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草-东不成西不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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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不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他只能抱着她，抱紧了她，恨不得将她镶嵌到自己的怀抱中，融入骨血，不再分开。　
　
“对不起……”他轻轻的说，吻着她的鬓角。两人脸颊相贴，也不知是雨突地大了，还是男子发上残留的海水，蜿蜒的顺着他的眼角流到她的颧骨，润湿了肌肤。　
　
他一声声的道歉，低沉的，轻柔的，嘶哑的，像是从内心深处吐露的话语。　
　
可惜，怀中的人早已听不到了。　
　
西鸾背过身去，她已经不愿意再看，也不愿意再听。她只能仰望着天空，不让眼眶的晶莹滑落。　
　
“在道家，有一种秘术。可以让必须灰挥湮灭的神坠入人间界的轮回之中，再经过有心人的指导和自身不停地修行，就能够重登仙班。”狄隽的话语平平淡淡的，似早就冷却的开水，无色无味，“只是这等秘术损耗甚大，算是用施术之人本身的修为来弥补此神的寿命。轻则抵消几千几万年的修为，重则自己也坠入人间道，以肉身之躯重新做人，福禄寿全不可知。因为是秘术，被反噬的结果无人能够承担，也没有哪路神仙能够替你挡灾去难。你可要斟酌仔细了。”　
　
“好。”　
　
“你乃上古神族，本身修为非凡。要是一个差池，出了意外成了凡人，你也难以寻到羲和的转世魂魄。到时，恩怨情仇都已一笔勾销，能否再续前缘也不知了。”　
　
“好。”　
　
“凡人毕竟不同神族。没了修为，就算有了身躯，上位者也随意可以取你性命。你不再是东方的王，不会有万民崇拜，不会有神族敬仰，也不会有人听取你任何话语。你的生死已经不由己，成了蝼蚁，被人踩杀也不能怨天尤人。”　
　
“好。”　
　
“你的族人，你的家人，你的妻儿，都不会再见。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子，舍弃至高无上的荣耀和能够翻云覆雨的万年修行？要知道，就算是天界也没有后悔丹药。”　
　
“动手吧！”　
　
西鸾的双腿浸泡在海水中，裙裾成了海上盛开的花。狄隽的手抚在她的头顶：“回去吧！这里再也没有你可以留恋的人和事，不要再来了。”西鸾拉开他僵直的手，回首仰视着他。　
　
对方的脸已经越来越模糊，眼白部分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眼球成了金眸。依然还是那身洗得干干净净地道士服，背部微微佝偻着，双腿笔直。　
　
他俯下身来，平视着她：“我知道你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可是你不会说。以前我不懂你的沉默，可现在我要感谢你的寡语。我知道自己前世做错了很多，悔改的路早就断绝了。我总认为你了解实情之后说不定会原谅我对你的伤害，真正面对之时我又发现自己都无法劝服自己的心。”　
　
“帝俊的记忆只到这里。他的那一世有甚多的错误误解和悔恨，他没法弥补，只能寄托来生。可惜，轮回之后的我，总是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而忽略了今生的念想。”他苦笑，“我又做错了。”　
　
他掏出最后保存的那一张符纸来，黄色的纸张不惧海风，挣扎的燃烧着。　
　
“若是还能相见，希望你依然如初见，而我喝了孟婆汤，”纸张烧去过半，他隔着火焰记住她的容颜，一点一点的刻画在脑中。黏近她，倏地在其唇边落下一吻。　
　
他说：“对面不相识，两相逍遥。”‘噗’地，火焰爆窜，狄隽的手推着她，缓入海中，越来越沉。　
　
最后，西鸾只能看到刺目光晕中，对方专注而释然的神色。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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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界的新王失踪，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好在天界的使者灵宝天尊出现在王宫主持大局，将一切有可能的暴动压制了下来。　
