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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生活之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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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月琼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三年大学已经启发了你。”

周舜昆劝道:“你别老讥讽地,她会反感。”

纪月琼看着丈夫,“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怕我不高兴。”

“唉,你我是这个家庭的奴隶,有何作为。”

噫,父母开始唱双簧矣,事态略见严重。

“妈,取消婚约又不是离婚。”

“错,离婚是无可奈何,取消婚约乃出尔反尔,儿戏之至。”

振星悻悻然,“见仁见智耳。”

周舜昆摆摆手,“我站在女儿这一边,无论怎样,我支持振星。”

振星鼻子一酸,低下头来。

纪月琼咦一声,“奇怪,我有说过要逼女儿出嫁吗,留她在身边有什么不好?”

振星完全放下心来。

周舜昆又惋惜道:“不过也许将来就碰不到比王沛中更好的人了。”

“沛中的确不错,不过那一等级的人才还是很多的,即使终身不嫁,一个人也有一

个人的好处。”

周振星只觉自己幸运,她朝父母拱手鞠躬,“谢谢支持,谢谢各位。”

婚礼就这样非正式无限期押后。

周氏伉俪陪着王氏贤夫妇倒处吃同逛,分手之际依依不舍。

王太大当面称赞纪月琼:“这么时髦的一个人,对我们这些阿巴桑毫无架子,真正

难得。”

这时纪月琼亦觉得亲家是豪爽磊落的生意人,怪不得发了大财,深觉婚事不成是宗

憾事。

无奈她不得不尊重女儿的意愿。

纪月琼想起多年多年前的事来,一日上午,她正淋浴,忽然发觉有人偷窥,呵原来

是两岁多一点的振星,正笑咪咪在浴帘外张望,接着取过搁在一旁的浴巾,双手捧着递

给妈妈呢。

当时纪月琼的眼泪就飞涌而出。

当然她要支持振星,她们是母女。

不要说是这种小事,再大的事故,责备管责备,支持还是支持。

振星也没闷着,她悄悄接姐姐出院,急急安排父亲同她见面,这边又要应付王家三

口,还得随时要听邓维楠的消息。

不是不累的。

如有选择,周振星情愿做三十日苦工,打扫洗熨煮,蓬头垢面,在所不计。

她真捏着一把汗,悄悄同婵新说:“幸亏你没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怎

么同父亲交待,所以我同你都得好好活着,千万不能死,死了没交待。”

婵新一想,却是事实,内心不禁恻然,说到孝道,振星这家伙比她明白得多。

周舜昆问女儿:“你这样四海为家,要到几时呢?”

婵新笑笑答:“教会即为我的归宿,我没有流浪的感觉。”

周舜昆说:“说你同妹妹不像呢,才不是,两个人回答起父母的问题来,均滑不留

手,避重就轻,讲了等于没讲。”

这时振星忽然谦虚起来,“呵姐姐胜我多多。”

周舜昆瞪她一眼,“你俩旗鼓相当,不相伯仲。”

振星只得噤声。

周舜昆吁出一口气,“若要好,老做小,我只得尊重你的选择,恭敬不如从命。”

纪月琼劝道:“这话说得赌气了。”

婵新只是陪笑。

幸亏不久都走了。

壬沛中陪地老爸老妈回台北,周舜见陪妻子到新加坡探亲,只剩她们两姐妹留在香港。

振星搔搔头,“曲终人教,怪寂寞的。”

蝉新却问:“有什么办法不叫父母失望?”

“有,立刻找两头好人家,我同你即时嫁过去,各人生一对孪生儿,一半过继给周

家,哈哈哈哈哈,以后一辈子快快乐乐,富富泰泰的过,没病没痛,没有烦恼……”

婵新嗒然,“世上没有这种人吧。”

“有些父母是不知道的。”

“我们的父亲呢?”

