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原-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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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玲蓦然想与他说些什么。“管家,我爷爷对你的话是很相信的,听说你也在与他们谈论我的婚事?爷爷对你说了些什么?”“小姐,老爷是番好意,想你成家后管好家业,因此四处择偶。”“管家,你没聋、没瞎,难道不知我与隆正光的事?你对爷爷说了些什么?”“舒小姐,我刘成没长老虎心、豹子胆,是不敢说你什么的。老爷问及你的亲事,我说一定得让小姐同意,否则是不行的。”“你的看法呢?”“在这种情况下,小姐进退维谷,何不择其善者而从之?”“那么,隆正光就是不善之人?我应当舍弃他?管家,我要你说出善者是谁?选择何人为善者?”“小姐与老爷、大奶奶的择偶标准完全不同,善者、恶者在你们心里恰恰相反,因各执己见怎能把事办好呢?善者在小姐心中已见分晓,小人不敢妄言。”“管家,听着我再对你说一遍:我的心上人是隆正光,就是天塌地陷、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舒颖玲丢下管家,愤愤地走了。马达声响,机器轰鸣,广州越秀路汽车修理厂内忙个不停。工人们有的卸螺丝,有的装轮胎,舒颖玲亲自查看。戈总办走来报告:“舒总经理,老爷电话上说让你今晚早点回家,到东馨苑吃晚饭。”颖玲轻轻地回答:“知道了。”
第六十三章 埋下的祸根
寒冬,冷风呼啸,大街上行人稀少。公寓餐厅里,一席丰盛的肴馔早已准备好。薛嫂在里屋忙忙碌碌,红儿上前招呼:“小姐,请坐,这里用茶。”颖玲刚坐下,俞岚和明桢就从西侧走进餐厅。明桢说:“颖玲,这是你爷爷病愈后,第一次这么高兴地来和你共餐,我们就开始吧!”舒颖玲坐在席上一语不发,挑她认为可口的菜吃起来。“颖玲,你喝香槟吗?”“奶奶,我不喝。红儿,给我舀饭。”俞岚有意搭话:“颖玲,今晚我看到你精神状态比以往好多了,能大口大口地吃饭啦!我想对你谈件事。”“什么事?爷爷、奶奶,你们说吧!”“全家人都非常关心你的婚事。你也不小啦,一个姑娘家在社会上行走招惹议论,令人不快。这次我们为你相了一门亲,先与你商量,你说行不行啦?”“你们先说说是谁?”“那边的人姓羊,子弟叫羊金权,他的条件与你挺合适;又是行伍出身,在广州地位显赫,所以你三奶奶对这门亲事感到很满意。超琼的两个妹妹超全、超芳非常卖力,从中撮合。经过我们初议双方不仅门当户对,而且官商权势两下相等,再其人才品貌堪称一绝。这样之事乃梦寐以求,能使我多年的心病为之一解。”卢明桢也说:“听到的都说这门亲好。再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只要各方面过得去就行,过分挑剔也不现实。你就在我们身边,往来也有个照应,朝夕相见不是很好的吗?颖玲,你说怎么样?”
舒颖玲面无表情,默然不语。明桢看见她低着头,又问:“颖玲,爷爷说的话听到没有?你的打算呢?”“爷爷,奶奶,我有什么话说,能有什么话敢说?你们不是在我婚事上连选择的权利都剥夺了吗?孟子曰:‘夫既或治之,予言何哉?’(1)现在来问我,有必要吗?”舒俞岚压住怒火紧紧地追问:“那么,你的心意呢?”“爷爷、奶奶,你们有话明说,如果想把我当破铜烂铁甩掉,我就离开这个家,另找生存之路。你们明明知道我与隆正光的关系,现在又往我心口捅刀子,莫非是要搬掉脚下的绊脚石么?”“颖玲,不可曲解你爷爷的心意哟!”“你们的心意我早就知道。还是两三年前,我在同大读书时就领教过,我知道你们是不会改变自己的主张的。”俞岚说:“全家人都是好意,为了你好,为啥要改变呢?”“我现在不解的是隆正光哪一点不好?哪一点配不上我舒颖玲?哪一点会损伤舒家的利益?他同我在一起,真的是洪水猛兽?现在,还是那句老话,我对隆正光恪守诺言,要嫁就嫁给他。”明桢言道:“人们说的羊家条件不错呀。”“什么羊家、狗家?我素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俞岚放下筷子,显得有些激动:“住嘴,为了你的婚事我们跑路、费力、想尽千方百计为你完婚;你却反唇相讥,视好心成恶意,岂有此理!”