　
王族的嫡系人员已经死亡殆尽，长老会们居然推出了另外一名男童，据说是老修罗王与人间界女子产下的麟儿，一直被安置在了天界的观音座下。新王登基如期举行，只是王换了一位，没了成亲大典。　
　
各界的使者带着最新的修罗界变动回了家，热闹了长达一个多月的修罗王城再次安静了下来。　
　
小阎王捧着一面镜子左右照照，感慨：“谁家少年逐风流啊，风流！”　
　
“是下流。”西鸾一把夺过镜子，随意塞在了乾坤袋里面。　
　
一旁的八卦鹦鹉屁颠屁颠的跳了过来：“人不下流枉少年。”　
　
小阎王大叫：“是风流！”已经丢了坐垫砸了过去。偏殿中鸟声人声，修罗侍女们的媚笑声，此起彼伏。　
　
灵宝天尊进来的时候，差点被零散的果子给丢到，瞧着大家欢喜的模样也就淡笑：“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小阎王扯了一把鸟毛问：“这次我们要去哪里？”　
　
西鸾先道：“我必须回家。嗯，回人间界的家。出门这么久了，就娘亲一人，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好不好，别出了什么意外。”　
　
红线举手笑道：“的确要回家一趟。好歹我们是下凡历劫，不是到处来玩儿的。”她又望向灵宝天尊，“您老是随着我们一起回家与西鸾双修，还是回到天界做神仙？”　
　
西鸾盘着腿儿，啃着苹果，嘎吱嘎吱地道：“我家屋子小，天尊您这大菩萨过去可得自己添床铺和房间。对了，干脆你提前将定亲的彩礼先给了吧，让我拿着银钱买栋好房子，大家一起搬进去。再聘几个粗使仆从，轻轻松松过日子多好。小阎王也可以来做客。”　
　
“好啊好啊！若是天尊不肯给彩礼，我来出吧！西鸾你就嫁给我好了。”天尊手上的桃子正巧落在小阎王的脑袋上，回头瞧着自己的书童们打包好了所有的公务簿子，这才对着西鸾道：“你得去青柳林一趟，观音大士要见你。”　
　
“观音菩萨？”西鸾愣了愣，直觉的问：“我最近好像没招惹什么是非吧？也没捅什么篓子吧？我更加没有打了杀了某一路的神仙妖怪吧？”　
　
小阎王红线加上八卦鸟王，纷纷捧着脑袋瞑思苦想。摇头，没有。　
　
八卦鸟王好心提醒：“如果将沉符的死亡算在你的头上的话，估计你就要担心了。”　
　
“啊？！”西鸾大叫，揪住灵宝天尊的衣摆：“你得陪我去。挨揍你得替我受着，挨骂你得替我听着，有唠叨听唠叨，没唠叨闲磕牙。反正，我不准备独自面对观音菩萨的质问。”　
　
灵宝天尊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应当是好事。”　
　
西鸾捂着脸，假哭道：“大慈大悲有求必应的观音菩萨找我，当然是好事。而且一定是让我出力还不给报酬的好事。啊啊啊，我不就是偷了她一根竹子么？犯得着有事没事找我过去训话，训着训着再给我安排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情。”她将脑袋在缩在榻上，揉来揉去。已经可以预感自己没了清闲日子可以过了。　






缘不由己一回　

西鸾去见的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杨柳观音。　
　
杨柳依依的林子在六界甚多，观音又是千手千面，众神想要找她之时，深入杨柳林的深处有缘既能寻得。西鸾见礼恭拜之后，与观音菩萨说了说最近的奇闻轶事，对于幻境中的经历也稍微提了两句，却不多话。菩萨们不是神仙，自然比神仙们还要神通广大一些，对于六界之中的任何事情只要需要知晓一个小法术就可以知道来龙去脉。西鸾不说，自然是因为不知道观音此次找她来的缘由，交代两句也是表明自己没有受到特殊的影响。　
　
灵宝天尊捧着柳叶清露喝得舒畅，一旁伺候的童子们早就同两人熟悉也没有何陌生拘谨，一边伺候照拂着一边听西鸾拉拉杂杂的说些趣事，不时轻快的笑着。　
　
“那牡丹花妖的元丹被人所食，此人应当已经坠入了魔道，应当提前防备。”　
　
西鸾点头称是。对方是观音，面对灵宝天尊的要求西鸾还能够挣扎两句，对观音却只有满满的敬重。观音让她去，自然是有缘由，不问不反驳是最好。　
　
“至于那修罗公主念辛与夜叉王沉符却是很久之前就有这么一段孽缘的。念辛公主的前世乃六界大战之时修罗族的四大勇将之一，斩杀魔族兵将不计其数。而沉符却是魔界少年皇子，第一次上战场就胜与念辛手上。念辛那一世容颜妖冶非常，又勇猛不凡，甚少打过败仗。一怒之下连续与沉符连续战了七七四十九个日夜，打得难解难分，所带兵将全部阵亡。那两人在遥远的干涸沙漠又斗了十多天，沉符乃皇子出生哪里受过生存苦痛，筋疲力尽之下被念辛吞用计胜得，再也没有回到魔族。”　
