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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你们的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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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被他夺去怎么得了?”我吓得叫了起来。 
“他翻开书,扫了几眼,就开始咒骂我,真是有什么样的姑,就有什么样的侄女儿!你姑是大破鞋,你是小破鞋!你姑是被毛巾厂厂长穿破的,这本破书肯定是毛巾厂厂长给你姑看的!X他姐,我终于找到机会了!我要拿这本破书去讹毛巾厂厂长,讹他一万块,我就变成万元户啦!哼,看我这回毁不了他……” 
“他没咋着你吧……” 
“咋着了!”洪敏的哭腔上来了,“我当时很害怕,拔腿就往外跑。他一把就把我抓了回去,吓唬我说,既然你姑叫毛巾厂厂长玩了,你就得叫我玩玩!不然我就把你看手抄本的事告诉你爸……” 
“哟,他说的这是人话吗!”我紧张地从双杠上跳了下来。 
洪敏也从双杠上跳了下来,继续说:“他抱住我,亲我的嘴。亲着亲着,就哭起来了,说他两年前得了一场怪病,打那之后就不是男人了,完了我姑就搭上了毛巾厂厂长。” 
“你恨你姑父吗?” 
“恨!我恨不能一刀捅了他!我本想把初吻给张叔林的,谁知道竟被这么一张驴嘴给霸去了……”说着,她竟哇地一声,趴在双杠上哭了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出声,哭得这么痛。我茫然无措地扯着她的衣袖,不知该怎么劝慰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只当被狗咬了一口吧,反正他也不是个人了……” 
“张蔷薇,你说我是不是不干净了?”哭够之后,她抬起泪眼,绝望地问道。 
“错又不在你,你怎么会不干净?不干净的应该是那个畜牲!” 
她想了好一会儿,又郑重地说:“你可别把这事告诉张叔林呀,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讨厌我的!” 
过了没多久,班上就传开了,说潘正原来在另一所重点中学读书,比我们高一届,因偷图书馆的书被当场发现,试图跳窗户逃跑,没留神摔断了一条腿,不得不在家休学一年。因没脸再回到原中学,就托了关系,来我们这所重点中学插班。 
这个消息给了我不小的打击。很显然,潘正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好学生。虽然我跟他的关系还处在朦胧之中,甚至没多说过几句话,可是在我想来,他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希望他有污点,甚至不希望他拥有历史。 
潘正的缺点也渐渐暴露出来了。虽然他的成绩不错,却并不用功,副课上常抱着一本《围棋战理》偷看,有时还会睡觉,好几次被老师点名批评。他有轻微鼻炎,天一凉就犯,总得备手帕。他喜欢运动,鞋子老有味儿,熏人得很……不过,他的这些毛病,让我断定他心里没有藏着女生。不然的话,他一定会装得非常完美。王斌那个一脸青春美丽疙瘩豆的丑男生,不老在女生面前装男人吗?   
我与潘正的初次陶醉(1)   
一种崭新的惆怅,也随着初潮一道,吸盘一样附着在我的身上,扔不掉,甩不脱。 
我总是去校园外的小河旁呆坐以消解。这条常年流淌的小河,经过我时,萌发了我的春天。河水在一寸一寸地流,我的春天在一寸一寸地短。男主角已经出现,可精彩的故事却不知何时才能发生。我决不能叫这流水,就这么把我的春天带走,空白的青春是有罪的。我要把我的笑、我的泪、我的疼痛和我的快慰,统统都塞进我的春天里。 
学习之余,我和洪敏把心思全花在潘正和四只眼儿张叔林身上了。洪敏这个痴心人,为张叔林写了无数封火热的情书,却一封也没发出去,都撕碎扔进厕所的下水道冲走了。严酷的初三毕业班生活容不下青涩的爱情。情书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不断的大考小考、升学的压力、老师的期望、家长的絮叨,哪还有闲心风花雪月? 
