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卷五 高手盟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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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的武技,而在不同的身体部位穿佩这「铜人甲」。
少林派名满天下的「十八铜人大阵」。如今虽只来了七人,但还是令众武人心神震荡。铜甲反射夕阳,有如燃烧中。
对许多来自偏远地方或细小门派的武者来说,这个时刻简直有如置身梦幻:少林与武当,就在这名不经传的西安府城东大差市街道上相会,甚至可能爆发一场大战——这是武林百年难见的时刻。
一看见少林武僧竟也赶到来参予这战局,本因得到援军而略松了一口气的武当弟子又马上紧张起来——天下间能够令武当人如此戒备的,恐怕再无第二个门派。
尤其李侗和焦红叶,先前亲眼见过尚四郎给圆性打败,他们此刻的脸容就更紧了。
「我们先下去再说。」陈岱秀这时向同门下令。少林派一到来,杀荆裂这事情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锡晓岩愤愤不平,仍死盯着荆裂不放。李侗拉一拉他衣袖。师兄们刚才救了他,他实在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思,也就随着李侗退后。
陈岱秀下去之前,不忘将跌落在屋顶一角的掌门佩剑捡回来。锡晓岩沿墙下去之后,亦捡回先前抛落街心的长刀。李侗则扶着焦红叶下了楼来。四人不发一言,走回掌门那一边去。
「师兄……」李侗察看已经给放在地上的桂丹雷。
「什么都不用说……」桂丹雷笑了笑,呻吟了一声又说:「我又死不了……你们没看见尹英川那老头吧了……他伤得比我还重……」荆裂虽然亦很想再跟锡晓岩打下去,但对方既先撤走,眼下形势也不到他缠着武当不放,就将雁翎刀收还腰间。
燕横亦收了双剑入鞘。这时他才有时间打量那个突然加入相助的老者。
他想起在「麟门客栈」听颜清桐说,崆峒掌门飞虹先生也要来赴会;又见到练飞虹那满身兵器,忆起师父曾描述崆峒派的「八大绝」武功,正与这些兵器相合,心里再无疑问,便走到练飞虹面前,垂头拱手行礼。
「感谢前辈相助!晚辈是青城派弟子燕横,曾听家师生前提及前辈……」练飞虹瞧瞧燕横,似乎有听没听的。他倒是细看燕横的「雌雄龙虎剑」,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当年何自圣来甘肃修行时还未任青城掌门,自然也未得这对至宝,但早已修习「雌雄龙虎剑」这套青城派最高剑法,用的也是形制相近的长短双剑。如今看见这对剑,练飞虹回想二十年前较量被何自圣打败之耻,很是不快。
他一手抓着燕横衣衫,将他拉近抱在臂下,眼睛却看着另一边的童静,悄声问燕横:「你跟这娃儿……什么关系?」燕横不知他问来作甚,一听「什么关系」,以为练飞虹误会了些什么,急忙解释:「她叫童静……我们只是朋友……她也跟我学剑……」「你?」练飞虹突然怪叫,令旁人侧目:「你教她?不是吧?」练飞虹还是不停打量着童静。童静虽然得练飞虹所救,但被这么一个老头瞧着,心里有点发毛,也就走到虎玲兰身边半躲着。
「你这样说……不算是她师父吧?」练飞虹又问。
「不是啦……她现在没有师父!」「那就好极了!」练飞虹把燕横放开,拍了拍掌,也就半跑半跳地下了屋子。
荆裂这时站在屋檐边,朝下方的圆性和尚高呼:「你迟到了呀!」圆性搔搔头发,又抓抓胡子,满尴尬地说:「对不起。看来你在这儿打了一大仗,我却没来帮忙……之前我本来也追赶过去,怎知道追丢了你们大队,然后又迷路了……走着走着……」他指一指身后:「就给少室山来的同门找着了。」圆性本来还想说话,一只鸟爪般的瘦手在他肩头一拍。圆性马上住口,将背上的老和尚轻轻放了下来。后面另一个武僧则将杖棒交到老和尚之手,让他可以拄着站立。
老和尚取下头上竹笠交给弟子,只见一张脸甚干瘦,眉毛都几乎全白,看来至少已是七十年纪。众人未知他身份,但即使是少林派元老,曾有过人武功,到了这年纪和状态也不可能再出手了。
圆性和六个师兄,拱护着老和尚,走近到姚莲舟前七、八步之处。锡晓岩等武当弟子自然也都戒备起来。
——虽未想过要这么快跟「天下武宗」一决胜负,但要是今日就得与少林为敌,他们绝不退缩。
「想不到。」姚莲舟仍坐着,对着比他年长大概四十年的少林长老并未施礼,只是冷冷说:「连少林派都加入来围攻我。可真荣幸。」「老衲法号了澄。」老和尚一合十说:「这位檀越想必是武当派姚掌门吧?」姚莲舟点点头,似有些不耐烦。
群豪中有人听过了澄大师的名号,不禁说:「啊,是少林的文僧长老……」少林寺虽然武僧众多,但也不是每个寺里修行的和尚都有练武的资质,这等不学武的就被称「文僧」。寺院毕竟是修禅之地,故文僧在少林的地位,并不因他们不通武学而被低贬。
众人议论纷纷:这是武者的斗争,少林寺派个文僧来作甚?
