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乐公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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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到千里之外的长安来,真令人佩服……」昔东浚嘲讽道,心情更坏了。他是收到父亲托人快马捎来的家书,才得知这件事的。
「咦?你不知道吗?这件事在新罗坊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朴昱笑了笑。「大家都关心哪一家的闺女会雀屏中选呢!」
「你想必也凑和其中吧。」昔东浚冷睨朴昱。
「呵……」他不去凑热闹才怪!「毕竟这是攸关各大家族的大事嘛,说不定……说不定……」朴昱忽然想到什么,露出贼贼的笑。
在心情恶劣的人眼中,这张脸看来颇为欠揍!
「说不定啊……」
「你是拐到舌头了?有话快说!」昔东浚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好修养,否则怎能够看着如此欠扁的一张脸这么多年,而还没有真正动手“
朴昱指了指「雪阁」的方向,表情更贼了。
「我是想,说不定房里那位迷失自己的小姑娘就是从新罗来的,是你家族长辈们帮你挑选好的妻子——」朴昱终于还是又扯到了房里的那位姑娘,而且越说越投入,彷佛他曾亲身经历一般。「她背负着全家族的期待,千里迢迢来长安与未来的夫婿培养感情,达成劝夫回新罗的使命,只是没想到,寻夫的过程命运多舛,她在途中遇上劫匪,与侍卫和家仆失散且又受了伤,但还是凭着仅存的斗志和残存的记忆找到了夫婿……」
「请问你现在唱的是哪一出大戏?」
显然地,朴昱说得精彩,但昔东浚并不捧场。他向来少言,也不特别喜欢听人说话,但不知为何,他身边却总是围绕着喜欢说话的人,叽叽喳喳的,他不认为自己和蔼可亲到适合陪人聊天。
清静!绝对是他最低程度的要求,但往往也是最难求的。
昔东浚从不主动揽事在身,可偏偏事情自动会来找他,只要大唐国内的新罗人发生任何纷争,必定会上门找他仲裁,他每天忙着处理这些事务,便一刻都不得闲。
厌恶麻烦事,又偏会被麻烦事给缠身!对此,朴昱一点都不意外,谁叫出身六部贵族的昔东浚是目前在唐的新罗人中,身分地位最显赫,骨品阶级最高的,所有在唐新罗人皆以他马首是瞻,绝对信服他的任何决定,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大家心目中唯一共尊的领袖人物。
「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可疑得很吗?」朴昱难得认真道。「我听阿沅说,你捡到她时,她一身新罗女子的装扮,你说,我的推论难道没有几分可能吗?」
昔东浚虽然也觉得事有蹊跷,但直觉告诉他,这女孩并非来自新罗。
「她也许只是附近人家的女儿。」
「这新罗坊里有几个新罗人,我们最清楚不过了,根本不会有不认识的生面孔——」朴昱发表自己的看法,同时还不忘调侃昔东浚道:「而且,她还把你的名字和长相,记得「非常非常」的熟呢!」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她。」
「不管认不认识,至少在搞清楚她的来历之前,她都是个责任。」
昔东浚停下脚步,冰傲的深眸如同天空飘降的傲雪,寒意逼人。
「我不收留女人!尤其是来路不明的女人。」
「只要搞清楚她的来历,就不算是来路不明了,不是吗?」朴昱又露出那副欠人扁的贼笑嘴脸。「况且现在外头的景况你也看到了,叛军安禄山的兵马未到,长安城已经开始乱了,而大唐的皇上整日和他的爱妃腻在华清宫,根本顾不了天下人死活,如果乱局失控,连我们也不得不撤出长安回乡避祸的时候,难道要丢下她一个人?」
所以,他才后悔捡回了个大麻烦!
