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长弓射苍龙-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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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变,直到快出潍州,到了常胜关,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通州东北的丘陵和山区,景色开始变得迥然不同,不再像通州和封州那样丘陵夹杂大块的平原。从潍州西往常胜关走,大梁驰道的左边是远远的淡青色的绵山,右边是海,中间夹着窄窄长长的一条起伏的平原。
比起林平老家固州西来说,潍州的山不算高,光秃秃的,很少有树。缺水,海风强烈,那一块不大的平原基本上不长庄稼,也看不到什么稠密的人烟和大片的旱田,时而会看见一小片杨树林,那意味着有口水井或者小溪。树林里会有那么几户人家。远远看着非常的安静,像是隐居地,与世隔绝。
几个衙役也觉得很美,不由得对此感慨了几句。大家正谈着,爬上一个小坡,蔚蓝的大海突然出现在了面前。林平是第一次看见大海,被它的美和宏大所震撼,眼睛一直看都看不够,脚步都挪动不开。
到常胜关附近,山脉不再顺着海岸线延延伸,而是掉头冲向了大海。在山与海之间走廊地形的最窄处,帝国在这里修筑了一道坚固的屏障。长长的城墙从山顶一直到海里,有十几里呢。
林平记起了盛泰的口述中,曾经写到过他如何带领骑兵,用夜色掩护,长途奔袭拿下这座要塞的。盛泰自夸到,古往今来,拿下常胜关的名将里,他用时最短,人马最少。
远远看去,在翻滚的阴云下面,常胜关城夹在青山怒海之间,谁看了都知道它的险要。到大梁一朝,筑城有五百余年,《武经总备》里列为“关隘第一,咽喉之地。”用了几页纸详细记录了关隘的构成。
因为这是盛泰颇为得意的一次战斗,所以林平能详细地记得:“以关城为中心,构成有七个堡城、十大关隘、数座敌台和一线长城防御群。城外有护城河,设四门,门外有瓮城。在东西门外还筑有东罗城、西罗城,罗城与关城只有一孔之道。在关城南北各建翼城一座,其主要作用为屯贮粮草、军械和驻兵。在这个防卫圈之外,还有外圈防御设施。譬如,在喜峰岭上筑有威运城,高屋建瓴,在海滨筑有宁海城,重兵虎踞。”
帝国平整的驰道到了常胜关就到头了,出了关,虽然道路还是唤作“驰道”,但是,除了穿过每个城市里那短短的一段,其余都是土路,没有整齐的石板铺在上面了。
有两个衙役曾经去过辽州,最远的曾到过远州的边上。所以,他们建议停下休整一天,还要准备点东西。出了关,就是几十里才能见到人家了。上百里才有一个驿站,驻扎在大一点的屯子上。现在,春天化冻,道路泥泞不堪,没有车队来往,这一小队人走在路上,还押着一伙亡命徒,不做好准备则有些危险。
尽管盛泰对于辽州的道路有过详细的描述,林平还是静静地听着大伙的分析,他的习惯是如果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就尽量相信别人。最后,大家都一致决定走西路去辽州府城盛京,虽然这条路人烟稀少,但是胜在路途短。
人烟稀少也有好处,几个家伙要是跑了,大冷的天,没有干粮能否有命活到第二天都保不准,与其费劲盯着比自己人数多的囚犯,不如集中力量看好干粮。
常胜关的守军并不多,只及全盛时期的二十分之一。如今辽州和远州形势尚好,经过多年经营,粮食已经能够自给。如果说承帝的武功还有什么剩下的,就是远州的平定了。远州的平定完全取决于辽州的平稳。随着南方的形势越来越糟,辽州的人口就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盛京周围没有地的情况。如今,盛京已经有了五万户人口,成为朝廷控制下的第三大城市。
林平在常胜关里转了半天才找到了个医生,是本地人,家离常胜关不足十里。现在住在关里,也给士兵看病,诊金药费虽然贵了一点,但比起军队里的医士要负责和高明。
有近二十年没有打仗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一个要塞变成了一个城市。驻军已经大大减少,要塞原来能容纳四万多人驻守半年的,如今兵营都空出来给了商旅充当塌房和邸店,有很多像医生一样的平民,“定居”在常胜关里了。
