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义-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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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谳狱。”桧又悬赏募集人证,悬宕了两个月,并无人出证飞罪。桧也没法,只好责成万俟卨;。卨;多方商榷,有人与卨;定计,谓不如将淮西逗留事,作为证据。卨;遂白桧,向飞家搜查得所赐御札,与往来道途日月,皆历历登录,并无逗留事迹。桧竟将御札等件尽行藏匿,为灭迹计,一面使于鹏、孙革证飞受诏逗留,且令评事元龟年取行军时日,颠倒窜改,附会成狱。那时恼了一班朝右忠臣,如大理卿薛仁辅,寺丞李若朴、何彦猷等,均为飞呼屈。判宗正寺士,且愿以百口保飞,并言:“中原未靖,祸及忠义,是不欲中原恢复,二圣重还,如何使得?”偏这人面兽心的贼桧,除飞死二字外,没一语不是逆耳。韩世忠心怀不平,向桧诘问飞罪。桧答道:“飞子云与张宪书,虽未得实据,恐怕是莫须有的事情。”世忠忿然道:“莫须有三字,奈何服天下?丞相须审慎为是。”桧不与再言。
世忠还第,尚带怒容,梁夫人问着何事?世忠为述飞冤,梁夫人道:“奸臣当道,尚有何幸?妾为相公计,不如见机而作,明哲保身罢!”好智妇。世忠道:“我亦早有此意,只因受国厚恩,不忍遽去,目今朝局益紊,徒死无益,也只得归休了。”随即上书辞职。初不见允,及再表乞休,乃罢为醴泉观使,封福国公。自是世忠杜门谢客,绝口不言兵事,有时跨驴携酒,带着一二奚童,纵游西湖,在家与梁夫人小饮谈心,自得乐趣,这真所谓优游卒岁,安享余生了。算是有福。
惟岳飞自绍兴十一年十月被系,迁延到了年底,尚未决案。十二月二十九日,桧偕妻王氏在东窗下,围炉饮酒,忽由门卒传进一书,桧瞧着书面,乃是万俟卨;投来,启封谛视,系由建州布衣刘允升,汇集士民,上讼飞冤。卨;恐久悬未决,反生他变,特请示办法等语。桧眉头一皱,似觉愁烦。王氏惊问何故?桧将原书递交王氏阅看,王氏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索性除灭了他,免得多口。”世间最毒妇人心。桧尚在沈吟,王氏复道:“缚虎容易纵虎难。”桧闻此言,私计遂决,当即取过纸笔,写了数语,折成方胜,遣干仆密付狱吏。是夕,即报飞死,或云被狱吏勒毙风波亭,或云由狱吏佯请飞浴,拉胁而殂,享年三十九岁。岳云、张宪同时毕命。狱卒隗顺,痛飞无罪致死,负尸出葬栖霞岭下。
飞家无姬妾,亦乏产业,吴玠;素来敬飞,愿与交欢,曾饰名姝以进。飞怫然道:“主上宵旰焦劳,难道是大将安乐时么?”即令来使挈还名姝,玠;益敬服。高宗欲为飞营第,飞辞谢道:“金虏未灭,何以家为?”或问天下何时太平?飞答道:“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天下自然太平。”名论不刊。平时待驭军士,严而有恩,部兵或取民束刍,立斩以殉。兵有疾苦,亲为调药。诸将远戍,尝遣妻慰问家属。朝廷颁给犒赏,立刻分给,秋毫不私。遇有将士死事,必替他抚孤育雏。因此军心爱戴,遇敌不挠。敌常为之语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张俊尝问以用兵要术,飞谓:“仁、信、智、勇、严,阙一不可。”自飞统军后,无战不胜,上章报捷,辄归功将士。子云因功受赏,屡次乞辞,云以左武大夫终身,死时仅二十三岁。余四子雷、霖、震、霆均被窜岭南。有女痛父冤,抱银瓶投井自尽,后人因呼为银瓶小姐,号井为孝娥井。秦桧且遣吏抄没岳家,只得金玉犀带数条,及锁铠兜鍪,南蛮铜弩,镔刀弓剑鞍辔,及布绢若干匹,粟麦若干斛罢了。直至孝宗嗣立,诏复飞官,以礼改葬,相传尚尸色如生,还可更殓礼服,这也是忠魂未散的凭证。至淳熙六年,追谥武穆,嘉定四年,追封鄂王,曾记清人袁子才有岳王墓吊古诗数首,小子节录二绝云:
灵旗风卷阵云凉,万里长城一夜霜。
天意小朝廷已定,岂容公作郭汾阳?
