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原-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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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正光，忽然站起来猛地扑到他的身上，大喊道：“正光，我望你如大旱盼甘霖，我等你已是望穿秋水！”安娜、正光听到十分伤心。“我的眼里已没有泪水，破碎的心流出的血比泪水更多。”“姐，别伤心，我们回到你的身边，应该说的话要说，应该办的事要办。”
此时，无论什么温柔的语言，也无论什么善良的劝慰对颖玲都是无济于事的，接着就是舒颖玲放声大哭。这声音充满辛酸和委屈，多么凄惨，多么悲伤；多么深情，又多么炽热。顿时，舒颖玲又哭昏过去。
第九十七章 不朽的誓言
广州北较场“粤岚公寓”的客厅华灯高照，红儿忙着为客人送茶和糕点、水果。安娜说：“姐姐！我们回到你身边应该高兴啦！我日夜思念你，今天见到了是多好啊！”颖玲对安娜轻轻地说：“妹妹，你好，你真幸福！我祝贺你。”安娜简要地说了她们在美国的情况。“姐，这几年你怎么样？”“自从正光赴美求学，几年来我们家渐渐衰落破败，现负债累累，内忧外患。我是这座大厦在坍塌的过程中最严重的受害者。我曾愤世嫉俗，不沾污秽而孤芳自傲；愿削发为尼，求得福田而解脱自己；曾进入商界，想大展宏图，却屡遭挫折；因受恶人诬谄不堪凌辱而怒投南海；还盼望着民族工商业长足发展，与列强同争市场。唉！我经历的这场灾难是你们难以体会和想像得到的。”“姐，真像你说的那样吗？”“是。安娜，你姐姐的命运虽不好，但比起我家的二奶奶惨遭毒打致死，我的昌怡姑姑逼迫葬身南洋，翠儿、菱儿被打死或溺死，该很庆幸。我的年龄虽不大，经历的事却不少，加之驰骋商海，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体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现在，帝国主义瓜分着中国的领土，列强的铁蹄蹂躏着黎民，我又成了其中最严重的受害者。妹妹。你是美国研究东方文化的学者，你了解中国曾有过灿烂的古代文明和辉煌悠久的历史，而现在中国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灿烂的古代文化正在战火中灰飞烟灭，我感到更痛心。”安娜的泪水并不比颖玲少，两眼紧紧地盯着她，握着她的手深沉地说：“姐姐，乌云即将散去，曙光就在前头。在这个世界上不知还有多少家庭与你们遭受着同样的苦难。我不仅要研究东方文化，而且还要看到东方曙光的到来。姐姐，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好啦！”“安娜妹妹，恐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更看不到你说的曙光。”安娜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到颖玲的手背上。
隆正光问：“颖玲，我给你上海和广州的家里不知写过多少封信，可就是没收到你一封信。”舒颖玲勃然大怒：“隆正光，你骗谁？你骗得了三岁的孩童，却骗不过我！我想得到你一封信，把太平洋望穿，把眼泪哭干，却任何音信都没有得到呀！”说着颖玲愤然而起扑向正光，在客厅里大闹起来。隆正光问：“颖玲，你广州公寓还有什么人？”“还有薛嫂，其他许多的人都在。问这干什么？”“薛嫂还在这就是老天有眼啦！把薛嫂叫来，你亲自问问她！”颖玲平心静气地问：“薛嫂，隆正光给我写信的事你知道吗？你讲，要照实讲呀！”薛嫂那深陷的眼眶老泪横流，顺着脸颊一点点地滴到了地板上。“舒小姐，客人们，我对你们实说！”
那是前年夏天，老爷对我说隆先生由美国给小姐写的信，或从邮政来，或从
外边送来，都要交给大奶奶。不久，信箱里来了一封信，我看外边有些钩钩弯弯
的，感到这可能就是美国来信，交与大奶奶，她把我夸了又夸。我觉得做了件亏
良心的事，想到如果美国又来信，就交给舒小姐。不久，信箱里又有信，我看跟
上次一样，想把信放在房间里觉得不妥，别人进来拿走咋办？揣在我身上如果掉
