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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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布告事。现据广东绅商学各界,全体公呈,粤省连年灾患,地方已极凋零,近来各省多已反对袁氏,宣布独立。粤省危机四伏,糜烂堪虞,各界全体,为保持全省人民生命财产起见,集众公议,联请龙上将军,为广东都督,以原有职权,保卫地方,维持秩序,此系拥护共和,天经地义,请即刚断执行等情。查阅来呈,持议甚韪,本都督身任地方,自以维持治安为前提,刻经通电各省各机关各团体,及本省各属地方文武官,即日宣布独立,所有各地方商民人等,及各国旅粤官商,统由本都督率领所属文武官,担任保护,务须照常安居营业,毋庸惊疑。如有不逞之徒,假托民军,借端扰害治安,即为人民公敌,分明是指斥民军。本都督定当严拿重办,以尽除莠安良之责。其各同心协力,保卫安宁,有厚望焉!特此布告。
看这布告,并没有一字罪及老袁,不过是维持自己的职位,暂借这独立两字,揜;人耳目罢了。魏邦屏闻龙已独立,驶回北江,嗣闻龙济光空言独立,毫无举动,且把寻常逮捕的国事犯,一个儿未曾释放,料他全是假意,哄骗民军,于是驰书质问,是否真诚独立?旋得答复,只说是:“陆、梁来粤,当卸职他去。”魏邦屏似信非信,分电各处护国军,商议进止。陈炯明、朱执信等,统说老龙多诈,非勒令龙军缴械,不便与和。独护国军总司令徐勤,系梁启超同学,得梁来电,声言龙果独立,当和平对待,不必再用武力等语。梁之来电,仍是顾着陆氏姻亲。于是徐勤出为调人,作书致龙,商议善后事宜。龙济光即令顾问官谭学夔,及警察厅长王广龄,电邀徐勤,到海珠警察署,面议一切,词甚诚恳。徐勤放胆前行,到了海珠,谭、王两人,果来欢迎,延至署内,即由王广龄笑语道:“此次独立,确出至诚,我当以全家性命,作为保证。”只要你的性命,不必牵及全家。徐勤答道:“龙都督果出至诚,尚有何言。”王即电达督署,报称徐勤已到,当时即得复电,略云:“徐君已至,着王厅长优待,务出至诚。现已在巡按署内设招待所,专待陆、梁诸公。徐君能早日来署,尤表欢迎”云云。徐勤即托王电复,说是:“由陆、梁诸公到后,当同来谒见,畅聆雅教”等语。未几,由粤城内外官绅,陆续至海珠探问,力求徐勤维持治安,转檄护国军罢兵,免致地方糜烂。徐勤遂拟定函电数十通,分发各路,并电促陆、梁,即日来粤。
待了两天,陆荣廷派了代表汤叡;,乘轮至海珠,并传述梁意,浼徐勤为代表。徐勤倒也允诺,谭、王两人与汤晤谈,备极殷勤,自不消说。晚间汤、徐共寝一室,汤睿密语徐勤道:“今日险极,几与君不能相见。”徐勤惊问何故?汤叡;道:“我乘轮到此,路过海珠炮台,台上忽发开花炮四门,向我舰轰击,伤我水手一人,我舰上大声质问,方闻台官答言,疑是江大轮船到此,所以开炮误击。徐君!你想危险不危险呢?”你的生命,还有一天好活。徐勤尚未答复,汤睿道:“我看龙济光鬼鬼祟祟,总有些靠他不住。我的友人,或劝我即行离省,不必与他会议,我想奉命前来,无论好歹,总须冒险一行,徐君以为如何?”然而死了。徐勤道:“我亦这般想。今日闻龙济光部下各统领,如贺文彪、梁永桑、蔡春华、潘斯凯、颜启汉等,秘密会议,决定推戴龙济光,拟置我死地,我想眼见是真,耳闻是假,且此次会议,关系两粤生灵,若只知顾己,不知顾人,还是回去享福,何必出来问事呢。”宅心正大,所以得生。
汤睿答了一个“是”字,随即就寝。