「姚掌门想是误会了。」了澄语气极是祥和:「老衲带着几个弟子到来,并非要与贵派一战,只是来寻这个擅自下山的弟子而已。」说着就指一指圆性。
群豪一听很是惊讶。他们本以为有少林武僧助阵,就不怕与武当一拼,怎料这大师劈头就说不打,实在令众人甚失望。
「大师怎能这样说?」秘宗门的董三桥就率先不满:「武当派狂妄自大,号称『天下无敌』,还四出攻灭各大小门派,杀戮无数,凌人太甚!我等就是为了武林正义,结盟对付武当,少林派为武林泰山北斗,怎可反倒独善其身?」圆性似是忍耐了很久,这时也将六角齐眉棍狠狠竖在地上,高叫:「太师伯,他说的对!武当派摆着是要称霸武林,少林早晚一天也会遭殃!我们现在不跟各派联手抗衡武当,到有一天武当将其他们门派都吞掉了,然后攻到来少室山,那时就太迟了!」「圆性,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了澄大师叹气:「你偷偷下山来,要跟武当打一仗,就是想:不管打死了武当弟子,或者自己被武当杀死,少林武当结下血仇,我们也就不能再对武当派的霸业雄图袖手旁观了,是吗?你这么做,是忧心将来少林寺的安危,这无畏献身的精神,我是明白的。」荆裂和众人一听,这才明白圆性外面看来是个好斗莽撞的野和尚,实在心里有这样的战斗理由。荆裂不禁以敬佩的眼神瞧向他。
燕横没怎么跟圆性谈过话,但圆性那种肩担本派将来的情怀,他感同身受,心里暗暗就已将圆性视为同道中人。
「可是你想错了。」了澄大师说着,又扫视街上的所有人:「各位檀越也都想错了。」他再次看着姚莲舟,徐徐说:「世上根本就没有『少林派』。只有少林寺。」听闻此语,在场众人都大惑不解。
「愿闻其详。」姚莲舟说。
了澄大师娓娓道来:「当年达摩祖师东来,开少林寺『禅宗祖庭』,一心为弘法度人,并非开创什么武学门派。祖师传授『易筋经』、『罗汉十八手』等武学,一是因武道能参生死,与禅机相通;二是以之强健僧众体魄,以增进修行的精力,不致懈怠;三是时逢乱世,让寺僧练习拳棒,必要时可作护寺之用,免寺院落于奸邪之手,盗少林之名歪曲佛法。
「也是佛祖护佑,敝寺得保了近千年,香火不断,僧侣众多,本寺武道亦因此代代精研繁衍,得以自成一家。但少林武学的宗旨仍是贯彻始终,并非为了开门立派,在武林上与人争雄斗胜。
「故此老衲才说:世上只有少林寺。『少林派』一语,不过是武林中人的误解。」姚莲舟听了,不禁冷笑。
他伸出一只手掌。陈岱秀马上将「单背剑」交还掌门。姚莲舟一边把玩剑柄,一边说:「你跟我说这许多废话干嘛?到头来只是想说『我们少林不跟你打』这句话了吧?」「差不多。」了澄再次合十。
「打不打,不是由其中一方自行决定的。」姚莲舟身体又比先前恢复了不少,眼神凌厉地直盯着了澄:「战斗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贵派要是有天剑拔弩张踏上来少室山,说要『灭少林』,那确是没办法的事。敝寺僧众就算有再高妙的禅修,也不致甘心就戮,自当奉陪。」了澄虽只是一介文僧,没有学过半点武功,在姚莲舟的凝视下竟无半点生怯,祥和的眼神更直视武当掌门:「可是在那天之前,敝寺不会打破祖宗的戒律,争胜于山下武林。」「这是老和尚你一人的想法?还是全体?」姚莲舟问。
「敝寺上下,也不能破这戒律。」了澄大师虽为文僧,但乃是少林寺长老,当今少林方丈本渡大师的师伯,德高望重,一言一语自能代表少林。
姚莲舟再次冷笑。
「如果只是你一人,谅你未学过一拳一脚,有这种混账想法也绝不奇怪……可原来『天下武宗』少林寺,亦是不过如此,真可笑。」圆性等七个武僧,听见本门受如此侮辱,俱被激怒。尤其圆性年轻,激愤得额角筋脉暴现,狠狠瞪着姚莲舟,有如怒目金刚。
