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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民国演义-第60部分

小说: 民国演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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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正坐在怀仁堂,检阅各省电文,欢容满面,一闻陆、曹进谒,立即召见,便道:“各省决定君主立宪,已有五省电文到来了。”陆、曹两人,暗暗好笑,你觑我,我觑你,简直是不好发言。还是老袁问及,才说明三国警告事,并将译文递陈。老袁瞧了一遍,皱着眉道:“日使日置益,已经承认了去,为什么又有变卦呢?”陆徵祥道:“他还要我即日答复哩。”老袁道:“答复也没有难处,就照现在情形,据实措词便了。且我也并非即欲为帝呢。”还要自讳。陆总长道:“是否由外交部拟稿,呈明大总统裁夺,以便答复?”老袁道:“就是这样办法罢。”陆、曹二人退出,当命秘书草定复稿,经两人略略修饰,复入呈老袁。老袁又叫他窜身数字,然后录入公牍,正式答复。其文云:
贵国警告,业经领会。此事完全系中国内政,然既承友谊劝告,因亦不能不以友谊关系,将详细情形答复。
中国帝制之主张,历时已久。我国人民所以主张帝制者,其理由盖谓中国幅员广大,五族异俗,而人情浮动,教育浅薄。按共和国体,元首常易,必为绝大乱端,他国近事,可为殷鉴。不但本国人生命财产,颇多危险,即各友邦侨民事业,亦难稳固。我民国成立,已历四稔,而殷户巨商,不肯投资,人民营业,官吏行政,皆不能为长久计划。人心不定,治理困难,国民主张改革国体之理由,实因于此也。政府为维持国体起见,无不随时驳拒,乃近来国民主张之者,日见增加,国中有实力者,亦多数在内。风潮愈烈,结合愈众,如专力压制,不独违拂民意,诚恐于治安大有妨碍。政府不敢负此重责,惟有尊重民意,公布代行立法院通过之法案,组织国民代表大会,公同议决此根本问题而已。当各省人民,向立法院请愿改变国体时,大总统曾于九月六日,向立法院宣示意见,认为不合时宜。十月十日大总统申令,据蒙、回王公及文武官吏等呈请改定国体,又告以轻率更张,殊非所宜,并诫各选举监督,遵照法案,慎重将事。十月十二日,又电令各省选举监督,务遵法案,切实奉行,勿得急遽潦草各等因。足见政府本不赞成此举,更无急激谋变更国体之意也。本国约法主权,本于国民全体,国体问题,何等重大,政府自不得不听诸国民之公决。政府处此困难,多方调停,一为尊重法律,一为顺从民意,无非冀保全大局之和平也。大多数国民意愿,现既以共和为不适宜于中国,而问题又既付之国民代表之公决,此时国是,业经动摇,人心各生观望,政府即受影响,商务已形停滞,奸人又乘隙造谣,尤易惊扰人心。倘因国是迁延不决,酿成事端,本国人固不免受害,即各友邦侨民,亦难免恐慌。国体既付议决,一日不定,人心一日不安,即有一日之危险,此显而易见者也。当国体讨论正烈之际,政府深虑因此引起变做,一再电询各省文武官吏,能否确保地方秩序,该官吏等一再电复,佥谓国体问题,如从民意解决,则各省均可担任地方治安,未据有里面反对炽烈,情形可虑之报告,政府自应据为凭信。至本国少数好乱之徒,逋逃外国,或其他中国法权不到之处,无论共和君主,无论已往将来,纯抱破坏之暴信,无日不谋酿祸之行为。然只能造谣鼓煽,毫无何等实力。数年以来,时有小乱发现,均立时扑灭,于大局上未生影响。现在各省均加意防范,凡中国法权不到之处,尚望各友邦协力取缔,即该乱人等,亦必无发生乱事之余地矣。当贵国政府劝告之时,各省决定君主立宪者,已有五省,各省投票之期,亦均不远。总之在我国国民,则期望本国长治久安之乐利,在政府则并期望各友邦侨民,均得安心发达其事业,维持东亚之和平,正与各友邦政府之苦心,同此一辙也。以上各节,即希转达贵政府为荷。
