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炮火-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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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市区里,埃姆米希将军找不到勒芒,便把市长逮捕了,并且通知他说,除非各堡垒的守军放下武器,否则德军将炮轰列日,并付之一炬,同时表示将给他一张通行证,让他去找勒芒将军或国王,劝他们投降。他拒不从命,于是成了一名阶下囚。黄昏时分,另外三个旅德军突破堡垒圈,与第十四旅在市内会师。
那天傍晚6时,一名摩托运输兵的军官驾车飞驰,闯过亚琛的街道,把惊人的消息送到第二集团军司令部:埃姆米希将军已进入列日,正与该市市长进行谈判。在一片欢呼和“万岁”声中,司令部收听到埃姆米希发给他妻子的电报说:“好哇!已进入列日!”晚上8时,一名联络官带来了埃姆米希的口信,他说尽管没有俘获勒芒,主教和市长已成阶下囚,城堡已投降,比军已撤出列日市,但关于各个堡垒的情况,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在柏林——部队集结时期结束以前,是德军统帅部的所在地——德皇欣喜若狂。起初,当比军显得大有不惜一战的气概时,德皇曾痛责过毛奇,“瞧你怎么搞的,无缘无故把英国人惹来打我!”可是,列日陷落的消息传来后,他把毛奇称为他的“最亲爱的恺撒大将”,而且,毛奇还写道,“他把我狂吻了一阵。”可是,英国人还是使德皇提心吊胆。8月10日,美国大使杰勒德先生前来转达威尔逊总统愿意进行调解的建议时,发现德皇“神情沮丧”。他坐在御苑里一顶阳伞下,绿色的铁桌上凌乱地放着一些报纸和电报,两头德国种小猎狗睡在他脚旁。皇帝哀叹道,“英国人使整个局势改变了——一个固执的民族——他们要把战争打下去。战争不会很快结束的。”
占领列日后的第二天,鲁登道夫离开该市报告战况。市郊各堡垒尚在比军手中,一个也未攻克的严酷事实,到此时方才为人所知。鲁登道夫坚决要求马上把攻城大炮调来投入战斗;看来比利时人还无意投降。按预定计划,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原定于10日首先出发,向前推进,现在不得不延迟至13日。
与此同时,那些形状骇人、颜色乌黑、笨头笨脑的巨型攻城迫击炮仍在埃森不能动弹。在它们四周,还正在忙于调集摩托运输车辆和受过训练的炮兵。到8月9日,两门公路型攻城迫击炮已准备完毕,当天晚上装上货车,用铁路尽可能运送到接近目的地的地点,以减少它们的轮胎磨损。火车于10日离开埃森,黄昏时到达比利时;可是,在晚上11时到达列日以东二十英里的黑尔贝斯塔尔后便停了下来,因为铁路隧道被比利时人炸毁,道路被阻。费尽了气力还是无法打通,结果只好把巨炮从火车上卸下,取道公路,继续前进。虽然只要再走十一英里便可把堡垒地带置于射程之内,可是一再发生的故障使它无法前进。马达失灵,马具折断,道路阻塞,于是不得不硬把路过的部队拉来拖曳这两尊巨炮。跟这两个不声不响的怪物进行的进展迟缓的搏斗持续了整整一天。
当攻城炮尚在途中,德国政府作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说服比利时人,在他们国土上让出一条通道,以便过境。8月9日,杰勒德先生受托向他在布鲁塞尔的同僚转送一份递交给比利时政府的备忘录。“既然比利时部队不顾力量悬殊,对优势兵力进行了英勇抗击,从而保持了它的荣誉”,备忘录写道,德国政府“恳求”比利时国王陛下和他的政府别让比利时“继续忍受战争的恐怖”。如果德国部队能获得一条自由通过比利时的走廊,德国准备与比利时缔结任何有关协定,并“庄严保证”它绝无意侵占比利时领土,一俟战争形势发展许可,…德国部队将撤出该国领土。美国驻布鲁塞尔和海牙的两位公使都婉拒转达这个建议,最终通过荷兰政府的协助,该份备忘录在8月12日送达阿尔贝国王手中。国王表示拒绝。