可是在太师伯跟前,他们也都忍着没有发言。
「姚掌门此话何解?」了澄平淡的问,没有半点儿愠怒,可见其心性修为。
「你们拿起棍棒刀剑之前,没有先弄清楚,练武是怎样一回事的吗?」姚莲舟高声质问,问的对象仿佛不止少林僧人,也包括四周所有他派武者。
「练武,不就是为了变得比别人强吗?什么不与人争强斗胜,简直废话。要是这样想的话,你们少林寺从第一天起就不该练武功,专心去修你们的禅就行了,我们武当派才不会有空打搅一座只懂谈禅论佛的破寺院呢。
「不过老和尚你说,将来必在山门前与我们正面一战,这倒还有些像样。」姚莲舟这时扫视一眼四周各派群豪:「最不堪还是你们这些家伙。身为武者,遇到比自己强的人临门,就哭哭啼啼什么『武林正义』,羞也不羞?仗恃人多势众来包围我,这也其次——反正我也不是应付不了;但是竟用上阴谋诡计,还练什么武功?」群豪被姚莲舟这么一说,都低下头来。尤其戴魁、董三桥等知道下毒一事的人,就更觉羞惭。
只有崆峒派几个人,本就是由掌门率领来凑兴看热闹而已,对这话半点不以为意。
姚莲舟这时指一指屋顶:「你们里面,就只有这姓荆的,还有那青城派小子这几个人,倒算是有些骨气。」先前众人皆见,武当弟子拼了命都想杀掉荆裂,又唤他什么「猎人」,定是双方有血海深仇;但此际武当掌门竟点名称赞他,令人很是意外。
然而荆裂和燕横,并不因此就稍忘门派被灭的大仇,对姚莲舟此语并无半点反应——尽管心里深处,还是不得不认同他先前那一大番话。
——他们数月前在青城山头,也听锡昭屏说过相近的话。看来这确是武当派上下的信条。
「老衲说过,此来只是为寻找敝寺的弟子,也不想与姚掌门作口舌之争。」了澄大师说着,那慈眉善目仍瞧着姚莲舟孤傲的脸容。
「不过老衲也想奉劝贵派:『天下无敌』也好,『称霸武林』也罢,不过是朝夕间一场虚幻,又何必舍命追逐?」「在你来说也许是虚幻。」姚莲舟断然回答:「但在我等贯彻武道的人眼中,却是不朽之业。」「这个『业』字,说得好。」了澄回应:「常言『刚则易折』。贵派只行刚强之道,一往无前,并非幸事。今日之事也就是个预兆,将来也许会招来更大的祸害反噬。回头是岸呀。」「要是有更强的人要来灭我武当,我倒是乐意相见。」姚莲舟冷哼一声:「老和尚,你又说不要口舌之争,还唠叨什么?」了澄微笑:「老衲这好辩的老毛病总改不了,可见修为不足,惭愧。」说着再次闭目合十。
「既然你少林这些和尚说不想打,今天我就暂且不理你们。」姚莲舟说着,用「单背剑」支地从椅子站起来,只见他立姿笔挺,看来已能行走,甚至有再战的力气。他瞧向各派的人说:「轮到你们了。」群豪一听,大为紧张。假如少林和尚真的决定旁观,要应付那四、五十个武当弟子,实在毫无胜算。现在只要姚莲舟一言,战事再开,也许太阳未落尽前,这「盈花馆」外就要血流成河。
「我独入关中,本来就是因为觉得武当霸业进展太慢,所以亲自出手;留在这西安许久,都是想一口气将你们打败。」姚莲舟提起佩剑,说话时浑身都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无匹气势。
「可是今天的事情,让我看清了一件事。」他续说:「你们都太弱了。就算我武当派今天就将你们各派扫平,也太过轻易,实在没有意思。
「既然如此,我今天就与你们约定:我武当派暂且偃旗息鼓,为期五年。这五年就当我送给你们各门派,让你们有一段日子尽力去变强。从今天起五年之后,我派必定再来拜访,希望到时你们给我们来一点像样些的抵抗;要是自知永远敌不过武当,就用这几年收拾自己的烂门派,从此退出武林,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