“大抵也不知道,可幸他愿意包涵我们。”

“我们真幸运。”

振星抗议:“那是我的口头禅。”

婵新看着振星,“你不打算回去了吧。”

半晌振星才说:“听说香港找工作容易。”

“难怪天天在那里翻开南华早报。”

振星已用红笔圈出数十份聘请广告打算行动。

她说:“我想陪着你。”

“振星,我不怀疑你的诚意,可是我劝你莫以我为重,下一站我可能会调到南美洲去。”

“那么,或许我想在邓维楠身边。”

婵新领首笑,“倒底还想近着熟人,不敢全盘独立。”

“听王沛中说,反正婚期取消,他爸妈要把他拘回台北去帮家里大量设计改建旧屋。”

“听,你可能永久失去他。”

“我知道,失去他是十分可惜的一件事。”

“怎么,又后悔啦。”

“可是,我并不真想得到他。”

婵新看着妹妹那患得思失的样子,不禁庆幸自己毋需选择。

所有选择到头来一定都是错的,因为当时间过去,失去的全会变成最好的。

当下婵新说:“你不同,你有福气,你永远会碰到更好的。”

“那更令我心惊胆战,受宠若惊。”

邓维楠再见到周振星的时候,发觉她已经改变了。

振星刚见完工,一身打扮无懈可击,化妆明艳,举止文雅,换句话说,此刻的周振星同银行区一般行政人员无甚分别。

在杜邦分公司就起码有百多名。

邓维楠有点失望,他怀念那个毛燥豪迈穿着脏靴子的周振星。

振星自他眼神中看出他的意愿,不禁轻轻道:“人是要适应环境的。”

“你何必呢,我们要为生活,不得不作出迁就,你,你大可做回你自己。”

振星大为讶异,“我,我总得长大呀。”

邓维楠摇头,“太多少年老成,周振星不必成为一份子。”

“多自私。”

邓维楠笑了。

“说说你找工作过程。”

“机会是很多,可是新人的薪酬并不如传说中好,工作性质也很拉杂,生活程度非

常之高,做它十年未必有节蓄,还有,交通挤,上班十分不便,相当吃苦。”

“意见中肯。”

振星自嘲,“早知如此,不如结婚。”

这一句话提醒了小邓,他发觉振星手上那枚大钻戒已经收起来。

“怕老板觉得你太阔气?”

振星不知怎么说才好,先咳嗽一声,“我们协议押后婚期。”

小邓一怔,不动声色,“延至六七月?”

振星抬起头,很怅惘地说:“不,也许永远结不成了。”

“你感觉好似很复杂。”

“我不舍得。”

“为何改期?”

振星摇头,“真的,不是时候”

振星很坦白地倾诉:“小邓,此刻人人都觉得年轻的周振星可爱,鲁莽都值得原谅,可是过了二十五岁,这可爱将会用磬,届时怎么办,我总得充实自己,不趁现在趁几时?我不愿一生做个草包。”

“可爱的草包。”

“小邓,谢谢你。”

邓维楠看着地,渐渐她会学得精刮、世故、圆滑、把利害放第一位,名利放第二位,不消三五载,就迷失自己,像所有人一样,营营役役,为很小的事失意,又为更小的事得意。

他知道,因为他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可是叫周振星不长大,又是何等残酷之事。

邓维楠伸出手去,轻轻拨动振星额角的碎发。

他温柔地问:“有没有人怀疑我是第三者?”

振星哑然失笑,“你愿意扮演这种丑角吗?”

“振星,为了你,任何事。”

这种话,即使是假的,听了也舒服,何况邓维楠不是说假话的人。

“维楠,有一间美资银行,在此训练伙计,预备稍后派驻温哥华,他们一看我的情况,就乐了,认为我非常适合,我得到那分工作的成数很高。”

“以后你就得早睡早起。”

谁说不是。

自郊外的小别墅出来,起码要一小时才抵达银行区,中饭吃便当,六时下班,回到家天色已晚,要准备明日功课,最好早早上床。

“你说我会习惯吗?”

“当然你会,周振星,派你到戈壁或是火地岛你都会开花结果。”

振星撇撇嘴,“我就是怕你会那样说。”

终于讲到正经。

婵新出来说:“邓先生,我们总得付房租给你。”

邓维楠知道越推会越烦,于是爽快地答:“好呀,一季三千港元,我只是租两个房间给你们,其余地方,我自己也要用。”

婵新知道他不在乎,笑道:“太便宜了,每月三千吧。”

“这样吧,一口价,每季三千六,租不租拉倒。”

振星抬起头,“妈妈说山海经里有个君子国,就是这样谈生意。”

邓维楠说:“君子国好象是镜花缘里的传说。”

振星问:“什么叫镜花缘?”

