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情书时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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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长期和庄护士生活下去。

　　　　傻子B微笑着，要我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我说我会尽力的；此外，他还送给我一本海子的诗歌集，书里密密麻麻都是他的注解。我翻到前面一看，见到“哲毅书生1997年于毕业时分购于北大”的字样。

　　　　我搭上开往湖里的806路公交车，翻阅着那本诗歌集子，突然想起李医生的信，忙从包裹里拿出来。

　　　　蔡述茂先生：

　　　　您好！

　　　　看门见山地说吧，作为您的主治医生，我是很幸运的。正如先前向您提过的，您和小倩的那段感情着实打动了我，也让我可以下定决心再到广州去重温我的爱情。您说过，“没有回忆的人生多么失色啊”；我想，当您能够用这种心态去面对过去的时候，我知道，您是坚强的，至少比我坚强。这让我敬佩，而让我感动甚至感激的是您的包容心，再次引用的的原话就是“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方式，每个人有自己的一个自由的精神世界”，是的，罗素先生也曾说过，参差不齐乃世界精彩的本源，所以尊重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应当是人类的美德之一。

　　　　不妨和您直说吧，我是一位同性恋取向的人，我曾经为之苦恼而惶恐，但这种感情却是真实而坚定地在我心中存在的。这正是我选择精神病学这个专业的原因，通过几年的研修和自我反思，我不再害怕或是逃避，而是和我的师兄开始那段感情。他也和我有着类似的心理和经历，所以当我们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上天就注定了我们的感情。

　　　　碍于舆论的压力，我们只能够偷偷偷摸摸地进行接触，每当见到校园里其它的情人们牵手而行，我们都由衷地羡慕。或许是对这种压抑感的反抗吧，我们的感情变得越发剧烈，甚至发展到两个人想一同坠楼，到另一个世界去自由地生活。然而，当我们看过那部叫作“春光乍泻”的电影之后，才发现两个人相爱并不一定非要在一起不可的，我们可以追求精神上的共鸣。当看到梁朝伟到达天涯海角的时候，我们都哭了。

　　　　毕业后，他在家庭的压力下结婚，和我保持着书信的联系，但是，从他的文字里，我能体味出他的煎熬和痛苦，所以我认为我的离开或许是让他解脱的方式。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到厦门之后就，他和家庭决裂，一个人帮到外面居住，同时也因为消息的流传而失去工作。我忍心没有告诉他我的地址，是为了让他回去重组那个能够被世人所认可的家庭，然而，他说他受不了有名无实的爱情和生活。他说，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家里人死心，让他的妻子早日能够找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跟他一起互相折磨，痛苦熬下去。他说当初他向父母的妥协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那个无辜的女人。

　　　　前一段时间，他办完离婚后又搬回家里生活，我想能有这样的结果，正说明了这个社会正在变得宽容吧。他的父母似乎也想通了，让他自己寻求幸福的生活方式。在这个时候去见他，或许是上天对我们的怜悯吧。原本，我还不敢接受这样的恩赐，但您的爱情，您的宽容让我有勇气向世界宣布：同性之间的爱没有错，也可和异性的感情一样真诚，一样可贵，获得人们的尊重。

　　　　此外，我不得向您告知，我是院长的长子，燕燕离开的深层原因是她拒绝了我父亲的安排。燕燕确实是一位好姑娘，我的父亲要求我和她结合，但对于我，这是难以接受的，况且燕燕心仪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您能否看得出来，作为旁观者，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对您的感情，她首先是被您的爱情打动，然后被您所吸引。你们经常接触，我也看在眼里的，但这个也让我的父亲很着急，他知道我心软，想通过威胁让燕燕离职来逼我，但因为我有师兄的前车之鉴，不可能去损害她的幸福。我跟燕燕交流过，她说她自知不可能进入你心中的E区，也不会接受我，所以她离开对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至于护士证的问题，我也知道存在政策与法律需要协调与完善的问题，但相信迟早能够解决的，所以我让她回去之后不要荒废了本业，我已经帮她联系了永安县的一家疹所，那里的代理主任是我的大学同学。如果有可能的话，请您帮她处理一下，因为我担心她这么一个善良的女孩连走关系的勇气的没有；您不知道，当初她大哥托关系让她进来上班的事给她的心理造成不小的负担，所以她一直像犯了偷窃罪似的战战兢兢地工作。可以说，您来到这里的这一段时间是她在这里最活泼开朗的时光。我祝福她，也祝福您，即使心中存有小倩，也希望您像一个大哥一样照顾她。夹在后面的是一封介绍信，是写给我那个同学的，之所以没有让她自己带回去，一来生怕她没有勇气，二来也想让您亲自跑一趟，有机会到永安去见见她。

