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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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老板,我能讲什么,我在你底下工作欸。”
“你现在就可以讲,我对你那么不好吗?”
聊这个乱尴尬的喔,她支支吾吾:“好啦,我跟你道歉。我是常对你不爽,因为你有时态度很恶劣,做事太自我,老要别人配合你,一意孤行,从不商量。每次敲定的事,一下子又推翻了,叫人常无所适从……当然,我也很感谢你当初借我钱,还有这些年稳定的薪资跟红利,让我过著不错的生活。但是做人,都希望被尊重的,你有时那个态度,很没礼貌,让人很不敢领教。”
“我以为你这些年,早就被磨得没脾气了,怎么还在意这种小细节?”
“因为……”巫玛亚忽然顿住话。
“因为?”庞震宇等著听。
“因为……”我太在乎你了。她的心跳变得好沉重,呼吸混乱,胸腔像呼吸不到空气,剧烈起伏。盯著他,感觉自己变得好赤裸,脸发烫。因为啊……因为一种她以为自己不需要,也没在追寻的东西,其实啊,仍蕴藏在体内深处,偷偷期待向往著,是那个叫做“爱”的东西,发现都是因为她爱他。
“怎么不说了?”他问。
巫玛亚舔了舔干燥的唇。“算啦,我不想聊这个……”不想说她的渴望,不想说。早就不想期待,不需要谁来爱。不期待、不需要,是为了不受伤害。
瞧见她眼色哀伤,那僵硬的坐姿,有种故作坚强的调调。庞震宇心中一紧,好想将她抱来怜惜。她像钉子,坚毅自己,唯一流露脆弱讯息的,是那双爱闪避他的眼睛。
他吞的止痛药发挥作用,脑子清晰了,跟她追根究柢起来。
“你对我很不满,我也承认,我有时对人比较粗心,但事情不是只有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你不只粗心,有时很无情。”
“别人说这个话我也许同意,但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教我诧异。”
“记得你曾利用我赶走萧奕贤吗?”她曾经在他精心设计的布局里,当个小丑,卖力演出。他忘了吗?
“那件事,我没利用你,是你自己觉得你被利用。”
“哦,是吗?”随便抓光晖的老员工问,知道这件往事的多著咧,明明当初就是用她这菜鸟,气走萧奕贤的。算了,他老板,他说的算,她也懒得辩。
“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制片了吗?我还是有升你的。”
“是啊,我真感动,虽然我被笑了好几个月,但反正最后我还是升任制片,感谢你老板。这样吧,部落写的那些,我跟你道歉,好吗?”她还能奢望什么呢?奢望他的爱吗?他在纽约有女朋友的,这样坐在一起,已经很过分了。巫玛亚啊,清醒清醒吧,别陷进去了。再待一会儿,她跟自己说,再待一会儿就走。可是他仿彿打算坐到天长地久,他还有问题。
“为什么当我问你‘假如我死的话,你会不会哭’,你为什么就哭了?”
“想哭就哭喽。”
“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又来了,你为什么只准问别人?你自己又都在想些什么呢,一直问问问,我干么非要回答你啊?”
“是啊。”他笑了。“算了……真奇怪,我干么问个不停……”
答案,又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此刻,他看见的,体会到的,他相信她是在乎他的。
因为她的在乎,她留下来照顾他。
他很感动,他也想告诉她一些事,一些趁他还来得及说,要让她明白的事。
他说:“小家伙,有时……事情不像你表面看到的。有时,你感觉被伤害,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如果觉得自己很棒,值得被爱,就不可能被任何人的作为伤到。你拚命防御跟保护,是因为内在很虚很弱。真正有自信跟强壮的人,可以完全敞开,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价值,那么不管别人对他的态度怎样,他都能理直气壮活得很好。所以重点不是我尊不尊重你,对你态度和动机怎样,是不是在利用你什么的。重要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是谁,那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留在光晖这几年值不值得?得到跟付出的有成正比吗?有学到一技之长吗?可以一辈子受用无穷吗?”
巫玛亚静静听完,很诚恳地点点头。“我承认,某方面我确实很感激这一切。”
他说:“有个礼物,我一直想送你。是因为这个礼物,过去对你有时比较残酷,因为唯有你变得够强壮,才有办法承接这个礼物。”
“什么礼物?”
