速旋动红色斗篷,光亮的大刀斩开流风,刀锋直戳李承启的眉心。

    “好刀法!”李承启笑道,柔软的剑身如柳轻摆,修长的身影犹如鬼魅左右飘忽,灵巧地转绕开赤目的刀锋。

    “王爷,好身手!当心,看刀!”声音尚未消失,火劲的刀光早已在夜色中散出了无数星辰。

    “看刀!”赤目高喝一声,人影骤然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刀风却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凌厉,似乎可以将整个天地都戳个遍体鳞伤。

    李承启只觉身子微微一沉,剑锋抵上了雪地,腰形往后一翻,立定在雪地中。“果然出手不凡!”他愣愣地看着剑锋上的那一缕头发,自己终究还是败在了赤目将军手下。

    一阵疾风而过,赤目回身而立。“王爷,本将军可以将他带走了吗?”

    李承启平静地呼吸着,整个人像是空了一般,无奈低头。

    “那就多谢王爷了!”赤目道。

    “等等!”李承启疾声道:“请将军不要为难他!”语气中藏着一分乞求。

    “这是当然!一切皆有安排,王爷何必执著?”赤目盯着李承启,说着隐约不清的话语。随即转身撩开银盔,跨进了屋内。

    炉中的火焰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火星四溅。

    “来人,将人犯带走!”

    ***

    这个晚上的雪似乎比任何时候都圆厚,劲风之下,倒也失去了原本的寒气。沿途山道两侧的松枝早已被白雪厚厚实实包里了起来,不露半点绿意。

    远处偶有人声透过积雪传了出来。

    几点暗黄火光在寒风中折摇残肢,偶尔撕开几道光影,呼呼刮进了展昭的瞳孔,只是没有荡起半点涟漪。

    “你是不是很奇怪,本将军为什么带你来这种地方?”赤目将军扯玩着手中的牛鞭,嘴角冒出一团苍白的寒气。

    展昭静静地站立着,嘴角淡淡的笑了笑。对于他来说,西夏的一切都不重要。

    赤目正直了腰板,望向展昭。“看来你的胆色倒还不错,不愧是南侠展昭!”

    赤目蓦地点出了展昭的姓名,倒着实让展昭吃了一惊。在这个鬼地方,除了李承启和那个不知去向的紫儿外,没有第三人知道他的身分,所以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一般。

    赤目见展昭愣神,继续道:“是不是很奇怪,本将军怎么会知道你的底细?”他故意中断了言语,提步走近了展昭,“大国师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他完成遗愿的人。”

    展昭一动不动地盯着赤目,赤目口中的“大国师”应该就是图一年,心中疑惑不由得挂在脸上。

    图一年临死之前的一席话,让展昭觉得最后一计肯定与自己有密切关系,卸一直无法找到真正的头绪。如今赤目重提图一年,莫非是想就此启动图一年的最后一计?只是,这前前后后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他的目光火速移到了赤目身上,似乎想捕捉到一点什么……

    “你不用这样看着本将军,我自己还一肚子纳闷呢!”赤目道。

    看来,赤目似乎也并不十分清楚图一年的计划。

    未等展昭理出个所以然来,赤目已经从腰间掏出了一只褐色瓷瓶,自言自语道:“南侠,南侠,本将军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大宋名震江湖南侠展昭的身手。”

    展昭只觉赤目手中的瓷瓶图纹有些似曾相识。

    “这是解药。”赤目将解药倒在手掌中,“国师制造的丹药和他的计谋一样,一环扣一环!”赤目的国字脸浮出了浅浅的傲意,看得出来他对图一年十分敬佩。

    “其实,他当年让你服下的哑药就是‘去魂散’的解药,只是,之前你故意冲破血脉,伤及周身十二静脉,所以此药的药性没有真正起效,你的功力一直没有恢复。”

    “而我手中的这瓶药,便可促使原先的解药药性骤作,不但能让你恢复功力,还可以让你重新开口说话。”

    赤目昂着脖子道:“让你彻底变回原来的你——南侠展昭!”说着便将解药塞到了展昭的手指间。

    欲终取之,必先予之!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展昭当然懂得,只是已死的图一年,究竟想在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呢?这手指上掂着的,难道只是一瓶简单的解药?

    “放心,不会有毒的!”赤目双手抱胸道。

    展昭静静抿了一下嘴,将药倒进了咽喉。这药劲也着实厉害,清凉的感觉直透展昭的心、肝、脾、肺、脏,就连眼睛也隐隐感受到了那一股子冰凉清澈之气。

    “怎么样?这药够劲吧?”赤目笑道。

    “嗯!”展昭低低应道。

    “尽管你现在已恢复功力,有足够的抵抗能力,但本将军还是要带你回去复命。”

    展昭没有作声。就在这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他定睛一看,却见那身影十分熟悉,分明就是自己的知己好友白玉堂!

