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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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穷乡的福音
暖风轻轻地吹,细雨给万物普降甘霖。雨过云散,一群小燕子从容地在海面上伸展翅膀,越过浩瀚的大海带着喜讯不知疲倦地飞着。它飞过外滩,飞进黄浦江,把双翼微侧,身子一扭,栖憩在游子的原野,给穷乡的人们带来福音。同济大学公布特大喜讯:物理系学生隆正光被录取为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光电工程院研究生院硕士研究生;英语系靳远被录取为英国剑桥大学英语系硕士研究生。这消息不胫而走,早有人报知隆正光家中。作为穷乡僻壤的昆山,酣睡的田野、村庄、草木和荒郊仿佛一下子都惊醒了,人们奔走相告,无比自豪。隆正光住这地方是隆家大姓,隆良政是长辈,在“良”字这个排行中他最受人尊敬。他说:“隆大发呀!大伯经常叫你‘大发’,这就好了!”隆大发平辈的几个弟兄也争着讲:“大发哥,这是隆氏人家旷世未闻的喜事,我们要庆贺。隆家出了‘状元’,为穷乡村争了光!啊!我隆家子弟考到美国,比‘状元’还令人骄傲。过去的‘状元’只能在中国‘状’,这次,隆正光‘状’到美国去啦!”众人听后哈哈大笑。隆良政说:“隆家要庆贺,就在这里商量。首先确定时间,再研究锣鼓、鞭炮、挂红、讲话等事,还要为学子出国深造捐资助学啦!隆大甫在美国做事,隆正光应该去问一问。叔侄之间要有个联系和照应。”隆大发补充道:“正光,把你甫叔的住处地址记好,到美国后定要去看望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舒昌华隐隐约约地听说小隆考学到美国,对许多事都拿不定主意。从公馆出来没精打采地走到长阳路。房琳看见他垂着头,低眉颓唐,感到惊疑。两人选了个僻静茶楼坐下来:“少爷,有什么事不好对我讲呃?”“家事,我女儿在学校耍了个朋友,小隆是昆山农村的人。女儿与小隆往来已有几年,我和太太不同意,老太爷就更不同意。上次我到广州受了一肚子冤枉气,前几天老太爷到上海又训我一顿,这不是两头受气吗?现在小隆即将赴美留学,女儿高兴得很,我们简直看不顺眼!”房琳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女婿有志气,当父母的为啥不高兴?这样的事遇到我要高兴得跳到天上去啦!”“房琳,老太爷给我女儿相了一门亲事,是南京国民政府一位高官的儿子。对这个农家子弟当然不同意,说他能考到美国可考不出工厂、公司来,以后仍然是个穷书生。为此,老太爷与我女儿吵过多次嘴。”“少爷,那么你是做何打算呢?”“我,我是做不了主的。老太爷不同意,我们就不敢乱说。这事又不敢对女儿讲,她是个犟性子,发起火来谁人也管不了!”“少爷。”房琳指着舒昌华鄙视地说:“你真是见识短浅,碰到这点儿小事何足挂齿?还说什么两头受气、左右为难呢!你的房妹有一句不知深浅的话不知你可否愿听……女儿谈起她的婚事,就说由爷爷做主;若老太爷问你此事,就说我同意老爷的意见;这叫两面取光。何必为此事总犯愁呢?”说到这里,房琳顿了顿又问昌华:“你要娶我,对你家老爷说了吗?对你的太太、女儿说了吗?”“说了。这事怎会忘呢?我想你之心、爱你之意,恨不得今天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不要这些哄人的话。”“琳妹妹,这次老太爷到上海很不愉快,我敢对他说呀?我要见他高兴、心里喜悦,再向他求情,他才会同意。老太爷同意后,一切就不在话下。你说我怎么会忘了呢?”房琳听后心就软了。立刻言道:“听我说,5天之内把我们的事对老爷说,其后立即给我报告。”舒昌华还呆着发愣,房琳又把他的脸揪着,舒昌华立即点头称是。“哒嘀哒,嘀嘀哒,依儿依儿呀!”舒颖玲向公寓走来,一路边走边唱。到了房间,她把书包和衣服往桌上一放就弹起钢琴来。昌华远远地听见琴声热忱奔放,便知其意。想起房琳的计谋不仅嫣然一笑,而且啧啧叹服。来瑛、昌华走进琴房,笑着问:“玲玲啦,今天的琴怎么弹得这样好呀?”“是高兴啊!爸、妈,我对你们谈件事。