临近期末的一个周六黄昏,狂风大作,天陡地变冷了很多。我裹紧身上的厚毛衣,快步朝离校门口大约五百米处的公共汽车站走去。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我心里没着没落的,茫然地望着马路上疾驰的车辆和缩头缩脑的行人。 
上个星期六夜里,后爹又打我妈了。他经常半夜三更打我妈。大人说半夜打架的夫妻多半是性生活不和谐,比白天打架要严重得多。 
上个星期六夜里,他打得特别厉害。隔着一道墙,我还能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吭哧吭哧的喘气声。翻毛皮鞋底子打在我妈身上,啪啪作响。他喘着粗气,肆无忌惮地咒骂我妈:X你姐!我叫你不让我X,我叫你让野男人X……我妈可能实在忍不住疼了,少有地尖声哭叫起来,骂了后爹祖宗十八辈儿。后爹的儿子也在杀猪般哭喊,他跟后爹和我妈睡在一个房间。我隔着一道墙,还吓得浑身哆嗦,他比我小,又身临其境,被吓成那样是可想而知的。 
打了老半天,我妈可能实在吃不消后爹的翻毛皮鞋底子了,打开门,一丝不挂地冲进了客厅,后爹也光着腚追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翻毛皮鞋。他把我妈按在沙发上,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皮鞋底子。我从门缝里看见了这一切,想冲出去救我妈,一口咬死那个禽兽,又根本不敢出现在两个一丝不挂的人面前!我就这么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门后,咬牙忍耐着,把后爹对我妈的羞辱和着眼泪咽进肚里……打那之后,我一直恨我妈,为什么不带着我离开那个禽兽。虽然她的工资不高,总算有份正式工作,母女俩吃糠咽菜,也比整天受那个禽兽侮辱好啊…… 
天很快黑透了,眼眶中积聚的泪水朦胧了对面热气腾腾的杨记烩面馆。我抬起手,用手背把泪抹去。杨记烩面馆的食客们一边大口吸面条一边擤鼻涕。大风像海浪一样拍打着我,撕扯着我。我冷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厚毛衣。 
忽然,我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竟是潘正!他笃定地站在我面前,昏暗的路灯把他的脸照得黄黄的。我简直吓傻了,木偶般被定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连一个讨好的微笑也挤不出。 
他对我甜甜一笑,左嘴角现出一个好看的小酒窝。平常老看见他这么笑。可此处与彼处,可不大一样啊。我感动得想流泪,却又隐忍着不动声色。在他面前,我什么也不敢表示,只傻傻地站着,局促地搓着手,不知道说啥好。 
“张蔷薇,去文化宫看电影吧?”潘正的提议没有我想像中的热情,口气平平淡淡。 
“这,太晚了吧……”我嘴上这么犹豫着,潜台词却是说:“好啊,快走吧!” 
“怕啥?看完能赶上末班车,我陪你等车。”他的口吻,像大人们在谈工作。 
我又忸怩了片刻,才怯怯地跟着他上了人行道,朝市区的文化宫方向走。我根本不敢转头看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前方,只是低着头,看着路灯下两个人忽短忽长的影子。他跟我靠得很近,不时两个人会轻轻撞在一起。从现在开始,我觉得我心里不再那么冰冷了。后爹算什么?家庭不幸算什么?我已经有个人了呀,潘正这不是主动来找我了吗?他的到来,不是使我的生命有意义了吗?从今以后,受再大的罪,吃再多的苦,心里都有潘正为我撑着了…… 
大约走过十来个路灯,他用小手指勾住了我的小手指,我被电得浑身颤了一下。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连,尽管是通过两个小手指——这么不重要的部位。一股强烈的热流,通过他的小手指传遍了我的全身,再辐射给这巨大的世界。世界顿时变得温暖如春,我仿佛看见了叶绿和花开。 
文化宫电影院的人真不少,需要对号入座。座位在后排的角落,对看电影来说没好处,可我跟潘正两个人都明白,走进这个电影院,实际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电影是个黑白港片,故事编得不怎么样,讲一个富家女爱上了一个挺帅的穷小子。但港片中的亲热镜头相对来说,肯定多于国产片。潘正受不了亲热镜头的刺激,坐在座位上显得局促不安。   
我与潘正的初次陶醉(2)   
终于,他在黑暗之中,悄悄解开了我的毛衣扣子。我很害怕,心慌意乱,本能地挡了挡,没挡住。他的一只手伸了进来,隔着一层秋衣抚摸我的胸脯。这样的触摸感觉比较钝,有点怪怪的。他显然比我先进入了角色,银幕上的白光照在他脸上,表情显得这么生动。眼睛半闭着,无限陶醉……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可是,上下眼皮刚一接触,泪就像溪水一样流了出来,淌在脸上。 
“你怎么哭了?”他有些紧张,贴在我耳边轻声问。 
“没……没什么……”我掩饰着,抹掉泪水。 
“闭上眼睛,别说话,好好享受。”眼泪显然没有胸脯对他的吸引力大。 
我听话地闭着眼睛,集中精力,感受着他的抚摸。少女的敏感遍布全身,我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某种陌生的陶醉。这是我的初次陶醉,也是他的初次陶醉,他是处男,我是处女,虽然没有成年人陶醉得那样不成体统,但敏感程度一定比他们强。 
接下来的电影,谁也没再看进去。漆黑一团中,他贪婪地看着我,我也贪婪地看着他,我们成了彼此的电影……   
王斌是个不要脸的混球(1)   
初三下学期,“五四”青年节前后的一个黄昏,王斌说他弄到一盘张蔷的磁带《害羞的女孩》,约我去他家听。 
“我不想去你家,你把磁带借给我吧?”张蔷的歌叫我心动。 
“去我家听吧!我爸妈都不在家。”他神秘地说,“告诉你,我拿住潘正的把柄了,你去我家我告诉你!” 
