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哀愁-孟婆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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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个表妹,青梅竹马的样子,唤作卿儿,极是聪慧。琴棋书画、诗词女工,无所不通,知道自己的表哥要回来,提前了两日来到顾府,帮忙收拾。顾家的公子一进门,就看见了卿儿,本是极高兴的模样,但立马神情就暗淡了下去,扭头回了里屋,唯留下呆呆站在那边的卿儿。这一刻,我明白了,他神情转冷的原因是因我的预言,而他最爱的人,就是他的表妹——卿儿,他现在的刻意只为假装自己不爱卿儿。
我笑,想,这样,你就以为能逃掉吗?
顾家公子在房间看书,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进来的是卿儿,捧了诗词来请教,他连连摇头,说累了,便不再理会他表妹,往自己的床榻走去。卿儿手中的诗词落地,神情恍惚的退了出去。房门关上的刹那,顾公子忙回身捡起地上诗集,仔细拍去集子上沾到的尘土,喃喃的不住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对着蛇灵丹看到这样的情形,问自己,我真该将这样的结局告诉他吗?
卿儿为他的表哥绣了个荷包,富贵牡丹的图案,精致小巧,煞是好看。兴冲冲的那给顾公子看,不料顾家公子却朝她大声嚷到:“你们女孩的东西别老往我这边拿,几块破布,我这没有空地方去摆这些没用的东西。”手不经意的一甩,正打到卿儿的手,卿儿手一滑,荷包落地,滚到了墙角,立马蒙上了灰。卿儿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低着头,咬着嘴唇,强忍语气中的伤悲,似乎平和的说:“表哥,那我出去了。”房门再度被关上,顾公子费力将荷包从墙角捡起,努力的想将上面的灰尘吹干净,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我的心有点往下沉,莫明其妙的。
顾家的公子又发脾气了,因为父母提及了他与卿儿的婚事,他站在客堂,激动的问:“谁说要娶卿儿了?谁说要娶卿儿了?谁说的?”顾老爷顾夫人看到儿子这样的反映不禁面面相觑,彼此都不解。卿儿躲在门外,泪水沾湿了一整条襟帕。次日,卿儿带着丫鬟离开了顾府。
顾家公子啊,你以为这样就救了卿儿了吗?
卿儿走了,顾公子天天流连于镇上的大小酒馆,一杯接一杯,别人都以为他醉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依旧醒着,无论多少酒也灌不醉。一个月后,卿儿死了,当得知这个消息时,顾公子好似疯了,他在院中大声的吼叫:“怎么会?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已不爱她了,卿儿为何还会死?为何还会死?天,你要我怎样?……”顾老爷顾夫人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惊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许久,顾公子才稍稍的平静下来,她嘶哑着嗓子问自己的娘亲:“娘,卿儿是怎么死的?”顾夫人摸了把泪,说:“说是得病,但又不知得的什么病,后来说是心病,整天身子厌厌的,也没太当回事,哪知不几日就走了,天命啊!”顾公子的神色开始改变,他转身走出大门,没人敢阻拦。
我覆灭了蛇灵丹中的影相,拿起把梳子,梳耳边的一缕头发,反反复复。终于,他来了。我朝他微笑,问:“我的卦很灵,不是么?”
“你,你这个妖孽!”他的脸涨的通红,因为愤怒,因为激动。
“你有那么害怕承认吗?即使你无心,但卿儿的死还是因为你,不是吗?你努力想证明自己不爱她,但只是徒劳,不是么?”我平静的问。
“是,但这些也全是因为你,你的所谓预言,你的诅咒。如果没有这样的预言,我为何要疏远卿儿,卿儿怎会伤心而死?”