隆正光考上了美国的大学,他的家乡要庆贺,说这是他们隆家的一件喜事,还要敲锣打鼓放鞭炮,时间是4月28日,我们家要去呀!”昌华惊问:“我们与隆家非亲非故,糊里糊涂地跑到人家那里,别人岂不笑话?”颖玲回答:“怎么说‘非亲非故’?我与隆正光是双方志愿结伴的朋友,情意相投已有数年,学校的老师、同学都知道我们订了婚的。过年时我曾去过他家,昆山的人都知道。为此我俩对天发誓:死守忠贞。人家谨守诺言,为何我要出尔反尔?”昌华慌忙地辩解:“你与他从来都是同学关系,同学之间建立友谊是正常的。我们从没有同意你与小隆订婚,也没找他父母谈过,家里人更不知道,怎么外边的人竟说开了呢?”“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说开了怕什么?”“颖玲,婚姻是大事,不说要媒人来‘三聘六订’,但最少也要合一下男女双方的‘生庚八字’呀?不说像以前那样完全相合,也要大致不差。这些都未做,何谈订了婚的呢?”“我俩的事不用你们管,我愿意的人就愿意,不愿的人死也不愿意。不算你那个‘八字’一样地结婚成家。你们想压住我是永远办不到的。隆正光是我大学的朋友,读书的同学,我已选定了,任何人休得阻拦。”“放肆!现在什么规矩都不要了吗?你们私定终身,对天发誓,生死之盟,成何体统?不说要父母为你们操办,至少也要让我们晓得,你们的事你爷爷更反对。你这做法岂不是伤风败俗、有辱门庭吗?”“做出伤风败俗、有辱门庭的事不是我而是你们。有些人为所欲为,私混南洋,这不叫伤风败俗、有辱门庭?你与房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不是伤风败俗、有辱门庭?祖先创下的家业在你们手中挥金如土、吃喝玩乐这不叫败坏家业又叫什么?我与隆正光冰清玉洁,哪一点有辱门庭,哪一点败坏家业?你们说呀?”舒昌华凶相毕露,举拳要打,不料想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昌华抓起一只鞋狠狠地朝颖玲砸去,正好砸在颖玲脸上。颖玲此时气高万丈,抱起桌上的花瓶朝昌华打去,他扭身躲过,正好打在来瑛手上,鲜血直流,花瓶跌破在地。昌华爬起来想抓桌上的茶盘来打,来瑛上前拉住他:“昌华,不要打了,父女俩都成什么样子哟!”颖玲一下子跑到房间把门“咚”地一声关紧,倒在床上“呜呜”地大哭起来,连着两天不开门不吃饭,把来瑛急坏了。大骂昌华做事不冷静,若女儿真有点事那可不得了。舒昌华垂头丧气,求来瑛原谅,来瑛说道不如找小隆来劝颖玲,只要先把门开了,起来吃饭,有话再说。正光来公馆劝解后,二人挽着手就到了学校。
经过这场争辩,舒昌华认为房琳的话是上策。立即拨通广州的电话,细说详情,俞岚批评昌华做事不冷静,说话不讲方法,闹出事来可不得了。昌华心急如火地问:“爸,颖玲要我们到小隆家去祝贺,我们去不去呀?”俞岚反问道:“你就想不出办法吗?亏你在上海滩跑了半辈子,这点小事都对付不了?”接着俞岚在电话里就这样或那样地教了他一番,昌华听到直点头。俞岚再问:“还有什么事没有呀?” “有。我在上海既要管厂,又要在外联系生意,经常独挡一面,别人是夫妻二人、甚至三人来灌我的酒,我就只有硬喝。酒喝醉了生意也没谈成,这样的事不知有多少次。我想找个女人帮助解除这被困之围!杨浦那边有一个,会说话,会喝酒,会在生意场上随机应变,即使叱咤风云也毫不畏惧。有一次她与我去不仅谈成了生意,而且挽回了损失,对方还夸奖我呢!爸爸,我是毫无自私自利之心,完全是为了我们舒家,才向您老人家说的。”“呃,就是你说的那位房小姐呀?我知道。你自己办吧!”舒颖玲这几天回家板着脸,低着头,翘着嘴,既不说话也不喊人。来瑛是知其心思的:“颖玲,这几天学校的课程很重吗?开展的活动参加了吗?”“有的参加,有的没有。”“隆家的事你真要去呀?他们请你没有哟?”“不仅请了我,还请了你们。”母亲终究是慈爱女儿的,她认真地对颖玲说:“我跟你爸商量,尽量抽个时间去一下。小隆在我们家进进出出好几年了,这次不去也不过意。只是路远,车路又不好,近来我这人有点昏,像是感冒,不知行不行哟?”颖玲越听越高兴,拉着来瑛的手说:“妈,不多点路,坐一会儿车,再走点路就到了。前次我去很顺利,这次爸妈去一定更顺利。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呀!”吃过晚饭,舒颖玲直奔学校找到隆正光说:“爸爸和妈妈同意去昆山,是妈亲自对我说的。”正光高兴得跳起来:“颖玲,太好啦!这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喜事,是我们穷乡的福音啦!”清晨,“舒氏公馆”的灯早就亮起来,菱儿准备好洗漱和早餐。舒昌华起床就咳嗽,寇来瑛也说:“今早起来人很昏,连头都抬不起来。”颖玲和正光劝他们多穿衣服,不要着凉。车子出发了,四人自然成了两对。正光和颖玲在后边时而说着笑着,时而又问爸妈坐上车习不习惯,车子开得快不快,一切都是正常地进行。为了赶路车速加快,颠簸也就随之而来;昌华时而咳嗽几声,来瑛也似要呕吐。