越数日,日本代理公使,又到外交部,代表日本政府,声言中政府答复文,甚不明瞭;,请再明白答复。当经陆总长面答道:“目下国体投票,已有十多省依法办理,总之民意所趋,非政府所能左右,敝政府如可尽力,无不照办,借副友邦雅意”等语。欺内欺外,全是说谎。日代使乃去。嗣复接法、意两国警告文,大致与三国警告相同,又由外交部答复,只推到民意上去,且言:“政府必慎重将事,定不致有意外变乱,万一乱党乘机起衅,我政府亦有完全对付的能力,请不必代虑”云云。于是各国公使,乃暂作壁上观,寂静了好几天。各省投票,亦依次举行,全是遵照政府所嘱,硬迫国民代表,赞成君主立宪。袁总统方觉得顺手,快慰异常。
到了十一月十日晚间,忽来了上海急电,镇守使郑汝成被刺殒命,风潮来了。老袁不禁大惊。看官阅过前文,应知郑汝成为袁氏爪牙,老袁正格外倚重,为何忽被刺死呢?小子就事论事,但知刺客为王明山、王晓峰二人。当民国四年十一月十日,系日本大正皇帝登极期间,郑汝成为上海长官,例应向驻沪日本领事馆,亲往庆贺。是日上午十时,郑汝成整衣出署,邀了一个副官,同坐汽车,向日本领事馆进发。路过外白渡桥,但听得扑的一声,黑烟迸裂,直向汝成面旁扑过,幸还没有击着,慌忙旁顾副官,那副官也还无恙,仍勉强的坐着,正要开口与语,哪知炸弹又复掷来,巧巧从头上擦过,汝成忙把头一缩,侥幸的不曾中弹,那粒炸弹却飞过汽车,向租界上滚过去了。两击不中,故作反笔。副官也还大胆,忽向怀中取出手枪,拟装弹还击,不防那抛掷炸弹的刺客,竟跃上汽车,一手扳着车栏,一手用枪乱击,接着数响,那副官已受了重伤,魂灵儿离开身子,向森罗殿上,实行报到;还有一个掌机的人员,也跟着副官,一同到冥府中去;只有郑汝成已中一弹,还未曾死,要想逃遁,千难万难,看那路上的行人,纷纷跑开,连中西巡捕,也不知去向,急切无从呼救,正在惊惶万分的时候,复见一刺客跃入车中,用着最新的手枪,扳机猛击,所射弹子,好似生着眼睛,颗颗向汝成身上,钻将进去。看官!试想一个血肉的身躯,怎经得如许弹子,不到几分钟工夫,已将赫赫威灵的镇守使,击得七洞八穿,死于非命。了结一员上将。那时两个刺客,已经得手,便跃下汽车,觅路乱跑,怎奈警笛呜呜,一班红头巡捕,及中国巡捕,已环绕拢来,将他围住。他两人手中,只各剩了空枪,还想装弹退敌,无如时已不及,那红头巡捕,统已伸着蒲扇般的黑掌,来拿两人,两人虽有四手,不敌那七手八脚的势力,霎时间被他捉住,牵往捕房,当由中西谳官,公同审讯。两人直认不讳,自言姓名,叫作王明山、王晓峰,且云:“郑汝成趋奉老袁,残害好人,我两人久思击他,今日被我两人击死,志愿已遂,还有什么余恨?只管由你枪毙罢了。”谳官又问为何人主使,两人齐声道:“是四万万人叫我来打死郑汝成的。”言已,即瞑目待死,任你谳官问长问短,只是一语不发。
当下由上海地方官等,飞电京都。老袁闻知,很是悲惜,即电饬上海地方官,照会捕房,引渡凶犯,一面优议抚恤,结果是王明山、王晓峰两犯,由捕房解交地方官问成极刑,枪决在上海高昌庙。郑汝成的优恤,是给费二万,赐田三千,又封他为一等侯爵。看官记着,这五等分封,便是郑汝成开始。
小子有诗吊郑汝成道:
驻牙沪渎显威容,谁料雠人暗揕;胸。
飞弹掷来遭殒命,可怜徒博一虚封。
郑汝成殒命后,隔了五六日,日本东京赤坂寓所,又有一个华人蒋士立,被击受伤。毕竟为着何事,且至下回表明。
五国警告,以帝制进行恐惹内乱为词,似为公义上起见,而倡议者偏为日本国。日使日置益氏,既与老袁订有密约,归国运动,何以日本政府,复命代理公使,严词警告耶?既而思之,各国之对于吾华,本挟一均势之见,袁氏独求日本为助,秘密进行,而英、俄已窃视其旁,默料日人之不怀好意,思有以破坏之,故必令日本之倡议警告,然后起而随之,此正各国外交之胜算也。袁政府方自信无患,而郑汝成之被刺,即接踵而来,刺客为王明山、王晓峰,虽未明言主使,度必为民党无疑。或谓由郑汝成之隐抗帝制,袁以十万金购得刺客,暗杀郑于上海,斯言恐属无稽。纣之不善,不如是甚,吾于袁氏亦云。而郑氏忠袁之结果,竟至于此,此良禽之所以择木而栖,贤臣之所以择主而事也。