　
西鸾眯了眯眼，揣测道：“魔族中要补充法力的最好办法，既是吸食血液。念辛的用计定然是……将计就计，趁着沉符吸血防备最薄弱之时下手的吧？”　
　
观音翻转手心，显出两颗红豆来：“误了两生，是缘是孽早已有了定数。下一世，望能修成连理枝，定三生情缘。”说罢，那两颗红豆在掌中同圈旋转两次，倏地飞远而去了。　
　
西鸾笑道：“三生相爱得结果，那三生之后呢？是坠入命运轮回，再也不见；还是由零开始，不管情缘孽缘，再次分分合合永不停歇？”　
　
观音还未解答提问，那头有童子报来：“莲花池中最大的花即将开了。”　
　
观音当即笑说：“你们来得可巧。这莲花池的水乃女娲补天之时，用来清洗熔彩石的万水之源。里面种植的莲花已有万朵，其中有七千朵每三千年一开花，有三千朵每七千年一开花，一百八十朵一万年开花，九十九朵一万九千年开花，最大的那一朵前一次开花已经是三万九千多年以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灵宝天尊大感兴趣：“三千年和七千年开花的那两次，观音还邀请了天界各路神仙来参加了莲花会。花姿绝色，清香万里，让我等小仙们大开了眼界。身上沾惹的花香经过几百年都未曾消散，可是让众多神仙啧啧称奇，只道观音用了好水养了好花。”这番称赞让观音甚是高兴，于是特意带着他们一路游去了莲花池。　
　
杨柳本就喜水，只是入了林来，只能瞧得见漫无边际的参天柳树，却寻不到水源。今日这一见，才知晓众人方才所坐着的地方居然只是莲花池的外围，越过了枝叶繁茂绿叶深深的柳树，即能够闻到清幽致远地花香，淡之极，偏生让你无法忽视。　
　
再一抬头，一眼望过去平铺的绿叶，矗立的粉紫白金，全都是莲花，半开半败。间中池水袅烟漫漫，蛙鸣几声，端是玉帝的御花园也不及此处半分。至于对岸的柳树，已然成了天际朦胧一笼雾，似聚还散。　
　
而池中的最中央，独有一株白莲比其它莲花大了数倍，花苞更是高了几头，随风而动的摇曳两下。此时，其外环的花叶已经散开几片，露出里面甚少见过天日的粉白嫩瓣，几滴露珠缀在其中，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众神具都眼力非凡，虽然隔了千百丈远，也能瞧见花枝的一举一动。　
　
那花似乎也知晓来了观赏之人，又有几片花叶随之缓慢展开，池中的烟雾由稀转浓，团团围聚在莲花的四周，平添了神秘。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雾中哪里是开出的花瓣，哪里是未展的花苞。兴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猛一聚神，每丛九瓣，重重叠叠，由粉白渐入嫩白，光华流转。而那其中，居然隐现出一个很小的婴孩来。　
　
西鸾揉揉自己的眉心，斟酌着问：“哪咤又招惹了是非，被回炉重造了么？这次居然还跑到菩萨您的莲花池来了，他还真会找地盘。”　
　
已有仙童去抱得那婴孩过来，恭敬地送到观音手中，却只有巴掌大小。　
　
西鸾瞧着，又拿着自己的手掌上去比了比，啧啧称奇：“哪咤变成了人参果了。观音菩萨，您今天其实是为了请我们吃果子的吧？这一个果子，您准备怎么分？”　
　
观音用指尖动了动婴孩的下颌，‘嘎’地一声，那孩子猛地睁眼，伸长了藕节一般的手臂挥舞开来。西鸾哎呀叫道：“活的，吃不了了。”话里透着无比的惋惜。　
　
观音将孩子递送到她面前：“瞧着可喜欢？”　
　
西鸾戳了戳孩子的面颊，对方转头长大嘴巴追逐她的指尖；西鸾又戳了戳对方的小胸膛，对方的手臂抓挠；西鸾的手往下，落在孩子的双腿之间，指尖上下摇动两下，似乎在考虑如何下手逗弄一番。　
　
“咳，”灵宝天尊抽住她的手肘，轻笑道：“这是男童。”　
　
西鸾头也不动，手指固执到要去弹一弹小娃儿双腿之间的那小东西，毫不知羞地回答：“我知道。就是男童，又无父无母的，所以才好欺负。以前瞧见人间的那些个小娃娃，我都没法当着他们亲人的面这么玩儿。”　
　
“他会受伤，会哭。”　
　
“没事，我带着糖。小娃娃只要有吃的就不会哭。呃，他无牙，不知道能不能吃糖。”　
　
“这孩子是观音菩萨的莲花池中万年莲花孕化的肉身，天生就有神力，长大之后定然是比哪咤小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