　　　　好的，我说得太多了。明天还要起来去给燕燕送行，就到此为止吧。最后，再一次谢谢您包容和善良的心灵，祝你好运！

　　　　此致

　　　　敬礼

　　　　李开河

　　　　零二年三月二十三日
（17）
　　　　我回到“蟑螂之家”的第二天，傻子王打电话告诉我，傻子B前一天晚上吊死在后山的凤凰树上，他的遗书只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疯子蔡，海子诗集封面的夹层里有一张银行卡，内存有三万元，请务必用于照顾燕燕，取款密码是她的工作编号。

　　　　当我打开诗集的封页，看见上面清晰地印着他刚劲的毛笔楷书：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要转献给您——寻找光明！”
第二章　蟑螂之家
　　　　我回到“蟑螂之家”的第二天，傻子王打电话告诉我，傻子B前一天晚上吊死在后山的凤凰树上，他的遗书只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疯子蔡，海子诗集封面的夹层里有一张银行卡，内存有三万元，请务必用于照顾燕燕，取款密码是她的工作编号。

　　　　当我打开诗集的封页，看见上面清晰地印着他刚劲的毛笔楷书：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要转献给您——寻找光明！”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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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B离开人世后三个月后，我和傻子王再次到墓地上献花。我特意买了一本顾城的集子，放在他的墓碑前。傻子王则按照记忆为他画了一张像，压在那本书下面。

　　　　傻子王回忆起傻子B刚到鹭岛病院时的情形，他说：“傻子B到医院的时候，是被他的家人绑着来的。他叫喊着，说自己没有精神问题，他的家人还是强行让他住进来。一开始没有人愿意跟他一间，因为他常常砸东西，骂人，还会半夜起床念书，把灯全开起来。大家都要赶他要去住Y楼，所以他渐渐就不闹了，也不爱讲话，不接受护士治疗，成天躲在床上看书。”

　　　　我说：“他太压抑，以致与过分固执地反抗这个世界。”

　　　　傻子王说：“傻子B这个人一点都不好玩，整天愁眉苦脸，所以没有人爱理他，而且有时候会突然骂人，所有的护士中，只有李护士敢陪他聊天。”

　　　　我听罢，不无感慨；我向墓碑鞠躬说：“安息吧，愿您的灵魂不再黑暗，不再承受痛苦！”

　　　　从鹭岛病院出来的第三天，我急急忙忙地到公司报到，然而我的名字仍在裁员的名单之中。老板说，如果没能够在一个月内拉到制定的业务量，我就可以自动离职，连辞职书都可以不必写，因为公司尚未给把我转为正式员工。

　　　　或许是我还没能从鹭岛病院的记忆中走出来吧，我全然无法恢复到先前的工作状态，经常发呆，想动笔写些东西。小赵说简直快认不出我是谁，他说我看起来那么陌生，像一个戴着我的面具的陌生人。我不知到为什么，总在不经之间想起李燕燕的离开和傻子B的死，想起他在澡堂跟我说的话。

　　　　小赵带我去见过不少客户，可我根本挤不出微笑去对应他们，心想，为什么我没有这份心情还要故作高兴呢？所以当小赵把我介绍给客户后，我就面无表情地象征性地跟对方握手，然后找借口到厕所去抽烟，有意把他们丢在一边。小赵被我气得暴跳如雷，几次从客户那里出来指着我的脑门大骂，说我摆明了是想砸掉大家的饭碗。

