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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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钟离昧如何迎敌，且说自其兵出荥阳之后，部将陈果登城观战。不多时，望见一支兵马杀到，为首大将拍马舞刀，望城上叫道：“吾乃汉将郦商是也！汝等中计，钟离昧已降，何不早献城来，免遭诛戳。”城上陈果笑道：“钟离将军早已识破汝等奸计，已将城交托吾代为守之。项王大军将至，汝等尚不知否？”郦商大怒，引军攻城。城上矢石如雨，将汉军一阵射回，郦商无计，只得回见汉王。汉王得报，心复转忧。郦商道：“可在城前放一把大火，乱其军心。钟离昧心系荥阳安危，必冒死来救。再于沿路伏下强弓硬弩，借机擒杀钟离昧。钟离昧或被执，或被杀，荥阳亦当下也。”汉王许之，令周勃引军少退，又令王吸、召欧撤兵往要路埋伏，郦商便乘夜在荥阳城前放起火来。
钟离昧望见火起，唯恐荥阳有失，心中惶恐，急引军冲杀下山。行约数里，见无兵马阻道，钟离昧暗想道：“我前面几番冲突，皆被乱箭射回，为何此次下山，竟无一兵一卒拦路，量必是汉军之计，诱我击之。不如我回占东山，与荥阳互呈犄角之势，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乃传令回军，重据东山。王吸、召欧在半道伏了一夜，未见楚军经过。遣人打听，知钟离昧又重回山上坚守，只得报知汉王。汉王无奈，遂分兵两向。周勃引王吸、召欧合围东山，郦商引军攻打荥阳，自于中接应。
钟离昧屯于山上，军中无粮，令取草根树皮，权且充饥。守了二日，汉军每日来攻，钟离昧自道：“吾遣使往东，已去多日，为何不见项王来救。必是送信人为汉军所获。”乃差一精细之人，不带书信，作樵子打扮，由后山下去，往项王处求救。那人领命，连夜下山。行至山下，天色已明，为汉军所获。那人道：“吾乃本地樵夫，趁早在后山打柴。”军士上下搜身，寻不见书信，信以为真，乃喝道：“此处汉、楚交兵，闲杂人等勿要擅入，恐有性命之灾也。”那人佯作惧怕，唯诺而退。离了荥阳之境，抢了一匹马，径向大梁寻找项王。
却说项王东击彭越，先夺陈留，复往东进。行至狼汤山，正遇彭越率军来迎。楚军数倍于敌，方一接战，梁军顿时溃败，彭越喝止不住，大败而归，尽退入外黄城中。楚军赶至，四面围定，正攻城时，齐王使者到，言韩信袭齐，乞兵援救。项王急收兵回营，聚将议道：“齐已盟楚，为韩信所击，若不急救之，早晚归汉，无异又添爪牙。然楚、汉相恃广武，我又绊羁于大梁，已成骑虎之势，焉能回军救齐。”季布道：“大王勿忧，臣荐一人，可急使之。”项王急问道：“何人？”季布道：“建武候龙且，东驻定陶，兵多将勇，又蓄锐以久，正是可用之时。大王只消一封书信，可使东境无忧矣。”项王大喜道：“非公之言，几已忘却。”当即提笔亲写诏书，加龙且为大司马，引定陶之众，往救齐王。
使者去后，项王引大军疾攻外黄。彭越引全城军民，奋力坚守，虽是危急，却堪堪为守。项王攻了数日，见不能下，乃亲至北门，往城上唤彭越答话，彭越上城应之。项王道：“汝乃当世豪杰，如从刘季，无异于孤魂野鬼，无处安身。今寡人百万军至，汝安能守住这弹丸之地。不如早早献城来降，胜过身首异处，妻子遭殃！”彭越见项王耀武扬威，势无忌惮，暗生怒火。乃密招五百名弓弩，悄至城上，一声令下，一齐放箭来射项王。项王措手不及，急勒马回避时，右臂上早中一箭，幸喜铠甲所护，伤得不重。项王回到阵上，拨出箭来，恨恨骂道：“我必生啖此人之肉。”乃收兵回来。桓楚入帐，谓项王道：“兵法云：‘围地则谋，死敌则战’。今外黄城四面围似铁桶，梁军自知置于死地，必然苦战。加之彭越名冠大梁，百姓咸服，如此万众一心，城岂得破？不如撤去北门之军，独攻东、南、西门，留贼兵后退之路。贼兵危急之中，无心恋战，必弃城投北门而走，外黄可下也。”项王道：“此乃良策也。”次日出兵，令季布打东门、项冠打南门，自打西门，留北门与彭越走。当下楚军并进，鼓噪喧天。彭越得报，上城死守，战了半日，形势见危，陈仓道：“城危矣，士卒不能复战。今北门无军，可弃城往北而走，留得兵马在，日后方可伺机再起。”彭越见兵多伤亡，粮食已尽，只得引诸将，由北门出，往投谷城去了。城中无主，如何守得住。当下楚军三门齐下，攻得外黄城。