远寄金环望九哥,事见后文。一朝兵到又回戈。
定知五国城中泪,更比朱仙镇上多。
岳飞已死,还有代飞诉冤的人物,也一律坐罪,待小子下回报明。
岳飞奉诏班师,而中原无恢复之期,人皆惜之,至有以不能达权病飞者,是实不然。飞若孤军深入,内外乏援,亦安能长保必胜?知难而退,实飞之不得已耳。惟飞既明知秦桧专政,势无可为,何不效韩蕲王之乘时谢职,口不谈兵,免致奸党侧目?且年甫强壮,来日方长,或者天意祚宋,炀蔽无人,再出而图恢复,亦未为晚。乃见机不早,坐堕奸谋,忠有余而智未足,此则不能不为岳武穆惜也。若夫凶狡如秦桧,党恶如张俊、万俟卨;等,皆不足诛,而高宗构固识飞忠,固不欲妄加追证者,胡飞死而并未闻诘及贼臣,为飞诛贼也?王之不明,岂足福哉?观此回而不禁长太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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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屈膝求和母后返驾 刺奸被执义士丧生
却说岳飞死后,于鹏等亦连坐六人,薛仁辅、李若朴、何彦猷等,亦皆被斥,刘允升竟被拘下狱,瘐死囹圄。连判宗正寺齐安王士镆糙鼐咏ㄖ荨7歉咦诨栌梗何至若此?桧遂通书兀朮;,兀朮;大喜,他将俱酌酒相贺,乃遣宋使莫将先归通意,嗣令审议使萧毅、邢具瞻同至临安,萧毅等入见高宗,议以淮水为界,索割唐、邓二州及陕西余地,且要宋主向金称臣,岁纳银币等物。高宗令与秦桧商议,桧一律承认。金使许归梓宫及韦太后,当下议定和约,共计四款:
一、东以淮水西以商州为两国界,以北为金属地,以南为宋属地。
二、宋岁纳银绢各二十五万。
三、宋君主受金封册,得称宋帝。
四、宋徽宗梓宫及韦太后归宋。
和议已成,即命何铸为签书枢密院事,充金国报谢使,赍奉誓表。一面令秦桧祭告天地社稷,即日遣何铸偕金使北行。萧毅等入朝告辞,高宗面谕道:“若今岁太后果还,自当遵守誓约,如或逾期,这誓文也同虚设哩。”萧毅乐得答应,启行至汴,铸与兀朮;相见,兀朮;索阅誓表,但见表文有云:臣只此一字,已把宋祖宋宗的威灵,扫地无余。构言:今来画疆,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州,割属上国,自邓州西南属光化军,为敝邑沿边州城。既蒙恩造,许备藩方。亏他说出。世世子孙,谨守臣节。连子孙都不要他挣气。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岁贡银绢二十五万匹,自壬戌年为首。即绍兴十二年。每岁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纳。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坠命亡氏,踣其国家。臣今既进誓表,伏望上国早降誓诏,庶使敝邑,永为凭焉。
兀朮;阅毕,一无异言,喜可知也。当令铸及萧毅等,共往会宁。金主看过誓表,即檄兀朮;向宋割地。兀朮;贪得无厌,且遣人要求商州及和尚、方山二原。秦桧也不管甚么,但教金人如何说,他即如何依,遂将商州及和尚、方山二原,尽行割畀,退至大散关为界。于是宋仅有两浙、两淮、江东西、湖南北、西蜀、福建、广东西十五路,余如京西南路,止有襄阳一府,陕西路,止有阶、成、和、凤四州。金既画界,因建五京,以会宁府为上京,辽阳府为东京,大定府为中京,大同府为西京,大兴府为南京。寻复改南京为中都,称汴京为南京。