昔东浚眉心紧拧,沉默半晌,才道:「既然这件事你也搅和了,凭你灵通的消息来源,打探她身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既然有人热心过了头,就丢个差事让他忙去,省得他没事就绕在身边扰他清静。
「这当然不成问题!」朴昱爽快答应。
昔东浚虽然凡事冷情以待,却从未真正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会将麻烦分一半出来,正表示他愿意真正接下这个麻烦,否则以他冷漠的性格,根本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不过在这期问,你就好好照料人家,别再摆臭脸吓人,小心吓得她最后连你的名字也给忘了,那就可惜了人家姑娘之前的「念念不忘」啊!」
欠扁的笑脸依旧不识相地在眼前晃来荡去的,昔东浚握着拳,忍着一挥痛快的冲动。「少啰嗦!给我消息,越快越好!」
很明白,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不想再提了。
「消息自然会给你,但至于快不快得起来我就不敢保证了,你等着就是,我先走喽!」每每撩得昔东浚耐性罄尽,怒气在迸发边缘,才会是他告辞的时候。
不多废话!朴昱再度献上刺目的大笑脸后,立刻以最识相的速度自动消失。
昔东浚定定目送朴昱离开,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怒气,在朴昱走出庭外的同时瞬间隐去,恢复惯有的冷然。
既然认定是「麻烦」,便无须占据心思太久。
高大俊挺的紫色身形穿过长廊,正要走往大厅时,忽然——
「哎哟!」
一声痛哼!昔东浚循声回头,正巧看到梅园里,一抹白影没入雪地之中。
狐疑地往回走去,才一进梅园,他即认出那抹雪白纤影。
是她!那个才刚被他拋诸脑后的「麻烦」!
她刚才显然重重地跌了一跤,整个人正脸朝下栽在雪地中。
「好痛……」
她摀着鼻,忍着痛想爬起身,无奈雪地湿滑,让她看起来笨手笨脚的。
「搞什么鬼啊?」昔东浚脸色一沉,低喝。「妳跑出来做什么?!」
「昔大哥!」她仰头看他,急切的眼中有着如释重负的欣喜。「我正在找你……找你……」
「找我?」他挑眉道,两手交叉胸前,没扶她一把的打算。「干么趴在地上找我?」他和朴昱才跨出「雪阁」不到一刻钟,没必要急成这样吧?!
她拉着他的衣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沾着泥雪的小脸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我要告诉你,我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是谁了!」
第三章
「李皓?!」
空荡荡、冷清清的乐食楼里,赵老板的回答清清楚楚,完全不受任何杂音干扰。
「没有啊,李公子今天没有来店里呢!」
「你确定?!」
上官灵巧睁目瞪视,死命抓着乐食楼赵老板不放。原本应该是张白净清秀的少女娇容,此刻不但灰头土脸,双目红肿得吓人,甚至在这样的冷冬中,她竟还急出一身汗,可见她焦虑的程度。
「拜托拜托,请您再仔细想想,我家公……公子真的没有来过吗?」上官灵巧颤声道,真的快急哭了。乐食楼已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这里都没有消息,那她就要准备提头回去领罪了。
「也许我家公……子,呃……今天的模样……和以前来这里时有些不同……呃,这该怎么说呢?」她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具体说明她家公……子特殊的状况。
「丫头啊,平常我不敢讲,但今天我非常确定,李公子确实没有来这儿。」
赵老板对李皓当然不陌生,毕竟这些年来,他为了征服这位小哥的胃口,不知耗费多少心力在寻访各地名厨,这次,他还特地远从新罗国请来一位名厨,正准备等着李皓上门,让他尝尝新的美味呢!
「外头乱成这样,我这乐食楼今天也只不过做了两桌生意,除了朱大胖和另一位男客倌外,就再没别的客人了。」
「男客倌?」上官灵巧眼睛一亮,似乎抓到了一丝的希望。「什么样的男客倌?年轻的?是不是穿著紫衫?」
「嗯,好象是……」其实不太确定。
「就他一个人?有没有人来找他?嗯……应该说,有没有一位「姑娘」来找他?」
「没有,就他一个人,而且坐着坐着就走了。」赵老板回忆道。老实说,他一度还怀疑这个客人是不是出于自己的幻觉呢!
紧绷的情绪,在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后,上官灵巧整个人彻底瘫泄无力。——完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赵老板关心道。「李公子有说他今天要来是吗?那我岂不是要赶快通知厨子准备准备——哇哇——」突然惊叫。「妳怎么哭啦?!」
豆大的泪珠控制不住地狂泻奔流,上官灵巧摀着脸,蹲下身,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公主……妳到底在哪里?」
「公「主」?妳要说的是公「子」吧?」见小姑娘哭胡涂了,赵老板也慌了手脚。「哎呀,妳先别哭啊,有话慢慢说,慢慢说——」他压根儿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好先扶她坐好,然后转身倒茶。
哭,用力哭,拚命用力哭,反正也已经想不出办法了。
上官灵巧不顾一切地痛哭着,心里又慌又乱。
弄丢了人,她要怎么回宫?!呜呜……
嗄?!