“不!”我摇头,“卿儿的死不是因你,也不是因我,而是天命。只是,她死前的痛苦却是你给的。”
“卿儿死前很痛苦吗?”顾公子急急的问。
我瞅了他一眼,说:“可怜的卿儿到死也不明白,从小喜欢一块研究诗词的表哥为何突然不愿理她;她不明白,一直说她荷包绣的漂亮的表哥为何突然说她的荷包是破烂;她不明白,曾说要娶她为妻的表哥为何如此反对他们的婚事……”
“是吗?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卿儿。”顾公子一脸沮丧,似要离去,但最终还是折回身,看了我的铺子一眼,将我的蛇灵丹扫落于地,蛇灵丹一下摔的粉碎,我呆了。顾公子的愤怒,顾公子的难过,促使他将我的蛇灵丹摔碎,他并非那种粗鲁的人,不会对我大打出手,他唯一能够的发泄就是将我桌上唯一的东西——蛇灵丹给摔碎。只是他不知道,蛇灵丹其实是我的精元,是我的生命之本。可现在他碎了,我想起了几百年前芫生给我的预言:“他虽无心,但最终会死在你所爱的人手中,即使他也该爱你。”芫生,你还是错了,不是么?我将死去,可我爱的人是你,但置我于死地地人不是你。其实早在你倒在我赐予的血泊中时,我就说过你错了,这几百年来只为证明你的错误,一个并不重要的错误。
我渐渐瘫软下来,我想很快我就将死去,从此不再与寂寞相伴,可我又想到了什么,我竭尽最后的力气朝离去的顾家公子喊:“你叫什么名字?”
他诧异的停住、转身,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轻轻的说了句:“我叫顾芫生。”我朝他努力微笑,看着他再转身回去,离我越来越远。
谢芫生,最终对的还是你;顾芫生,因你而死的不是卿儿,而是我,你虽无心,但最终我因你而丧命;泪舍芫,愚蠢的妖啊!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曾经,有高人给谢芫生卜卦,曰:“你最终会死在你所爱的人手里,虽然她也爱你。”
曾经,谢芫生给我卜卦,曰:“他虽无心,但最终你会死在你所爱的人手中,即使他也该爱你。”
曾经,我给顾芫生卜卦,曰:“你虽无心,但你最爱且她也爱你的人会因你而死。”
一切都是天命,我们谁也逃不掉,在这几百年后,这几世轮回后,原来芫生,你最爱的人原来还是我。只是,我逐渐模糊的眼中看着头也不回离我远去的芫生,我想问:“芫生,你最爱的人是我,你知道吗?”
第十一章3十一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
十一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叫容易销愁思;无端剪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边衣。
“婆婆,你给我这个故事,是否就是要告诉我,其实我的命运一直是随着上天安排而走,只是我不觉察而已。”天命问我。
我微笑不语,只伸出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将他的手心摊开,在他的掌心摩挲,我细细的看他掌心的纹路,然后指着一条线给他看。
“婆婆,这,是何意?”他不解。
“你看,任何人的手心都充斥着许多纵横交错的纹路。有些纹路看着顺顺当当,其实一个仔细,你就会发现其实这深深的主线被许许许多多微小的细线分了,叉开。”我细细解释,知道天命定会一点便透。
“那么我,走上了岔路?”
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如果你能安心向道,那么你的寿命的确不会这般短暂,可是你却停留了,为了一个女子。”
“是,我没按师傅的遗命一心专研卜卦,那遇见清宁,便是我的岔路么?”
“是,你虽研究道术,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所以面对人生的分叉,你便不由自主的偏离主道;而舍芫是拥有百年灵气的妖,所以她再不愿,她依旧沿着她的命相走下去。因此,你们都悲哀。”
他听了我的话,突然笑起来,他说:“是,我是悲哀,可却不后悔!”
他说他不后悔,他与清宁,甚至连相爱都说不上,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便可以如此坦荡的说出:他不后悔?
“我自小跟随在师父身旁,听他讲五行八卦,讲命脉星象;我天分好,学的也认真,在师父离世时的确也小有成绩了。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你,快不快乐?”
“你不快乐?”我问。
“是,我不快乐,学习算卜,只是我赖以为生的需要,师父将最高深的的道义讲与我,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所以,你师父一走,你便放弃了修道?”
“不,在人世间,只有算卜才能维持我的生计,我岂能轻而易举的把它丢掉?”