知商州邵隆在任十年,披荆榛瓦砾,作为州治,且招徕商民,屡败金人。自被割后,隆徙知金州,居常怏怏,尝率兵出境,意图规复,金人因此责桧。桧复迁他知叙州。未几,隆竟暴卒,共说由桧使人鸩死。凶焰滔天,令人发指。金主尚不肯归还韦太后,经何铸再三恳请,始归徽宗及郑后、邢后棺木,与高宗生母韦氏。韦太后颇有智虑,既得许还消息,恐金人反复无常,待役夫毕集,始启攒宫。钦宗卧泣车前,并对韦太后道:“归语九哥与宰相,高宗系徽宗第九子,故呼九哥。为我请还。我若回朝,得一太乙宫使,已满望了,他不敢计。”韦太后见他泪容满面,心殊不忍,遂满口应许。钦宗复出一金环,作为信物。还有徽宗贵妃乔氏,与韦太后曾结为姊妹,送行时,携金五十两,赠金使高居安道:“薄物不足为礼,愿好护送姊还江南。”复举酒饯韦太后道:“姊途中保重!归即为皇太后,妹谅无还期,当老死沙漠罢了。”巫峡猿啼,无此哀苦。韦太后与她握手,恸哭而别。时当盛暑,金人惮行,沿途逐节逗留。韦太后防有他变,托词称疾,须待秋凉进发,暗中却向高居安借贷三千金,作为犒赏。高居安肯贷多金,想尚不忘乔贵妃语。役夫得了犒金,连天热也忘记了,总是阿堵物最灵。便即趱程前进。行至楚州,由太后弟安乐郡王韦渊,奉诏来迎,姊弟相见,悲乐交并。及抵临安,高宗以下,俱在道旁候。宋奉迎使王次翁,金扈行使高居安,先白高宗。高宗慰劳已毕,遂前迎徽宗帝后梓宫。拜跪礼成,然后谒见韦太后。母子重逢,喜极而泣。嗣复迎邢后丧柩,高宗也不禁泪下,且语群臣道:“朕虚后位以待中宫,已历十六年,不幸后已先逝,直至今岁,始得耗闻,回念旧情,能不增痛。”妻室可念,兄弟乃可忘怀么?秦桧等劝慰再三,悲始少解。乃引徽宗帝后两梓宫,奉安龙德别宫,并将邢后柩,祔;殡两梓宫西北,然后奉韦太后入居慈宁宫。徽宗帝后,前已遥上尊谥,惟邢后未曾易名,因追谥懿节。
是时金已遣左宣徽使刘锜;赍着衮冕圭册,册高宗为宋帝,高宗居然北面拜受且御殿召见群臣,行朝贺礼。何贺之有?晋封秦桧为秦、魏两国公。桧嫌与蔡京同迹,辞不肯受,乃只封他为魏国公,兼爵太师。余官亦进秩有差。惟刘锜;已早罢兵权,出知荆南府,王庶且安置道州。何铸自金还后,桧恨他不附飞狱,谪居徽州。张俊本附桧杀飞,不意亦为桧所忌,竟令台臣江邈劾俊,俊遂罢为醴泉观使,惟封他一个清河郡王虚衔,算是酬他杀飞的功劳。独刘光世早解兵柄,随俗浮沉,素与桧无嫌隙,总算保全禄位,奄然告终。既而徽宗皇帝、显肃皇后均安葬永固陵,懿节皇后亦就陵旁祔;葬。秦桧等累表请立继后,韦太后亦以为然。这时后宫的宠嫔,第一个是吴贵妃,她本是有侍康的瑞兆,更兼才艺优长,性情委婉,自韦太后南归后,亦能先意承旨,侍奉无亏,所以韦太后亦颇垂爱,高宗更不必说,即于绍兴十三年闰四月,册立吴贵妃为皇后。后初与张妃并侍高宗,每遇晋封,两妃名位相等,不判低昂。绍兴二年,张氏因元懿太子殀;逝,后宫未得生男,特请诸高宗,召宗子伯琮入宫,育为养子。伯琮系太祖七世孙,为秦王德芳后裔,父名子偁;,曾封左朝奉大夫。伯琮入宫时仅六岁,越年授和州防御使,赐名曰瑗。吴氏亦欲得一养子,因选宗室子伯玖为螟蛉,系太祖七世孙,子彦子,年七岁,赐名曰璩。绍兴十二年,张妃病殁,瑗与璩并为吴氏所育。瑗性恭俭,尤好读书,高宗爱他勤敏,累岁加封。至吴氏立后时,已封瑗为普安郡王。吴后语帝道:“普安二字,系天日之表,妾当为陛下贺得人了。”
先是同知枢密院事李回,及参知政事张宇,均上言:“艺祖传弟不传子,德媲尧、舜,陛下应远法艺祖,庶足昭格天命。”高宗颇为感动。所以于瑗、璩二人内,拟择一人为皇嗣。独秦桧献媚贡谀,特为高宗代画二策。第一策,是教高宗不必迎还渊圣,免致帝位摇动;第二策,是劝高宗待生亲子,才立储贰,免得传统外支。叫高宗无祖无兄,确是个好宰相。高宗闻此二策,深合私衷,因此韦太后还朝,本带着钦宗金环,转遗高宗,高宗面色不怿,连韦太后也不便多言。了过钦宗卧泣之言。就是立嗣问题,亦累年延宕过去。
还有行人洪皓、张邵、朱弁三使,自金释归,三使留金多年,未尝屈节,及归朝,高宗俱欲加官封秩,偏三人辞旨愤激,语多忤桧。皓言金人素惮张浚,宜即起用。邵言金人有归还钦宗及诸王后妃意,应遣使奉迎。弁言和议难恃,当卧薪尝胆,图报国仇。这种论调,都是秦桧所厌闻,就是高宗,亦不愿入耳。于是皓出知饶州,邵出为台州崇道观使,弁仅易官宣教郎,入直秘阁,抑郁以终。桧且欲中伤赵鼎,兼及张浚,平时检鼎疏折,有请立皇储语,遂嗾中丞詹大方,劾鼎尝怀诡计,妄图侥福。有诏徙鼎至吉阳军。鼎出知绍兴府后,屡为桧党所劾,累贬至潮州安置,闭门谢客,不谈世事,至是复移徙吉阳。鼎上谢表,有“白首何归,怅余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等语。桧览表,冷笑道:“此老倔强犹昔,恐未必能逃我手呢。”
未几,有彗星出现东方,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