了咋办？哎呀！真是急死人。第二天老爷问这几天美国来信没有，我说没有。老
爷说放你狗屁，上海收到美国来信四五封，广州才收到一封。是怎么的？我没有
回答，老爷给我两耳光，大奶奶搜遍了我全身，没搜到信。
老爷说到房间去搜，大奶奶在枕头下拿出信递给老爷，老爷问我藏在屋里干
啥，无论咋发火我都不吭声。老爷朝我胸膛就是一拳，我站不稳被楼梯绊滚，老
爷上前朝我的胸部、腹部，脚上、脸上乱踩乱踏，还说你这死老婆子，活得不自
在！他们走后我扒在楼梯上哭到半夜。第二天，大奶奶把我管信箱的钥匙拿走。
几天后舒小姐从香港回到广州，好几次我都想对小姐你说，信却被他们拿走了，
我怎么说呢？舒小姐，这伤痕两年多了，仍天天疼痛不止。
薛嫂说着撩起衣服让颖玲看，颖玲的眼泪已是长流不断。“薛嫂，我错怪你啦！请原谅。”“舒小姐，可曾记得在客厅，在餐厅，在廊道上和在你的屋子里，好几次我吞吞吐吐想对你说。你还不断地追问我，就是为的那封信呀！”颖玲问：“你欲言又止，想说而又不说。薛嫂，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当时我收到信你到香港去啦，他们在我房间已把信搜去，我对你说了岂不是马后炮吗？”颖玲愤怒地指责：“薛嫂，你现在的话才是马后炮啦！”正光和安娜听到薛嫂的述说更是伤心。
隆正光问：“颖玲，你说没有收到我的信，我可收到你的一封复信。”“我收不到你的信，也没收过信，怎么可能给你复信呢？从来都没有复过信。”“颖玲，我收到这封信虽落了你的名，但估计不是你写的，许多话你是不会那样说的。”正光递去，颖玲拿到手时安娜也凑过来，一同观看。
隆正光 你好！
来信收到，知道你在学校的学习、生活及其他一切都好，我很高兴。现就我的
情况回复于后。我们虽在大学相识，纯属普通的同学关系。这种关系鼓励我们修完
学业，步入社会。毕业之后就分道扬镳，现远隔重洋，天各一方；而且我们在性格、
爱好、志趣、目标上从来就没有相似之处，当然也就谈不上具有共同的语言。这些
方面你都是知道的，请原谅我在此不过多地解释。
我已结婚，一切皆好。我同我的先生为着共同的目标而不懈奋斗。现居南洋，
偶尔回国。顺便将你赠送的信物退回，谅勿多叙。
舒颖玲 1946年11月3日写于香港
舒颖玲已气得青筋肉跳，满脸通红：“这是捏造，纯属一派胡言乱语！我根本没有收过你的信，也没有复过信。这是从哪儿来的？信物我找了许久，它为什么会飞到美国？编造谎言的人丧尽天良！这是一封杀人不见血的信。我要尽知端倪，非弄明白不可！”正光说：“孟子曰，心之官则思。信中的许多话我是不相信的。我把信带回来向你证实，要弄个明白。很清楚，这封假信是对你我的陷害，利用我俩远隔重洋，天各一方，达到他们凶恶的目的。颖玲，不要生气，那样会伤害你的身体。现在我们都见到了，走到一起了，何须还要尽知端倪呢？”“我爸近来当‘官’，又被闹得疯疯癫癫；但是我还是要问他们。”
上海的电话铃响了，“妈，隆正光从美国给我写的信，上海收到了几封？”这一问如晴天霹雳把来瑛震呆了，很久回不过神。“我听说……曾经……来过信，但具体不知……来……了几封！”“妈，你长期住在上海难道还不知道吗？我从没有给隆正光回过信，这次他拿出我给他的回信，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这……这件事我……更不清楚。”“妈，你在上海管家，问你这不知道，那也不清楚，管的是啥呀？”寇来瑛回答：“我管的是工厂，管的是舒家，管你的信干啥？”“妈，你不管我的事，为什么对隆正光给我的来信要扣压？为什么对来信要瞒着？为什么要盗用我的名义给他回信？这些事你也不应该管，为啥又管了呢？”“你别跟我吵，问你爸爸，他回来啦！”寇来瑛推辞着说。
舒昌华一进公馆就拿起电话：“哎！我是舒昌华。你问什么呀？”“隆正光从美国来了几封信投到上海？”“啊……具体……我记不清。”“隆正光的来信，为什么不交给我呢？”“颖玲，信不交给你不是我做的主，我也不能做这个主。你爷爷说的，我敢违抗呀？”颖玲又问：“你们还盗用我的名义给美国复信，又是怎么回事？为啥要写这封回信呀？你不觉得这样做是非常可耻的吗？”“这、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信是根据老爷的意见写的，他修改之后，再从香港发出。我虽是你爸，可不按照他的意思办不行。我何尝不体贴关心你呢？可我是鞭长莫及呀！”“我马上到上海，亲自见你。”舒昌华恨不得立即放下电话。