屋外,响起鞭炮声。
午夜十二时过去,新年快乐,大年初一,又一年过去,爆裂的鞭炮声,让他好不容易稍稍止息的头痛,又发作了。他皱眉,按太阳穴,躺进被里。话讲一半,被鞭炮声打断了。
“午夜十二点了,你不回去吗?不跟家人过年?”他埋在被里,闷道。
“就一个老爸,无所谓。你呢,为什么没跟家人过年?”看他忽然埋进被里,讲话的声音也怪怪的。
“你的头又痛起来了吗?”
“唔。”
到底为什么可以痛成这样?他要给她什么礼物呢?他又为什么没家人陪伴?关于他的事,她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她跪坐在床上,无助地看他缩在被里头疼。
“还是我去拿冰袋,帮你敷头,那有没有用?”
他苦笑著说:“这么温柔,不像那个女流氓。”
她笑了。“这么虚弱,也不像那个骄傲的坏老板。”
他又头痛又想笑。“回去吧,我痛完就没事了。”没力气取悦她,痛恨自己这么无能的时候。
她不肯走,坐在床上,静静陪他痛到完。
他窝在暗黑被子里,痛得像谁把钉子一吋吋敲进脑子里,他咬牙忍,整个人绷紧紧,努力不痛到呻吟,不想被她看轻。忽然,他睁眸,目光闪动。
她在做什么?
他感觉她像爱抚小动物那样,以她的手,轻轻按摩过他的肩膀,背部,大腿,脚掌。又轻轻按摩回来,按到头部,最后以指腹按摩他的头,点压,指按,弹拨,幻化般的柔软指腹,点点密密地将温暖填进剧痛的脑袋里,他缓缓闭上眼。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纠结成团的神经,在她指腹揉按下,解开了……
庞震宇翻转过身,面对她。“你会按摩?”
“不会,我只是乱按,之前认识一个按摩师,我失眠的时候她也会这样按,我学著也这样按看看,怎么样?有效吗?有没有舒服一点呢?”
“有。”
“是吗?”她眼睛一亮,笑了,像小朋友被奖励。“那你快躺好,我再多按几下,按哪边舒服,你告诉我……”
他果真闭上眼了,乖乖享受她的按摩。
他静静体会,体会她指尖,传递的温暖,感受著无声而宁静的关怀,眼睛偷偷地湿了……
巫玛亚按摩按到很忘我,把时间也忘记。从没学过按摩,可是指尖仿彿有自己的意思,仿彿能听到他的需求,去跟他最痛的点呼应,安抚了痛点,他满足叹息,不再痛到咬牙切齿。
按摩得这么好,连巫玛亚自己都意外,她不知道自己按了多久,没看时间,就这么投入按摩,一种宁静祥和,神性的氛围,弥漫在这昏暗空间里。
白床铺,凌乱纠缠的蓝毛毯,覆著庞震宇。
看他额前垂落黑发,浓黑的眉,英挺的鼻,还有下巴新生的青髭,她边按摩,边偷偷欣赏他,这个男人太好看,多性格的脸庞,病了时,依然很有魅力。瞧他舒服得睡著了,她也幸福得更卖力按摩他。指尖陷进刚硬纠缠的发堆,看他纠结的眉舒朗开,因疼痛而刚硬的脸部线条也松缓,还有沉重压抑的呼息,逐渐变规律,她知道,他好多了。吁口气,她开心了。
屋外陆陆续续响起鞭炮声、麻将声,楼下巷口,谁高喊著新年快乐?屋外,大家都不睡觉,忙著去拜拜,庆祝新年来,这是一家团圆的好日子。可是,巫玛亚从小对新年就不期待,童年过得太辛苦。一家和乐融融,大团圆的情形,她无法想像。
但为什么呢?
窝在这地方,看庞震宇睡著,静静看著这男人睡容,在这新年的凌晨时分,她竟然觉得,这是她出世到今,最满意的新年,最有家的感觉。
巫玛亚面对他,侧身,躺下来,看著他,手指轻抚过他脸部轮廓,他粗黑的眉,他刺刺的胡髭……
她尝到甜蜜滋味,偷偷笑,不知自己怎么了,很开心呢!
