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逃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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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发了酵的理论,仿佛在罐子里被盐、酒、辣椒腌制了很长时间。所以,她一旦评判男人的时刻,她的语词和精神状态总像是腌制在罐子里,冒出各种气味。
《女逃犯》第八章(3)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李水珠即将去约会,而此刻,她有些胆怯,她甚至想逃跑,然而,方姨总在旁边走来走去,方姨仿佛是一只打气筒,总是在她精神倦慵的时刻给她打气:“李水珠,你别无选择,我知道你已经回不去了,你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状态之中去,你再也无法占据你父母家里的一间房子,你妹妹死了,你成了嫌疑犯,我知道,你是嫌疑人之一,你妹妹的案卷直到如今仍没有真正在尘封起来,如果它们能像一些灰尘一样扬起来又回到尘埃之中就好了,如果它们能像花凋零一样真正在腐烂最终被人们遗忘就好了……然而,生活不是这样的,你母亲还有别的人看见你同李水苗出去了,有人甚至已经看到你同李水苗上了饭店的电梯……哦,这一切都是谜,无人解出这个谜。而你的母亲如今已经开始脑萎缩,她将逐渐丧失记忆力,这对于你是一桩好事情……所以,你是逃犯,你现在别无选择,你也不可能回到吴学恩身边去,难道你愿意永远守候着那个行为粗鲁的男人,难道你还愿意回到每天到农贸市场拎猪肉的生活中去吗?我知道你已经回不去了,而你的老板,他快到五十岁了,依然保持着男人的气质,而且他是一个多么成功的男人,他已经发出了邀请,我听说,受到他邀请的女人并不多,因为他除了忙碌之外,他是一个很挑剔的男人,他之所以欣赏你,除了你拥有美貌之外,还有你的气质……现在,你必须学会改变命运,你必须接近他,让他为你而动情动心,这样,你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了……李水珠,别回头,回过头去就是地狱,而朝前走却是天堂。”
她点了点头,她是一只泄气的皮球,经方姨一鼓动,她就不再犹豫了。方姨说话时,她的心砰然跳动、方姨不断地暗示着她的过去,那其实不是很遥远的过去,它是刚刚拉开又合拢的序幕,方姨说话时,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晚上除了母亲知道她出门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看见她和妹妹出门?那么,那个看见她们出门的人到底是谁呢?她的命运又一次被悬念、与她生命相联系的一种无法解决的人命案笼罩着。然而,方姨似乎又绕开了它们,又回到了现在,非要让她站在穿衣镜前,试穿那件黑色的连衣裙,而且方姨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可以穿黑色。第一种人她们漂亮、肤色白皙,她们一旦穿上黑色,就像女巫和幽灵,又像女王一样高贵;第二种人是遭遇过苦难的女性,她们背负着黑色的背景,并在这背景之下跳舞,她们裸着脚跳舞,身上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于是她们独特的舞姿、那种痛苦、绝望的舞姿楚楚动人,你既是前者,也是后者,所以,你最适合穿黑色的连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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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当方姨描绘着黑色时,方姨的脸上荡漾起一种乌云似的黑飘带,它仿佛像绳子似的正捆绑着李水珠,不过,她情愿被捆绑,因为方姨所描述的这个世界实在太美丽了。她就这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方姨的声音所笼罩着。于是,一场赴约开始了。那是星期天的下午,下着微雨,她却依然穿着黑色的连衣裙,方姨驱车送她到离赴约点不远的那条马路边,方姨说:“不要让那个男人知道有我这样的女人的存在,一定不要吐露你生活中的真实,因为我们的真实经受不住推敲,因为对你而言,神秘的生活远远超越了真实,所以,不要透露你生活中已经发生过的任何一桩事情,不要谈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临下车时,方姨的叮嘱声就像碎片面在她眼前飞舞着。