　　　　我连向他说“对不起”的精神的提不起来，任他骂，然后径直回宿舍蒙头睡觉，甚至连上下班打卡都是由他代劳。他每次都说受不了我，但每次都会帮我继续联系客户，继续带我出去，然后继续绝望地痛斥我；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每次认为应该回应他的时候，又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半个月后，我的销售记录一片空白，部门经理找我谈话，完全一副准备好让我走人的口气，说什么来日方长，以后好有机会共事之类的风凉话。我被气得一个下午连跑三家客户，结果其中一家在小赵的游说之下答应让我走一单货看看，这个不大不小的收获是我成为一名SALES的小小起点，谁能想到，这家客户在日后竟然成为公司的业务支柱。

　　　　回到蟑螂之家，房租费等相关的费用清单就摆在桌上，我捡起来算算，四个月下来，自己已经欠阿文他们近两千块。我几个月没有上班，银行户头里所剩无几，加上住院自己支付的费用，实际上已经面临无米可炊的境地。那天晚上，小赵跑过来，扔给我一张半个月的奋斗计划，临走时，他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兄弟我也很难帮你！所以，从明天开始，你按照这个计划去拜访客户，如果有30％的客户成功，你就不会担心失业，如果没有进展，蔡兄，我们再另做打算吧。”他警告说，作为一个业务员，不投入时间和精力，根本无法生存。

　　　　我点点头，从次日开始，像机器人一样，天天疯狂地往客户公司跑，到处陪笑脸，拍马屁，被人家拒绝还笑着跟别人说谢谢。我发现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的效果也不错，至少体力上的劳作让我没有力气再去多想过去的事情，一回家就倒下去睡，天亮之后继续跑。我每天周旋在各式各样的面孔之间，好像随身带着很多的面具，见到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戴起来，然后陪人家吃饭，陪喝酒，陪桑拿，整个厦门岛到处奔走。因此，我的大脑就排满了计划，挤满面孔和报给各个客户之间的卖价的差异，再也容不下任何回忆！

　　　　小赵看的我半个月后的业绩，把眼镜反复擦拭两遍，给我一个耳光，然后也打他自己一下，说：“兄弟，你真他妈不是人，居然比我的业务还多！下个月我不能再给你那么多啦。”我被他打了一耳光后才突然醒悟，那些客户大多是他先前联系过的，有一定基础，要不然他们哪能那么轻易跟我成交。于是我开始感激他，但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拉出去喝酒。

　　　　“你别再跟我谢来谢去的，”他一边喝酒，一边不满地骂我，“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怪怪的，感觉你已经被人换脑一样！”

　　　　“不要这么夸张嘛，我本来就很有修养的……”

　　　　他整口啤酒喷到我身上，站起来想揍我，“你到底跟我玩真的还是假的，以前哪一次对我说过个‘谢’字？我们什么事情不都是一个眼神就搞定了！你他妈进去住了三个月，脑袋都生锈啦。”

　　　　我不懂他的话是不是真的，迟疑地问：“真的吗？”

　　　　“靠！”他一拍着子，像是真的很气愤的样子，“蔡兄，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以前你也很豪爽的，怎么现在婆婆妈妈的，你说，这一段时间你到底在想什么，言行举止的风格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啊！”

　　　　我吱吱呜呜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他就急了，满脸通红，拿起一个酒瓶要砸我的脑袋。我一看知道他醉了，但还是接过瓶子，自己狠狠地砸下来，发现一阵剧痛之后，有红色的血流下来。

　　　　我的头发上全是酒，还有一些玻璃细渣，我摸了摸，突然想起以前每次和小赵喝酒，都必须扶他回去。是的，我想起他的酒量不好，每次醉完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然后回说胡话，不停地感叹社会的不公和生活的不幸。今天同样，我付完酒钱后，准备送他回去，但这次我口袋没有足够的钱打的，只好把他背回去。

　　　　零点时分，他终于醒来，可能是见到我狼狈不堪的模样，伸手招呼我过去。他说：“蔡兄，对不起，我不该拿酒瓶砸你。”我告诉他是我自己砸的，他怎么都不信，擦擦眼镜，说：“要怪只能怪你这一段时间太奇怪，太不像以前的那个你，搞得我火大，好几次想砸你。昨天真的对不起啦。”

　　　　我给他倒水，他则说：“这倒还是像以前一样，你老是把凉水倒给我，我提醒过你多少次，那个电热水瓶是坏的。”他才喝完一口，又开始抱怨起来。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