车子开出上海地界进入昆山,昌华心里明白到了什么地方。车子在路上遇着个小坑,突然颠了一下,昌华顺势倒在车里,急忙招呼停车,接着就是阵阵咳嗽,隆正光立即上前为舒昌华捶背,叫叔叔注意点,没关系。寇来瑛也说:“我昏得很,头痛得打转,眼睛麻成一团呀!下,下车了。”颖玲惊诧地问:“妈,昨天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成这样子?”来瑛说:“我病了几天,人软得撑不起腰。”昌华哑着声长长地叫:“我晕车,没,没法去了!”这突如其来的事,把隆正光搞得目瞪口呆,一会儿看看车子,一会儿瞧瞧两位长辈,一会儿又问颖玲怎么办。颖玲看见爸妈的样子真是啼笑皆非,虽说了一大堆冒火的话,可是啥作用也没有。正光言道:“这路上人户很少,哪里去找医生呢?”驾驶员等了一阵,见舒昌华装成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说:“不能去就不去,以后再说!”隆正光心想自己家居农村寻医求药极不方便,也就直说:“不能去就不去,叔叔和阿姨就回上海,以后再来行不行?”颖玲苦摇着头半晌不语,正光催着问:“颖玲,怎么办?”“正光,这次来昆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下次肯定是来不了的。”颖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又过了许久气愤地说:“我送爸妈回上海,你回昆山去。我以后再来。”隆正光只好点点头。车子转过身朝上海方向开去。隆正光在路上呆呆地站着,看见它颠颠簸簸地驶去,眼睛全湿了。车子远了,模糊的影子没有了。隆正光回过身来感到轻松万般,飞也似地往家里跑,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候这远方的客人,尊贵的客人,来自上海的客人。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隆正光飞快地跑回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客人坐车走在路上病了。车子已经返回上海!”隆正光眨了眨眼,累得一下子昏过去。醒来时,鞭炮和礼花的纸屑飞洒得满地都是,他看到这情景,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几天殷达远在电话上不断遭到南京莫副部长的训斥。为此他在会上把属下的人员对拉拢舒颖玲与莫荣的婚事办得不力、进展不快而厉声责骂。 葛一南从训导处走出来正冥思苦索,突然间见到舒颖玲就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葛一南心怀叵测,对舒颖玲早就朝思暮想,常在她面前吐露私情,怎么舍得把她推给别人呢?他在殷达远等人眼前是不敢露马脚的,因此常常以退为进、窥测方向、伺机再起。葛一南曾支持隆正光出国留学,认为隆走之后他可乘虚而入;他也希望舒颖玲与莫荣之间出现一场恶战,两败俱伤后他渔人得利;他还想通过拉拢与南京的关系爬上主任的宝座,再把舒颖玲捞到手。正当葛一南如意盘算之际迎面走来舒颖玲,他媚态奇出、低声下问:“舒小姐,别来无恙!为了你与莫大哥的婚事训导处倾巢出动,南京催促的电讯如雪片似地飞来,其势猛烈不可阻挡。此次与往日不同,他们要毁掉你家产业,阻挡隆正光出国,再把你抢去逼迫成婚。小姐,忏悔呀!何须要把自己推向绝路呢?” “嘿嘿!”舒颖玲哑然笑曰:“又来了一说客。从你们的嘴里能吐出一句好话吗?你滚!”葛一南继续进言:“舒小姐,别意气用事,我不是来充当说客的,而是对你透露风声陈述利害,灭顶之灾即刻来临,你的一切将是