她的老板已经等待在餐馆,这是一座西餐馆,环境优雅,那些从播音器间散发出来的抒情音乐就像是潮湿的雨滴,正在入侵你的肌肤。这个环境似乎可以让李水珠摆脱那种逃亡者的生活方式。她不亢不卑地坐在男人的对面,男人已经开始使用刀和叉,她也开始使用刀和叉,他们慢悠悠地咀嚼着牛排,男人说:“你好像总有心事,你是不是还没有安下心来,其实,你用不着那么紧张,你应该学会放松神经……”男人的话让她想起了方姨的声音,她一边瓜分着牛排,一边开始说话,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在上哲学课的时候,她被许多哲学家所迷惑的日子里,她校园中走来走去。于是,她谈起了叔本华、尼采,她分割牛排的时候,哲学的气氛冉冉升起。男人开始用一种着迷的眼神看着她说:“你确实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的判断没有误差。”然后男人问她是不是喜欢黑色。她点了点头。男人说:“我就喜欢黑色,而且我欣赏女人穿黑色……”她笑了,方姨是聪明的,就这样,她被方姨所控制着一切审美,她让男人送她到离方姨住所还有两百米的一条街道。她说她住在亲戚家里,可以步行过去就行了,她开始围绕着自己的生活筑起了堤岸。这是不得不筑起的一道堤岸。方姨说不能把什么都出售出去,女人应该学会筑起堤岸,我青年时代不会自己筑起堤岸,因此吃过许多亏,所谓堤岸就是私人的梦区,就是女人的花园,它像私处一样神秘。
尽管这是一个微雨而潮湿的夜晚,她还是从那辆黑色的轿车中走出来,男人驱车很快就消失了。她回到了方姨的家,方姨正在等候着她。方姨端上来两杯浓咖啡,把灯光调到最佳的适度,然后开始让李水珠讲述她今晚的赴约。我们知道,方姨最为重视的是细节,方姨让李水珠描述人男人的衣作,甚至连男人的领带也不错过,而且男人穿的鞋子的颜色她似乎也很重视,两个女人就这样倚依在微暗的灯光之下。此刻,吴姨关心的是那个男人对待李水珠的态度,于是,细节中出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李水珠回忆着,尽可能地把男人说过的每句话,每个眼神如实地转述给方姨。突然,方姨问道:“他摸过你的手了吗?他的手越过餐桌向你的手游移过来了吗?”她肯定地说没有,她的回答爽快而且坚决。方姨笑了笑说:“男人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的欲望了,因为你是哲学系毕业的女性,因为他看到了你血液和细胞之间散发现来的哲学精神,所以,男人也开始变得理性起来了。”
《女逃犯》第八章(4)
她们谈论到了深夜,方姨似乎毫无困倦,有一点让李水珠感到惊讶:方姨为什么始终像一团火焰一样谈论着男人,尽管她生活中已经没有男人。李水珠同她老板的故事在第三次赴约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这一点方姨已经在之前暗示过她了,方姨说:“你已经是第三次赴约了,经验告诉我说,第三次男人会不满足与你们之间的现实交流,也许他会采取一些措施。你并不是毫无经验的女性,你已经接触过两个男性,而如今你将接触到第三个男性。现在让我们坐下来,仔细地分析一下这三个男性不同的特征。第一个男人,他是一个艺术青年,我知道,那个时期你们如醉如痴地享受着青春的疯狂,我经常在马路上看见你们骑着摩托车,你用双臂紧紧地抱着男友的腰,那种紧紧的拥抱让我感到失去的青春期似乎又已经回来了。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生活中会出现李水苗,就这样,考验爱情的时候到了,考验忠贞的时刻也到了,在这时候,你会发现许多东西都是经受不住考验的,而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男人可以在一个瞬间就背叛他们的盟誓。崔亚明比其它男人更容易背叛爱情,因为他们容易被感觉所迷惑,也就是说,李水苗给崔亚明带来了新磁场、新感觉,所以,在一夜之间,你所迷恋的爱情变质了。
第二个男人虽然不配放在这里谈论,因为他的存在就像盐菜一样单一,然而,他是你生活中出现的男人,当我见到他时,我很惊讶,你身边的男人像是从城郊的废墟中走来的,他携带着满身的腥味,携带着大蒜味、葱味、生萝卜味……而你却拎着生猪肉,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很显然,是遭遇使你们相遇了。很显然,这个男人的处境利用了你的处境,也可以这样说你被这个男人所利用了。幸亏我发现了这一切,幸亏我作为女人对你充满了同情怜悯,我把你带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哦,我已经使尽了力量,为了让你摆脱过去,过去意味着什么呢?对你母亲,对警察,对观望者来说,你是再逃犯,你是悬疑人,你是凶手,而在这里,你才安全,你身份证的名字虽然存在,你仍叫李水珠,然而,我已经私下改变了你的籍贯,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你……让你拥有一个幸福的前程,似乎已经变成了我的理想,于是,你遇上了第三个男人,他接近五十岁,他肯定经历过你无法想象的生活。比如婚姻、比如女人等等,然而,他是一个多么成功的男人,他的房地产遍及这座城市,与这样的男人交往,难道你不会变得心醉神迷吗?不过,李水珠请千万别轻易地在脸颊、眼神和口齿之中流露你的心醉神谜,如果这样,男人会以为你着迷的是他的地产而不是他的存在。我知道,男人对你的新一轮子进功即将开始,你必须作为心理上或身体上的准备,迎接这场风暴。