哭声戛然乍停,上官灵巧突然定住——对了,也许公主找不到她,自己先回宫去了!很有可能!
抹了抹眼泪,又燃起一丝希望。
话不多说,泪不多流,上官灵巧提起裙襬,迅速奔出乐食楼。
待赵老板端出茶水想让哭泣的伤心人解解渴时,只见空荡荡的食楼依旧空荡荡,连半点残留的哭声回音都没有,彷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哭泣只是出于他的想象。
敢情是今天乐食楼生意太差,才让他频频出现幻觉和幻听吧?!
赵老板端着茶水,脚底生钉似地杵立着,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大夫看看了?
「食乐?」
「对,我的名字叫「食乐」。」
梅园里,她抓得昔东浚好紧好紧,同时好用力、好认真地拚命点头。
尽管已冻得唇色发白发紫,而且涂在鼻子上的草药早已沾混着泥雪,让她看来既丑又狼狈,她还是努力朝昔东浚挤出一抹笑靥,就像个乖巧的好孩子一般,引颈期盼着长辈的嘉许。mpanel(1);
昔东浚看来并无特别欣喜,反而,胸口涌升一股没来由的闷气。
「妳就只为了告诉我妳的名字,所以特地跑出来?!」
他咬着牙、压着嗓,也压着隐隐浮动的情绪。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样的冷寒天,她不安分待在房里休养,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便在屋外乱跑。她不顾及受伤的身体也就算了,若因此又染了风寒,那才真是徒增他的「麻烦」!
「因为刚才我在房里……突然发现我身上戴着一块玉……」说着,她摊开手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原本握在手中的玉,早已在她滑倒时就不知去向。
「啊,玉呢?!」
她大叫,急忙蹲身找玉。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以冻僵的手指头不断拨雪翻找。
昔东浚不发一语,冷眼旁观着她不甚灵光的一举一动。
此时,天空又飘下细雪。绵绵覆在她的脸庞、发间,以及白得毫无血色的唇瓣上。她不在意冷,只急于向他证明自己。
「那块玉上头刻着「食乐」两个字……我想那一定就是我的名字了……啊!在这!」冻得发颤的小手好不容易在雪堆中找到那块翠玉,才刚捡起,即因手僵又滑掉。
「啊……」她颤呼,很小心地再拾起玉,宝贝兮兮地拍去泥屑,呵护在掌心,然后仰起小脸对着昔东浚绽放纯真开心的笑容,双手合捧着献上。
「你看……就是这块玉……它上头真的……刻着「食乐」两个字……」她牙齿打颤道,口中不断冒出白色的冷雾。
昔东浚并没有看向她捧在手中的玉,只是执意盯着她的脸;不知为何,他越是看她,就越觉得她不断发抖的模样……
真是……
该死的……
碍、眼、极、了!
「你你……你……不不……不看一眼……眼吗?」她结巴得厉害,足见上下排牙齿正打得火热。
抖抖抖,天这么冷,又穿这么少,再抖下去,怕是全身骨头都要给抖散了。
「回去!」他沉着脸,口气很不悦。
食乐怔住,高举在他眼前的小手缩了下,有些退却。「你……你不看吗?我的名字……」
没错,他不想看!他现在只想……只想……
昔东浚在心底暗咒了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想做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在她抖散掉自己一身弱骨之前,先将她赶回房里去!
「回房去,现在!」他粗声命令道。
「你……你不开心吗?为……为什么?」她心酸酸的。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呵!为什么他不开心呢?她不懂!
「对,我不开心。因为妳到处乱跑。」
昔东浚伸手扣住她冰冻的柔荑,强制拉着她走往「雪阁」的方向。由于他的动作太过突然,食乐一个踉跄,手中的玉也顺势掉落。
「啊,我的玉!」
食乐反射性要返身捡玉,但昔东浚的步伐又快又急,拖着她的力道又很强烈,倏地——
喀!
明显的声响同时震住两人。
昔东浚打住脚步,吃惊回头,而正要捡玉的食乐也同时定住,五官扭曲。
「好痛!」她吃痛叫出。
昔东浚如被雷趣般,迅速放开她的手。食乐一个失衡,一屁股向后跌坐在地。
他如雕像般杵立原地,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她。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拉脱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