鉴于他的国家面临如此严重威胁,他的临危不惧,即使在他的盟国眼中,也是难以完全相信的。没有人想到比利时竟会表现得如此英勇不屈。战后,比王在答谢一位法国政治家对他的行动的赞扬时说:“是的,我们那时走投无路,不得不如此。”1914年,法国人是有他们自己的顾虑的。8月8日,法国政府派遣外交部副部长贝特洛先生就有关比利时国王即将与德国人安排停火的传闻会见国王。贝特洛的差使是不愉快的。他必须向国王解释清楚,法国将不遗余力协助比利时,但只能以不打乱法国自己的行动计划为限。阿尔贝再一次力图向法国人表明德军强大的右翼有可能通过佛兰德进逼,并再次提出警告,比军可能被迫撤至安特卫普。一俟“盟军的接近达到足以发挥其作用”的时候,他巧妙地补充说,比军将重启攻势。
对外部世界来说,攻击列日的德国部队似乎“已遭到痛击”,高踞权威顶峰的《泰晤士报》军事记者就是那么宣称的。征诸当时情况,此说与事实相去不远。自吹自擂的德军曾认为它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在做梦的绵羊”,而事实上却未能一举攻下比利时人的堡垒群。德军在8月9日以后就停止前进,等候增援——不过它等待的不是援军而是攻城炮。
在法国,霞飞将军和他的幕僚仍旧跟往常一样坚决不考虑佛兰德,而把思想狂热地集中在莱茵河。法国五个集团军的实力和德国部署在西线的七十个师相仿。它们的部署按番号顺序,由第一集团军居右依次到第五集团军居左,并以凡尔登到土尔的防线为界分别集结成两支大军,在人数上和德军以梅斯至提翁维尔一线为分界线的两个集团的比例相埒。在阿尔萨斯和洛林,第一、第二集团军面对德国的第七、第六集团军,组成法军右翼,其任务为发动强力攻势,把与之对峙的德军赶回莱茵河一线,同时在德军左翼与中路之间打入一枚坚实的楔子。
驻守在右翼末端的是一支特种攻击部队,其任务与埃姆米希部队在列日的任务相似,要首先突入阿尔萨斯。它由第七兵团和第八骑兵师组成,不受第一集团军的节制,其任务是解放牟罗兹和科耳马尔,并据守德国、阿尔萨斯、瑞士交界处的莱茵河沿岸。
与这支部队为邻的是由一表人材的迪巴伊将军指挥的第一集团军。据说这位将军心目中不存在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他有着与无限精力相结合的百折不挠的意志。出于某种难以捉摸的、牵涉到法国部队中错综复杂的权术上的原因,他和据守在他左侧的紧邻德卡斯特尔诺将军的关系并不太好。这时德卡斯特尔诺已离开总参谋部,任第二集团军司令,率军据守南锡周围至关重要的防线。
第三、第四和第五集团军集结在凡尔登的另一面,准备按照十七号计划的部署,发动突破德军中路的大攻势。它们的兵力从凡尔登展开至伊尔松。据守开端的第五集团军面向东北方,准备发动通过阿登山区的攻势,而不是向北迎击南下的德军右翼。在第五集团军左方的阵地,以莫伯日要塞为中心,指望由英军驻守。该要塞一度曾坚实牢固,以后却未被好好照管;而即将到达的英军,现在获悉其人数将低于原定计划。霞飞和他的总参谋部正全神贯注于其他战场,因此对这里的缺陷和兵力不足情况并不过分担心。但第五集团军司令朗勒扎克将军却为之深感不安。
在德军右翼的攻击面前,朗勒扎克势将首当其冲,因此对他眼前所处地位的危险最为敏感。他的前任,即第五集团军的前司令加利埃尼,曾多次巡视过这里的地形,并曾向总参谋部建议把莫伯日要塞现代化起来,但未被采纳,对此他早已闷闷不乐。加利埃尼在1914年2月到达服役年限时,霞飞任命“真正的雄狮”朗勒扎克接任他的职务。他在智力方面的天赋得到霞飞的青睐,因而在1911年他便是霞飞属意的副总参谋长的三个候选人之一。朗勒扎克具有“敏锐的智力”,因而被认为是总参谋部的一员将星。正因为如此,他好挖苦人的脾气以及在讲演中为追求清晰、鲜明和逻辑性而容易出现暴躁态度和出言不逊的情形也就得到原谅。年纪六十又二,他和霞飞、德卡斯特尔诺和波一样,完全符合那种大胡子和大腹便便的法国将领的模样。