医生看了林平的伤口,对于帝都同行的手艺赞叹不已,听说林平一路上是走着来的,更是啧啧称奇。准备到处宣扬“帝都的人?头开了瓢也能走五百里路!”林平只有苦笑。
医生根据自己对士卒受伤的习惯性处理,建议林平在伤口处放置一个铁罩,这是对战场受伤的一般处理方法。林平的朋友高锦不是军医,对此一无所知。在一个军事要塞,找个废头盔改成合适的罩子,并不需要太多时间,不会耽误林平上路的。
虽然常胜关的医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但是对伤情的判断还是让林平放心了很多,说实话,林平都不知道自己能撑下来,现在彻底地换了一次药,头不那么痛了,看样子走到远州是没有问题了。
林平头上的伤不是问题了并不表明没有其他问题,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伙囚犯中有一个在辽州生活了七年的家伙,听说他们要走西线,开始串通其他犯人在路上逃亡。
辽州和远州自古就是流配囚徒的地方,最近几年,为防范瓦族势力进入东北二州,帝国开始恢复古法,加大流配囚徒的数量。这些流徒的下场也和“古法”一样,犯人中间流传许多关于东北流徒的故事,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
逃!反正是死,为什么不逃?所有犯人都立誓,愿意参与。动手地点也已经确定,为了以防万一,这样的地点一共设立了三个,一旦时机成熟,为首的发出信号,则大家一起动手。
在这个计划里,负责照看林平的那个犯人最先动手,因为林平虽然有武器,却蒙着一只眼,头上有伤,四肢无力,是其中最弱的一环,如何用最快速度夺了林平的长矛和佩刀是成败的关键,决定着双方的生死。
第二章 陌路风尘 三下
所谓“关必居险路,市必凭要津”;常胜关素称“天下咽喉”之称,借着驰道之便,成为商贸重镇,辐辏之所。虽谈不上“商贾云集,货物如雨”,嘉王之乱早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关城内“户口蕃盛,商贾买卖者十倍于昔,关市之征,非潍州他县比也”。
自中原防御北狄以来,尤其是开始经营辽、远二州后,有很多武官将领、军士百姓、农工士商居住在常胜关里,称为“边客”。这些人杂居一处,时长时短,忽来忽去,搞得关内除了一条青砖长街,灰瓦店铺相连,还算齐整;其他居民院落或大或小,或东或西,形成百条玩玩曲曲的小巷,外人进入,莫辨南北。
林平交了钱,约好午后来取,就准备回去帮忙,不知道是医生指错了路,还是匆忙间林平走错了,三绕两绕,来到了最北的虎踞门,这里正是盛泰夜袭发生的地方。
既然来了,林平就出了门,细细的寻找盛泰描述中的登城地点,那墙是“当地产一尺许毛石垒砌,其上吐水石槽崩缺,日常月久,使得朝外墙面上冲刷出几个小小的淋水洞,延白灰泥勾缝,分布均匀,洞大容插以木锲,得架梯纵兵而上。”
林平顺着城墙走了半天,开始失望起来,山坡上还有些积雪,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挪动,颇为费力,很快就感到疲惫不堪,汗水把中衣都湿透了。看样子如果不是守军疏忽的话,盛泰在这个陡峭山坡上想要把大队人马翻上城墙是不可能不被察觉的。
很少有人这么早从偏僻的虎踞门进出的,常胜关从山脚到海边长达六十里,关城有四个城门,另外有六个关口,虎距门原来只能算是关口,周朝末年建立了一个防备敌兵迂回袭关的堡城,护城墩,城门楼、敌楼等一并俱全,梁初扩建,并进了关城。
头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的林平本来就引人注目,一个守军武官早就注意到林平顺着城墙根移动,还不时用手拔去墙上的枯草,举动怪异,于是从城楼上下来,远远的跟在林平的后面,想探个究竟。
他观察了半天,不知道林平想干什么。现在看到林平坐下了,就走上前来盘问。林平先是站起给武官行了军礼,然后解释了自己的目的,听说在自己辖区还发生了这么一段传奇,武官也来了兴致,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又向山势更为陡峭的地段寻去。