颖玲驳斥道:“我知道你们的好心,是利用为我相亲从富贵的阶梯步步上升,把我作为牺牲品去换取更多的钱财。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相亲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对我负责。可事实证明,这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舒俞岚的脸色涨得通红:“颖玲,你不要一开口就是那姓隆的小子这样好那样好,好得怎么连一封信、一句问候也没有?你对人家是真心,人家未必对你是真心诚意。”“他不写信,我没收到信是我们的事,与你们何干?何况,谁知会不会有人暗中扣压别人的信呢?”“颖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应该迷途知返。不过我要告诉你,舒家为你确定的婚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俞岚边说边不住地咳嗽,全身都在打颤,刚才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摇晃。卢明桢立即前来拉舒俞岚,并大声叫:“颖玲别吵啦!把你爷爷的病激出来了。”薛嫂忙说:“老爷,你有病,就别生气动怒呀!”明桢说:“俞岚的中风病又发了。你们快把他搀到屋里去,快去请医生。”舒颖玲心痛地看了看爷爷,又生气地大步走出了餐厅。
注解(1)夫既或治之,予言何哉:语出《孟子&;#8226;公孙丑章句下》。夫:彼也,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既然独行独断,我还说什么呢?”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舒颖玲在公寓“得月楼”酣睡,忽然掀开被子披上衣服,站起来推开窗户,一股寒风把蓬松的头发吹到脸上,她伸手捋了捋。远近高楼的窗户不时地熠熠闪光,洁如纱带的珠江碎星点点,周围的树枝昏暗不清,人入睡,雀归林。颖玲拿出与隆正光的合影反复翻看,又定睛地望着墙上的条幅《斗寒图》:“青衣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蓦然,她双眼又转到屏风上:“亭亭玉树临风尘,冉冉香莲带露开。”红儿在侧边轻声问:“小姐,看什么呀?”“大洋彼岸已是白天,不知隆正光是在听课还是在做实验呢?”红儿无言以对,只是顺着小姐的心意猜想着说:“也许正为小姐写信呢!”颖玲摇着头两眼滚下泪珠:“不会的,他不会给我写信。过去我对正光有种种猜疑,但猜疑中含有希望;现在对隆正光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有时我感到很痛苦,有时觉得人死了是一种解脱,反而更好些;有时怀疑家庭、社会、甚至是老天。有时也学着基督教徒合十双手做出恳求的祈祷,喃喃地诵着《新约全书》‘伸冤在我,我必报应’。现在我明白过来了:可怜的就只有自己。”
冬夜沉沉,颖玲吞咽着涩苦沉入梦乡。梦中,她与正光手牵手走过红地毯,走进新婚之夜。可新房内一对红烛在缓慢地燃着,发出淡淡的光,四周的烛泪不住地往下滴;在烛杆上、蜡台上、桌面上都流下鲜红的烛泪。红烛对面,突然间正光的人影似空气般地消失了,替代他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人。颖玲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动……冬夜漫漫,呜呜的寒风在门外不停地吼着。舒颖玲哭得泪流满面,在悲痛中心里发出声声呼唤:“老天啦!我为情所困,为情生痛,为情而身染病患,独自苦熬过无数的日夜。如果不是指望这种状况会改变,指望这暂时的痛苦和磨难终会消失,我会选择另外的干脆利落的方式来解脱自己。”已近正午,颖玲还在酣睡。红儿问:“舒小姐,快起床吧。”颖玲没有理会。红儿又问:“小姐,你憋气会伤身子,不值得那样去做。老爷病了还在看医生,你可别……”红儿一下子伤心地哭了。“小姐,我相信隆先生绝不会辜负你的一片痴情。医生说:怄气伤肝,常哭损脾。你这样一来肝病会愈来愈严重的。”颖玲含着泪水说:“红儿,自我身患肝病以后,便很少过问公司工厂的事了。本应清闲一阵子,可爷爷和家人却为了我的婚事费尽心机,让我清闲不了。