一听到潘正的名字,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拳,很快问道:“他有啥把柄能被你拿住?” 
“反正跟你有关!” 
我经不起潘正的诱惑,就跟着王斌走出了校门。 
王斌的家是一座乳白色的小楼,进门是个豪华的大客厅,墙壁上装点着几幅字画,水磨石地板上放着一套乳白色的皮沙发,茶几上有两部电话。彩电很大,遮盖着紫红色天鹅绒罩子。木楼梯的拐角处有只高脚小几,上面放着一盆长势茂盛的吊兰……纨绔子弟几乎没有可爱的,可他们的家、他们的财富却总是不惹人讨厌。 
王斌从旁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琥珀色的洋酒,对我说,“这是法国白兰地,尝尝什么味儿吧?” 
“我不会喝酒!”我忙说。 
“就喝半杯,醉不了。”他说着,带我上楼,来到了他的卧室。 
卧室里摆放着美国进口音响,可以听磁带,也可以听唱片。他把张蔷的磁带《害羞的女孩》放进去,按了“PLAY”键。他要我坐在他的床上,他自己则坐在书桌旁的一张椅子里。 
张蔷的歌声很快流淌出来,原来我那台单声道录音机还把她的声音丑化了!这个音响连她那轻微的鼻音都能清晰地传达出来。“你就像一条,潺潺的小河,掀起涟漪一朵朵。我独自乘一叶无舵的小舟,随着你呀缓缓地流……你呀你呀,为何那样怕羞?总不肯伸出你的手……” 
王斌把酒注入两只高脚杯,把一杯递给我,又跟我碰了碰杯,各自喝了一口。 
“哦,你不是拿住潘正的把柄了?快说吧?”我赶忙直了直脊背。 
他不屑地笑道:“你太傻了,怎么可能喜欢潘正?他虽然喜欢你,但啥也不会给你。” 
“你怎么知道他啥也不会给我?”我奇怪地问。 
“他爸妈都是普通工人,祖辈都是修理地球的,做梦都想攀高枝儿,拿几个孩子打翻身仗。好在他三个姐长得都很漂亮,全嫁了高干子弟。他自己也是个势利眼儿,正在追一个高干的女儿呢。” 
“追高干女儿?你怎么知道的?” 
“那女孩叫方玲,就住在这个大院里,我亲眼看见她领潘正进来过!方玲在市二高上高一。” 
“她比潘正高一级,潘正怎么会追她?”嘴上这么问,其实我心里已经相信了。 
“你忘了?潘正是小偷,是留级包!他原来就是跟方玲一个学校的!” 
“那个方……她漂亮吗?” 
“说真话,没你漂亮。可她老爹有权有势呀。你爸有啥?”王斌一笑,笑得挺恶毒。 
我懵了,心中隐隐作痛。张蔷的歌,让人心里难受,歌里的忧伤是少女的忧伤,也正是我的忧伤。歌里的爱情背景总是那么浪漫,而我和潘正的爱情背景却是一条杂八凑的小街,有吸面条擤鼻涕的声音;文化宫简陋的电影院就更差劲了,满场的磕瓜子声和咳嗽声,还有呛鼻的香烟味儿和难闻的体臭…… 
王斌脸上渐渐露出一种笑,怪怪的,他这么笑的时候真是其丑无比。我想吐,头一次,为一个人的相貌反胃。 
“哎,我说,这回对潘正死心了吧?跟我谈朋友吧!我送你一块表。”说着,他真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漂亮的女表。 
这算什么?用一块表收买我?我看着这块漂亮的女表,迷乱地摇摇头。 
“潘正那个穷小子有什么好?不就是脸比我的好看点?你也看见了,我家什么样?我爸只我一个儿子,你要是跟了我,要啥我给你买啥,保证你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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