第五十四回 京邸被搜宵来虎吏 津门饯别夜赠骊歌
    却说民国四年十一月中,正各省将军巡按使,制造民意,纷纷投
却说蒋士立被刺东京,也因鼓吹帝制的缘故。当筹安会发生以后,不特中国内地,分设支部,就在日本国中,亦派人往,设分会。蒋士立即为东京支部的头目,信口鼓吹,张皇帝政。看官!你想日本里面,是民党聚集的地方,他们统反对袁氏,自然反对蒋士立,当下有民党少年,寻至蒋士立寓所,赠他两粒卫生丸,一丸及胸,一丸及腹。幸亏蒋士立躲闪得快,只伤皮肤,未中要害,还算保全性命。侥幸侥幸。袁总统闻汝成刺死,士立受伤,不禁恨恨道:“一下做,二不休,我便实行了去,看他一班乱党,究竟如何对待?”恐未能支持到底。正说着,忽见袁乃宽进来,乃宽与老袁同姓,向以叔侄相称,至是遂悄声低语道:“侄儿特来报告一件要事。”老袁听不清楚,便厉声道:“说将响来,亦属何妨。”乃宽尚柔声道:“各省筹办投票,已统有复电,惟命是从,独滇省没有确实复电,闻蔡锷与唐、任二人勾通,叫他反抗帝制,这事不可不防呢!”老袁道:“你有甚么真凭实据?”乃宽道:“凭据尚没有查着。”老袁不禁失笑道:“糊涂东西,你既未得凭据,说他什么!”乃宽嗫嚅道:“他的寓所,应有证据藏着,何妨派人一搜哩。”老袁道:“若搜不出来,该怎样处?”乃宽道:“就是搜检无着,难道一个蔡松坡,便好向政府问罪吗?”老袁被他一激,便道:“既如此,便着军警去走一遭罢。”当下令乃宽传达电话,向步军统领及警察总厅两处,令派得力军警,往蔡寓搜查密件。
步军统领江朝宗,及警察总厅长吴炳湘,哪敢违慢,即选派干练的弁目,会同两方军警,夤夜往搜。巧值蔡锷寄宿云吉班,蔡寓中只留着仆役,闻了敲门声响,还道是蔡锷回来,双扉一启,即有两个大头目,执着指挥刀,率众趋入,吓得仆役等缩做一团,不晓得他甚么来历。但见大众入门,并不曾问及主人,大踏步走近室内,专就那桌屉箱橱中,任情翻弄。那军警执着火炬,照耀如同白昼,忽到这处,忽到那处,目光灼灼,东张西顾,最注意的是片纸只字,断简残篇,约有两三个小时,并不见有甚么取出,只箱橱内有一小凤仙摄影,及桌屉内几张请客单,袖好了去,那时一哄而出。
仆役等才敢出头,大家哄议道:“京都里面,大约没有强盗,也差不多。若是强盗到来,何故把值钱的什物,并未劫去?这究竟是何等样人?”有一个老家人道:“你等瞎了眼珠,难道不看见来人衣服,上面都留着符号,一半是步军,一半是警察么?”大家又说道:“我家大人,并没有甚么犯罪,为何来此查抄?”老家人道:“休得胡说,我去通报大人便了。”当下飞步出门,竟往云吉班。适值蔡锷将寝,由老家人闯将进去。报称祸事,蔡锷吃了一惊,亟趿履起床,问明情由。经老家人略略说明,才把那心神按定,想了片刻,方道:“寓中有无东西,被他拿去?”老家人答言:“没有,只有一张照相片,被他取去,想便是这里的凤”,说到“凤”字,已被蔡锷阻住道:“我晓得了,你去罢,不必大惊小怪,我俟明天就来。”老家人退出,小凤仙忙问道:“为着何事?”蔡锷微笑道:“想是有人说我的坏话,所以派人往搜。”一猜就着。小凤仙急着道:“你寓内有无违禁文件?”蔡锷道:“你休耽忧!我寓中只有几张《亚细亚报》,余外是没有了。”单说《亚细亚报》,妙极。小凤仙道:“朋友往来的书信,难道也没有么?”顾虑及此,也是解人。蔡锷低声道:“都付丙了。”预防久了。小凤仙道:“你的家人,曾说将照片取去,莫非就是我的摄影?”蔡锷道:“恐不是呢,如果取了去,我倒为你贺喜,此番要选入皇宫,去做花元春第二呢。”诙谐得妙。小凤仙啐了一声,随即就寝,蔡锷也安睡了。
到了次日,起身回寓,看那桌屉箱橱中,都翻得不成样儿,仔细检点,除小凤仙的小影外,却没有另物失去。请客单原不在话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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