“这是中国人的禅,”婵新解说:“镜中花,水中月,都不是真的,是虚无的幻觉。”

振星骇然,“呵那多伤心。”

“所以镜花缘其实即是无缘。”

“唏,一本小说何必用到这样悲哀的名称。”

婵新笑道:“悲剧容易动人嘛。”

邓维楠连忙说:“租金就这样谈好了。”

婵新说:“过几日我会到教会去听指示。”

振星说:“她们修女也分等级,并非天下大同,侈女之上有高级修女,然后升为首席修女再有总级顶级修女,大抵也免不了有人装模作样,仗势凌人,只要是人,就有人的劣根性。”

婵新瞪振星一眼。

振星说下去:“婵新一样要小心侍候这些人。”

邓维楠在振星耳边说:“明知何必故问。”

通常他只能逗留半天时间,傍晚总得乘飞机回去,即使因公事留多一日,反而要住到酒店。

周振星总是顺利地得到她要的一切,包括那份工作。

一声想学好粤语,十个八个男同事扑上来表示一三五二四六下了班都有空,还有,星期日全天侍候。

受训只需八个礼拜,但是每天时间相当长,有时忙至晚上八时,是她自己要跟着上司倒处跑。

婵新问:“男同事喜欢你吧。”

“喜——欢。”怪声怪气。

“女同事呢。”

“也喜欢。”

婵新奇问:“何解?”

振星笑嘻嘻,“她们觉得我笨,衣着头面又不如她们光鲜,况且,几个礼拜后就要走,没有威胁性。”

婵新叹日:“有眼不识泰山。”

第二天,振星驾车送婵新出市区到教会报到,然后上班,约好婵新中午在一间咖啡室等,以便接她回去。

等等了大半小时,不见人影,振星急了,只后悔没把手提电话交给婵新。

正在彷徨,婵新出现了。

振星迎上去,谢天谢地,可是慢着,为什么她脸色如此难看,急问:“婵新,你没有事吧。”

婵新坐下,喝一口咖啡,苦笑,“有,很大的事。”



  







生活之旅(八)



(八)

振星一颗心沉下去,“又是哪一部份不妥?”

“不不不,我身体茁壮无恙。”

振星放下心来,“呵好极了,其余的事不要紧,你只要多多向天父祷告,必可解决。”

婵新啼笑皆非,“你不懂,有人针对我,我自辩无效。”

振星微笑,“我太知道了,你做事太过实览力,有人妒忌弹劾你。”

婵新低头,“正是。”

振星安慰她:“算了,东家不打打西家,还有,大不了自己做老板。”

婵新气结,“你在说什么。”

“通是几句老话,真正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任何事别往心里去,尽了本分就算数,别动真气。”

婵新听了低头不语,面色渐渐祥和。

振星说:“好了,稍后你可以告诉我,他们挑剔你什么,现在我要回去上班,我替你叫辆车子回家。”

婵新抬起头,“好。”

虽作若无其事状,看得出是受了伤。

振星忽然想起母亲时时说的一句话来,故轻轻吟过:“披上袈裟事更多。”

这次,婵新居然没有反对。

振星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怕她动气。

送婵新上计程车时振星攀着窗门说:“回家喝杯热牛奶休息。”

振星回到公司就钻进电脑间,她有一个好处,做什么都够专注,无论是读书玩耍筹备婚礼,都一门心思,心无旁骛,现在也是。

喝下午茶时分,一位男同事推开电脑室门焦急地问;“周振星在吗?”

另一位男同事嘻皮笑脸答:“她在大班房。”

振星忙说:“谁找我?”

那一位同事说;“警局找你,振星,好象是你家人出了事。”

振星耳畔嗡一声,手足无措。

也幸亏有这个年轻的异性同事,他立刻护花,“振星,打油麻地警局周三四七分机找

陈督察。”

振星还是茫然站着,动也不动。

两位男同事心痛,替她拨通号码,找到人,把听筒放在振星耳边。

那边有一位女士问:“是周振星小姐吗?”

振星呆呆答:“是。”

“你认识一位周婵新吗?”

“是我姐姐。”

“她乘车途中昏迷不醒,司机把她送往医院,此刻她在伊莉沙白医院急症室。”

“啊。”振星只答了一个字。

男同事连忙取过电话问:“病人状况如何?”

“欠佳,”陈督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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