舒颖玲回过头大声问：“正光，你给我写了多少封信？说说，总得有个数字呀？”“许多许多。我入学刚一周就写信，其后就是一周或两周一封。还托我父亲、妹妹及妹夫亲自送信到上海或广州。有一天我从实验室出来走在林荫道上，看见前面走路的女生，她的衣着、发型、姿态，甚至连手的摆动都像你，曾几次想叫出声。这触景生情的一幕，驱动我对你的思恋更加浓烈。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只要闭着眼，你的身影就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就给广州和上海各写一封信。在那时我脑子里升起大海捞针的念头，认为给你写许多许多的信，总有一封会交到你的家中或者落到你的手里，甚至想到总有一封会使你感动或上苍保佑，能得到你的消息。”
安娜补充着：“你是在学马克&；#8226；吐温追求奥莉薇亚&；#8226；兰顿的精神吗？”“是。为了能收到颖玲的信，谁说的办法灵，我都听。”颖玲叹气地说：“哎，真没想到我们的事会如此之难啊？”隆正光拉着她的手深沉地说：“应该是不难，结果却是很难。根据我的所见所闻，我俩间的事走到这一步是毫不为怪的。几年来之所以出现大大小小的风波，是因为那条择偶相亲的标准分隔了你我，是封建残余在继续危害一代渴望自由幸福的情人。广州尚且如此，那么上海则有过之而无不及。颖玲，我们都是受害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都在一起不就好了吗？让我们开启新的美好的生活吧！”
“不行。”舒颖玲坚决地说：“要非问明白不可！不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九十八章 人性的叛徒
在南祥苑，梅儿走来说：“三奶奶，公寓来了位隆先生，说是舒小姐的朋友，从美国回来的，还带了一个美国姑娘呢！”姜超琼很惊异：“啊！难道是小隆回到中国呐？姑娘又是谁呢？我去看看。”随即公寓的楼道上响起脚步声，超琼边问边跨进屋：“小隆！回中国多久呐？唉！这位姑娘是谁？”“我叫安娜&；#8226；依利斯，是正光的妻子。”“挺漂亮的。美国姑娘神采飞扬就是与众不同呀！小隆，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三奶奶，我知道这样做对颖玲很不公平，我亏欠她的太多。在我的心态上从没有平衡过，我欠颖玲的感情债要偿还，即使负疚而死，都是应该的。我若为她牺牲，没有半句怨言。”
“小隆，你可知道颖玲为你做出了多大牺牲？该好好想想、认真地算算啦！你太不通人性。要说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纯真、最伟大的女性莫过于舒颖玲。你与安娜结婚，又衣锦还乡，难道还平平衡？你怎么能踏上美国的领土就见异思迁，让苦苦等候你的颖玲怎么办？”安娜立即插话：“我与正光从认识到结婚，直至现在他对我在感情上的投入还远不如颖玲姐。我认为颖玲姐与正光多年来经过考验而凝结成牢不可破的的爱情是非常值得敬佩的。”隆正光轻声地说：“三奶奶，请息怒。颖玲为我付出的代价无论用任何方式都不能计算出来。那么我对她呢？那份情意是你们所不知、也无法理解的。请你相信，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也不是人性的叛徒。你不要以为我同安娜结了婚，又身居美国，还取得了光电工程博士学位就是罪人。我不是名利的俘虏，金钱的奴隶，人性的叛徒，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热爱祖国是我的本质。我不会忘记你，更不会忘记怒涛万丈的黄浦江。我欠下你的感情债无论怎样都是还不完的。颖玲，我俩结婚吧！我俩的爱情是崇高的，但伟大的中国革命更崇高，我在美国读书正是为了建立这份崇高事业！这一点请你更要深信不疑。”
“小隆，你在美国获得了博士学位，荣誉不是很高了吗？回中国来是为了什么？”“你提这种问题是极端蔑视我隆正光。在美国声誉越高，自由度越小。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会以保护之名把我关起来。一些移居美国的外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