一路上两个人很快就把对方的情况摸清楚了。武官叫做陈彦,豫州人,父亲是贩布为生的。后来开了多个布店,专门卖豫州产的粗布和麻布袋子。分号分布在豫州、通州、潍州府城,本来想让陈彦这个小儿子到辽州盛京再开家分号的,尝试着作做些毛皮生意。
结果陈彦刚好在收购毛皮的时候,在辽州西部的阳城遭到瓦族斯顶拓部落的袭击,当时整个阳城不足一千守军,斯顶拓部落能上马提刀的接近两万。守城的知县急忙发《分信守城》,通令全城 “置弓刀鼓板”,把城内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动员了起来,瓦片砖块,挑运上城,“以备抛打之用”。连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小妾都披挂上阵,持械跟随左右,讥察非常。
阳城被斯顶拓人团团包围,危在旦夕。阳城知县张雍把全城兵力分成几队,由各官员分别统领。城里有几十个斯顶拓猎户精于射箭,被分配守备全城要地——北城门。陈彦和斯顶拓人比较熟络,天天腻在一起,买卖毛皮,于是张雍让他负责指挥。
陈彦也不负众望,在这场守卫战中表现出色,那些来自深山老林的斯顶拓猎户很快发现,这个昨天还和他们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的瘦弱的布商,打起仗来可比他看皮货的本领高多了。陈彦往往能准确的预见到敌兵的下一步,并给予相应的有效打击。成为阳城守卫战的中坚力量,几次在危急关头挽救了局面。
多亏了这些斯顶拓人,在城外进攻最为激烈的时候,用箭射杀了数百人,守住了北门。
阳城被斯顶拓人围困了十八天,有些守城的官军已失去了守城的信心,想弃城逃跑。张雍斥责他们曰“我等食君之禄,当委身报国,怎能在危难之机,逃避自保?”严令不许突围。
陈彦看到斯顶拓人攻势已经衰弱,由一拥而上变成轮番攻打,就跟张雍建议派这些怯弱怕死的人冲出去请求救兵,留在城中反而会动摇军心,张雍采纳了陈彦的建议。
留下的人家属都在阳城城内,自然用命;斯顶拓人防守疏散,出城者轻易得脱,为减轻失土之责,一方面派人求援,一方面士气高涨,返身又杀回了城里,一下子全城大振,为之激昂。
后来,援军陆续赶到,斯顶拓人有陷入两面夹击的危险,讨不得便宜,只好撤兵。张雍向辽州都指挥使司奏报了陈彦在守城中的表现,朝廷表彰陈彦的功绩,任他为阳城从八品的掌书记。阳城知县后来出任常胜关关令时,推荐陈彦担任门郎,现在已经晋升到了守城千总。
“也不是我有多大能耐,斯顶拓人本不善于攻坚,一开始就想在阳城附近劫掠一番,后来听城里跑出来的斯顶拓人说城里人少,就改主意攻坚战。他们连攻城的梯子都没有,直扑城下,四面包围,就会傻乎乎的架人梯,攀城而上,晚上根本没有巡检,我就趁黑带人出去挖掘陷马坑,守军再训练无素也足以应付他们了。”
实际情况没有陈彦说的那么轻松,斯顶拓人在战鼓声中开始攻击,羽箭纷纷,城上人不能立足,阳城百姓把家里的门板全部取下送到城头做成大盾,守军依托木板对射,方才遏阻了对手第一轮攻势。其间,张雍一个妾面门中箭,身披的铠甲流满了鲜血,仍然用弓箭反击不止。
当时,阳城北门的城墙尚未修好,也没挖掘拦马沟,只得拆了城门附近的民居,临时用房梁筑隔城重栅抵挡来犯之敌。这里就成为斯顶拓人攻击的重点,曾百数人突击纵火,企图烧毁栅栏,被早有防备的陈彦率军迎头痛击,箭如雨下,将其全部歼灭。
陈彦一边讲,一边跟在林平身后察看城墙,提醒林平不要扯拉那些茅草,春夏天碰到这种“会咬人的草”,马上就会皮肤红肿、疼痛难忍,初来的戍卒都吃过苦头,戏称“戍边草”。 蜇伤了以后,用当地人唤作“臭蒿子”的草碾碎了涂抹在伤处,会好很多。
两个人向更高的坡上走去,这里的城墙比较矮,但是地形更为陡峭,几乎无法站立作战,必须身体紧贴着扶墙站好,避免不注意滚下山去。林平简单讲了自己服侍盛泰的事情,告诉陈彦“有个老兵是本地人,菜药出身的,这附近长着的至少三种麻黄,因为陡峭没有人采摘,所以长得非常好。这个老兵今年应该六十左右,叫做桑贵,盛泰大人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记得都很清楚,姓桑的人不多,如果有时间可以寻来问问。”林平说到。
到帝都后好长时间没有爬山了,林平都有一些喘气了。陈彦从容的跟在林平的身后,他每天晨、晚都会顺着山势,把自己镇守虎踞门的一段各走一个来回的。林平站定缓了口气,然后说:“桑贵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