项王入到城中，余怒未消，悉令城中男子年十五岁以上者，皆诣城东听候号令。项王部下识其禀性，知欲尽掳而坑之，季布谏道：“刘季行军，所过诸处，无不善待民众，收买人心，故成势力，为大王劲敌。以臣之见，大王不可责罪百姓，树敌天下，当收其心以定大势。”项王盛怒之中，不听其言，斥道：“汝乃寡人重将，怎敢有异心焉？此处百姓，忠心彭越，伤我将士无数，不一体坑之，何以警告后人乎？”季布道：“只恐于大王不利。”项王道：“休得再言！”季布只得住口，任项王行之。
号令传来，满城风雨，百姓均知项王暴行，去之必死，于是人人恐慌，个个惧怕，悲号之声，撼动全城。项王理完琐事，方欲动身往城东训话，忽门卫来报，说一十岁小儿在府外求见。项王问何事，门卫道：“欲为城中军民讨还生道。”项王甚觉诧意，便令传入来见。小儿从容入内，行过跪拜之礼，立于一傍。项王见其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便生三分怜爱，遂问道：“汝小小年级，如何敢来面劝寡人？”小儿道：“小子年幼，不识世事，只是素敬大王英明，欲亲睹神风而已。”项王见其口齿伶俐，行止从容，不由暗暗称奇，乃戏言道：“寡人事物繁忙，汝今已看过，且回如何？”小儿道：“小子知大王欲作茧自缚，自取其难，故特来进谏。大王若以为小子之言在理，诚请纳之；若以小子言谬，小子生死俱由大王处置。”项王笑道：“汝尽管言之，如入情入理，寡人自会从之。”小儿道：“外黄百姓，久为大王臣民，无奈为彭越所劫，只得听从其令。本望大王亲临之刻，早脱苦厄。但彭越传讹，言大王暴厉，每拔一城，必尽坑城中居民。故闻大王将至，城中不论老弱，人人自危，拼死相守，使大王下此城颇为艰难者。今大王破城后，果如传言，意欲屠城，小子认为万万不可。事至如此，皆彭越之罪，非百姓之过也。”项王道：“虽是彭越妖惑人心，罪责深重，城内军民，亦脱不了干系。楚军将士，为守城者伤亡者，无可计数，试问不将助逆者一体坑之，寡人何以告慰亡者，何以向西楚父老交代？”小儿大笑，从容答道：“坑死城中余众，虽可解一时之怨，却于大王百蔽而无一利也！彭越居城时，民众手无寸铁，不过是勉强从其守城，非本意而为，其心实为向楚也。若全城青壮冤死于大王之手，不仅尽损大王尧舜之德，还将于大王日后不利。今大王若坑外黄，天下恐慌，百姓岂有归心？从此以东，大梁十余城皆惧，莫恐下者，试问大王何以定之？”项王闻之深然，乃谓小儿道：“汝言甚是有理，寡人就依汝，赦免城中余众之罪。”小儿闻之告退，项王令手下取金赠之，小儿不受而去。此便是“外黄小儿”之故事。后刘克庄有诗道：
子羽力扛鼎，诸侯屈膝臣。能从小儿语，尽活一城人。
项王军令传出，满城皆喜，尽至项王住所来谢。项王又令军士休取百姓物品，以取悦民心。外黄已定，项王复引大军东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梁地城县，统畏项王之威，本无心对抗，及闻项王善待民众，约束士卒，于是纷纷望风而降。项王一路顺利，连下十余城，直至睢阳。梁地定时，已越岁至汉王四年矣，亦是项王四年。项声方守彭城，闻项王征梁，乃率军来合。项王见事已济，大喜，乃于睢阳城中设宴相庆，大赏三军。方在饮宴之时，钟离昧使者到，尽诉河南战事，项王闻之，大惊失色，杯盏坠地，半晌方道：“若成皋、荥阳皆失，梁地之得尽为灰烬，寡人当急救之。”季布道：“大王若回，彭越必复来。韩信兵在齐地，亦伺机而西。大王必须以良将把守大梁重地，勿有后顾，方可回军。”项王不答，独入内室筹划对策，酒席不欢而散。