我点头,暗暗想: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了之后的故事。
天命不知道我其实早已知晓,便继续道:“苏府的小姐得了重病,请了众多有名的大夫不见其好转,便想到了偏方,我为了混口饭吃,便也自荐上门了。
我为小姐算了名,排了卦。凶多吉少。苏老爷发怒,说我是骗子,要抓去见官,这时病榻上的苏小姐——苏清宁搀扶着丫鬟,揭开帘子,不停咳着,但还是艰难的帮我开脱,她说:‘爹爹,是女儿自己身体不济,又怎能怪得了旁人呢?’我这才得以脱身,可对清宁的惊鸿一瞥,便让我被她吸引,我见到她时,她因为生病满脸的苍白,但依旧遮掩不了她本来的亮丽容貌,虽然虚弱,但还是朝我抿嘴微微一笑。
我不愿她就这样离开人世间,所以我要救她,哪怕如白素贞那样逆天而行也在所不惜。
清宁的命相显示,她的生命不过半年,所以我必须在半年内为她采来雪山上的雪莲,那是师傅在世时告诉与我的:百年雪莲,能治百病,甚至能让人死而复生。”
我接过了他的话头,我说:“你做到了,为了清宁,你居然找到了珍贵异常的百年雪莲。也在半年之内复又回到了苏府。苏老爷得知你来的意图,不禁欣喜,忙让你进屋。他与你钱财,你却不受,你心里只想着见一面清宁,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清宁痊愈了,你却病倒了,连日的长途奔波,雪山的天寒地冻都残骸着你的身体,你不能在出去算卦,整日的蜷缩在一家小小的客店里,无人照看,不多日,你积攒的钱便花完了,被扔到了街道上。
可是你不悔,只要清宁病愈,你便知足,你想着等你病好,便去苏府求亲,即使知道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也不怕,因为是你是清宁的再生父母。
但你从未想到,就是这一场风寒,便要了你的性命。你缩在墙角簌簌发抖,可是没有一个人好心的来帮你,你的身子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寒。你看到有人家娶亲,大红的花轿从你眼前过,之后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你便在怅然若失中停住了呼吸,失去了躯体。”
“是,可是我与清宁还未成婚,我怎能就这样的离开人世间?我是人,清宁也是人,我们怎会如舍芫那般来世再从天命?我不甘心!”
“可是……”最终我没再说下去。
“可是什么?”天命听出我话里惆怅的语气,忙问。
我别过脸去,说:“可是,清宁究竟爱不爱你呢?”
“爱不爱?”他被我问住了,一顿,又自欺欺人道,“她怎会不爱我?若不爱我,她又怎会无缘故的笑呢?”
我不愿再说下去,只想劝他将孟婆汤给喝了,便说:“既然你们相爱,你又学过道,为何又这般拘泥于形式呢?若你果真还了阳,你以为苏老爷就因你救了清宁的命而将她许配与你吗?你们只见过一面,若让清宁忘记你很容易,可你若再回去,清宁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将你忘记了,而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难道你救了她,就是要让她生活在无穷无尽的相思痛苦中吗?”
他终于不再辩驳,终于流着泪笑了,他说:“婆婆,我一直说不甘心,不甘心;其实,我是心甘情愿。在清宁对我笑的刹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那已足够!”
说完,他向战战兢兢的小鬼要了汤,喝了,离开。我张了张嘴,只是说:“走好。”
天命或许不知道,苏家那样有教养的小姐,对谁都会礼貌的抿嘴而笑;他也不知道,清宁甚至在吃着那多百年雪莲熬的汤时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更不知道,在他弥留之际看到的那顶大红花轿里,坐着的,正是清宁。
第十二章1赵有前
这个人,长得油头肥脑,一看,便知是一个大富之人。他看到孟婆汤的反应,便是撇撇嘴,不屑一顾的模样。
小鬼将汤于递他,命他喝下,他却东张西望的摇头。小鬼怒喝他,但他还是不愿喝,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因小鬼的怒喝而该有的那种愤怒,反倒带着谄媚的笑,只是不愿喝那汤而已。
小鬼们努力了半晌,仍是徒劳,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本来像如此慵懒的俗人,我是不屑的,但观察了那么久,觉得他的身上一定是有着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所以才那么坚决的不喝汤,便顺了小鬼的意,将他带到一边。
“你为什么不愿喝孟婆汤?”我习惯性的问。
“喝这汤?老婆婆您看啊,这里所有人,不管有钱没钱,不管贫穷富有,都喝这一模一样的汤,多有损我的面子啊!”他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很像很多年前的德儿。
他的回答却让我哭笑不得,只得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赵有前!”他回答的老老实实。
“赵有前?呵呵,真是个好名字啊!”我的话里含了讥讽之意,暗想他的确就是一个庸人,我是糊涂了才会对他抱着莫名的期望。
“是啊,从前,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