轻抚他时,像安慰到孤单的自己。对他好,像在对自己好。付出温柔,不曾给过谁的温柔,换来大满足。他有什么感觉呢?他有什么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却先一步融化得一塌糊涂。在给予时,自己团著感动。她曾惧怕会受伤,以为付出太多就会枯竭了,尤其是对不爱她的人付出爱,那是很傻的,没意义。可是真实体会到的,却不一样。她付出关爱,她没有枯竭,而是满满地感动。
她原以为,除非对方是真的爱她,她才要去爱,否则那是在浪费情感。结果瞧瞧她,这么浪费情感给一个已经有女友,又不爱她的男人,她没得到什么,心却这么丰盈。这又是为什么呢?不信爱,拒绝付出,她感到枯竭。无所求的给出爱,却让她这刻,被满满的幸福包围。
巫玛亚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再痛也要爱。原来爱有魔力,让人太陶醉,恋恋不已。因此她舍不得走,一边告诉自己很晚了,老爸一定气得跳脚了,身体却舍不得离开有他在的地方。眼睛只想一直望著他,好像时间不存在。
后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抚著他的指尖,渐渐静止在他的唇边不动,她睡著了,指尖贴著他热热的脸,呼吸著他的气味,暖炉运作,房间暖呼呼。窗外麻将声鞭炮声恭喜声,全变作催眠曲,尤其是他的鼾声,让她好安心。她微笑,眠入黑甜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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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长一段日子,被剧烈头痛折磨,庞震宇必须仰赖止痛药入眠,到最后止痛药的剂量越吃越多,疼痛被养得更强大。昨夜却难得地,在巫玛亚指腹的揉按下,疼痛被驯服了,他睡了一顿好觉。
醒来,精神奕奕,浑身像被电充饱,他好久没这么神清气爽。
大年初一的早晨,房间暗著,窗外,凤凰木羽毛似的叶子,在稀微的晨光中摇荡,仿佛喜悦著。
看见那一片片摇摆的羽叶,感觉到这是个被祝福的早晨,宁静祥和。再回头看看卧在床上的巫玛亚,她侧成虾状,双手合叠,枕在脸下,屈著腿,像个小贝比的睡姿。小嘴微张,轻声呼息,软歪著身体,像渴睡的孩子,窝在羊毛毯子里,显得那么娇小。
这是他的小家伙。
他微笑,抚弄她的发。真难相信,一天前,他才被她部落上骂他的文字重伤。隔没几小时,这小家伙,却跑来了,彻夜看顾身体不适的他,还帮他按摩,喂他喝水,被他骂,也不走。跟她说他如果死了,只是假如,她这个被称作女流氓没血没泪的家伙,竟然哭到整个身子趴到床上。
那一刻,庞震宇已经了然于胸,明白她的心,再没有怀疑。这家伙始终全然信任地跟随他,即使面上带著盔甲,但心里是对他好的。他们两个,多么相似。仿彿在冰冷雪地旅行,是他这几年的心境哪。而身后,一直有她跟随著,所以他撑到现在……
大大手掌,抚过她脸颊,她无意识地偏了偏脸,想更贴近他温暖的手。
铃……铃……
手机震响,怕吵醒她,庞震宇接了电话,往房外走,带上门。
柯芬琪在遥远的纽约呐喊——
“你不打算过来了是不是?你希望我去帮你收尸吗?庞震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多危险?再不动手术,肿瘤随时会压迫到脑神经,你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还是你很喜欢四肢瘫痪让人顾?”
这个柯芬琪,讲话一定要这么狠吗?生病的是他,她却比他还激动。
“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十,我还在考虑,万一失败……”他将永远看不到他的小家伙,这赌注太大,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总有这天,要跟死神对赌。
“就算只有百分之十,至少有活命机会,你继续耗,就像背著不定时炸弹生活,上次不是评估过了吗?肿瘤已经大到非动手术不可了,你现在一定要住院,上次就应该住院观察了,结果你偏要回台湾处理什么鸟事情!”
“我是大公司的老板,不能说动手术就动。”他低笑。
“等你变死人了,就什么老板都不是,只是一具尸体。”
“唉,这里大年初一呢,你一定要这样吓你的老朋友?”
“谁叫你都讲不听!”柯大美人在电话那头啜泣了。“我不想你死……”
“别哭。”
“我们都还没上床……”
“喂!”才被她感动,马上幻灭。
柯芬琪嘿嘿笑。“如果你愿意马上乖乖住院,我给你爱的一发喔。”
“好荣幸。”他笑了,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那快来啊,等你喔,啵啵啵啵啵啵……”热情飞吻。
“再过几天,我还有事没处理好。”
“拜托!有什么事比命更重要?”
“有的。”
“什么?”
“……”他不说了,关掉手机。
回房间,巫玛亚还睡著,这会儿,她双手改抱他的大枕头,窝在他的床被里,整个人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