他们想让我屈服,成为他们手中的工具。但我依旧一颗玉洁冰心,深爱着正光。如果家中用强,我将以悬梁自尽而相报。我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尝。“小姐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虽然家中人貌似关心你,实则已将你软禁起来,非让你答应他们为你谋定的婚事。”红儿诉说着自己的感受,泪珠像开闸的洪水涌了出来:“你与隆先生誓同生死,丢下他其心何忍?你自称一片真心,隆先生怎么知道呢?你曾多次说你是属于隆先生的,却这样走了。隆先生连你的魂儿都见不到,你还有什么属于他的呢?你要活着,要坚决地活下去,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永远不言放弃!”“红儿,你为什么也哭了?”“小姐,我哭可与你不同啦!你哭是在想隆先生,我哭是恸惜你太无能了。你日夜读书,咏诗著文,又把你对隆先生的思念融会于诗词,这是何意?我没读过书,不知你写诗词的意思,可我明白你对隆先生的爱比烈焰还强。为啥要去死呢?”“想早点解脱,我是这个世上最孤独的女人。你谈到我咏诗著文,那是在倾吐心中的苦水呀!诗人们在苦闷中常有这一念头——死,所以我选择它来回答隆正光。”“舒小姐,你即使死了,难道又能得到隆先生和他对你的爱吗?你俩所渴望得到的是团圆,而不是死。你知书识礼,博古通今,却反不如那些目不识丁者活得洒脱看得开。事到如今应想办法自救呀!老爷为你的事又几次昏倒,这次你若不顺从,老爷是会出大事的。”“红儿,那有什么办法呢?”“舒小姐,你不如假意顺从,表面蒙混过关,再寻机与隆先生团圆,不就好了吗?”“红儿,你的话叫我大梦方醒。对,我的主意想出来了,马上离开这个家!”“不行。公寓的大门和四周关闭得铁桶一般,老爷派了大奶奶和薛妈到小姐房间,明为帮助,实为监视,你插翅也难逃走呀。”“那怎么办呢?”“小姐,我们再相机而行。”舒颖玲会心地点了点头。
经过卢明桢和姜超琼姐妹多方面的努力,颖玲终于“同意”了俞岚的话。超琼恐事后有变,就谈道:“为使双方放心,对不明白的事应该先疏通,男女双方有必要见见面。”这话一出口,首先得到姜超全的赞同。超全说:“男女双方在中山公园会面,时间是明天下午,若无异议就表示同意。”为了证明男女婚姻合适,媒人要对双方的生庚八字进行合对。一行人来到流花湖公园,算八字的老先生舞文弄墨,口中念念有词:“男命壬戌属狗——”
金鸾高照主命红,
犹如骏马出了笼;
放心大胆求名利,
东南西北不落空。
老先生又接念说:“男命生于酉时属鸡——”
天官赐福喜相逢,
福禄财宝运筹中;
家有贤妻生贵子,
美满婚姻万事通。
停了片刻,老先生捋捋胡子哈哈笑道:“这男方的八字很好。”姜超全笑着说:“老先生,这对少男少女本来就好,可别把双方的八字算错。”她说时轻轻地踩了老先生的脚:“人家好好的一对,老先生要有成人之美啊!”老先生全然明白其意,便指着女命“癸亥”念道:
女命生来不寻常,
前生修行今生享;
她与先生成婚配,
一年更比一年强。
立刻,指着女命的“猪”“兔”属相说:
玉凤性情多贤良,
路有金童知花香;
打救小姐无灾难,
公子一片好心肠。
众人听了不住地称赞,老先生语调高昂:“前生賜予,今生相应。有福有寿,有缘有分。要说何时完婚为宜,丙寅丁卯,本月就好。”超芳问:“请老先生确定日辰!”他再次笑容满面,掐指算后,即说:“冬月戊寅,喜事临门。这是天赐良缘啊!”姜超芳恭贺道:“多谢老先生金口玉言。”舒颖玲回到房间,红儿问:“小姐,今天去公园他们对你的反常行为觉察没有?”“没有。”“他们怀疑你有什么心计吗?”“不知道。”“舒小姐,我们商议第一次逃跑已不可能。花轿未抬出大门时媒人、送亲人、押礼司、锣鼓和看热闹的数不胜数,能逃走吗?”“那,那又怎么办呢?”“小姐,别急!只得再选时机。”
席幼仁拿着一束鲜花在公寓外走来走去。相识的人连声招呼:“你好!作家!”红儿从公寓跨步出门,席幼仁上前问道:“姑娘,你认识舒小姐吗?”“认识,先生问她干什么?”“舒小姐的小说《和平人家》我拜读后受益匪浅,舒小姐真是一腔报国志,满腹赤子心。”“先生,你贵姓,来这儿何事?”“我姓席,叫席幼仁。就是人们常称的‘作家’。姑娘贵姓?在公寓做何事?”“我叫红儿,是舒小姐的佣人。我家小姐,她到香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