这场谈论终于在接近风暴午夜的时刻结束了。方姨打了一个很沉很长的哈欠,挥了挥手,意思是困了,应该上床睡觉了。当方姨不再谈论男人时,她会突然显得慵倦起来,肤色也会变得暗淡,脸上的很浅的鱼尾皱也会变深。男人的话题给予了方姨一种哲学和激情,第二天拂晓,李水珠起了床,方姨还未起床,她推开门走进方姨的房间,方姨躺在床上低声地说:“我的病又得发了,我又开始胸痛了,这种病在几年前,在15年前我离婚之前之后,表现都很强烈,我以为病已经好了,我没有想到它又来临了,就像抑制不住的哈欠和饥饿一样来临了。”
李水珠想让方姨到医院去,可她突然提高了声音说:“我如果进了医院,就犹如进了火葬场,连你的母亲都无法忍受医院,她被宣布为脑萎缩以后,都要坚持撤离开医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医院,好了,你上班去吧。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你和老板之间会有一场风暴降临,对此你应该作好准备。
就在这样的时刻,男人的话题一出现,方姨似乎又变得充满了生机,她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让李水珠穿上她送给她的那套巴黎时装,她肯定地说:“我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施加的风暴就要降临了。”她站在镜子后面,仿佛是贴在李水珠身边的第一道影子。
《女逃犯》第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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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水珠感觉到方姨在盯着自己,她下了楼,她要乘公交车去上班。当她挤上车,随同拥挤的上班族在摆动时,她才感觉到穿着的那套巴黎时装与公交车上拥挤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套显得不合时宜的优雅的巴黎时装紧崩崩地套住了她的身体每一根骨头,使她犹如套上了男人的盔甲去跳舞。她发现有人在盯着她,当然她知道那些盯着她的人是在同像她这样穿着昂贵的时装的女人也来乘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不错,她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方姨恩赐她的,如果没有方姨出手,方姨的那双手臂是在茶花屯郊区的农贸市场旁边伸及过来的,那时候,她的身体胆怯慌张地飞速转换,她手中拎着一团生猪肉的世界骤然之间与她毫无关系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方姨恩赐给她的,所以,面对方姨,她表现不出昔日的任何一种性格,包括她的审美也被方姨笼罩着,犹如来自医院的消毒水呼啸而来,笼罩着她的味觉,听觉和行为方式。所以,她必须变成现在的李水珠,她必须变成一个可以承受另一个女人用心智、经验、怜悯和狡黠培植的花蕾。
她刚下了车,一辆轿身突然停在了她的身边。是她老板的轿车,她感到十分惊讶,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个男人,她甚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公交车上太拥挤的人群已经让她感觉到了窒息难受,所以,她的脸上出了少许的汗珠。男人让她上车,递给她一块手帕,她嗅到了一种香味,那块太干净的手帕使她很感动,男人对她说:“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她不知道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的手离开了方向盘,从侧面向她的手伸过来,并且抓住了她的手说:“只要你学会开车,我会尽快地送你一辆轿车。”难道这就是方姨所言及的那场风暴吗?男人竟然许诺说送她一辆轿车,这种许诺对李水珠来说就像一场风暴,她的身体因为加快了速度而变得眩晕,到了办公室,男人递给她一把钥匙对她说:“我住在南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