次日，项王唤项声道：“我今暂且回兵求援钟离昧，复夺成皋。汝可留此保全睢阳，防彭越断我粮道。”项声道：“韩信在齐，虎视中原，若举兵来犯，我之若何？”项王道：“大梁诸处尽托汝管制。寡人已拨公杲镇守鲁北；薜茹镇守胡陵；郯公镇守下邳，有此三处防备韩信，料足可当之。汝居中调度，哪处有难，汝可助之。”项声拜令军令。项王又唤项冠道：“定陶处于齐、楚、赵三地之交，乃要紧之处，自龙且助齐兵，此地苦无良将把守，汝可引军镇之，不许有失。但有缓急，可遣人飞报我知。”项冠亦从命。项王又唤项佗道：“寡人离都日久，事物久未打理，放心不下。今寡人加你为平皋候、砀郡守、上柱国，回彭城代寡人理事。粮草供给，丁壮征集，均由汝掌管。汝当尽力当之，免吾后顾之忧。”项佗拜道：“臣谨记之！”分拨已定，项王上马出城，引众将杀奔荥阳。正是：一心欲擒南山虎，难防身后北海龙。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六十六回：项伯进谏救太公 韩信掘水斩龙且
却说项王回救荥阳，季布道：“解围如救火，臣请引精兵先行，早解荥阳之围。”项王听了，令季布、丁固引三千精骑，火速行军。自引取可战之军尽往西来，留粮草辎重缓行。
周勃与王吸、召欧正于东山围攻钟离昧，闻得项王兵到，急回军来迎，正遇季布，两军于东山下布成阵势。季布拍马举枪，径来冲阵，周勃挥刀迎战，二人一来一往，战有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丁固见季布战不下周勃，催马来助，王吸亦出，两军混杀一团，苦战多时，项王大军随后亦到。项王出阵来看，见四将酣战，难分高下，乃大喝一声，圆睁悍目，倒竖虎须，从阵中飞出。汉军皆惊，纷纷后退，阵角大乱，周勃、王吸急拨马归阵，楚军借势冲杀，汉军大败而走。汉王闻报，亲自引军来战。项王兵分三军：项襄在左，项悍在右，自与季布、丁固居中，大军漫山遍野而来，势不可挡。汉王摆开人马，与项王相见，项王骂道：“我在河南时，汝终日避不敢出。吾方离几日，汝便来偷袭，真乃小人也。”汉王道：“汝反逆不道，安敢轻我。”项王大怒，纵马而出。汉王急令夏候婴出迎，二人战不十合，忽然汉军后阵大乱，原来是钟离昧闻得项王救兵已至，引军由东山杀下来，冲动汉王之军。汉王急拨马回阵。项王令左右两路军杀出，杀得汉军抛戈弃戟，死伤无数。汉王退入广武山，借广武涧之险，勉强阻住项王之军。项王见汉军已退，亦收回军来。钟离昧来见，尽言守城之事，项王深赞钟离昧：“非汝将才，荥阳不保。”遂取金重赏，引军进入荥阳屯住。不一日，曹咎、司马欣散败之军寻来，各诉战事，项王闻之甚怒，令项襄率一军往攻成皋。樊哙已闻战况，引军严守，项襄不能克，令人回报项王。季布道：“成皋城险，难以速下，只要集兵取下广武山，先擒汉王，大局可定也。”恒楚献计道：“大王复出彭城，曾取刘季之老父、妻儿质于军中，今三面临敌，事已急耳，大王何不将刘父置于阵前，号令刘季出降，若不从之，烹杀其父。此计虽不足使刘季便降，亦可乱其之心也。”项王大喜道：“此计甚妙。”因此番回军甚速，押送车仗尚未至荥阳，项王乃令人往道上去催。
早有汉王细作报入汉营，汉王大惊道：“这却如何是好？”急唤张良等人问计。张良道：“大王勿忧，臣有一计，可解太公之难。”汉王道：“计安出？”张良附耳言之，汉王大喜道：“幸有子房，寡人无忧矣。”张良乃取笔亲写一封书信，唤一心腹小校，令其潜入楚军，送到项缠手中。时已入夜，项缠闻张良书至，乃拆而观之，书略道：“彭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