    展昭顿觉心头一阵发麻,不知是喜悦,还是迷惘。

    “展昭,你必须跟我走!”赤目见有人来到,心下有点着急,伸手就将展昭拉了过来。

    可一切都晚了,白玉常早已看见展昭。

    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展昭,白玉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展昭单薄的身子站在风中显得那么虚弱,脸色苍白,但眸色依旧那么深邃,如大海一般。

    白玉堂心头一阵激动,脑子里骤然滚烫了起来。可这并没有影响白玉堂的思维能力,他急忙吼道:“展昭,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白玉堂飞马奔到展昭的跟前,一把拉住了展昭的手臂。

    赤目虽然有高强的本领,可面对眼前两个武艺高强的人,他是绝然斗不过的。

    白玉堂身手灵敏,早在顷刻间便将展昭拉上了自己的马,一个扬鞭,如箭飞驰了出去。

    赤目叹了一声,只得离去。

    回到行宫,赤目原以为李元昊会大发雷霆,可他错了。一向冷静的李元昊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说着有条不絮且又理智清晰的话语。在这个世界,也许没有任何人能影响到李元昊的思想行为。

    就这样,李元昊在行宫平静地待了三天。

    这天,天灰黄,又低又闷,似乎正孕育着一场风雪。

    行宫的内院,清香漫绕。金黄色的狐皮紧紧包裹着李元昊的脖颈,一尊青铜火鼎安置在他的脚跟前,他正伸展这修长的十指,尽情摄取着其中的热量。

    “陛下,西平王爷求见!”门口的兵士通报道。

    李元昊翻了翻手臂,轻轻吹了一口热气,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

    三日未见,李承启身形徒然瘦削了一圈,眼圈泛黑,胡茬满腮。他进门来,见李元昊正襟危坐,便跪下,道:“臣弟李承启拜见吾皇万岁!”

    “皇弟平身吧。”李元昊道。

    李承启起身,拱手道:“皇兄,臣弟此来是想……”

    李元昊截语道:“皇弟想见你的恩人,对吗?”

    李承启道:“是。”

    李元昊微微一笑,“皇弟,你我虽非一母同胞,但毕竟同是嵬名氏的后人,身上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景陵是父亲的安身之地,如今被人窃盗,你我到九泉,有何面目去见我们死去的父亲?”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可听者却感到一阵阵压迫。即便是李承启,亦觉得身上有些寒意。

    “只是,景陵哑门被启,也不能说臣弟的恩公就是主谋!”李承启正色道。

    李元昊浅浅一笑,望着李承启,道:“可他本来就是盗墓的嫌犯。”

    “臣弟知道,所以当日才让赤目将军带走!只是时过三日,臣弟没有半点恩公的消息,着实担心。”李承启道。

    李元昊静静地看了看自己的皇弟,无声地笑了笑,“黄弟既然如此关心你的恩公,又为何要罚他到皇陵做了一年的苦役?这样的报恩方法,朕倒是闻所未闻!”

    李承启一笑,“臣弟荒唐行事了。”

    李元昊正眼看了李承启良久,突然转了话锋:“承启,国师临死之时,可留下什么遗物?”

    李承启心头一紧,脸上却无多少神色变化,回道:“国师并没有留下什么。”

    李元昊一直看着李承启,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良久方轻描淡写道:“你恩公已经不在朕这里了。”

    李承启一惊,顿觉自己被一只狐狸给耍了,眸色顿显虎狼之意。“不是皇兄派人抓他的吗?怎么能让他给跑了呢?”他的语气近乎有些挑衅的意味。

    李元昊看着李承启一付怒相,并不生气,脸上还浮起一抹笑容,“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李承启没有再言语,其实李元昊说的有道理,他的确应该欣慰。展昭远走,从此就可以与危险告别,他确实该高兴。

    李承启安静地离开了行宫,但他知道李元昊绝不会就这样罢手,除非展昭离开西夏,否则他仍有危险。

    ***

    夜意深浓,雪影皑皑,寂寞寒松掩下一片阴冷的深影,笼罩在斗间小屋的一檐。

    瘦削的褐色山鸡抽扬起细长的脖颈,震落了一身的积雪,缩身钻进了窗棂下侧的草垛中,安静地昏晕起暗色目珠,贪婪地享受着这一个难得的安宁之夜。

    黝黑的干柴“吱吱”地爆裂着自己的身躯,任由火焰肆意穿透着自己的残体,细长的油气窜舔着火炉四壁,油印下层层火痕。

    “展昭,这一年,你怎么过的?”白玉堂问道。

    展昭没有抬头看白玉堂,也没有很快回答他,良久才道:“还算平静。”

    白玉堂当然知道展昭这是在安慰自己,可他又能说什么?见展昭面有难色的样子,他心里很不好受。“平静就好。”

    白玉堂没有告诉展昭自己为了寻找他,不惜走遍北漠。可此时却听展昭问道:“你找我了吧?”

    白玉堂心上暖暖,无论什么时候,展昭总是最懂白玉堂。

    英雄相惜,知己相慰。言语再多,也道不尽白玉堂此时的感动。

    展昭有些疲惫,言语也越来越少。白玉堂这才感觉到展昭已不再是当年的展昭,这一年时间里,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是什么令他如此消沉?

    “猫,你哭一场吧,我不笑你。”白玉堂知道展昭心里藏了太多委屈。

    展昭淡淡一笑,道:“没事哭什么。”

    “猫,你有事,我知道!”白玉堂紧紧抓住展昭的肩膀,“哭出来,大声的哭出来,哭完后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愉快!”

    展昭望着白玉堂,没有掉泪。

    “在白玉堂眼里,你展昭永远都是展昭!”

    眼中泪水再不能抑制,展昭转过头,默默擦起了眼泪。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展昭的精神好了很多。白玉堂见他神气了许多,嘴角也挂上了灿烂笑容。

    越过前方的山脉,他们就可以彻底离开西夏了,白玉堂很兴奋,看着身后的展昭,他竟然有点陶醉,想着不久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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