次日为四月十二日,两方代表,就在警察署内,会集议事。看官记着!这就叫作海珠会议。特别点醒。时至巳牌,商会团长岑伯铸、李戒欺、陈子贞、王伟、吕仲明等,共到会所,汤睿、徐勤二人,也携手入会。谭学夔、王广龄,时已在场接待,招呼很是周到。过了片刻,但见警卫军统领贺文彪、潘斯凯、蔡文华、何福桥等,带着卫队,携械而来,接着是浓眉大眼的颜启汉,也领了卫卒十名,荷枪入场。颜是主谋行凶,故特笔提出。数统领都面带杀气,映入汤、徐二人的眼中,也觉有些不妙,嗣经谭、王等替他介绍,不得不勉与周旋。王广龄复推举汤、徐为主席,汤睿乃起立道:“兄弟奉陆、梁二公的命令,特地来此,联络两粤感情,今龙督既已独立,又得各绅商各统领,共保治安。诚为万幸,兄弟实无任欣慰。”汤已说毕,徐勤继起道:“兄弟此次到来,只计公安,不问艰险,座中诸公,想亦见谅。若使今日帝制已成,周自齐卖国条件,统已实行,我国已变成高丽,还要会议甚么?且或我等军舰到省,水陆并举,彼此交争,此地已变作瓦砾场,也没有诸公高会的地点。今得免此二害,与诸公相见一堂,岂非幸事?弟于昨日已通电各路护国军,即行停战,共决和平,在座绅商统领,均志存公益,如有宏谋伟论,幸即赐教。”语未已,贺文彪、潘斯凯齐声道:“两方既和平解决,护国军当然取消,应编入我警卫军内,请徐先生转达护国军,速即照行。”徐勤尚未开口,颜启汉即接入道:“贺、潘两君所说,很是正当,应请徐君入室修函。”一面说,一面即展开巨手,将徐勤扯入耳房。徐勤正要答辩,适有一卫卒持名刺入,口称将军请代表赴署。徐勤乘势出室,蓦闻枪声一响,弹子飞射过来,慌得徐勤无从躲避,竟向地下躺倒,直挺挺的卧着。小子有诗叹道:
拚将生命作牺牲,会所居然起变争。
怪底人心蛇蝎似,枪声一起可怜生。
未知徐勤性命如何,且至下回续表。
有袁世凯之为主,即有龙济光之为臣,袁好诈,龙亦奸诈,袁好杀,龙亦好杀,袁以好诈好杀而致败,故取消帝制之不足,且群起而攻之,龙岂未之闻,尚欲以好诈好杀,快一时之意志耶?海珠会议,颜启汉诱入汤、徐,竟尔举枪相向,非龙氏使之而谁使之欤?呜呼袁皇帝!呜呼龙郡王!
第六十九回 伪独立屈映光弄巧 卖旧友蔡乃煌受刑
却说徐勤仆倒地上,那弹子向身上擦过,险些儿击入腰膂,他却装着死尸,僵卧不动,但闻外面枪声四起,闹成一片,顿时呼喝声,哀号声,乱做一团糟。徐勤开眼偷觑,从烟尘缭乱中,仔细认明,觉身旁已无一人,他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爬将起来,拟从外闯出;偏外面尸体枕藉,桌椅颠倒,满地都是碍足物,料知一时难走,索性转身入内,向楼上暂避。楼上是警察寝处,留有衣服等件,他是情急智生,即将身上长衣,脱卸下来,把袋中的文件,尽行毁去,一面换得警察制服,穿在身上。改装毕,听外面已无喧声,他便轻轻的走向楼下,适遇一仆登楼,还道他是警吏,也不去细问,即让他下楼,三脚两步的趋至门口,见汤睿、谭学夔等尸身,血肉模糊,尚是摆着,他也顾不得伤心洒泪,竟一溜烟的跑出;行至海边,长堤上统插颜字旗帜,亏得身着警服,没人盘诘。到了长堤尽处,巧遇一只快船,也不暇问明底细,竟跃入舟中,慨畀舟子数十金,飞渡过江,恍如子胥离楚,遇着渔父模样。竟奔向香港去了。命不该绝,总有救星。翌日,得海军司令谭学衡电文,才识当场伤毙的人数,文云:
梧州探投陆都督、梁任公台鉴:今日海珠会议,汤君觉顿、汤睿字觉顿。舍弟学夔,当场受枪殒命,王君协吉、王广龄字协吉。吕君清吕仲明名清。受重伤,随后亦毙。当经力请龙、张两公,终始维持,毋使广东糜烂,均盼台从星夜来粤,安筹善后办法。全粤幸甚。学衡叩。
陆、梁二人接到此电,当然愤怒交迫,下令讨龙,正要发兵东下,突来了广东巡按使张鸣岐,替龙剖辩,把海珠一场惨变,统推在蔡乃煌、颜启汉身上。陆荣廷即问道:“龙济光到哪里去了?”大约到龙宫里去。张鸣岐道:“龙督本在署中,候汤、徐两君会议,不料蔡乃煌、颜启汉等,暗地设谋,拟害汤、徐,待龙督闻知,即派兵弹压,已不及了。”何人相信。梁启超接入道:“龙济光的用意,简直要害我两人,偏汤、徐两君做了替身,徐君幸得脱逃,汤觉顿竟致毙命,还有王警长、谭顾问、吕会长等也同时遇难。坚白兄,张字坚白。你想王、谭两君,是他的麾下,不过主张和平,便一古脑儿死在会场,这老龙还有天理么?