1914年5月,五个集团军的将领分别收到十七号计划中与他有关的部分。朗勒扎克随即指出了如果德军在马斯河西岸大举南下,他的防地中暴露的翼侧将面临险境。他的反对意见被置于不顾。总参谋部的基本看法是,德军右翼越强,“对我方就越是有利”。动员前夕,朗勒扎克致函霞飞将军,表达了他的反对意见。十七号计划在大战结束后引起了大量的批评和争论,有关文件多如山积,这封信给拿了出来,成了主要文件。朗勒扎克的一个袍泽指出,他这封信的笔调之大胆,不象是在对一份权威性的计划提出异议,而象是一个教授在评论其学生的论文。信中指出,为第五集团军计划的攻势,其前提依据是德国人将通过色当前来。而事实上,更可能的是他们将取道更北一些的那慕尔、迪南和吉韦。“很显然,”这位教授解释道,“一旦第五集团军投入指向讷夫夏托(在阿登山区)的攻势后,它将无法回避德军在更北一些地方发动的攻击。”
实际上,这是个关键问题。然而,朗勒扎克却好象要为自己留有余地,而在信中加了一句:“这不过是作为一个建议而提出的,”以免自己的论点显得过于锋芒毕露。信在8月1日即动员日送到霞飞手中。霞飞认为这封信“完全不合时宜”;由于“整天忙于处理要公”,他没有作复。与此同时,他对第三集团军司令吕夫将军前来表示的他对德军可能“长驱直入穿过比利时”的忧虑,也置若罔闻。霞飞只以其特有的简洁的语言回答了一声,“你错了。”在他心目中,总司令只要发布命令,不必进行解释;将军只要执行命令,不必思考。将军在收到命令后应该心无旁骛地执行,要知道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8月3日,即德国宣战之日,将军们应霞飞之召前来参加会议,他们希望最终将能聆听霞飞对十七号计划以及他们受命要付诸实施的战略作一通盘的说明。他们的希望落空了。霞飞沉默不语,只是慈祥地静待别人发言。最后,迪巴伊打破沉默,他说他的部队需要增援,然后才能发动所计划的攻势,但增援至今尚无着落。霞飞以一句他所常用的含义隐晦的字句作答,“那可能是你的计划,而不是我的。”没有人听懂这句话,迪巴伊也以为自己的话被误解了,因此再说了一遍。霞飞“露出他那惯常的天使般的笑容”,逐字重复了一遍,“那可能是你的计划,而不是我的。”说实在的,对霞飞说来,在大军鏖战的一片混沌之中,起作用的不是什么计划,而是用以执行这个计划的干劲和激情。他深信,胜利并非来自最理想的计划,而是来自最坚强的意志和最坚定的信心;这两个条件,他毫不怀疑,他都具备无缺。
8月4日,他设立了名为法军总司令部的总参谋部,地点在马恩河畔的维特里勒弗朗索瓦,约处巴黎和南锡的正中。在那里,他和五个集团军的司令部的距离大致相等,即相距八十到九十英里。毛奇任总司令的时间不长,也从未亲临前线和视察过各个野战集团军的司令部。霞飞则不同,他和他的司令官之间经常见面,保持接触。他总是安详地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由专任的私人司机、汽车竞赛三次获得大奖者乔治·布约驾驶,以每小时七十英里的速度巡视各处。人们认为,如果是德国将领,他们拿到一份完善的计划后,在执行时是不需要上级经常指点的。而法国将领,如福煦所说那样,则是要思考的。但霞飞总是怀疑他的下级神经不健全或有其他缺陷,因而热中于把他们置于严密的监督之下。1913年的演习结束后,他命令五名将军退出现役。这个轰动一时的事件使法国每一支驻军都有人感到不寒而栗。这个行动是史无前例的。8月份,在真刀真枪的可怕的考验下,霞飞一看到那些将军表现了他认为是无能或干劲不足的迹象,便会象扬谷那样把他们搞掉。
在马恩河畔的维特里,斗志昂扬。8月的骄阳照耀着静静的两旁绿树成荫的马恩河。阳光中的河水碧波粼粼,金光闪闪。在总司令部接管的校园里,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把两个部门分隔开来,一个是第三处(作战),它占用了教室,另一个是第二处(情报),它占用了体育馆,馆内原有设备靠墙堆放,吊环则系在天花板上。第二处整天搜集情报,审讯战俘,破译文件,拼集成深有见地的推测并制成报告分送各兄弟单位。这些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