我等非诛逐龙济光,如何对得住汤君?就是王、谭、吕诸人,也对他不住呢。”理直气壮。张鸣岐忙答辩道:“龙督实未与闻,现在专待两公到粤,和解粤局,断无异心。”梁启超冷笑道:“我等还想多活几天,保障共和,休再用老法欺我。”张鸣岐又道:“两公如不见信,鸣岐情愿为质,可好么?”竭力为龙帮忙。梁启超亦道:“你休做第二个王协吉,着了龙王的道儿。”张鸣岐还要再辩,陆荣廷道:“龙济光如无歹心,须要依我六款。”鸣岐即请陆宣示,荣廷道:“第一条,须交出蔡乃煌、颜启汉;第二条,须分调警卫军出省;第三条,须整顿龙军军律,解散侦探;第四条,是我若来粤,寓所由我自择,龙须到我处会谈,我不往龙处;第五条,龙军将来,一半留龙自卫,一半须随护国军征赣;第六条,我军到粤,龙须让出东园,俾我军驻扎。这六条如果见从,我就不去驱逐老龙,若有一条不依,我也顾不得亲戚关系了。且与他争个高下,看他还能害我么?”总还顾着戚谊。鸣岐道:“且先去电问,何如?”陆即允诺。
当自电陈六款,迫龙遵约,旋得复电,说是:“悉如陆命,惟善后条件,请张面决。”张乃与陆、梁两人,协议善后,共有四款:(一)是查办海珠祸首,以明心迹;(二)是由陆、梁至粤,维持粤局;(三)是电请护国军总司令徐勤,通饬各路护国军,暂停进行,静待解决;(四)是严办土匪,保护地方;
四款议定后,彼此依约办理。
张鸣岐方回粤去,不期粤东的独立,尚未就绪,浙江的独立,又闹出一番笑话。原来广东独立的消息,传到浙中,浙江将军朱瑞,及巡按使屈映光,亟向中央请兵,巩固浙防,一面将城内屯兵两旅,调驻城外。旅长童保暄,本是辛亥革命的发起人,朱瑞恐他为变,所以将他调出。还有叶焕华一旅,亦令移驻,无非是防童联络,所以一体迁移。是时驻沪第十师,本拟调粤,因浙事吃紧,由袁政府改令赴浙。且南苑第十二师,航海南来,亦有直接赴浙的消息。应上回。浙人大哗,纷纷电阻。那时有志共和的童旅长,复跃然奋起,入城见朱,请即独立。朱瑞集众会议,参谋长金华林,师长叶颂清,均反对童说,就是旅长叶焕华,也说是独立非宜。童保暄道:“今日不独立,恐他日无暇独立了。”朱瑞道:“本将军的意见,不必独立,也不必不独立,就是中立了罢。”此策却好,其难如愿何?大众才退。隔了一天,童保暄探得军署密谋,拟诱他入署,置诸死地,他乃想出先发制人的计策,号召二十三团二十四团,乘着四月十一日夜间,潜行入城,直攻军署。军署守卫,猝不及防,竟一哄儿散去。童保暄抢步当先,趋入署中,左右四顾,不见一人,一直跑进内室,将楼上楼下,尽行找寻,不但毫无人影,连鬼都没有了。看官!你道这将军朱瑞,及全署人员,统从哪里逃去?原来朱瑞乖巧得很,自闻桂、粤独立,早已防有他变,先将家眷运往上海,只自己留住署中,此次辕门遇警,即忙换了便服,走至后院,觑定墙角空隙处,有一枯树,便攀援上去,一脚跨到墙头,复解下腰带,挂在树梢,用手握住带端,把身子缒了下去,等到脚踏实地,便放开两腿,向北逸去。还有署中人役,正要入报将军,见朱瑞正在逾墙,大家也学了此法,次第出走。比军令还要灵捷。童保暄四觅无着,知已远飏;,复转身出来,移兵至师长署,叶颂清也早走了。再往寻参谋长金华林,旅长叶焕华,统已不知去向。大难来时各自飞。乃复赴巡按使署,巡按使屈映光,倒还从容不迫,出来相迎,见面扳谈,却很是赞成独立,并极力褒奖童保暄,愿推他为都督。又是一种做品,比朱瑞高出一筹。保喧推让道:“都督一席,当然推举屈公,如保暄资轻望浅,怎能胜任?今日此举,无非是舆情趋向,不得不然呢。”屈映光道:“且集众公举便了。”当下召集长官,共同推举,结果是老屈当选。屈仍避去都督字样,只自称巡按使兼浙军总司令,与童会衔,电知各处镇守使吕公望、张载阳、周凤岐等。于是宁、绍、嘉、湖、台等处,也即日宣告与袁政府脱离关系。谁知老屈的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